第79章 歲歲
沈知弦來荒原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
早期這兒烏煙瘴氣,晏瑾不想讓他被妖魔鬼怪壞了心情, 總是主動過去清云宗。等後來晏瑾把荒原捯飭得好些了, 才偶爾會讓沈知弦過來,只是來也待不久。
上一次來荒原, 該是大半年前了。沈知弦對荒原的印象,還停留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不過這次一睜眼, 他便怔住了。
將他帶過來的人不見了蹤影, 沈知弦獨自站著, 一睜眼, 便見漆黑夜幕上,是無邊無際無數星辰, 清風拂過,那細碎的星光,便落滿了他眸底。
沈知弦怔然望了一會, 唇邊泛起溫柔的笑意。
不知打哪兒來的微風拂過, 帶著一片柔軟擦過他臉頰, 沈知弦隨手一握, 握住了一抹粉意。柔軟而帶著清淺淡香的花瓣被他攏在手心,沈知弦偏頭望去, 望見了一株高大的桃花樹。
這桃樹便是昔日鮫人秘境中沈知弦隨手遞給晏瑾的那枝桃枝, 被晏瑾栽在此處,由小草芽催生長成,滿樹桃花,風一吹, 洋洋灑灑一片粉意從枝頭落下,迷亂人眼。
橫生出來的一截枝幹上,繫著一架鞦韆。
這鞦韆看著就很不同尋常,長長的繩索繫著的座位,非木非玉,白白軟軟的……倒像一團云朵。
沈知弦信步走去,伸手捏了捏,手感也是軟軟的。他眼底微亮,只覺這鞦韆坐起來一定很舒服,他有心坐上去玩一玩,又覺獨自一人未免無趣了些。
晏瑾這只大豬蹄,將他帶過來了,自己又鬧起了失蹤。
沈知弦戀戀不捨地又捏了捏鞦韆,便往契約指引的方向而去。
漫天星光替他照亮前方的路,走著走著,眼前景象便越發眼熟——這是他曾在晏瑾記憶中窺見過的屋舍。
是上一世,晏瑾替他凝聚魂魄後,兩人居住的地方。
只是上一世,晏瑾是將屋舍佈置於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這一世,晏瑾將之佈置在了荒原之中。
沈知弦放慢了腳步。
屋舍前有一大片空地,這兒的佈置倒是和清云宗上差不多,小亭、玉桌、暖玉榻,都是照著沈知弦的喜好來擺放的。
屋舍門半掩,晏瑾就站在屋前,身姿筆直,臉上……慣常是沒什麼表情的,只是沈知弦看見他,不知怎麼的,就想起話本子裡描述的,眼巴巴苦等丈夫回來的小嬌妻。
沈知弦忍著笑走過去,才走了兩步,一眼就瞥見晏瑾手臂上衣衫還帶著點兒血跡,他笑容微斂:「傷口沒處理?」
這是秘境中被刀意割傷的,沈知弦推著他進屋,要看看他的傷口,然而剛走一步,他便聽見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屋邊傳來。
一個毛絨絨的小爪爪在屋邊探了探,爾後一個同樣毛絨絨的腦袋瓜也伸了一半出來,露出一雙半耷拉著的尖耳朵,烏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小心又膽怯地眨了眨。
沈知弦看著它微微抖著的耳朵,疑惑道:「這是什麼?」
他朝小毛團招了招手,小毛團猶豫了一下,屁顛屁顛地跑出來了。
是一隻毛絨絨的小狼崽崽。
沈知弦鬆開握著晏瑾手臂的手,彎下身來,將這只小毛球抱了抱:「啊,小傢伙。」
晏瑾一看見這只小傢伙,愣了一瞬,隨機神色便又涼幾分,冷颼颼地盯著小傢伙,把小傢伙嚇得直往沈知弦懷裡鑽。
小傢伙身上的靈力很純粹,看著來歷不簡單,只是它還是太小了,渾身絨毛沒有修剪過,有些長,看起來軟乎乎的,連叫聲都奶裡奶氣。
沈知弦還是挺喜歡毛絨絨的生物的,他揉了一頓小傢伙,將它揉得奶聲奶氣地嗷嗚直叫,才將它放回地上,站起身來,復又推著晏瑾往屋裡走,眉眼彎彎笑意滿滿:「你竟是真的在偷偷養著這麼個小崽崽。」
晏瑾抿了抿唇,聲音有點兒悶:「不是我養的,兔妖撿回來的。」
晏瑾當然不會每日親自去管理荒原裡的那群妖魔鬼怪的,代替他傳達各種命令的便是兔妖。
兔妖雖然看著弱小,但卻很八面玲瓏,它能在群敵環繞的荒原中安全活這麼久,就足以體現它的本事了。平日裡便是它做晏瑾和諸多妖魔之間的聯繫。
它實在是一隻很狡猾的兔妖,唯一的弱點就是總是喜歡撿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撿完了就隨意扔著。
比如這只小狼崽,便是它不知從何處撿回來的,撿回來了也不好好看著,任小狼崽亂跑。
小狼崽就很喜歡跑到晏瑾這居處來,所幸它還老實,沒有在晏瑾這兒大肆破壞,晏瑾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當做看不見。
不過它居然是這般吸引沈知弦的注意力……
晏瑾涼颼颼地又掃了小狼崽一眼,心裡默默給兔妖記了一筆,才任由沈知弦將他推進屋內。
小狼崽吧嗒吧嗒地跟上,乖巧地蹲在沈知弦的不遠處。
沈知弦將人推到榻邊坐下,聽見小狼崽的動靜,又偏頭去看它。
小傢伙賣萌似的衝他歪腦袋。
沈知弦覺得它實在是太可愛了,臉上笑意盈盈,忍不住又溫聲軟語地逗了它幾句。
晏瑾就這樣被冷落在一旁,臉色沉沉的,最後一咬牙,倏地站起身來,大步走過去,拎起小毛團,又幾步走到門口,將它往外一擱,反手就關上了門。
順手再落了鎖,落了鎖還不夠,再布下一個禁制,確保那隻小傢伙……或是其他妖魔鬼怪,都無法來打擾。
沈知弦挑了挑眉,回過神來,看著他將小毛團關在外頭,沒說什麼,只哎呀了一聲「做什麼欺負小傢伙呢」,便伸手拍拍床榻,示意他趕緊坐回來。
沈知弦的神色很正常,笑容溫和平靜,看起來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差別,可晏瑾不知怎麼的,心頭就是咯噔一聲,浮起了不詳的預感。
不知是否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沈知弦好像有點兒……不高興。
是不高興他突然暴露身份將他帶到荒原裡嗎?
晏瑾壓著心底的不安,乖乖地坐下,一雙眼緊緊望著沈知弦,不放過他臉上絲毫表情。
沈知弦不理會他帶著小心試探的視線,摸出儲物囊一頓掏,林林總總摸出來許多靈丹靈藥擱在一旁,緊接著就乾脆利落地去扒拉晏瑾的衣衫。
晏瑾溫順而毫不反抗,甚至都不用沈知弦喊他,自己就主動地抬手縮手,讓沈知弦將衣袖扒拉出來。
傷口過了許久,血跡已經凝固了,沈知弦施了個清潔術淨了手,替他清理了一番。這傷口不算太嚴重,對晏瑾來說只算是輕傷,敷上藥明日便能好個七七八八。
他捏碎了一顆靈藥,細緻地給傷口上藥。晏瑾剛想動,他察覺到了,拍了拍晏瑾的肩,語氣溫和:「別亂動。」
晏瑾又不敢動了,他猶豫了片刻,小聲問:「師尊生氣了嗎?」
沈知弦反問道:「生氣什麼呀?」
「生氣我突然就將你帶過來,也沒有與你交代一聲……」
沈知弦將最後一點靈藥糊在他傷口上,笑吟吟地揉了揉晏瑾的臉,手法同方才揉小狼崽一般無二,他道:「不生氣這個——轉過身去,我看看你後背有沒有傷。」
沈知弦只說「不生氣這個」,那言下之意……晏瑾滿腦子胡思亂想,也沒留意對方說了什麼,感受到沈知弦推他轉身,想也不想地就轉了個身,背對著沈知弦,直到一隻手輕輕撫上他後背,才反應過來。
「沒有別的傷……」
晏瑾不自在地動了動,想轉回身來,被沈知弦摁住了。他沒奈何,也不敢強勢反抗,只能挺直著背,任沈知弦作為。
看不見人,觸感就極為明顯。
晏瑾能很清晰地感知到,沈知弦的手指,正緩慢輕柔地在他背上遊走,似乎在勾勒著什麼線條。
心疾痊癒後,沈知弦不那麼怕冷了,但經此一劫,他的體溫還是偏低,指尖總是微微發涼。
然而晏瑾就偏偏覺得沈知弦的指尖點著火,一路炙燒著他的肌膚,叫他額頭不自覺要冒出汗來。
晏瑾喉結動了動,聲音有點低啞:「歲見。」
「哎。」沈知弦彷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鬆快地應了一聲,隱約帶著點遺憾,「……背上有傷疤呢,以前喊你來上藥,你偏偏把我防備得跟土匪似的。」
「我……」
沈知弦根本不給他回答的機會,晏瑾剛起了個音,他便柔聲打斷:「不過還不晚,還能治。」
晏瑾想說不用,可他剛張開嘴,那字音還未來得及吐出,便驟然消散——
溫熱的柔軟輕輕地觸碰著他後背上的傷痕,輕若羽毛的暖氣噴灑在他肌膚上,叫他無端顫慄。
緊接著,這柔軟一點一點的,描摹過他舊傷的疤痕。
偶爾還伴隨著一點兒濕潤感。
晏瑾整個人完全僵掉了。
片刻後,他猛然轉身,輕而易舉地就將人壓在了榻上。
上一世沈知弦重新聚魂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虛弱得很,略略磕著碰著了,白皙的肌膚上立時就是淤青一片,晏瑾擔心他,屋內到處鋪著軟墊,床榻之上更是厚厚一層。
這一世也延續了這個習慣,床榻之上鋪著軟軟厚厚的一層,沈知弦猛地被壓倒,只覺摔進了棉花堆裡,也不覺疼,倒覺得有點沉——晏瑾使了點力氣,將他壓住,不許他起身了。
晏瑾殷紅的眸底泛起波瀾,呼吸聲有些重,沈知弦與他挨得近,立刻便感受到了變化。
沈知弦微微一笑,將方才下意識摟住晏瑾脖子的手縮回來,改為捧著晏瑾的臉,恰恰好抵住了對方想要低頭的架勢,輕聲道:「我困了。」
滾燙的呼吸噴灑在他臉上,沈知弦只當不覺,認真又無辜地重複了一遍:「阿瑾,我困啦。」
他刻意柔和了嗓音,長睫微顫,隱約帶起一點兒倦意。見晏瑾一瞬不瞬地望著他,他便眨了眨眼,眼角立刻泛起了水光,瑩潤潤的。
和晏瑾在一起了這麼久,他很清楚地知道晏瑾的軟肋在哪裡,也很清楚怎樣的姿態會讓晏瑾屈服。
沈知弦微微仰頭,準確無誤地碰了碰晏瑾的唇,含糊著抱怨道:「秘境裡為了折那把刀太費勁了……」柔軟一觸及分,他小聲道:「好困了。我們休息好不好?好久沒有和你一塊兒睡覺啦。」
每一句話都是巨大的誘惑。
可偏生發出誘惑的那人笑容清淺又溫柔,帶著無辜的倦意,叫他無從下手。
晏瑾深吸了一口氣,停頓了片刻,才緩緩地吐出來。
然後他挫敗地偏了偏頭,悶悶道:「好。」
沈知弦便眉眼彎彎地又親了他一口,美滋滋地、輕而易舉地推開他,一轉身鑽進了被子裡,露出溫柔的微笑:「阿瑾不過來嗎?」
……
眾所周知,沈知弦其實是個很寬容的人,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他向來是不會惦記於心的。
但是這不代表沈知弦心裡沒有暗中記仇的小本本。
而此時,這個小本本上,翻開第一頁,便記著晏瑾的大名。
關於上次晏瑾臨陣逃脫死活不滅火的事,沈知弦表示,不能慣著,該報復的,總是要報復的。
他仗著晏瑾心疼他疲憊,不會亂來,大大方方地抱住了晏瑾,自然而狀若無意地一頓亂蹭,直到自己找到滿意的姿勢,才舒舒服服地閉上眼。
沈知弦其實也沒說謊,秘境裡精神緊繃了許久,最後又用了那麼個大招,他確實是有些疲憊的,感受到晏瑾的不自然,他暗中偷樂了一會,便也真的睡去了。
沈知弦這一覺睡得很沉,晏瑾就在身邊,他無需防備著什麼,只需要安心地睡著。待他一覺醒來時,恍恍惚惚中看見四周,竟然有那麼一瞬間,恍若隔世。
也許是前世殘留的本能猶在,沈知弦睡眼怔忪地醒來時,迷迷糊糊地下意識就喊了聲阿瑾:「還是累,想泡溫泉……」
似乎在某些很遙遠很渺茫的記憶中,他是很喜歡睡醒後去泡一泡溫泉的,因他那時魂魄不全,睡再久也總是難卻乏意,於是便喜歡去泡泡熱水,舒緩一番。
話音剛落下,沈知弦便也清醒了幾分,怔愣了一瞬,搖了搖頭,失笑道:「睡迷糊了,再躺一會。」
他正想繼續賴床,晏瑾卻道:「屋後辟了溫泉,引的是荒原之外一座靈山上的水……歲見若是想,可以去試試。」
沈知弦咦了一聲,微微來了點興致,翻身坐起,催促道:「帶我去瞧瞧。」
……
溫泉水確實是充滿著靈力,也不知晏瑾耗費了多少心思才從那麼遙遠的靈山上引過來。
沈知弦散漫地將鞋子踢到一旁,站在溫泉池邊,足尖輕點,試了試水溫。
恰恰好是他最喜歡的溫度。
沈知弦高興起來。他未披外衣,只著裡衣便來了這裡,閒閒散散的,此時正好方便。他略略繫了下衣帶,便順著溫泉池邊設計的台階走下水去。
衣衫濕了水,在水裡浮動著,清瘦修長的身軀在水中若隱若現。沈知弦下了水,找到一處略高的石台上坐下,舒服地舒了口氣。
「阿瑾來不來?」他隨口問。
他以前在清云宗泡溫泉的時候,問晏瑾來不來,晏瑾總是拒絕的,他習慣了晏瑾的拒絕,今天也只是隨意一問,只以為晏瑾要搖頭,誰知一轉眼,晏瑾就下了水,緩步走到他身邊。
熱氣氤氳中,晏瑾眸底的情緒似乎有些看不分明。
沈知弦沒多想,下意識地就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點兒位置來,順便使喚他:「阿瑾替我捏捏肩。」
溫泉水是靈泉,靈氣充沛。絲絲縷縷的靈氣隨著晏瑾的按揉浸入肌膚,融入筋脈,簡直叫人舒適得昏昏欲睡。沈知弦像只饜足的大貓咪,懶洋洋地窩在晏瑾懷裡,像是又要睡著了。
然而晏瑾的手很快就不安分起來,他悄無聲息地解開了沈知弦的衣帶,將手輕輕地搭在沈知弦的腰間。
沈知弦於昏昏欲睡中陡然驚醒,一睜眼便看見了晏瑾逐漸深邃的眼眸,一個激靈,立刻察覺不妙,起身就要溜,可惜這回晏瑾是下定決心不放過他了,溫柔卻堅定地將他牢牢壓在石台上。
沈知弦推他,他不為所動,藏在水下的手肆無忌憚地在沈知弦腰間肆意妄為,沈知弦怕癢,咬著唇忍著笑繼續推他,晏瑾湊到他耳邊,音色低啞,帶著點兒小得意:「師尊跑不掉了。」
壞傢伙。
沈知弦在昏昏沉沉中,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將這句話罵出來。
在水裡實在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水波蕩漾著,整個人都像是汪洋中的一葉扁舟,搖盪不停。
快至極樂的時候,晏瑾卻緩了下來,偏頭將沈知弦柔軟的小耳垂噙在唇齒間,含糊道:「師尊可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
沈知弦睜著水色朦朧的眸,目光微微渙散地望著眼前人,腦子裡混沌一片,哪裡記得答應過什麼,只想催促他快點。
晏瑾不動,眼底捲起笑意:「師尊答應給我念話本子裡的話呢……」
他非要逼沈知弦想起來,那是在好久之前,嚴深設計陷害他,他們與那一群毛頭小子同行時,沈知弦許下的承諾。
那時晏瑾被那群毛頭小子們針對,沈知弦看著很不痛快,又無可奈何,便想了個這麼個主意來哄他。
沈知弦恍恍惚惚想起來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什麼時候不念,非要現在……
這壞傢伙!
那話本子裡有許多含而不露的情話,平時讀起來還不覺有什麼,眼下這情形唸起來,豈不是火上澆油麼!
沈知弦出聲要拒絕,一說話才發現自己嗓音又軟又黏,像一塊甜糕,又像是小貓哼唧,全無平時沉穩清冷的感覺。他被自己嚇了一跳,噤了聲,搖頭拒絕。
耳垂還被咬著,他也沒法太大幅度地搖頭——其實就算沒被咬著,他也沒什麼力氣,他覺得自己快要與這溫泉水融為一體了。
晏瑾鬆開他的耳垂,轉而輕吻落在他唇畔,晏瑾低聲笑道:「歲見說話不算話……」
他有意折磨,沈知弦緊緊捏著他的肩膀,每次都只差那麼一點兒,他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被逼瘋了,渾身都在顫慄著,若不是晏瑾抱著他,他就要整個跪在水裡了。
「歲見不想念也沒關係,那我可以聽歲見唱歌嗎?」
晏瑾壞心眼一起,簡直是沒人壓得住。
沈知弦微微偏頭,吐出一口滾燙熱氣,長睫顫落了一滴也不知是水珠還是汗珠的晶瑩,他咬著牙,神智近乎模糊,理智抗不過身體的本能,他低聲起了個調,聲音顫如春風拂動枝頭花:「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吾身長健,三願如同樑上燕……
聲不成調,音色顫顫,沈知弦到最後,像是稍微清醒了一點,微微睜開了被水色浸潤的眸,攀附到晏瑾耳邊,努力將每個字眼都唱得清晰。
「歲歲長相見……」
「阿瑾,歲歲長相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