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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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段琛都在和崔紺鸞的玩鬧中度過了。他不得不承認,崔紺鸞雖然是個小姑娘,但,體力真的很好啊。
臨到中午了,他都累得不行了,崔紺鸞居然還有興致拉著他一起躲貓貓。可憐他一個大男人,早在十多年前都已經告別的遊戲,隔了這麼多年居然又要拾起來……也是小孩子,明明又枯燥又明顯的遊戲,她也能玩得不亦樂乎。
崔紺鸞纏著他玩最後一次,段琛不想再跑了,跟她商量了一下,讓自己躲她來找。小姑娘雖然有些不願意,但在「要麼找人」和「要麼沒得玩」之間,終於咬著手指妥協了。
蒙上崔紺鸞的眼睛,段琛隨便在宮殿外面找了根柱子躲在了後面。這個躲貓貓完結得越快越好,再玩兒久點兒,他的這個老身板兒可就支撐不住了。
可他明明聽見崔紺鸞數完十好久了,都沒有見到她的人,段琛擔心她人小腿短,撞到什麼地方了,忍不住探出頭來看,卻不防正好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
他抬起頭來一看,沈明陽正抱著崔紺鸞,滿目含笑地看著他。
那雙眼睛,笑意滿滿,又燦爛光華,褪去了往日的威嚴,他手中抱著軟軟的小糯米糰子,這樣的沈明陽,怎麼看,怎麼覺得賞心悅目。如果是崔粲然在這裡,肯定又要被他迷得七葷八素。可是現在在這裡的,不是崔粲然,而是他段琛。
段琛覺得自己真的是跟崔粲然在一起呆久了,智商也被她拉低了。甘露殿裡那麼多人,崔紺鸞又身份特殊,怎麼可能被絆倒?再說了,從早上看到崔紺鸞的那一刻他不是就明白過來了,這是沈明陽想要挽回崔粲然所做的努力嗎?要不然崔紺鸞那麼特殊的身份,身邊又沒有跟個宮女什麼的,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甘露殿裡呢?這一切他都想通了,但為什麼還會上當呢?
段琛覺得他真是被崔粲然影響太久了。
見到段琛出來,崔紺鸞立刻從沈明陽的臂彎裡探出身來要他抱,沈明陽連忙將崔紺鸞抱進懷裡,柔聲安慰道,「姑姑累了,讓姑姑休息好不好?紺鸞乖乖的,等下姑爹帶你去看花花。」那聲音,要不是段琛親眼所見,他都不相信這會是沈明陽發出來的。
察覺到他的驚訝,沈明陽頗為得意地對他一笑,看似是解釋,實則是邀功地對他說道,「紺鸞是崔六的女兒,從小就乖巧機靈。」他將崔紺鸞往段琛跟前湊了湊,又說道,「你看她,像不像你小時候?」他指了指崔紺鸞的額頭和鼻子,「她這兩個地方最像你了。我當時一看就覺得像,後來問你六哥,沒想到他也說是。」
沈明陽說得言笑晏晏,一派和煦,段琛卻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濃濃的人妻感是怎麼回事?他一個大男人,沈明陽為什麼要這麼跟他說話?段琛越想越覺得煩躁,看了沈明陽一眼,說道,「她奶娘不在這裡,陛下你又不會帶小孩子,還是早點兒給人家送回去吧。」
沈明陽卻聽得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抱著崔紺鸞跟著段琛的腳步走進殿裡,「把她奶娘叫過來就行了。」說完沈明陽又微微一頓,問道,「還是你不想這個小傢伙兒在這裡?」他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他想說的是,是不是想和他獨處。但想著他和崔粲然之間還有問題沒有解決,青天白日的,他也不好調戲她,於是那半句話,就這麼被他嚥了下去。
段琛完全不知道沈明陽在笑什麼,他只知道,他現在一點兒都不想和沈明陽呆在一起。他害怕再呆下去,沈明陽會發現他根本就不是崔粲然,到時候小命不保,那就糟糕了。
況且,就算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也根本不想和沈明陽呆一起。
特麼的,哪個男人願意隨時呆在另外一個男人身邊聽他深情款款地跟自己的心上人表白啊?他既沒有龍陽之好,又不是變態,這樣的事情,他可做不來。
想到這裡,段琛越發沒有接待沈明陽的心情了。他快步走進殿中,沉著一張臉對沈明陽說道,「陛下我今天上午陪崔小姐玩兒玩兒累了,想要休息了,陛下請先回吧。」
沈明陽不知道哪裡又把她惹生氣了,明明剛才和崔紺鸞還玩兒得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他仔細想了想,覺得問題還是出在自己身上。一想到崔粲然一看見他就不開心,沈明陽就覺得有些委屈。以前崔粲然可不是這樣的。以前她只要見到自己,眼角眉梢好像都要飛起來了一樣,無論如何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子的。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能和以前相提並論。不過他還是想掙扎一下,能和「崔粲然」在一起多呆片刻,他也覺得是好的,「你還沒用午膳,正好紺鸞也餓了,我陪你們在這邊用了吧。」
「呵呵。」段琛看著沈明陽,「不好意思,我沒胃口。」說完也不再跟沈明陽磨嘰下去,轉身便朝著裡面走去。
沈明陽在他身後看了好一會兒,見他的確不像是鬧著玩兒的樣子,這才滿心鬱卒地抱著崔紺鸞離開了。
聽到沈明陽離開,段琛幾乎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看見沈明陽就覺得煩躁。以前他可不是這樣子的,以前的他雖然不說穩如泰山,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只要看到某個人就覺得不耐煩吧?
哎呀,越想越覺得煩,段琛沒好氣地踢了腳下的矮幾一腳,覺得不能再去想了,再想下次見沈明陽,他可能會忍不住直接沖上去砍他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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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珙一行人一路南行,不過才一天時間,就已經出了京城地界了。崔粲然以前都在北方生活,幾乎從未到過南方,眼下雖然離南方還有十萬八千里,但她已經許久沒有踏出過宮門了,乍然間見到這一切還是覺得十分新鮮。
段珙不怎麼管她,任她想要做什麼都一應滿足。她雖然想好好地折騰一下段珙,但又想到到底即將去到別人的地盤上,她還是安分點兒的好。
段珙是國主,身份貴重,離開南疆又有那麼長一段時間了,唯恐南疆有變,這一路行來,雖然時間還短,但崔粲然也看得出來,他們在奮力往回趕。
唉,看到這些地方,她就覺得段琛其實是有那麼些道理的。
你看沈明陽,他是皇帝吧?但他也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每天早上早早起床,很晚睡覺,就這樣了還要小心被御史台逮住把柄,免得上朝就被罵。這段珙吧,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了吧,可去趟京城還要跟趕命一樣往回趕,生怕回去晚了位置不穩了。
所以說這是何必嘛。
他們這些人,日子過得還沒有普通人好呢。也難怪段琛不喜歡。他閒雲野鶴慣了,這樣的日子肯定不習慣。
趕路時候的飯,肯定不好吃,崔粲然吃不慣,哪怕肚子餓得不行了,她還是不願意委屈她那嬌貴的舌頭,吃了兩口就放下了。見其他人還在吃飯,就乾脆出來走了走。
這裡比京城偏南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好像要比京城暖和一些,連地上的雪都沒有那麼厚,只是還留著幾點殘雪,在太陽的照射下,越發孱弱。她轉了一圈兒,沒發現什麼好玩兒的東西,又百無聊賴地轉身回到了車上。車上放著炭盆,又有厚厚的簾幕隔開,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剛剛上車沒多久,就聽見外面好像有人說話的聲音,崔粲然掀起簾子一看,卻發現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輛馬車。馬車外表看似樸素,但崔粲然一眼便看出那是黃花梨的木頭。看似低調實則奢華,這樣的手筆,還真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做出來的呢。
不知道這車裡坐著的是哪位達官貴人……不,車裡坐著的肯定不是普通的達官貴人,黃花梨價格昂貴,一般富貴人家拿來做成傢俱放在家中已經很少了,能拿來做成車子到處亂跑的,那就肯定不是一般的富貴人家。若是朝中清流,必定寒酸,捨不得拿來做車子;若是一夜暴富之人,又怎麼可能將車子裝飾得這麼低調?所以這車子裡坐著的,必定是世家之後。縱然不一定是崔王謝盧,那也不會低於鄭蕭袁陸。只可惜啊,她坐在這車子裡不能出去看看,無法印證她的猜測。
誒,還真是遺憾啊~
崔粲然正裝模作樣地嘆氣間,忽然見到那輛馬車上面走下來一個人,一身青衣短打,看打扮是個車把式。可迎上去的,卻是段珙這次帶來貼身保護他的侍衛首領。崔粲然抿唇一笑,看樣子,這段珙也有幾分眼色嘛,看出來了這車裡坐的人不尋常。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車把式轉身回到車邊,大概是在跟他的主人說什麼,片刻之後,車子的簾子被撩了起來,上面走下來一個穿藍衣的年輕男子。身如修竹,挺拔瘦削,頭戴藍田玉冠,白玉壓著烏髮,單看背影,就讓人覺得這人風姿韶秀,出塵絕倫。他下了車,又轉身伸出手,從車子裡牽出一個頭戴斗笠的年輕女子來。那個年輕女子由一名丫鬟扶著下了車,站在了男子的身邊。那女子穿著淺綠色的儒裙,和那男子在一起,單看背影便覺得十分登對。
男子偏過頭來對那女子說什麼,冬日的陽光照下來,灑在他的唇邊,可都及不上他笑容的燦爛。
崔粲然在看見他側臉的一瞬間,突然淚濕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