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宋麒沒有跟隨江辭風,而是與天狼一路飛至龍隱山山巔。
月光下的龍隱山莊一片空寂朦朧,宋麒不敢大意,召喚了一群飛鳥,將山莊內外都搜了個遍,確定沒有人蹤,才俯衝靠近,低空探查。
與此同時,江辭風已經帶領月炎派弟子,追上楊長老的腳步,來到半山腰。
舉著火把的眾人被山上的景象驚得動彈不得——
黑壓壓的走屍都穿著與他們一樣的道服,屍體一張張似曾相識地面孔,混濁雙眼張開著,卻沒有焦距,麻木地朝眾人襲來。
在認出這群走屍都是同門師兄弟之後,眾人的士氣跌落谷底,只有遠處的楊長老還在揮劍擊退走屍。
“鎮魂超渡!”江辭風下令。
眾人回過神,立即忍住悲痛,合力擺陣,三面夾擊,很快將走屍逼至戰陣中央。
這群走屍不知受誰操控,怨氣太重,想要快速鎮壓,需得將魂魄打散,而後收集重聚。
但這麼做,有魂飛魄散的危險,都是同門師兄弟,眾弟子自然下不了手,將走屍逼至鎮魂圈內,便無人動手,都在等待少主做決定。
江辭風明白師兄弟們的心意,他也想就地超度亡魂,讓死者安息。
但走屍數量之大,短時間不可能全部超度,還得消耗大量戰力,不知魔尊是否還在附近伺機偷襲。
“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
虛弱的熟悉嗓音從身旁傳來。
江辭風側眸看去,瞧見凌子逸被楊長老架著胳膊走到身旁,渾身都是血,也不知為何還能吊著一口氣不死。
“如果不打散這群走屍,魔尊肯定會趁虛操控它們殺光你們。”凌子逸警告江辭風。
江辭風譏諷道:“這聽起來像是你夢寐以求的結果。”
凌子逸冷哼一聲,卻跟著一陣咳嗽,吃力地微微抬頭,挑眼看向江辭風:“我只想讓你們身敗名裂、悔恨自責,何曾要殺光你們了?那有什麼意思,便宜你們了。”
“那現在呢?你這是打算立地成佛了?”
“那倒沒有,”凌子逸無賴似的對江辭風笑道:“我只想跟少主做筆交易。”
“你說。”
“讓我跟宋懷旭說幾句話,我可以告訴你魔尊的一個弱點。”
“也別交易了,你要是想上我的船,就全力幫我幹掉那傢伙,他有什麼弱點趕緊說,我要是贏了,一切都好說,我要是輸了,你八成也得陪葬。”
凌子逸苦笑:“這話實在。”
一旁楊長老急道:“那魔頭有何弱點?”
凌子逸吞咽一口,低聲道:“那老頭近期就要渡劫,手裏不能沾太多人命,今晚他露了馬腳,肯定不會放過你們,但他不能親手殺這麼多人,所以肯定會利用走屍擊殺其他人。”他抬頭看向江辭風:“而後親手幹掉你。”
“這弱點怎麼聽得叫人腿軟呢?”
“立即集結弟子掩護你殺上龍隱山頂,以你的修為,足夠打開混沌間隙,放江渡雲出來,一起對付魔尊。”
“少主!”遠處包圍走屍的弟子急切呼喊。
三人轉頭望去,發現走屍又出現怨氣暴增的跡象。
“魔尊要動手了。”凌子逸喘息道:“快下令立即打散走屍冤魂,否則這裏所有人都會被埋葬在龍隱山。”
楊長老於心不忍:“少主,我掩護你上山,讓弟子們留在此地鎮住亡魂……”
話未說完,江辭風身形一閃,側移一步,反手出擊,半空中劍光與一道紫氣相擊,蕩開的氣波迎面襲來——
楊長老立即攬起凌子逸,躍身避開,遠處一團紫影已經跟江辭風打在一處。
“快下令讓弟子打散走屍魂魄!”凌子逸急切地催促楊長老。
楊長老並不答應,將凌子逸放去戰圈外,便提劍上前,支援少主。
鎮魂圈內的走屍果然在此時怨氣暴漲,擊潰鎮圈!
這些走屍生前本就是月炎派精銳,此刻彷彿使出了生前的修為,很快扭轉了戰局。
凌子逸心知這群當斷不斷的蠢貨已經無力回天,便也不管眾人死活,強支起身體,想趁亂逃下山,去見一眼宋懷旭,卻忽聽身後傳來楊長老一聲痛呼——
凌子逸的腳步頓住,低著頭微微喘息,遲疑須臾,低聲咒駡了句“該死”,便轉身尋找楊長老所在。
江辭風有旋照氣流護體,還在猛力發起進攻,楊長老卻已經被魔尊飄忽不定的身法全然壓制。
“長老,你去幫弟子們鎮住走屍!”江辭風再次勸楊長老脫戰,同時感覺到身側勁風襲來,立時反手橫掃。
劍氣觸及敵方,那紫影退縮,江辭風正欲追擊,卻發現魔尊的身影出現在另一頭幾丈之外。
“凌子逸!”江辭風咬牙切齒地詢問:“這傢伙為什麼速度這麼快?”
凌子逸扶著一棵大樹,深吸一口氣,竭力朝戰陣中吼道:“我怎麼知道?你小心點,眼見的不一定是他真身!”
江辭風一邊抵禦魔尊變化萬端的突襲,一邊憤怒地抱怨:“你連他底細都沒摸清,就敢跟他聯合?”
“集中精神!”凌子逸提醒:“用耳朵聽他方位。”
“還用你說?”江辭風方才就察覺這老頭的身形有貓膩,此刻已經猜到,眼睛所見可能只是幻象。
難道這老頭也會他的流光幻影術?
這不可能,魔尊又不是江氏子弟,無法操縱氣流。
江辭風不在多想,全神貫注操縱周圍氣流。
幻形根本無法迷惑他,光靠氣流變動,江辭風就能鎖定對方真身位置。
有了應對之法,江辭風很快明確目標,幾次出擊,劍刃都與魔尊擦身而過。
明顯感覺到對方落于下風,不能給魔尊喘息機會,江辭風施展流光幻影術,分出三個幻影,同時襲向魔尊真身所在。
紫光炸閃!
江辭風微一眯眼,感覺劍尖破開了一個硬物——
魔尊的面具被割裂兩半,掉落在地。
江辭風一道劍光斬破紫氣,直刺魔尊要害,咫尺之間,看清紫氣後那人的臉容,頓時驚駭地收住攻勢。
魔尊趁他慌亂,躲開了這致命一擊。
江辭風滿面驚駭,口中喃喃:“逆魂陣?”
他迅速施展破陣之法,眼前的一切卻依舊沒有變化。
這根本不是幻覺。
那魔尊長著一張跟江渡雲一樣的臉!
“辭風,你的劍術大有長進啊。”魔尊站在幾步外,對江辭風冷笑:“為父很是欣慰。”
江辭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不遠處的楊長老卻先一步回過神,急忙大喊:“少主不要中計!這魔頭不可能是江掌門!他的術法淵源完全對不上!”
江辭風也從驚駭中回過神,正欲繼續進攻,卻見那頂著江渡雲面孔的魔尊,伸手指向西邊,神色急切:“還不去救你的母親!”
雖然知道這是聲東擊西的計謀,可這樣一句話,讓江辭風不得不急看向西邊,竟當真看見母親此刻正站在那群走屍之中,一個門派弟子正揮劍朝她斬去!
“別看!”凌子逸回過神,急忙提醒:“幻覺!這老頭會幻術!不需要逆魂陣加持!”
此刻,凌子逸已經全然明白過來——魔尊此前讓他去取玉面修羅血液,但不能傷玉面修羅性命。
凌子逸不明所以,隨後才得知玉面修羅的血液能夠讓逆魂陣製造出與現實無異的幻境。
魔尊只教會他這門詭異的術法,並未告訴他為什麼玉面修羅的血液有這種用處。
此刻看來,玉面修羅很可能是魔尊的私生子,繼承了他的能力幻術天賦!
“幻血族……”楊長老目眥欲裂,陡然對魔尊吼道:“你是段氏先祖!”
魔尊冷笑不答。
江辭風滿面驚愕。
關於幻血族的傳聞,他也曾聽父親說過,卻沒想到自己有親眼見證的一天。
這些傳聞已經是千年以前的故事了。
段氏身為仙門始祖之一,千年以前,也有其獨特天賦。
那時候,段氏嫡傳子弟被稱為幻血族,他們不僅能夠製造幻覺,還能操控生靈意識,常用次天賦來度化冤魂,消解仇恨。
但段氏先祖卻走上了邪路,反而用天賦製造怨氣沖天的走屍,企圖讓凡間生靈都成為段氏的奴隸。
大約在一千九百年以前,段氏遭受天譴,後輩被剝奪了天賦血脈,罪孽深重的段宗主也被處以極刑。
照理說,世間已經不存在幻血天賦的段家人。
可這魔尊是什麼來頭?
“段家人?”凌子逸並不知道段氏先祖地秘聞,聽聞楊長老的話,心中頓時驚駭狂怒,直直盯著魔尊那張江渡雲的面容,低吼道:“你究竟是誰!”
“你看我像是誰?”魔尊的臉容彷彿散發著淡淡的光暈,晃眼間竟然變化五官,成了一個清麗少女的模樣,笑盈盈對凌子逸開口:“阿飛,還不來救我?”
凌子逸倒抽一口涼氣!
魔尊竟然變成了他三姐的模樣!
“你不記得我了嗎?”少女對著凌子逸露出靦腆地笑意,神色無辜地開口:“宋懷旭那個傻瓜還以為我被金人將軍姦污了,殊不知我都是自願的呢!”
“你放屁!”凌子逸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拔出佩劍,腳步沉重地走近戰圈。
“別過來!”楊長老慌忙提醒凌子逸不要中計。
那少女模樣的幻型依舊笑盈盈看著凌子逸:“我可沒說謊,我身上有宋懷旭設下的防護符,我若非自願,凡人如何能夠強我所難?要怪只怪那金人將軍長得跟宋懷旭一樣,叫奴家認錯人,可惡,氣得奴家只能尋死了……”
凌子逸頓時雙目暴睜!
所有的迷霧都被吹散了。
難怪三姐會被那群金人將領欺侮,原來是這姓段的狗賊,用幻術把那將領變成了宋懷旭的模樣,讓三姐順從,事後又露出了真面目,這才逼死了他三姐!
當年,宋懷旭用神覺窺探了三姐魂魄,查出了行兇者的長相,隨後便四處追殺那金人將領,最終在風回谷找到了仇家。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宋懷旭曾這麼回應過仙門的質問:“當時風回谷數千金人將士,我細看每一個人,都是那畜牲的長相,可能是急火攻心了吧,是我衝動之下殺了所有人,責任我願意承擔,但瑤光是無辜的。”
原來,並不是宋懷旭急火攻心衝動殺人,而是這魔尊背後操縱,無限放大了宋懷旭的怨憤。
在宋懷旭發狂的時候,又讓所有人的面孔化成了姦污公主的將領,這才導致宋懷旭意識失控後大開殺戒。
原來,從一開始,宋懷旭就中了段家設下的局。
凌子逸忽然雙目爆紅,嘶吼一聲,提劍朝魔尊殺去!
“子逸!不能被他控制怨氣!”
楊長老話音剛落,江辭風就見凌子逸提劍朝自己飛刺而來,急忙揮劍擋開,怒道:“你是不是瞎?”
“少主,他被幻血族控制神志了!”楊長老急忙上前幫忙擋開失控的凌子逸,轉頭對江辭風道:“魔尊是幻血族後裔,我們不是他對手,您千萬不能動怒!幻血族能夠放大情緒,趕緊上山釋放掌門,否則我等全都要淪為走屍!”
凌子逸此刻雖然無法遏制怨怒,卻還能聽得見周圍話語,心知自己已經被幻覺操控,只得強忍怒火停止攻擊,以免誤傷楊長老與江辭風。
江辭風對過去的事並沒有什麼情緒,此刻驚訝之情遠超憤怒,是以神志並未受魔尊掌控。
他心知不能戀戰,便聽從楊長老囑咐,下令讓弟子們立即打散走屍魂魄,自己一躍朝山巔奔逃。
“怎麼?堂堂江氏長子竟也有認慫的一天?”耳邊傳來魔尊枯葉般的嗓音:“這數千年來,你們都不把段氏放在眼裏,今兒怎麼就不敢跟老夫一決高下了?”
江辭風不聽他挑釁激將,全力朝山巔沖去。
幻血天賦是一種極其危險陰毒的能力,但凡被捉住一丁點情緒波動,就會徹底受其操縱。
“若我段氏未遭天譴,仙門之巔又怎會有你江宋兩家的位置?就算把你爹那條老狗找來幫忙也無濟於事,你們江氏只配替老夫提鞋。”
江辭風無法控制的有了情緒波動,眼前的雪景頓時開始震動,大地竟然斷裂開了!
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施法封住聽覺,魔尊的嗓音卻還是能直接傳入腦中。
江辭風閉上眼睛,不顧眼前所見斷裂的萬丈懸崖,只憑感覺判斷方位,繼續朝山頂沖去。
身側氣流忽然被勁力穿透,江辭風立即側身閃避,反手還擊、
怎麼回事?是幻覺麼?魔尊不可能這麼快擺脫楊長老的牽制。
然而,周圍劃破氣流的紫氣卻並非虛假,江辭風不敢疏忽,如果不是幻覺,不抵擋,就只有死路一條。
“江渡雲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廢物?就只會逃跑?”
江辭風眉心緊蹙,凝神感覺周遭氣流變化。
如果楊長老沒能牽制魔尊,他就算一路逃上山巔,也不可能在魔尊的干擾下,打開混沌間隙。
他必須跟魔尊對決。
只要意識不受操控,江家的氣流天賦能夠克制幻血天賦,因為眼睛看見的幻覺,對江辭風而言困擾不大,只要意識清醒,他能靠氣流感知魔尊的真身。
然而,情緒並不是想要控制,就能完全平靜,魔尊不斷的挑釁,讓江辭風愈發煩躁起來,憤怒不知被放大了多少。
周圍出現天崩地裂冰箭襲來的幻覺,他只能閉上眼,全然用氣流感知真正的危險。
然而,這樣的戰鬥太過被動,魔尊操控山石,不斷消耗江辭風的戰力,又趁機親自發起致命攻擊。
江辭風只能全力抵抗每一次襲擊,漸漸落於下風。
耳邊再次傳來魔尊陰冷地笑聲:“江辭風,你跪下磕三個響頭,老夫可以留你全屍,事成之後,老夫送你娘親妹妹下去見你,怎麼樣?”
江辭風握緊劍柄,全力控制心緒,以免失控,對周圍卻少了提防,陡然被一股紫光擊中胸口,雖有旋照氣流抵擋,還是被擊飛在地,嘴角溢出血來。
“怎麼?還不磕頭嗎?瞧你小子這俊秀容貌,想必令堂相貌不俗吧?那老夫可就得跟她好好逍遙一陣,再送她去黃泉見你。”
江辭風死死咬牙,卻仍舊無法控制情緒,陡然睜開雙眼!
“轟隆”一聲雷鳴震耳欲聾,將失控的江辭風震醒。
江辭風抬頭朝夜空看去,就見飛龍與宋麒的身影在銀月之下,如箭朝自己俯衝而來。
“江某!”
“別過來!”江辭風朝半空吼道:“用天雷提醒我魔尊真身位置!”
宋麒立即讓天狼飛回高空,冷靜下來,觀察戰局。
他方才飛近的過程中,已經發現江某一直在抵擋周圍襲擊,卻始終不對附近那個陌生身影發起進攻,原來是因為找不到對手真身位置!
宋麒剛趕到戰局之外,並不清楚魔尊有什麼能耐,竟然把江某逼入絕境卻不攻擊。
他心知不能輕敵,便依照江某吩咐,隔著遠遠的距離,讓天狼降雷,追擊魔尊身影。
不論是哪種天賦,都有一定的操控範圍,最遠的莫過於宋麒的神覺範圍,能夠感應方圓五裏內的飛禽,江氏的氣流操縱控制半徑,也長達兩裏。
段氏先祖的幻血天賦,操控範圍在宋氏與江氏之間,約莫三裏範圍內,同樣是距離越遠,操控力越弱,是以位於高空的宋麒幾乎不受幻覺影響,能夠清晰的判斷魔尊位置。
但這樣的距離,天狼的雷擊準頭不夠,幾次降雷,都被魔尊閃避。
不過,雷擊的位置暴露了魔尊逃竄的位置,江辭風立即操縱氣流,全力向雷擊軌跡方向攻擊!
江宋兩家一旦協力,便是段氏的噩夢。
魔尊心知形勢不利,立即將幻血之力,朝高空中宋麒的方向凝聚,干擾飛龍神志,趁機飛身逃跑。
然而,在脫離戰圈之後,魔尊竟發現周圍彷彿有一層無形的屏障,讓他如何都無法衝破!
“狗賊,你想去哪里?我身上這縷殘魂,你不要了?”
聽見凌子逸的嗓音,魔尊轉過頭,就見凌子逸踉蹌著走近,臉色森白已然不似活人,心口竟插著一根封魂釘。
“你這畜牲!這麼想找死嗎?”魔尊駭然色變!
凌子逸竟然把借走的一縷魔尊殘魂封印了。
只要凌子逸還有一口氣,魔尊的真身便無法脫離殘魂一裏以內。
凌子逸轉頭看向追擊而來的江辭風,奮力嘶吼:“還等什麼?擺雙生劍陣!”
江辭風看向奄奄一息的凌子逸,鄙夷道:“你行麼?”
凌子逸嗤笑一聲,拼盡全力,提劍朝魔尊沖去!
江辭風立即配合擺陣,二人同時掐訣起術,兩面夾擊,齊聲吼道:“萬——劍——歸——宗——”
刹那間,魔尊眼前迸射出無數道金光!
黑夜亮如白晝。
氣流凝結成無數金光閃耀的冰箭,帶著凌厲勁風,射向陣法中央的魔尊!
一陣強光連帶著氣波震散開來,山谷震盪,雪花四濺。
周圍的幻境層層崩裂,黑夜漸漸恢復了昏暗與寂靜。
渾身血流如注的魔尊還站在戰陣中央,冷面看著眼前兩個後生。
他緩緩邁出一步,江凌二人立即舉劍防備。
下一刻,一道天雷對著魔尊劈頭打下!
轟鳴過後,“噗通”一聲悶響,魔尊直挺挺倒在雪地,一切歸於寧靜。
終於擊中魔尊的宋麒與天狼俯衝而落:“江某!他死了嗎!”
江辭風轉頭看向宋麒,剛欲開口,就聽身旁又是一聲悶響。
宋麒先一步上前,看向癱倒在地的凌子逸,不情不願地小聲問:“我們要救他嗎?”
“救不了了。”江辭風也轉身看向地上的凌子逸,略有些遺憾的開口:“魔尊死了,給他續命的殘魂也沒了,他撐不了多久,南宮氏也救不了他。”
凌子逸此刻再沒了動彈的力氣,只一雙眼睛還睜著,盯著江辭風,像是有未了的心事。
看在他幫忙殺敵的份上,江辭風俯身將凌子逸扛上肩膀,對宋麒道:“讓天狼送他下山可以嗎?他想見宋懷旭。”
山下的走屍沒了魔尊的操控,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楊長老正帶領弟子超渡亡魂。
宋麒則帶著江某和凌子逸飛下山去。
到了山下,凌子逸連眼睛都無法睜開了,垂著腦袋躺靠在山石旁,已經沒了氣息與心跳。
江辭風還是讓南宮拿出陰陽傘,把宋懷旭放出傘來,帶到凌子逸身旁。
“他是誰?”看著渾身是血的凌子逸,宋懷旭神色茫然。
他其實還記得趙默飛十三五歲時的模樣,但他不認識凌子逸這副皮囊。
靠在山石上的凌子逸聽見宋懷旭的嗓音,微微動了動眼睫,竟然睜開了眼睛,僵硬的抬起頭,看向宋懷旭。
“他傷得很重。”宋懷旭被眼前詐屍的人驚著了,疑惑地開口:“你們不救救他嗎?”
“國師……”凌子逸張了張嘴,血沫不斷溢出嘴角。
“你認識我?”宋懷旭詫異地盯著這個垂死之人:“你是誰?”
江辭風見這個垂死的前朝皇子無力解釋,便替他回答:“他就是前……”
“我叫凌子逸。”垂死的前朝皇子最終還是放棄了前世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用全新的身份,與國師相見:“我是……月炎派……流月七子之一。”
宋懷旭挑起眉峰,細細打量這個年輕的長老:“我好像見過你。”
凌子逸如饑似渴地看著宋懷旭,用盡最後的力氣,邀功般開口:“我給……三公主……報仇了……”
宋懷旭歪頭看著他,茫然開口:“三公主是誰?”
凌子逸驟然睜大雙眼,雙唇顫動,已說不出半句話來,目光漸漸渙散。
就在死亡降臨的前一刻,他的嘴角忽然揚起一個釋懷的笑,無力地垂下了腦袋。
原來,蠢蛋國師已經不再痛苦了。
終於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