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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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琛上朝去和皇帝講數，我則留在王府裡等消息。

　　夏天已經漸漸過去了，天氣一日日涼起來。但正所謂秋老虎，入秋之前還有有一陣燥熱。

　　我正盤旋在樹枝上納涼，耳邊聽得啪嗒啪嗒的搖扇聲。

　　這麼難聽，一定是一把破蒲扇。

　　轉頭，果然就看到師父搖著蒲扇，靠近過來。

　　「胭脂，那玩意還回去了沒有？」

　　我點點頭，不吭聲。

　　師傅以為我是不高興那勞什子沒了，勸慰我。

　　「哎呀，別悶悶不樂的。終南山什麼好寶貝沒有，稀罕那麼一塊破石頭。」

　　切，老妖精修煉了一千五百多年，也沒見他修煉出一塊破石頭來。還有那立場說別人。

　　我轉回頭去，依然不吭聲。

　　師傅又說。

　　「修煉要正道，別想著旁門左道走捷徑。捷徑都是有風險的，一失足千古恨。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哎呀，雷公爺爺打個雷劈啞這多嘴多舌的嘮叨妖精吧。

　　人家我這是在思考理想和未來，能不能別煩人。

　　見我臉色不善，老妖精閉了嘴。

　　但才那麼一會，他嘴巴又動了動。

　　我急忙搶先。

　　「師傅，你別說了，我懂我都懂。那勞什子我早丟腦後去了，你若不提我都記不起。你放心，徒兒我就一輩子跟著你修煉，什麼捷徑也不走。再說了，這天下哪裡來什麼捷徑，捷徑都是騙人的。」

　　師傅還不信，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我一番。

　　我別轉頭，懶得理他。

　　他湊過來。

　　「那你幹嘛拉長了臉，好似誰欠了你一百件寶貝似的。」

　　我嘆口氣，轉頭，臉色突然一正。

　　「師傅，你說帶徒弟是不是很難？」

　　「哈？」老妖精這下愣住了。

　　「或者其實也不難，我看師傅你帶著我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幹過些什麼轟轟烈烈的。咱兩就是在終南山白天拜太陽晚上拜月亮，沒啥其他的事。」

　　「等，等一下，小笨蛇你說的是什麼？喂，為師我教導了你整整八百年，合著就是拜太陽和拜月亮這麼簡單啊？你這沒良心的，真是白疼你這八百年了。」

　　老妖精捶胸頓足，用蒲扇拍著大腿，一副潑婦樣。

　　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這一招，真夠煩人的。

　　「那不然你說，除了這兩件你還教過我啥？」

　　老妖精想了想。

　　「還有……還有……」

　　「看吧，也就這兩件了。所以，我看帶徒弟很簡單的嘛。」

　　「喂，小笨蛇，你突然說這些……怎麼回事？」

　　「師傅，我決定收丹琛做徒弟，帶他去終南山修煉！咦，師傅……師傅……你……」

　　我話音剛落，眼前那老妖精就哎呀一聲，咕咚從樹杈上一頭栽下去。

　　頭朝地腳朝天，扎進泥土裡。

　　那拿著蒲扇的手還啪嗒啪嗒搖晃著，使得這老妖精好似開在泥地裡的一株牛糞草。

　　十分難看。

　　師傅把自己從泥地裡拔出，顧不得拍打身上的污泥就呲溜呲溜爬上樹，一把拎起我的衣領，大吼。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竟然敢拐帶人！！！！」

　　師傅，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這不是拐帶人，我這是解救蒼生好不好。

　　再說了，我又沒騙丹琛蒙丹琛，我這叫哪門子拐帶？人家丹琛可是心甘情願跟著我走的，哪裡像我當年，是被師傅你當食物從窩裡拐帶走的。

　　一說起當年，老妖精立刻洩氣心虛。

　　乾巴巴嘿嘿嘿笑幾聲，把我放下。

　　說我也太小氣了，都八百年過去了，怎麼還記得那一茬。

　　我說這不能怪我呀，師傅，一睜眼就看到要吃我的凶手，印象多深刻，一輩子都忘不掉。

　　師傅說好了好了，別哪壺不開你小子就專提哪壺。

　　我心想我能不提嗎，不提你這老妖精哪裡會知道心虛收斂。就得往你軟肋痛腳上踩，狠狠踩。

　　師傅爬過來，將我勾住。

　　他說胭脂，你真的決定要收一個人當徒弟？

　　我說這還有假的不成？反正總要收徒的，與其尋尋覓覓，不如趕巧趁早。

　　師傅說，那十王爺他……

　　我說他自己同意了的，他說他捨得下這人間的一切，只願和我在一起。我就和他說，想要長久在一起，不如一起修煉，這樣也好長生。

　　師傅沉默不語。

　　我心里納悶，莫不是有什麼不對？

　　你情我願的，這會有什麼問題？不是說人乃萬物之靈，本身就比妖更適合修煉。這不是挺合適的嘛。

　　師傅嘆口氣，說胭脂你想得太簡單了。十王爺修煉不是為了得道，只是為了和你在一起，這樣的動機不好。

　　我說世間修煉的多多少，各有各的動機。只要恪守修道的規矩，老老實實修煉，管它是為了什麼而修煉呢？

　　況且我覺得有動機總比我這種不知道為了什麼修煉而修煉的要好。

　　師傅搖搖頭，說你這小笨蛇真是什麼都不懂。

　　所謂道本身就很混沌的領悟，最好的狀態就是你這種什麼也不想，單純的修煉。

　　為了得道而得道，很容易誤入歧途。

　　比如世間多少人為了長生而修道，結果呢？還不是一個個化成一抱黃土。

　　還有那些為了貪圖人間享樂的妖，修煉百年，千年，結果呢？一入紅塵都亂了德性，最終下場淒慘。

　　為道而道，反而不能得道。

　　我聽了似懂非懂，糊裡糊塗。

　　我說丹琛修煉只是為了和我在一起，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起。這既不傷天理，也不損人情，有什麼不對呢？

　　師傅說，胭脂，你活了八百年尚且還只是一隻懵懂的妖，後面的日子那麼長，豈知還有多少個八百年。你就能保證未來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萬一你變了心，變了情，那他還修煉不修煉？

　　我說師傅啊，這未來的事誰知道呢？萬一是丹琛變心了呢？

　　師傅說對啊，你怎麼能那麼肯定就答應了一輩子。你這一輩子太長了，誰說得清楚將來到底會怎麼樣呢？

　　我說就是因為不知道將來，所以要抓住現在。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既然如今丹琛樂意和我一起，願意一起修煉。那就一起修煉好了。

　　反正現在是你情我願，真心真意。

　　師傅見說不動我，也只好作罷。只說別鬧出事來就好。

　　能鬧出什麼事？我才懶得興風作浪。我知道師傅擔心什麼，不就是那個皇帝。想來也只有這小子會惹事。

　　不過我才不會和他對著幹，他若是為難丹琛，我就直接提溜丹琛會終南山去。

　　人間不留爺，自有留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