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
衛兵怒道:“去去去!張強,把他捉起來。”他叫著站在旁邊之衛兵。
他想:“只要人一帶走,銀票落個不見主人,大家分,也有百八十兩,這小子真他媽的不懂門路,活該要受點罪。”他瞪著小邪。
小邪一看軟的不行,心中叫道:“他奶奶的!我老人家要是怕了你,我就不叫楊小邪!”軟的不行來硬的,硬闖。
小邪突然一改臉色笑道:“大爺你如果要銀子,我給你多一點就是,你行行好,放我一馬如何?”
這位衛兵一聽心想:“小子,我就不怕你耍花樣,給我來這一套,不哄你,你也不會雙手奉上。”他一想到還有更多銀子可拿,心中一樂,口氣也放軟不少,他叫道:“小鬼你少耍花樣,我可是公事公辦,你有什麼隱情當面說,別鬼鬼崇崇的……”
原來小邪躡手躡腳欺身向前,像是要打小報告,誰知道衛兵“不吃這一套”,小邪只好幹笑一聲,挺起胸膛,右手往人群指去,大聲叫道:“大爺你別急!這是我叔叔,他身上有五千兩銀票,不信你搜搜看;那位是我大嫂,她有金元寶二百錠,放在後車廂橫木裡,那位是我嬸嬸……我爺爺……那位是我叔公……”他亂念亂指,只要看到的都有份,他倒裝得相當誠懇,不由得人家不信。霎時入關百姓大亂,他們有的真的是偷帶銀子闖關,有的是老實守法之人。“小鬼你別亂講……”“我不是他叔叔……”“你這人怎麼可以半路認爺爺……”“我沒有偷帶銀子……”大家七嘴八舌騷動不已,直罵著小邪。小邪暗笑道:“你們這些小五行,還想當我爺爺?哼!早哪!我是替你們弄點麻煩,好好享受吧!”他幽幽道:“官爺,這都是真的,要不信你將那輛馬車後座打開你就會明白了。”他胡亂指,就是有點邪門,竟被他指對了。其實他看到那輛馬車車廂後座多出一塊木材,而且是新的,其中必有原故,所以他才如此說,存心攪亂人群。他這麼一說,中了大獎,只見那輛馬車立即掉頭就跑。“抓住它!”有人立時大叫起來。“唉呀!救命啊!”
“哇!我被壓到了!”“快閃,快閃……”“唉呀,你撞到我啦……”“嗚……哇……”立時軍隊和百姓亂成一團,有的逃,有的追,有的閃,有的躲……
正如大雜燴。
那名官兵不斷叫著:“防止闖關,快加派衛兵……”
小邪一看鬼計得逞,笑哈哈心道:“什麼玩意兒嘛!要跟我通吃小霸王過不去,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你們還真以為世上沒有霸王了,呸!不識相。”一伸雙手,左手搶包袱,右手搶銀票,“啪啪!”兩響,他已打了那名官兵兩個耳光叫道:“混蛋哪!連你爺爺的銀票你也敢要,不想活了?”
“啪啪!”又是兩聲,身形一閃已快捷無比往城內奔去。
這名官兵沒想到小貓變惡虎了,嚇得臉無血色,驚魂初定才大吼道:“快追,快追,放箭!”可惜太亂了,他叫的聲音,也許只有他自己聽得到。
嘉峪關現在可是人潮如織,絡繹不絕。
楊小邪拚命往前奔,說歸說,他還是怕追兵趕來,足足奔了大約五六十里,眼看後無追兵,他才放心,慢了下來,得意直笑著。
“他奶奶,想要佔你祖宗的便宜,也不打聽打聽我通吃小霸王是何許人也,沒把你理光頭算你幸運啦!有眼不識丈母娘他爹,哈哈……”聳聳肩得意地又道:“小偷?竟敢陷害忠良,論罪應該滿門抄斬,但不知他有沒有娶老婆?否則該去通知他老婆,叫他老婆畏罪潛逃,改嫁別人,免得冤死,使他來個賠了老婆又折兵,看他以後敢不敢胡作非為。嘻嘻……”
小邪一路上幻想著那位衛兵被捉去拷打的情形,必定是精采絕倫,不禁呵呵笑著不已。
小邪實在很會陶醉,就連衛兵他老婆也想到要叫人畏罪潛逃,免受滿門抄斬之刑,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這就是他可愛的地方——無時無刻皆不忘記娛樂一下自己。
嘉峪關一過,就是河西走廊,此地還是屬於大沙漠戈壁之一部份,故而早晚氣溫變化甚大,且整日飛沙走石,最是難行。
小邪已到臨水鎮。
他想:“走了這麼遠這麼長的路都是吃乾糧,今天就加加菜,喝幾壺酒,可能的話再,‘咔啦呀咔啦’一番。”他手一比,想到要找人賭骰子,精神就百倍,腳步亦不知不覺中加快不少。不久他已發現一家悅來酒肆,喜上眉梢立即往酒肆奔去。
店小二看到小邪走過來,趕忙迎上去笑道:小邪笑了笑道:“我走了三個星期才到這裡來!”語氣之中竟然充滿自得之色。
“什麼?”小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驚道:“你是用腳走來的?”
“對呀!路上還不只我一個人在走,你有什麼好吃驚的?”小邪他想:“小二哥一定是看到我走三星期就走完這一段路,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超人,才會目瞪口呆。嘻嘻……”他自鳴得意抖著肩又喝口酒,神氣已極。
不錯,小邪是打破記錄——天下第一位從老君廟走到關內的人,不可思議的記錄。
小二心想:“不可能嘛!老君廟到這裡少說有千餘里,而且又是沙漠地帶。這未免太嚇人了……”想了又想小二終於想通了他笑道:“小客官,我看從古代到現在,也只有你是用足走地進關的,而且那些陪你在路上走的人,我想他們只是走幾里路,好像我們臨水鎮,走到前面井田村那樣近,哪有像你由老君廟走到這裡,真虧你還挺得住,佩服!佩服!”小二可是由衷地佩服這位大俠客苦行僧。
小邪一聽心想:“他對!他們是普通車,我是直達車,快多了,嘻嘻……”
他道:“小二哥,我是直達車,不一樣嘛!”小邪一想到有很好的解釋,就覺得自己很行,比人家聰明多了。
小二哥聽不懂小邪在說些啥,愣了一下,不知所云。
小邪道:“小二哥,像他們這樣一站一站來,走一年也走不到中原,說不定還沒走完就翹了,難道他們永遠都不進關嗎?”
小二也沒讀什麼書,但對於這種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他還是知道的,沒想到竟有更平凡的人來問這個問題,一下子身價抬高不少,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他可要表現一番,他道:“小客官,關外的人一樣要進關的,但他們是搭馬車,哪有像你用腳走的?呵呵……”他在笑小邪真傻。
“搭馬車?”小邪奇道:“你是說時常在官道上跑的那種馬車?”
小二點頭道:“對呀!你怎麼不坐呢?是不是錢不夠?但坐馬車很便宜的,連普通人都坐得起啊!”
“那不是有錢人的交通工具嗎?”
小二笑道:“小客官,你看看坐在上面的人像是有錢人嗎?”
小邪一回想,心中直叫冤,他已覺得自己好呆,他苦笑道:“原來如此,我以為那是有錢人的交通工具,我連想都不用想,混蛋哪!老頭子,你也不交代一聲,害我走了這麼長的冤枉路,耽誤了我的青春。他媽的難怪那些趕車的會猛向我拋媚眼,原來是拿我當大頭,俺還傻傻地跟他們招手,他奶奶的,癟十,哈哈……”說到最後自己也覺得好笑,禁不住狂笑起來。
小二也笑道:“小客官你還真有趣,第一次出門吧!”
小邪道:“不是第一次哪會吃這只鱉?我老頭也不交代一聲,看來這次中原之行,可凶多吉少。”
小二笑了笑道:“小客官,您別急,這到中原還遠呢!等一下您到鎮尾看到有馬車的地方,就告訴他們你要到哪裡,他們會替你安排車程,你就可以舒舒服地坐到中原,也不用再受風沙之苦。”
小邪笑著喃喃道:“終於被我等到了這一天,也好坐坐,省得人家把名字貼在榜首,今年的走路狀元非我莫屬了。”他笑道:“小二哥謝謝你啦!
要不是碰到你,這條路我走定了,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接著他們又聊一些家常話,不久小邪結完帳,已趕往驛馬站。
在驛馬站已有許多人在等車。
此地不大,一張桌子,幾張長條椅,如此而已。
坐在桌前的是個四旬儒生,滿臉鬍子,一身藍色長袍,十足生意人模樣,他正在記帳。
小邪一走進驛馬站即往儒生走去:“你好,我要到中原可以搭車嗎?”
他倒照著小二的話再說一遍,他怕一說錯又得走路到中原。
這藍袍儒生停止算帳抬頭看著小邪輕聲道:“你到那哪裡?”
小邪:“我要到中原。”
“中原?中原也該有個地方啊!總不能要我們帶你游中原吧!”
小邪想了想笑道:“就到開封好了,聽說那裡很熱鬧。”他時常在再來鎮聽一些奇怪的故事,尤其是包青天之開封府,更深深烙在他腦海裡。想了再想,他也只知道一個開封,如此而已,現在終於“學以致用”,開封這兩個字,他答得乾淨利落,一聽即知具有很深刻之印象。
“開封是很熱鬧,不過你得用腳走著去!”
小邪驚道:“為什麼?你不是有馬車嗎?難道你不作這趟生意?”
“不是不作,而是只作到蘭州,其他的地方你得換行號。”
小邪鬆了口氣:“蘭州也行,本來我就是沒目標。”
“好,那到蘭州要三兩五錢,先付錢再乘車。”
小邪也沒坐過馬車,他認為坐馬車當然要聽人家的,而三兩銀子也不多,伸手拿出四兩銀子交給那儒生。
儒生沒說話亦沒找錢,只在一張紙上寫些小邪看不懂的字,蓋個印章拿給小邪。
儒生:“等一下有輛車一來你就上車,中途半路他們會停下來讓你吃飯解手,若你要買乾糧現在有時間,剩下那五錢,我已替你弄個頭等位置,也好讓你坐得舒服些。”
小邪點點頭露出習慣笑容:“謝啦!我這就去買點東西。對了,你這車要多久才到蘭州?”
儒生:“不出問題,兩天後日落前就會到,很快的。”
小邪笑了笑轉身往外走,心想:“當然快,比起用腳走的快得太多了。”
在街上小邪喃喃道:“買些什麼呢?乾糧……再兩天就到中原總不能穿這破衣服,弄不好以為我是乞丐,不准我進城,還是穿新一點的好。”
心一篤定,他立即買些干糧和衣服,並且很快換掉舊衣服馬上趕回驛站,他怕坐不上馬車,又徒步到中原,這才真的是天下第一呆。
未時一刻。
鎮東已出現一輛銜有六匹馬之驛車奔了過來。
一行人匆匆上車。
兩名車伕一揚馬鞭“嘶——”一聲,馬車已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