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42
chapter 42
酒店臨河, 沿道燈火漫開在粼粼水光裡, 隨著風搖曳輕晃,晚香玉的芬芳從半開的窗戶透進來,熏得滿室香甜。江沅洗完了澡, 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 踩著拖鞋來到套房客廳。
房間安排跟上次一樣, 秦玉作為任務組裡唯一的女性,單獨住一間,楊一帆和周睿一起,剩下的, 自然是江沅和朔北了。畢竟先前已經說好把朔北當作「保鏢」, 對此, 江沅已經可以面無表情相待。
這個套房裡配備了廚房, 開放式,朔北在裡面倒騰了一陣, 弄出兩個芝士雞腿肉三明治。江沅的口味, 麻、辣、咸、甜都能接受,但每一種都不能太過,且他不喜歡的東西很多, 有點兒難伺候。朔北料理起來,卻是得心應手, 讓這人至少在吃上, 挑不出半點毛病。
江沅接過朔北的投喂, 慢條斯理走到落地窗前, 盤腿坐到地上。「劉小永拍下照片當日的行蹤堪稱曲折,我們從哪裡開始查?」他問。
「找他出門的動機。」朔北到他身邊坐下,「我已經讓事務局的人去查他當日及前後的消費情況了,明早應該能收到消息。」
說完,朔北變戲法似的變出兩個吹風,「江小沅,你是要用這個灰色吹風,還是用這個黑色吹風?」
「都不要。」江沅面無表情打了個響指,頃刻過後,靈力將滿頭濕髮烘乾,「我節能。」
朔北把手裡的吹風丟到沙發上,變出兩把梳子。
江沅:「……」
這兩把梳子,分別是銀梳子和金梳子,江沅把手舉到朔北面前,手指慢條斯理曲回手心、捏成拳頭,等舒展開時,他捏出一把木梳。
朔北又把梳子丟開,感慨說:「我們江沅越來越高冷了。」
「呵,你可能對這個詞有誤解。」江沅道。
江沅三口兩口吃光三明治,起身走向自己的臥室,手握上門把時,又回頭問朔北:「程家給我的感覺很奇怪,要不要監視一下?」
「人手不夠。再說,你不清楚他們平時辦事是怎麼個情況,因此很難判斷異常。而且,這種降妖世家,守衛通常森嚴,如果他們真有什麼動作,派人去監視,反而打草驚蛇。」朔北搖頭。
「你說得好像有道理。」江沅點點頭,「那我去睡了,晚安。」
朔北衝他笑了一下:「晚安。」
睡前,江沅把朔北給他的那截月之木枝幹放到了枕頭底下,但對他的記憶恢覆沒有什麼促進效果,他一夜無夢。
早上7點,鬧鐘響起。江沅起床洗漱,邊打呵欠邊打開臥室門,發現客廳中無人,朔北似乎沒起。
於是他拖著緩慢的步伐走進廚房,準備做早餐。
冰箱內各類食材充足,醬料非常齊全,甚至還有白米飯,但江沅早上不想吃太麻煩,拿了幾個雞蛋,玉米粒、豌豆、蝦還有胡蘿蔔,打算做蛋包飯。
胡蘿蔔切丁,蝦去殼切成小塊,考慮到朔北口味偏清淡,江沅醃製的時候沒用花椒油。然後是打散雞蛋、豌豆焯水,把米飯炒得顆粒分明,最後攤兩張蛋餅、裝盤。
有的人,會在蛋包飯的蛋皮上用番茄醬畫愛心,但江沅不一樣,他給自己畫了個心,然後給朔北的擠了幾條平行線。
朔北走出臥室時,江沅正好做完最後一步,他把畫了心的那盤端走,留下幾條斜槓。
「不應該把畫心的留給我嗎?」朔北目光追在江沅身後,眉梢微微一挑。
江沅朝料理台某處揚揚下頜:「番茄醬就在那,要畫自己畫。」
「我們換一換。」
「不換。」
說完,江沅用挖了一勺飯,送入口中。
朔北看著他:「嘖。」
8點的時候,特別事務局那邊發來了朔北要他們查清的信息。
「他使用的全是微信支付,而且消費地點都是個體店,所以查不到具體買了什麼,只有交易金額。」那邊的同事在電話裡說,「不過我們弄到了他的淘寶交易記錄,這人死前一週內買的東西都挺邪乎,什麼黑驢蹄子、羅盤、桃木劍、八卦盤。我覺得可以注意注意這方面。」
「嗯,知道了,謝謝。」
朔北掛斷電話,點開剛才接受的文件。
這個劉小永,除了上淘寶購買了許多虛假闢邪物品外,在X市本地的消費記錄可謂是橫跨東西南北,哪兒都出現過。他去的店很雜,不過仍舊能總結出規律:買的多是野外用品。
江沅看了一遍,無語道:「難道他真的打算去盜墓?」
「去他家裡看看就知道了。」朔北把記錄轉發到自己和江沅的平板上,從沙發上起身。
六月,X市的溫度已經飆到35度,陽光刺眼蟬聲聒噪。
劉小永的出租屋位於一片老舊的街道,這裡批發各類酒店用品,門口擠滿酒杯、垃圾桶、箱子、水桶等物,上了年紀的老人在過道陰涼處擺棋局擺麻將桌斗地主,赤著上半身的無業游民蹲在開放空調的門業市場門口打王者榮耀。
本就不寬闊的道路被佔得滿滿噹噹,江沅十分慶幸朔北沒有開車,否則他會一直擔心豪車被剮被蹭甚至被過路的野貓抓。
「紅錦街17號3單元5-2……」江沅鼻樑上架著一副深色太陽鏡,邊環顧四周,邊念叨出劉小永的住址,「這個17號是哪兒?」
「問問就知道了。」朔北抓住江沅手腕,抬腳朝拐角處的小賣部走去。
小賣部老闆聽清他們的問題後,抬手一指:「17號?就是坡上那一排,那排都是17號!」
江沅和朔北齊齊望過去,發現那排樓棟建在斜坡旁的平台上。
「謝謝老闆,再給我兩瓶可樂。」江沅回頭,拿微信掃了一下襬在櫃子上的二維碼。
老闆笑呵呵問:「可口還是百事?」
「可口。」
江沅把其中一瓶可樂遞給朔北,拔腿走向斜坡。
這地方有些繞,他們轉悠了兩圈,才找到上去平台的路。都是些老房,沒有電梯,樓梯被上上下下的住戶踩得沒了棱角。一層樓就兩戶,5-2在左邊,走到門口後,江沅正等著朔北帶他直接進去,冷不防聽見裡面傳出了聲音。
是女人的聲音,如果要更加細緻描述,那就是——女人啜泣婉轉的叫/床聲。
江沅:「……」
「你怎麼看?」朔北問他。
「我能怎麼看?」江沅癱著臉,語氣平直無波。
「隨便說點你的想法。」朔北道。
江沅陷入沉思,良久,試探性給出一個回答:「叫得一般?」
朔北沒好氣拍了下江沅腦袋,「我問你這個了嗎?」說著說著,他又想到什麼,臉黑了下來:「什麼叫『叫得一般』?,你還有過對比?」
「就算有過對比,也沒什麼吧……」江沅撇開臉,低聲嘀咕,「原來你這麼保守的嗎?」
「是,我是活了幾千年的老古板。」朔北板著臉道。
江沅「嘖」了聲,無所謂地攤開手:「可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話音剛落,朔北猝然伸手,扣住他的腰,將他拉到自己身前。
朔北鼻尖抵著江沅的鼻尖,深黑的眼眸裡交織著燦爛陽光和面前的青年,眸光靜謐無聲,像是一條細細流淌的河。朔北就著這樣的姿勢凝視江沅片刻,壓低聲音說:「可你剛才給我買水,早上還煮了早飯給我吃。」
語氣還有點兒委屈,好像被江沅始亂終棄了一般。
這時,樓上傳來開關門的聲音,江沅跟被偷情被撞破似的,一把把朔北推遠。
一位年邁的奶奶捧著簸箕下來,看見杵在5-2門口的朔北和江沅,好奇問:「你們……是找人嗎?」
江沅摘掉太陽鏡,對她乖巧地笑了笑:「對,我們來找劉小永,奶奶你認識嗎?」
「他啊,以前就住在那屋子裡。」奶奶抬手指了指江沅他們身後,「但前幾天,那兒來了新租客,估計已經搬了。」
「原來是這樣,謝謝您。」
「嗨,不客氣。」奶奶朝他們擺手,扶著欄杆繼續下樓。
屋裡的人也因這段對話消停了會兒,但沒過多久,又再戰起來,女人哭著求饒,可總是話到一半,就被堵了回去。
江沅覺得辣耳朵,戴上墨鏡、趕緊下樓。
「我剛才想問你的,就是這個。」朔北慢條斯理跟在他後面,腳步聲幾不可聞,「劉小永是租的房子,他死後,租房合同不再有效,所以房東應該是把房子又租出去了。」
「那劉小永的東西總有人收吧?是他家裡人?他會不會把『盜墓』的想法告訴家裡人?」江沅有了個猜測,「咦,又或者說,他的『盜墓』行為,會不會和拍到月之木有關?」
但一直等到這一層階梯走完,江沅都沒聽見朔北的回應。他不由停下腳步,回頭一看,這人站在樓上,目不轉睛注視他。
顯然,朔北還在在意之前的對話。
江沅嘆了一聲氣,無奈道:「你知道,花甲是只母貓。多年之前,它還沒絕育那會兒,發過一次情,成天喵喵喵喵直叫喚,高低起伏、有抑有揚,我個人認為,花甲那時候的叫聲,比剛才聽見的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