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chapter 27
原名「盛輝」的廢棄工廠坐落在城郊, 為避免打草驚蛇,江沅他們在一公里以外下車, 運起輕身術,徒步前行。
10:28PM, 眾人抵達目的地。
今天白天是個晴好的日子,但到了晚上, 天空突然飄來大片陰云, 將星與月完全遮掩。水汽從地面蒸起, 悶熱感使人心躁,大雨隨時有可能落下。
在這樣的幽深黑夜中, 廢棄工廠龐大破敗的輪廓看上去猙獰可怖。
朔北不直接參與行動, 任務小組由當中經驗最為豐富的楊一帆帶隊,從一扇完全損壞的窗突入。江沅走在最後, 右手提槍, 左手無意識抬起, 摸了下耳邊那枚耳夾。
四下闃然無聲,工廠裡面比外部更黑, 達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江沅和走在他前方的陳婷只隔了十來釐米,但完全看不清前面有人。
這狀況太過詭異, 顯然是魅妖刻意操縱, 楊一帆打出信號, 示意眾人停下, 放出一架微型無人機。
江沅捏了個結界, 輕手輕腳在地上擺出一盞光線柔和的充電燈。
光芒驅散部分黑暗,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周睿坐到江沅對面,探頭去看楊一帆手裡的屏幕:「這魅妖警惕性還挺高。」
江沅想的卻是:如果這種結界能夠變成隨身屏障就好了。
無人機採用熱感紅外線技術,並用法術進行包裝,具備了隱身功能,但有個缺點,它消耗大、時效短,三四分鐘就會花光儲備在裡面的靈力,變成一坨廢鐵摔落在地。
這玩意兒造價很高,裝備部只意思意思給了一架,並要求回收。
在這種不明狀況下,他們不敢讓無人機保持工作直到靈力耗盡啪嗒落地,所以最多兩分鐘後,就要解除結界、熄滅燈光,前往接取回撤的無人機。
「也許我們應該弄個貓或狗,去引開注意力。」周睿大膽說出他的想法。
楊一帆嗤笑:「別做夢了,這裡連半隻蚊子都沒有,貓狗怎麼可能自主靠近?」
這個時候,無人機傳回的畫面突然發生異常——屏幕開始抖動不定,並且出現了雪花。
「法術干擾。」
「魅妖在這裡布了個陣!」
「回撤回撤!」
幾人立刻起身。江沅撤結界,把充電燈丟進隨身空間,「看樣子是個局部陣法,那麼被保護起來的,必然是通往地下的入口。」
「魅妖警惕得很,我們動陣法,他肯定有所察覺,但也是沒辦法的事。走吧走吧,越快越好。」楊一帆嘆了一口氣。
「俗話講得好,狡兔三窟。他如果發現了動靜,在地下逃竄,也罷;但如果好死不死往外面跑,那遇見的就是老大——嘿嘿,屍骨無存。」周睿流露出了鹹魚本色,任誰聽見這話,都能明白他那一顆將希望寄託於後者的心。
還沒到分散行動階段,眾人都沒開麥,這話不會通過信息手段被朔北接收,但江沅耳垂上掛著一個監聽法器,朔北將會通過法術手段聽見周睿的奸笑。
朔北這個人,琢磨不透,周睿的獎金極可能因此扣掉一部分,想到這裡,江沅默默垂眼,誠懇真摯地在心底對他說了聲對不起。
幾人沿著無人機探過的路往前,半分鐘後,成功收回這架造價昂貴、但沒起到多大作用的無人機,接著又朝前走了一段,陣法光芒映入眼簾。
灰塵和散亂的廢舊物料上,幽藍華光緩慢流淌,咒語圖紋在虛空裡倒轉飄浮,透出一種幽靜的美感。
但無人有心欣賞,如江沅先前推測那般,陣法覆蓋面積不大,可符文術式非常繁複,靈氣格外充裕,破解起來有些棘手。
周睿沒忍住拿出一台靈氣探測儀,金屬探頭剛和空氣接觸,面板上數值立馬狂飆。
「我的天,這裡的靈氣,比整個海城加起來還要濃。」他瞪大眼,無比震驚。
江沅和楊一帆紛紛將目光投向陳婷。
陳婷擅長陣法、風水、卜筮等領域,她緊盯地上的陣法,眼眸被幽光點亮,表情異常嚴肅。
她蹲下身,緩慢伸手,手指在陣法邊緣的虛光上捻了捻,眉頭皺起:
「這陣法和我在殘捲上看見過的一個古老陣法相似度非常高。關於那個古陣,我查過相關資料,註解中有一句『非聖境四天之神人無以畫出』,意思是只有修為超脫三界、飛昇成神的人,才有能力畫出它。」
「我當時還是個年輕氣盛的小女孩,看見這話非常不服氣,便照著嘗試,結果非但沒成功,還把房子給炸了,被師父罰抄書罰了三個月。」
楊一帆一臉震撼,重點顯然歪了:「真的?你還炸過房子?」
「我騙你幹什麼?」陳婷白他一眼,說回正經話題上,「修行之道沒落至今,我們修行者活個一兩百歲已是極限,飛昇成神還不如做夢來得快。這個陣法雖然不是十成十相似,但也有九成,以魅妖的道行,根本做不到這樣的程度。再說,如果魅妖真的這麼牛逼,能畫出上古陣法,那他還會藏在這裡?」
江沅提槍站在一旁,垂著眼低聲道:「有兩種可能。一,假的,魅妖在故弄玄虛,衝擊我們的心理防線;二,魅妖頭上有人……至少有個給他提供幫助的同夥。」
「但陣法不得不破,婷姐,你有把握嗎?」楊一帆問。
「我試試……我先拍一張!」陳婷邊說邊掏出手機,咔嚓咔嚓,從不同角度進行拍攝。這種等級的陣法,如果不保存下來,實在是可惜。
陳婷拍完後起身時,頻道里響起朔北的聲音:「發過來。」
局面複雜困難,一時間沒人注意到朔北為什麼在無人開麥的情況下知曉了這邊的情形,陳婷在微信裡原圖發送,幾秒後,朔北又道:「別動,我來。」
他的音色一如既往冷沉,江沅卻聽出點驚訝和嫌棄的味道。
嫌棄什麼?這個陣法?還是畫陣法的人?應該是後者了,但這世上竟然還有人能讓朔北生出這樣的情緒?江沅突然有些好奇。
周睿在江沅對面挑起眉梢,做了個「我們要被帶飛了」的口型。
江沅報之以微笑。
從話音落地到朔北現身,這之間沒花幾秒,江沅對此已習慣得如同日常喝水吃飯般,周睿他們卻很震驚感嘆,甚至想拜一拜大佬,沾點仙氣。
不過沒人敢那樣做,周睿、楊一帆和陳婷紛紛往旁邊退開,江沅慢了半拍,正要讓的時候,被朔北叫住。
「過來。」朔北朝江沅招了下手。
江沅遲疑片刻,慢吞吞走過去。
朔北拉著江沅蹲到陣法面前,伸指一劃,將其中一縷光芒熄滅,問:「有看出什麼嗎?」
江沅看過去,認真凝視許久,回答出兩個字:「沒有。」
「這樣呢?」朔北沒有露出絲毫不耐煩的神色,抓住江沅的手,按著他的手指,順著陣法其中一條紋路,緩慢劃過去,繼而移到另一頭,又是一劃。
「靈力流動的方向?」江沅指尖動了動,思考幾秒,試探問。
朔北眼底浮現讚許:「所以,知道該怎麼做了?」
「嗯。」江沅點頭,抬手給槍上膛。
兩人之間的交流很簡單,後排的圍觀群眾雖然聽不太懂,但不妨礙他們面面相覷,交換震撼的心情:
我們都以為大佬是直接來破壞陣法的,沒想到目的竟然是教學?
陣法是陳婷的喜好之一,這種高深陣法從來可遇不可求,眼見著還沒親身感受一番,就要被破壞,心情不由低落。
她看看江沅的背影,又望向朔北,小心翼翼請求:「那個……朔組長,能讓我也感受一下嗎?」
朔北沒說話。江沅偏頭瞥了他一眼,感覺他似乎無所謂,於是往旁挪了挪,讓出一個位置,示意陳婷過來。
後者感動得幾乎要落淚。
見此情形,周睿眼觀鼻鼻觀心,內心深處寧靜祥和。他佛了,心說都能代替做決定了,這親過抱過的待遇果然不一樣。
「破這個陣法,只需解決靈力流向問題,和裡面的術式結構無關。」江沅把先前朔北帶他劃的那幾下重複一遍,輕聲對陳婷道,「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是陣法的『經脈』上的關鍵節點,我們用外力阻斷,就能讓陣法停止運轉。」
陳婷的手指跟著江沅在陣法上走過幾遍後,非常抱歉地捂臉,「我覺得靈力四面八方都有,感覺不出來具體流向。」
江沅流露出深思神色,「換個角度試試?」
「是我的問題,我水平太差了,需要繼續修煉。」陳婷擺手,她用手指接觸了陣法上的咒語符文和圖紋,稍微摸到了結構,已經心滿意足,「謝謝沅哥,謝謝朔組長。」
「開始吧。」朔北淡淡道。
陳婷起身給江沅騰出空間,江沅換了個姿勢,單膝半跪,槍架在肩頭,微微偏首,拇指頂開倍鏡。
靈力流動的方向在他視野中清晰無比,每一絲每一縷都能區分辨別,江沅瞄準其中一點,利落扣下扳機。
緊接著更換目標點,再次開槍。
裝備部特供□□,全程沒法出半點聲響,江沅最後一次扣動扳機,朔北猝然伸手,撈起他後退數米。
轟!
流轉在滿地塵埃上的陣法倏地炸開,濃郁的靈氣如同漣漪往外擴散,頃刻間撞碎四方高牆,掀起厚重冰冷的天花板。
朔北站在所有人身前,單手成爪,扣在半空中,靈力磅礴迸發,周身華光流轉。
撞來的氣浪與斷石碎片通通停滯在一米開外,下一刻,嘩啦啦摔落在地。
命懸一線。
不知是誰長舒一口氣,但說時遲那時快,又聽見一陣沉重腳步聲!
咚——
咚——
咚——
整個地面都在震,碎石灰塵翻滾,歪斜的牆體劇烈搖晃。
朔北掀起眼皮,往震盪傳來的方向投去一瞥,聲音冷冷:「A級妖怪,目前還沒被系統收錄,體型龐大,行動看上去遲緩,但實際上速度驚人。它有個弱點,法術不能同時對兩個及以上目標使用,你們小心對付。」
江沅同樣看過去,出現在一片煙塵中的,赫然是一個月前在C市時,順著白鸞氣息找到他家來的那種妖怪。
他聽見朔北一幅交代提醒的語氣,不由問:「你呢?」
朔北朝陣法消失之後,出現的那條往下延伸的階梯揚起下頜:「我們下去。」
周睿等三人就這樣被留在地面,江沅跟隨朔北快速往下。
地底,或者說負一層,和上頭的廢棄工廠完全是兩種風格。這裡燈光明亮,牆壁、地板都貼著潔白的瓷磚,空氣中飄浮消毒水的味道,時不時還能看見試管等器材,彷彿是個位於地下的實驗室。
江沅不由蹙起眉,這和妖怪未免太不搭了些。
「剛才那個,真的是上古陣法嗎?」江沅放低音量,並將呼吸和足音都壓到最小。
和江沅一絲不苟打量周圍環境不同,朔北一路目不斜視,對此毫不在意。他淡淡「嗯」了聲:「不過被稍微簡化了。」
江沅摸了摸下巴:「這事不簡單。」
「魅妖的目的,我能猜到七八分,不簡單的是給他這個陣法的人。」朔北的語氣依舊平淡,冷靜中透出些許不屑。
「你認識?」江沅心底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
朔北眉梢一挑,慢悠悠看向江沅,「好奇啊?」
這一眼意味深長,透著點期許,但落不到實處,彷彿苦夏夜裡散落一地,卻又捧不起的星光,又有點嚴肅縹緲的味道,像是將融未融的冰,冷冷的,不帶煙火氣息。
江沅這輩子從來沒見過如此複雜的眼神,以為觸了對方禁區,面上浮現出歉意,連帶著腳步也放緩,落到這人身後:「好吧,我不問。」
朔北:「……」
朔北收斂眼神和表情,硬邦邦道:「認識,結怨很深。」
「哦。」江沅小聲道。
但得到了回答,江沅也不再主動說話。
朔北不知起什麼話題,幾次放慢腳步,等江沅跟上來,但都被巧妙避開。他透過牆面瓷磚的反光看向江沅,長眸低垂,眼底的光漸漸淡去。
氣氛一路沉默。
這個地下實驗室通道寬敞,路線錯綜複雜,彷彿迷宮。消毒水的味道很重,非常刺激神經,同時掩蓋了魅妖身上的異香。
多種因素疊加,就算是朔北,也不可避免地繞了次路。
回到原點,大佬神情更不好了,眼神比北極圈終年不化的冰雪還冷。
「組長。」江沅覺得有必要說點什麼,來挽救一下現在這個冰凍的局面。
朔北冷哼一聲,手腕翻轉,從虛空取出那桿漆黑長·槍。
江沅看懂了朔北的意圖,遲疑著開口:「組長,直接打過去,不合適吧?」
「怎麼不合適了?」朔北板著臉反問。
「萬一魅妖還有別的底牌,或者保命招,你這樣直白了當地打過去,不就相當於打了個招呼,告訴他我們來了?」江沅認真道。
朔北垂眼看來,語氣更冷:「你覺得我會讓他跑掉?」
江沅小聲辯解:「不……」
朔北就像一頭不被伴侶理解和崇拜的雄性,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散發著不爽氣息:「那不就行了。」
江沅覺得自己還是閉嘴吧。
魅妖神魂的氣息已被這桿槍記住,眼下的情形對於朔北而言,等於已知重點,卻規劃不出正確路線,所以不如直接位移。
流光暗淌的長·槍被朔北挽出一朵花,隨即利落破空。
電光火石之間,卻見數個龐大身影突然出現路中,整整齊齊站成一列,憑著身軀,生生將這一槍攔下!
全是之前那種A級妖怪!
「這玩意兒不會是量產出的吧?」看著那一溜鬼玩意兒,江沅心底浮現這樣一個念頭。
這種A級妖怪有四肢,可直立而行,臉上有明顯的五官,但因為太龐大——或者說太胖了,五官看上去非常扭曲。如果忽略這點扭曲,可以發現這玩意兒簡直就是放大版的人,有男有女,模樣不盡相同。
莫非是用那些被抓走的降妖師和特殊體質者改造的?
江沅打了個寒顫。
朔北顯然有同樣的想法,但這些妖怪被□□傷瞬間,便化作齏粉,消失散盡、無影無蹤,沒辦法仔細探究。
「魅妖還挺聰明,知道我們會對這種妖怪產生好奇,所以一次性丟出一堆,用來轉移視線和拖延。」朔北冷笑,屈指收回長·槍。
「那我們當然是繼續搞他了,是這個方向吧?」通道上燈光慘白明亮,映得江沅眼眸異常漆黑,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反手往後一抓,從虛空中抽出單兵電磁炮。
如果剛才的A級妖怪真的是用人類造出的,那麼首要目標當然是把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絕對,絕對不能姑息和放過。
江沅把炮筒扛上肩頭,手指握住扳機,注入靈力,頭輕輕一歪,迅速開火。
轟響如雷。
層層磚牆被猙獰電光穿透撕裂,碎石飛屑四散翻滾,電路被中斷,滋啦一聲響後,所有燈盞同時熄滅。
方才還整潔明亮的地下實驗室化作廢墟,江沅站在硝煙之後,烏黑額發和雪白衣角在風裡翻飛起落,好看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情緒。
炮口正發燙,江沅單手提著,另一隻手微微一動,身前身後的燈次第亮起。
朔北抓住他手腕,帶他往前走出一步,來到魅妖面前。
江沅將射程控制得很好,這裡沒有遭到半點破壞。
這是個呈半圓形的房間,面積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整齊有序地放置著數個透明器皿。一些長至少兩米,棺材似的,裡面的液體呈冰藍色,泡著人的軀體;另外一些就小多了,大概中號魚缸大小,放在裡面的是人類心臟——這些心臟之中,有幾顆已停止跳動。
房間正中央種有一棵樹,樹葉和樹幹都是銀色,明明無風,卻兀自搖晃,發出沙沙聲響。這樹很美,散發的氣息很柔和。
這裡靈氣非常濃郁,而靈氣來源,正是這棵樹。
魅妖坐在樹下,一張臉蒼白無比,看不出半點血色。他身上插著無數根軟管,另一頭連在器皿中的心臟上。
真相基本可以拼湊起來了,魅妖捉走降妖師和特殊體質者,將他們改造成怪物,並且利用他們的心臟,為自己提供生命力。
「真是沒想到,你們竟然能夠打過我的『孩子』們。」魅妖用的仍是調酒師那層皮,不過眼睛變回了原本的晶紫色,顏色華貴美麗,但流淌在裡面的全是怨毒。
「孩子?」朔北諷刺道,「你生的?」
「我給了他們無比強悍的軀體,給了他們無盡的靈力,他們當然是我的孩子。」魅妖聲音沙啞,他神魂受創,虛弱至極,手扶著樹,才勉力起身,然後抬手,用盡力氣往前一指。
一個比剛才那群妖怪更高大的怪物從他身後走出,每踏出一步,地面便震顫一次,但奇異的是,中央那棵銀色的樹,搖晃頻率卻絲毫不受影響。
江沅看著那棵樹,一股微妙的情緒湧上心間。
是熟悉,是久違,猶如遠隔千百年,故人再度相逢。
他不由晃神。
朔北完全不給魅妖面子,翻轉手腕擲出長·槍,動作行云流水,不帶絲毫猶豫。魅妖還沒完全站穩,就被當空一槍穿破肩膀。
他眼睛瞪大,咳出一大口血,咚的一聲倒地。
朔北收回槍,嫌棄地甩掉槍身上的血跡,再一抬手,隔著大半個房間打出一掌,卸了那個龐大怪物的四肢,將它打暈。
做完這兩件事,他回頭看向江沅。
江沅斜抱著炮筒,直勾勾盯緊那棵樹,絲毫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麼。
「江沅?」朔北不著痕跡皺眉。
他話音剛落,江沅邁開腳步,緩慢走過去。
「江沅?」朔北又喊了一聲。
江沅置若罔聞,越過朔北,越過地上的妖怪和怪物,逕自走到樹前,抬起手,掌心貼上樹幹。
他聽見了一聲久遠的呼喚。
熱意倏地湧上心間,他不由自主跪倒在地,睜大眼,落下一滴淚。
眼神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