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意料之外

　　許元對宋連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態度十分不滿意。

　　「連哥你不能這麼鹹魚，再怎麼樣也得把競爭對手記住啊。」許元痛心疾首，一個激靈拖著凳子坐到宋連對面，又從背包裡翻了個筆記本出來，攤開翻到空白的一頁，打開筆蓋就開始寫寫畫畫，「記不記得上次跟你一起試鏡的那些人？」

　　宋連端著飯碗點頭，示意他繼續。

　　「那天的十一個人裡面，只有你和另外幾個毛頭小子是新人，其他的都出道有一段時間了，其中人氣最高的那位就是莫容，他出道也有個五六年了吧，也演過一些小製作的電視劇男主不過反響都不怎麼滴，前幾年運氣好演了部熱門劇的男二號才算有存在感，後來又演了好幾部男二，所以才有國民男二的這個外號。」

　　「難怪那天我見他眼熟。」

　　「但這個外號其實也是他自己的粉絲吹出來的，這年頭誰還沒演過幾個男二號？憑什麼他就成國民男二了，那些經典男配角的老戲骨同意了嗎？」許元又補充了幾句，絲毫不掩飾語氣裡的嫌棄意味，「還有，今天的這些營銷號跟他沒關係，誰信啊？百分之百是他嫉妒你拿到了這個角色，故意的！」

　　宋連吃飯講究細嚼慢嚥，許元也沒打算等他開口，絮絮叨叨地繼續自說自話，「我最討厭這些靠拉踩其他人艹熱度的明星了，誇自己就誇自己唄非得拉上別人墊背，是不是賤得慌啊？連哥你說說，他今天這些通稿一發出去，營銷號水軍帶上他蹭了一波《情書》的熱度，然後等到明天公佈你的定妝照，肯定又有一波帶節奏趁機黑你的……哇，煩死了！」

　　「不行，我得趕快跟於哥聯繫一下看他有什麼辦法沒有。」許元說到氣頭上，狠狠拍了下桌面，宋連穩住差點溢出去的老鴨湯，不輕不重地瞟了他一眼，許元手一縮，訕訕道：「忘了你還沒吃完。」

　　「冷靜點吧你。」宋連嘆了口氣，勸說他：「微博發都發出去這麼久了，你告訴於哥讓他現在找人刪掉也沒用，而且……就算沒有今天這一出，明天公佈完肯定還是要被網友質疑，都差不多。」

　　「怎、怎麼就差不多了？」

　　宋連夾了一塊湯裡的酸蘿蔔，又看向保溫盒底層的鴨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它們，「香餑餑落到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手裡，你覺得大家能這麼輕易接受？」

　　許元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可是……」

　　「半路轉行的叛徒、逃兵，」宋連輕描淡寫道：「抱上了程越河的大腿，現在還直接走後門撿到個男二號……這才是大部分路人眼裡的我。」

　　「……」許元耷拉下肩膀，哭喪著一張臉，「連哥，哪兒有你這麼悲觀的人啊。」

　　宋連狐疑，擰起秀眉，「我很悲觀嗎？」

　　許元反問：「不是嗎？」

　　「是你心裡太脆弱了。」宋連篤定。雖然他沒有Keep那麼樂觀，但也不至於到悲觀的程度，肯定不會是他的問題。

　　說起Keep……

　　宋連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快有一天沒上微信了，估計又有不少消息，許元又抱怨了幾句就開始跟宋于歸聯繫，他也走到床邊去拿自己的手機，解開鎖就看見很多消息提示，首當其衝就是話嘮的樂觀家族族長Keep。

　　【Keep：早安！】

　　【Keep：今天早上沒有靠鬧鐘而是自己醒過來的，感覺我要變成不需要睡眠的老人家了T＿T】

　　【Keep：基地做飯阿姨居然請假了，中午只有難吃的外賣，感覺是灰暗的一天，唉。】

　　【Keep：剛剛打了一把訓練賽，感覺還是沒有什麼問題啊，為什麼昨天會打成那樣呢真是搞不懂。】

　　【Keep：沒有回消息，已經開始工作了？】

　　【Keep：自從兩位老隊友去替補了以後感覺好寂寞啊啊啊……】

　　【Keep：連你也不理我了[流淚][流淚]】

　　【Keep：訓練完了，開始排位，這個月又有幾十個小時的直播任務，看樣子你應該很忙沒辦法跟我雙排吧？】

　　【Keep：這麼晚了還在忙？記得吃飯。】

　　說他話嘮，還真是嘮嘮叨叨一整天不帶停的，連午飯吃了什麼都要跟他匯報一下，把他當樹洞了嗎？

　　宋連哭笑不得，退出去處理了一下其他的消息後就坐回床頭，插上充電線慢慢打字回覆他，「你怎麼一個人也能聊的這麼熱鬧？」

　　Keep秒回：「因為隊裡太無聊了！！」

　　「那要不你跟我換換？」宋連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過去，「來，請開始你的表演。」

　　「我認真的！跟我配合最久的兩個人說是在替補席，可是他們訓練室的座位、寢室的床位都搬走了，我現在想找個人說話都沒有。」

　　Keep很少在宋連面前表現出這麼負能量的一面，以往那些失落哭泣的表情和顏文字大多都是開玩笑，所以宋連才能沒什麼心裡負擔的繼續嗆嘴，現在看見他這麼認真的樣子，反而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去安慰他。

　　更何況，他又有什麼資本去安慰別人？

　　至少Keep還在他熟悉的領域。

　　看來今天這個對話是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宋連想著，懶散地靠在床頭櫃上，他實在是沒有安慰別人的天賦技能，還是不要勉強自己比較好。

　　手機振動了一下，宋連舉起右手拿到耳邊，點開了那條新語音。

　　Keep平和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所以我現在只能找你聊天，這種時候就不要拒絕我了嘛。」

　　真是個二傻子。

　　他要是想拒絕，還能讓他每天這麼刷屏？早就拉黑屏蔽一條龍服務了。

　　宋連輕哼一聲，又回了兩個萬能黃豆微笑。

　　一直坐在餐桌對面的許元看了看自己跟宋于歸的聊天記錄，又看了看半躺在床上不知道在跟誰聊天但是看上去心情很好的宋連，默默地起身收拾好桌子，拎著東西轉身往外走，低聲道：「連哥我先上樓了，明天早上下來接你去片場。」

　　回答他的只有宋連手機的微信提示音。

　　許元忍不住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淚。

　　他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這裡。

　　「你不是在排位麼，還有時間玩手機？」宋連問他，脫了鞋子爬上床，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窩起來。

　　「現在是宵夜時間，不吃飽哪兒來的體力熬夜戰鬥？」Keep說，語音裡忽然停滯了一段，接著就是他意味深長的一句：「哦～聽說你要減肥，不能吃宵夜。」

　　宋連的笑意僵在嘴角，冷漠道：「不聊了，再見。」

　　「誒別！」Keep立馬慫了，「開個玩笑嘛，我們小宋同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哪裡還需要減肥呢？當然不需要啊。」

　　「滾蛋。」

　　「滾蛋是不可能滾蛋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滾蛋的。」Keep學著網絡上搞笑段子的口吻重複了幾句，忽然試探道：「你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怎麼了嗎？」

　　宋連始終不太想把身邊朋友帶進娛樂圈這趟渾水來，因此幾乎沒有什麼猶豫，下意識否認：「沒事。」

　　「你給我當了一天的樹洞，現在換我當你的樹洞了，說說吧，我會替你保密的。」

　　宋連默然，他竟然有一點心動，「……真沒事。」

　　「不行。」Keep果斷拒絕，「樹洞就要一人一次才公平，說吧說吧，我洗乾淨耳朵聽。」

　　「是洗耳恭聽。」宋連糾正他的錯誤，沉默了一會兒，小聲道：「沈玉你知道吧？我現在接的這個角色，就是……有一點煩心事。」

　　「嗯。你說，我聽著呢。」

　　大概是夜晚容易多愁善感，加上Keep的聲音又有那麼點誘導意味，宋連抿了抿唇，緩緩開口：「這個角色的競爭對手在針對我，明天大概又要被罵了……雖然經常被罵，但還是不想接受現實。」

　　一句話發過去，宋連揉了揉有點發熱的臉頰，眼神飄忽不敢看屏幕。他居然開始跟朋友賣慘，真是越來越活回去了。

　　好幾分鐘沒等到回覆，難堪變成惱怒，宋連握著手機，使勁地戳著屏幕敲字：「說了沒什麼事你非要讓我說，說完又玩失蹤，滾蛋吧！」

　　他有點氣惱地鎖了手機隨手丟在一邊，拽著被子蓋在身上躺平，伸手關掉頂燈準備強制入睡，眼不見為淨，結果閉上眼睛不到十秒鐘又洩氣的睜開，幽怨地在黑夜裡瞪著無辜的手機，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把它摸了過來。

　　還是沒有回覆，很好。

　　宋連咬牙，心裡的暴力小人已經揍扁了Keep十次。

　　可他又實在睡不著，只能打開微博消磨時間，結果因為心情不爽導致搞笑段子看起來都索然無味，他憤憤地點擊最後一次刷新，想著待會兒乾脆閉上眼睛數綿羊算了。

　　刷新的氣泡聲響起，宋連閉了閉眼，定睛看向屏幕，發現跟他聊天聊一半的失蹤人口忽然出現在微博上。

　　@Keep加油鴨：有的人演男二是因為男二適合他，有的人演男二是因為他只能演男二。

　　宋連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