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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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賣湯圓咯。」

　　耳邊聽得一聲吆喝，遠遠的卻異常清晰，直鑽入耳朵。

　　「湯圓？湯圓是什麼東西？」我拉了拉丹琛的手臂，仰頭問。

　　「湯圓就是湯圓咯，圓溜溜，軟糯糯，配上桂花糖，香甜可口，好吃極了。」不待丹琛回答，那胖乎乎的六王爺就接口說道。

　　「很好吃的，那我要吃。湯圓長什麼樣子的？」我又問。

　　「就跟本王似的，圓溜溜，白胖白胖的。」六王爺呵呵笑，用手裡的扇子翹翹自己的肚子，笑語。

　　我噗呲一笑。

　　「好，好，好，又博美人一笑，本王今天好眼福。」六王爺見我笑，開心的就如同吃了湯圓。

　　我不理他，回頭看丹琛，拉著他手臂搖晃。

　　「我要吃，我要吃湯圓。」

　　「好，我這就帶你過去吃。」丹琛急忙點頭，挽著我朝那湯圓攤過去。

　　之間那湯圓攤擺在橋頭，支著個小涼棚，架著兩個小泥爐，上面一大一小兩個湯鍋，熱氣騰騰的。

　　攤子人不少，四五張小桌都坐滿了人，一個個都捧著一隻白瓷碗，吃湯圓。

　　見我們走過來，那忙活著的小販立刻滿臉堆笑，吆喝起來。

　　「來呀，香噴噴甜蜜蜜的桂花湯圓咯。大的五個銅板一碗，小的三個銅板一碗。不好吃不要錢咯。」

　　「咦，不好吃不要錢，那豈不是說不好吃就能賴賬？」我湊過去笑著說。

　　那小販咧嘴一笑，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姑娘說笑話了，好吃就是好吃，小本生意憑良心掙錢，哪裡來那樣狹促的人，戲弄小的我。來來來，姑娘公子也來一碗，不好吃絕對不要錢。」

　　我被他逗笑，凡人，真有趣。

　　「硃砂，你要吃大的還是小的？」丹琛問我。

　　我想不好，看旁邊簸箕裡，大湯圓似龍眼，白馥馥，粉嫩嫩，很誘人。小湯圓似珍珠，圓滾滾，密匝匝，滴溜溜的可愛。

　　「我也選不好呀。」我氣餒，懊惱，皺眉咬唇，撒嬌。

　　丹琛笑笑。

　　「好吧，那就大小都來一碗，都嘗嘗。」

　　「好咧，那公子們要什麼？」

　　六王爺搶了回答。

　　「自然也是大小各來一碗，都嘗嘗咯。」說完，哈哈大笑。

　　辛公子也跟著笑，手裡的摺扇搖啊搖。

　　我和丹琛都情不自禁低頭臉紅，也不知道為何。大約是那一胖一瘦二人笑的狹促曖昧，惹的。

　　「好咧，姑娘公子稍等。管家婆，快來招呼。」小販應一聲，手腳麻利的點大小湯圓若干，放入湯鍋裡燒煮。

　　小販家娘子立刻過來，領著我們落座，擦抹乾淨桌子招呼。

　　不一會，熱騰騰的湯圓就端上來。

　　之間白白的碗裡清澄澄的湯水，浮浮沉沉幾隻雪白滾圓的湯圓，湯水上還點綴著一撮微微發黃的桂花糖。

　　低頭嗅，一陣甜香撲鼻。

　　我迫不及待，去了調羹就舀一個，送到嘴裡。

　　「哎喲……」我叫一聲，湯圓從嘴裡滾出去。

　　「小心燙著。」丹琛緊張，伸手接住。

　　「好燙。」我乍舌，信子亂吐。

　　丹琛掏出手絹，給我擦拭嘴角。

　　「臉上都沾了糖。」

　　我吐吐舌頭，笑嘻嘻。

　　「小心點吃，湯水滾著出來的，可燙人。來，吹一吹再吃。」他用調羹舀了，吹一吹，再遞過來。

　　我這次不再孟浪，小心翼翼咬住，慢悠悠拖進嘴裡。

　　咦，好滑溜。那湯圓軟綿綿，滑溜溜，在嘴裡咕嚕嚕一轉，還沒留心細嚼，就順著喉嚨滾下去，落肚。

　　我都沒嘗出味來呢。

　　丹琛見了微微笑。

　　「湯圓本身就沒味道的，都是桂花糖吊的味。」

　　我卻不信，再舀一個。這次越發小心，吸到嘴裡，用牙細嚼。

　　「有味的，淡淡一股甜。」我說。

　　「好吃嗎？」

　　「好吃。」我笑，開心。

　　「好吃，那就多吃點。」丹琛看著我笑，比桂花糖還甜。

　　「嗯。」我也笑，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放了許多焰火，真好看。

　　「哎喲，小辛，來，你也多吃點。」六王爺看不過眼，又狹促起來。舀了湯圓遞給辛公子。

　　「六王爺，我可不是美人呀，無福消受。」辛公子擺擺手。

　　「有什麼辦法，你我身邊沒有美人，形單影隻，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咯。」六王爺嘆氣，搖頭。

　　丹琛羞得低下頭，盯著自己面前的碗，湯勺在碗裡攪啊攪，攪得那些湯圓活蹦亂跳，團團轉。

　　我卻不以為然，眼睛直勾勾看向對面六王爺，似笑非笑，似惱非惱。

　　那胖子被我看的不好意思，也低下頭，吃湯圓。

　　哼哼哼，想和我鬥，你們呀，都太年輕。

　　玩到更深露重，街上行人卻依然不見少，熙熙攘攘，紛紛撓撓。

　　只可惜，良宵苦短，纏綿之意方起，離別之時就接踵而來。

　　我手心腳心後脖頸上點的那血漬已經淡的快看不見，身體裡那股湧動的龍氣也漸漸消弭，強弩之末。

　　我不由懊惱，都怨師傅這老妖精，瞎折騰什麼呀。

　　無可奈何，別無選擇，上車，我現行，纏繞上丹琛。

　　將頭依靠在他脖間，戀戀不捨。

　　他撫摸我冰涼的身軀，溫熱的手指劃過每一個鱗片，沙沙輕響。

　　我捨不得，我捨不得。我在他耳邊呢喃。

　　「我也舍不得你，硃砂。不過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時候。」

　　什麼呀，人生苦短，才不過匆匆數十年。太短了。我扭，我搖，我撒嬌。

　　「好硃砂，乖硃砂。快回去吧，別壞了道行。我可不忍見你受苦。」他勸我。

　　好丹琛，難為你這般為我著想。

　　好吧，好吧，我明日再來找你？可好？

　　「好，你什麼時候願意來，就來，我都歡迎你。」他笑盈盈。

　　我還是不捨，纏緊他。

　　丹琛，丹琛，我好不好，你喜歡不喜歡我？

　　「喜歡，我喜歡硃砂。硃砂最好，我最喜歡。」他甜言蜜語。

　　我這才安心，舒心，放心。懶洋洋鬆開，化成煙，盤旋一陣，戀戀不捨回皇宮。

　　外面的世界真是好。

　　小橋流水人家，店舖車馬行人。

　　在東橋那裡看雜耍，西市那裡逛買賣。又或清河坊的小吃鋪，石頭巷的小戲台。

　　人來人往，潮起潮落，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眼都是不同的。

　　我看的入迷，心馳。

　　人間，確實好。

　　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吃食店舖。

　　芝麻燒餅，白糖炊餅。還有面人，糖畫。各色果脯蜜餞，雜糧麵湯。每一天換十幾個花樣都不帶重複。

　　這簡直就是仙境，難怪那麼多前輩要墮入紅塵。每每說起來，都用個墮字，自甘墮落。

　　確實心甘情願，這樣好的地方，這樣逍遙的日子，誰不想要？誰不想天天過著？

　　時光漫漫不知盡頭，總要找些事情做。現在可好，除了修煉，我又找到一樁差事。

　　那便是吃盡美味，看遍美景。

　　好開心，充實。

　　丹琛帶著我四處逛，一日看到那臨水的屋子裡，一排畫舫擺著。水波漾漾，那些玲瓏 的畫舫也似鯉魚，搖頭擺尾。

　　「那是什麼地方？」我問。

　　丹琛看了看，急忙擺手。

　　「那地方不能去。」

　　「為什麼？」我不解。

　　他不解釋，只是擺手。

　　「那地方有妖怪？有法師？」

　　「沒有，那倒沒有。」

　　「既然沒有，怕什麼？」我踮腳看，開著門，有匾額，那就是做生意的地方。有錢就可以去。

　　丹琛有錢，我有法術，還怕什麼？

　　不怕。我拉著他一溜煙就跑過去。

　　「硃砂，硃砂……」他跟著我，踉踉蹌蹌。

　　我才不給他機會拒絕呢，用個法術，直接移到門口。

　　才剛到門口，就一陣香氣撲鼻。

　　我不由打個噴嚏，法術就破了。

　　「咦，什麼地方，怎麼這麼香？好熏人。」我皺眉，抱怨。

　　「既然熏人，咱們就走了吧。」他拉我往回走。

　　「都到了，還走什麼。進去。」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進去。

　　見有人進來，裡面立刻出來迎接。

　　花紅柳綠鶯鶯燕燕，烏壓壓五顏六色一大堆，好豔俗。

　　我瞪大眼，這到底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多人？這麼多女人，這麼多男人？

　　裡面的人看見我也瞪大眼，再看我身後的丹琛，方才和緩下臉色。

　　「公子，裡邊請。」女人們搖著扇甩著絲巾款款而來，施禮。

　　丹琛不言語，只是微微點頭，然後低頭瞪我一眼。

　　我吐舌，不以為然。

　　旁邊人交頭接耳，我豎起耳朵一聽，原來是說。

　　「怎麼女人也來萬花樓？」

　　咦，難道女人就不能來？

　　那又如何？我是蛇，不是人。

　　沒規定蛇不能來吧，哼哼。

　　不搭理，跟著那領路的女人往裡走，昂首挺胸。

　　雖然見我奇怪，但那些女人們也不敢攔著。我明白，她們是看在丹琛的面子上。他錦衣華服，斯斯文文，風度翩翩，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大富大貴人家家出來的。

　　人間呀，錢和權，誰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