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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繮[NP]》第256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真相捕捉

   夜晚十點,青梧酒吧街流光溢彩,車水馬龍,正是熱鬧時分。

男人穿著黑色的襯衫和西褲,隱匿在黑暗角落裡,白皙修長的手搖晃著透明的玻璃杯。

杯子裡盛著同樣透明的圓型冰球和琥珀色的whiskey,悄悄收了滿場的光怪陸離進去,瀲灩如星空銀河。

他輕啜一口,烏黑的頭髮罕見地沒有打理妥帖,沒精打采地耷拉下來,遮住英挺的眉,減少了幾分冷漠凌冽,卻多了些頹喪憂鬱之氣。

火辣辣的烈酒滑過咽喉,一路拱到心裡去。

臘月二十七,白凝還沒有回來。

相樂生幾次按下快捷鍵,想要給她打電話,最後關頭又強行忍住。

接通了以後,說什麼呢?

他的氣還沒消,她又冥頑不靈,除了大吵一架,火上澆油,根本毫無益處。

相樂生精於算計,不會做這樣沒有意義的事。

但是,他現在似乎走到了死胡同。

這兩日那位不知死活的律師又打電話催促他簽字,他煩不勝煩,將對方的號碼直接拉黑。

但這也傳遞給他一個訊息——白凝還沒打消離婚的念頭。

相樂生緊皺眉頭,一口氣灌下大半杯酒。

她為什麼這麼不懂事?

她是家世好沒錯,可他也是天之驕子,兩個人算得上門當戶對,他這樣的條件,在她那個圈子裡,也完全拿得出手,她有什麼不滿意的?

更不用提,他對她一向尊重體貼,愛護有加,堪稱好丈夫中的模範標桿。
是,他確實偶爾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可他心裡拎得清清楚楚,外面的野味是用來發泄的,根本不會投入一丁點兒真實感情,更遑論威脅她這位正宮妻子的地位。

她非但不知足,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在外面偷腥,被發現了竟然敢倒打一耙,比他這個受害者還要理直氣壯。

夫妻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麼簡單的道理,他不信她不明白。

鬧到他顏面全無的那一天,她的臉上難道就好看嗎?

相樂生心煩意亂地往旁邊瞥了一眼,看見吧檯邊坐了個窈窕的白色身影,心裡猛然一跳。

他壓抑著驚疑不定的情緒,耐心等到那女人轉頭,發現不是白凝,臉色又難看起來。

因著年齡漸長和工作繁忙,他已經許多年沒有進過酒吧。

這會兒仔細回憶,這家酒吧,他和白凝曾經一起來過。

那時候兩個人還沒確定戀愛關係,有天晚上,白凝因為學業壓力太大而鬱郁寡歡,他主動開車載她來這裡散心。

好不容易將她哄得重新露出歡顏,高腳杯裡的雞尾酒也見了底,他找服務員給她續了杯度數低一些的冰酒,起身去了趟衛生間。

再回來的時候,遠遠便看見白凝被兩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糾纏。

她面不改色地和那兩人周旋,看不出什麼慌亂的樣子,可相樂生卻敏銳地注意到,她握著酒杯的小手緊張地繃著,後背也挺得很直。

一副遇到危險的防禦姿態。

相樂生快步走近,擋在她面前,和兩個醉醺醺的男人交涉。

醉漢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抬手用力推搡他,指著白凝說些污言穢語。

難得有個表現自己的機會,相樂生心下暗喜,和對方爭執幾句,便動手打了起來。

以他的身手,輕鬆應付兩個看著唬人的花架子根本不在話下,可他存心表現,故意露了幾個破綻,手臂被碎酒瓶劃了長長一道血口,這才見好就收,將對方制服。

從打架剛開始的時候,白凝便躲去他們波及不到的安全地帶,打電話報了警,又叫了救護車,冷靜得不像她這個年紀小姑娘該有的樣子。

等相樂生坐著救護車來到醫院,由護士清創包紮傷口的時候,白凝看著血肉模糊的猙獰創傷,這才忽然反應過來似的,眼淚吧嗒吧嗒落下。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她哭。

相樂生想,好像就是從那一刻,高高在上的首長千金,第一次打開籠罩在她周圍堅不可摧的厚厚屏障,開始嘗試著接納他,開始變成他竭盡全力能夠觸摸到的、活生生的人。

他一邊感嘆著這傷受得值,一邊伸出沒受傷的右手,接住她的眼淚。

之前無意間觸碰過她的肌膚,比常人要涼一些,可這淚水,卻是一樣的滾燙。

他忍著鑷子戳進皮肉挑揀玻璃碎片的疼痛,艱難地從口袋裡掏出乾淨的手帕,溫柔地幫她擦拭眼淚,道:“小凝,以後遇到任何危險,任何你解決不了

的狀況,只要你給我打一個電話,我一定第一時間出現在你身邊,你可以試著相信我,好嗎?”

白凝猶猶豫豫著看了他許久,點了點頭。

當時的他沾沾自喜,得意洋洋。

這會兒清晰回憶起當年的境況,相樂生忽然呼吸微頓,脊背一僵。

他注意到一個當年沒有發現的細節——

就算是對著他哭泣的白凝,兩隻小手也依然緊緊攥成一團。

她不信他。

從一開始,就不相信。

這麼多年過去,青澀可愛的少女成長為堅韌冷靜的女人。

夫妻互幫互助,互惠互利,成為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主動出手幫她鋪路,她便投桃報李,為他的青雲梯添磚加瓦。

他一直覺得他們是絕佳搭檔,如今細想,她做那些事,未必沒有不想欠他的意思。

她比他分得更清楚,更明白,將婚姻契約關係下的來來往往,定義為公平卻冰冷的交易。

他甚至覺得,就算是在最後那層遮羞布揭開之前,在兩個人你儂我儂的時候,她遇到什麼棘手的事,也未必會向他求助。

相樂生忽然有些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出來,像個神經病一樣漸漸笑出聲音。

他一邊笑一邊喝酒,冰涼的液體嗆進喉嚨,咳得撕心裂肺。

這算什麼?

八年的朝夕相處,點點滴滴,全是虛情假意。

就算是一塊石頭,他揣在心口捂這麼久,也該捂熱了,她怎麼能比石頭還要堅硬冰冷?

白凝有句話說的對。

他確實是——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

真實的她。

來酒吧獵艷的女人早就盯上了坐在角落借酒澆愁的陰郁男人。

長相英俊,身材高大健美,實在是頂級貨色。

更不用說,他腕上戴著的名表,身上穿著的高定衣服,腳上踩著的手工皮鞋,處處散髮著金錢的迷人味道。

眼看男人喝得半醉,正是松懈時候,她端著酒杯裊裊婷婷走近,抬起染著酒紅蔻丹的手,虛虛搭上他肩頭,問:“先生,介意我坐在這裡麼?”

深V的領口一路開到腰線,她刻意彎腰翹臀,豐碩誘人的巨乳快要從緊窄的衣料裡跳出來,自信滿滿地等待著男人的回應。

“介意。”相樂生薄脣輕啟,不留情面地拒絕了她,然後站起身,撣了撣肩膀上並不存在的塵土,結賬離開。

他的腦子很亂,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緒,暫時沒有這方面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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