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你太醜

　　「他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顱內還有淤血，具體情況要等他醒過來才知道。」

　　洛衍之被送進了病房。

　　周夏握著他的手，守在病床邊。

　　周揚塵和周淩玥都陪在她的身邊。

　　陳放和宮莫容來到了門外，商量起目前的情況。

　　「是不是高恆派來的人？」陳放皺著眉頭問。

　　「就算我們懷疑，也沒有證據。戴總那邊已經報警了。因爲不是普通的盜竊，警方已經立刻啓動調查了。剛才保安部的戴總已經趕回去配合警方取證了。」宮莫容嘆了一口氣。

　　「我們要開個會，把安保系統升級。」

　　這時候，一個老人杵著拐杖，被張秘書扶著走了過來。

　　老人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臉上是鐵青的。

　　陳放和宮莫容立刻迎了上去。

　　「周老！」

　　周老搖了搖手：「洛衍之怎麽樣了？」

　　陳放把現在的情况向周老說了一遍。

　　周老站在門口，看著周夏坐在床邊，眼淚一直默默往下流，一言不發地轉過身來。

　　「老爺子，你不進去嗎？」張秘書問。

　　周老嘆了一口氣：「我進去了，既不能安慰夏夏，也不能讓洛衍之立刻馬上就康復。」

　　周老招了招手，宮莫容和陳放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我不管你們兩個曾經在董事會裡有多少意見分歧，我也不管你們各自的立場是怎樣的，但我希望你們明白，集團的利益在我心裡都不是放在第一位的。」

　　「週老……」陳放想要說什麼，但是周老抬了抬手，示意陳放等一等，聽他把話說完。

　　「陳放，你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利益已經不是第一位了，更重要的是你作爲一個管理經營者的成就感。」

　　陳放低下頭，沉默不言。

　　「我可以不管你坐在ceo的位置上，到底是向著我們周家，還是其他大股東，我對你只有一點要求，就是睿帆可以輸。輸，說明實力不如人，再努力成長就好。但是睿帆不可以被算計。」

　　周老爺子指了指身後的病房：「今天，洛衍之可以被他們送進醫院裡，明天下一個也許是你。甚至任何一個人。我就問你，這一次你能真心誠意地和宮莫容聯手嗎？」

　　陳放吸了一口氣，他剛要回答，周老爺子就說：「別那麽著急回答我，想好了再回答。」

　　「我已經想好了，周老。我能做到。」

　　說完，陳放就向宮莫容伸出了手：「宮總，你是技術總監，如果高恆還有動作，一定會針對你。我會全力配合你。」

　　宮莫容楞了楞，趕緊也伸出手：「謝謝。」

　　這個夜晚是漫長的，每一個人的內心似乎都預感到有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睿帆被竊賊入侵，高管重傷入院」、「集團安全保衛問題重重」、「睿帆高管重傷，生死不明」的消息不脛而走。

　　高恆看著這個新聞，腦袋疼的厲害。

　　他在電話裡對著盧卡斯怒吼：「你到底怎麽回事？不過是叫你去確認洛衍之的盈利分析報告，你就搞到上新聞頭條？」

　　電話那端的盧卡斯却無所謂地笑了。

　　「高總，你在擔心什麼？我向你保證，就算竊取情報的人被警方給抓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誰給他錢，我們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另外，我發了一份快遞給你，記得查收。」

　　盧卡斯這樣信心滿滿、雲淡風輕，高恒也冷靜了下來。

　　「而且受傷入院的是洛衍之。他是反商業間諜的老手，我巴不得他睡的越久越好。我們沒多花錢，就把他給解决了，高總，你該高興才是啊！ 」

　　「什麼？是洛衍之？」高恆的眼睛一亮。

　　「對啊。你放心，人死不了，但我估計短時間內，他都在在醫院裡待著了。」

　　就在這個時候，高恒的秘書敲門進來，將一個快遞文件交給了高恒。

　　高恒將它拆開，發現裡面是一個隨身碟。

　　隨身碟裡是洛衍之電腦裡所有的信息。

　　高恒看到之後，心裡面一陣驚喜。

　　這裡面不僅僅有洛衍之的漢能科技盈利分析報告，還有洛衍之收集來的所有關於漢能科技的其他情報。

　　高恆竊喜到腳尖都在顫抖。

　　如果連從洛衍之電腦裡直接拿到的東西都是假的，那麼還有什麼會是真的？

　　洛衍之對漢能科技的盈利評估是樂觀的。

　　這更加堅定了高恒一定要拿下漢能科技的决心。既然睿帆需要漢能科技，他怎麼能讓睿帆得手呢？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周夏仍舊趴在洛衍之的床邊，她握著洛衍之的手不肯鬆開。

　　周揚塵已經回去睿帆幫忙了，只留下周淩玥陪在周夏的身邊。

　　她摸了摸周夏的腦袋，嘆了一口氣。

　　一整個晚上，周淩玥看到好多次周夏驚醒，然後趴在洛衍之的胸口上聽他的心跳。

　　周淩玥覺得很心疼，但是她知道安慰周夏是沒有用的。如果聽洛衍之的心跳能讓她有安全感，那麽周淩玥就裝作沒看見。

　　這時候，洛衍之的手指顫了一下，略微髮乾的嘴唇發出了聲音。

　　「夏夏……」

　　本來就睡的不沉的周夏瞬間驚醒，她直起身來，迫切地看向他：「洛衍之！你是不是醒了？是不是醒了？」

　　洛衍之的眼睛緩緩睜開，他的聲音很嘶啞：「夏夏……你在嗎？」

　　「我在！我就在這裡！」周夏欣喜地抱住他，「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

　　洛衍之笑了，他輕輕撥弄著周夏柔軟的頭髮。

　　「……你怎麼不開燈啊？」

　　「什麼？現在是白天啊……」周夏楞在那裡。

　　床邊的周淩玥看著洛衍之的眼睛，忽然意識到什麽，立刻摁下床頭的呼叫器。

　　「白天嗎？怎麽這麽黑……」洛衍之的眉心緊緊蹙了起來。

　　周夏伸手在洛衍之的眼前揮了揮，他的雙眼就像暗淡的玻璃珠，沒有絲毫的神采。

　　洛衍之抬起手，揮空了好幾次，終於摸到了周夏的臉。

　　「夏夏，你怎麽哭了？」

　　洛衍之的手指上是溫潤的液體。

　　周夏沒有說話，幾秒之後才問：「你看不到我嗎？」

　　洛衍之的手僵了一下，他終於也明白過來是他自己出了問題。

　　就像是被燙到了，他忽然就要把自己的手收回來，但是周夏却一把扣住了他的手，摁在自己的臉上。

　　「我就在這裡。」周夏用很認真的語氣說。

　　但是洛衍之還是把他的手收了回去。

　　之前他還念著周夏的名字，但是却忽然沉默了下來。

　　醫生和護士很快就趕到了，醫生檢查了洛衍之的眼睛。

　　周夏站在邊上，她想繼續握住洛衍之的手，但是洛衍之卻不像之前那樣反過來握緊她的手。

　　周淩玥攬著周夏的肩膀，也跟著擔憂了起來。

　　她在心裡默念著：大哥，如果你真的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夏夏喜歡的人平安無事。

　　醫生對洛衍之進行了腦部掃描，會診之後，他們認爲是因爲有腦部未散的血塊導致了他的失明。

　　「所以，幷不是他的眼睛出現了問題，而是因爲血塊是嗎？那麽只要血塊散開了，他就能看見了對嗎？」周淩玥一直在和醫生溝通。

　　「理論上是這樣的。」

　　「那麼我要多久才能看見？」洛衍之問。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是周夏却聽出了他的內心在不安。

　　「也許兩三天，也許一周，這個說不准。要看你血塊散開的速度。」

　　洛衍之靠坐在床頭，又陷入了沉默。

　　周夏扣住了他的手背，輕聲道：「別擔心了。你聽見醫生說的嗎？你的眼睛沒有問題，等到淤血散開了，你就能看見了。正好啊，這段時間不能玩手機、不能看電腦屏幕了，讓你的眼睛休息一下。」

　　「……可那樣，明明你在我身邊，我卻看不到你。」洛衍之回答。

　　聽見他和自己說話，周夏的鼻子一酸，差一點哭出來。

　　她輕輕打了他的胸口一下。

　　「你剛才一直不跟我說話，都快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不理我了呢！」

　　「你會怕我不理你嗎？還是你覺得，我如果真的眼睛看不見了，就會自怨自艾，自我封閉？」

　　洛衍之的手伸過來，周夏立刻就明白他想幹什麽，把自己的腦袋探到了洛衍之的手掌下面。

　　他果然揉了揉她的頭頂。

　　「也對，你哪裡是那種會自暴自棄的人啊！」

　　周夏破涕爲笑。

　　這個男人跌掉過那麽多次，有哪一次會甘心在谷底待著？

　　「夏夏，我不怕跌倒。跌倒了就躺著休息一會兒，攢足了力氣再追上去。我也不怕失敗，失敗了至少我明白此路不通。我也不怕看不見，因爲是看不見又不是變成了腦殘。」洛衍之開口道。

　　周夏笑出聲來。

　　「你怎麽看不見了都能哄我笑啊？」

　　「是啊，看不見了我也能哄你。但只是哄你而已，却有很多事情不能爲你做了。那樣我才會真的不甘心。」

　　洛衍之回答。

　　「你都說，就算眼睛看不見你也不是腦殘。只要腦子好用，那就還有一肚子壞水。」

　　周夏彎下腰，趴進他的懷裡，側著臉貼著他的胸膛。

　　洛衍之知道她又在聽自己的心跳了，唇上的笑容也跟著柔溺起來，輕輕抱住了懷裡的女孩兒。

　　「是因爲看不見了嗎？怎麼覺得你這麼小？」

　　洛衍之輕聲道。

　　周夏閉上眼睛，輕聲道：「我困了，你抱著我，讓我睡一會兒好嗎？」

　　「好啊。」

　　洛衍之低下頭來，正好在周夏的頭頂上吻了一下。

　　動蕩不安的心終於可以放鬆了。

　　周夏很快就睡著了過去。

　　她安穩的呼吸讓洛衍之原本因爲失明而焦躁的心，也跟著沉澱了下來。

　　警方通過現場取證，將當晚竊取洛衍之電腦信息的人鎖定在了當晚的一位執勤保安的身上。

　　這名保安本來就是負責洛衍之那層樓的巡查，他比開了監控，但是啓動洛衍之電腦的時候還是觸動了信息安全警報。

　　按道理，洛衍之的電腦設置了密碼，一般人沒辦法拷貝他的資料。

　　但是那個保安的隨身碟裡植入了病毒，可以瞬間破譯洛衍之的電腦密碼幷且自動拷貝。

　　他先脫掉了保安制服，在完成拷貝的時候遇到了洛衍之和趕來的保安，打傷洛衍之逃走後，他再換回保安制服，順利帶著隨身碟離開了睿帆大樓。

　　當警方質問他到底是誰收買了他，他却表示他不知道對方是誰，而且對方支付他的是現金。

　　到這裡，警方也暫時沒有頭緒了。

　　周揚塵來到醫院，把目前的情况告訴給洛衍之還有周夏。

　　他本來還擔心周夏會因爲洛衍之而失落，但是當他走進醫院的時候，却看見周夏坐在病床邊給洛衍之削水果。

　　周夏剛要把蘋果遞給洛衍之，就被周揚塵直接拿走了。

　　「阿塵，你想吃的話，我可以再削給你啊！」

　　「我就要這個。」

　　周揚塵哢嚓咬了一大口。

　　周夏無語了，她這個堂弟，那麽大的個子，現在在睿帆裡多少也算個人物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兒呢？

　　洛衍之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我這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周揚塵差點嗆到：「你說誰是犬呢！」

　　「誰搶我的蘋果，誰就是犬咯！ 」洛衍之勾著嘴角笑著。

　　周揚塵故意掄了掄拳頭，洛衍之的眼睛都沒眨一下。

　　「誒，你好像真的瞎了啊？」

　　「對啊。所以你姐姐二十四小時精心照顧我。這樣的優待，你是享受不到了。」

　　「你還真是，瞎了都讓人沒法同情你。」

　　洛衍之笑了笑，開口問：「阿塵，如果我眼睛一直看不到，你是不是也要來找我麻煩，不讓我和你姐姐在一起啊？」

　　「啊？這是什麼鬼問題？你等等，讓我想想。」周揚塵仰著下巴，一副真的在認真思考的樣子。

　　足足想了一分多鐘，周揚塵才說：「我應該會搞事，讓你不爽。但我還是會站在姐姐這邊，支持你們在一起。」

　　周夏忍不住樂了，這是什麽鬼回答？

　　「哦？為什麼啊？」洛衍之饒有興趣地問。

　　「很簡單啊。如果我姐姐看不見了，我知道你會不離不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所以，你看不見的時候，我沒有理由阻止姐姐和你在一起。大不了我出錢，請保姆伺候你咯。」周揚塵攤了攤手。

　　「謝謝。看在你這麽有覺悟的份上，我以後不修理你了。」

　　「得了吧，你都這樣了，還修理我呢！你跪求我不要修理你吧！」

　　周揚塵打了個響指：「不說這些了！明天我就要跟著我們這邊的談判團隊，去德國跟漢能科技談判了。本來應該你這隻黑心狐狸去跟漢能談判，但現在換成我了！有沒有什麼指點啊！」

　　洛衍之朝周揚塵勾了勾手指：「過來。」

　　周揚塵立刻低下頭來，靠在洛衍之的耳邊，洛衍之對他說：「到了漢能科技，你盡量口頭滿足他們提出的所有要求，但必須表示你還不能完全做主，要向董事會匯報之後才能敲定。時間拖的越久越好。一定要讓漢能科技在你這裡感覺到被高價收購的希望。」

　　「明白。」周揚塵勾起了唇角，「這樣高恒那邊才會著急。」

　　「對。以我對高恒的瞭解，他一定會想辦法瞭解我們的底價，幷且以高過我們底價的價 收購漢能科技。」

　　「好。」周揚塵起身，輕輕捶了洛衍之一下，「不許作妖，不許欺負我姐姐，乖一點，ok？」

　　洛衍之笑了一下。

　　等到周揚塵離開之後，周夏有些擔心地說：「阿塵確實很聰明也有悟性，但是和漢能科技的談判太重要了……」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你家的阿塵可不是只會撒嬌和惡作劇的小孩兒，腦子裡的鬼點子多著。我們只要坐等就好了。」

　　「坐等什麼？」

　　「坐等高恆著急。他越著急，就越出錯。」洛衍之笑得高深莫測。

　　「我怎麽覺得你看不見了，反而更壞了？」

　　「哪有。」洛衍之張開雙臂，一副「我想抱抱你」的樣子。

　　周夏却說：「我不給你抱。」

　　「為什麼？」

　　「你太醜了。」

　　「我醜？難道不是因為我瞎？」

　　「你就是因爲瞎了，所以才看不見你現在多醜！腦袋包得就像個球。」

　　周夏一邊這麽說，但內心還是在擔心著他顱內的淤血什麽時候才能散開呢？

　　兩天之後，周揚塵就穿戴整齊，在家裡吃了早餐，正要出門，就聽見家裡的幫忙的保姆在喊：「快來啊！周太太昏倒了！」

　　周揚塵立刻衝上樓去，看見了倒在臥室裡的母親，趕緊把她抱起來，送去了醫院。

　　趙韵因爲誤食了花生過敏，差一點被搶救。

　　周揚塵沒辦法跟著談判團隊出發了，只能向周老爺子請假。

　　周老聽說了之後感嘆了一聲：「我們周家，真是多事之秋啊……你就留在那裡，好好照顧你媽媽。」

　　周老思慮了片刻，打了個電話給周淩玥。

　　「淩玥，我記得你的歐洲簽證還沒有過期，你立刻買機票，代替揚塵去一趟德國。」

　　周淩玥很驚訝，她還是第一次被父親委以重任。

　　「爸爸，你確定讓我去？」

　　「對，你去。你記住，無論漢能集團給你出什麽樣的價格，你都不要回絕，都說要報告董事會，幷且暗示對方，他們提出的價格是有希望的。明白嗎？」

　　「明白了，爸爸。」

　　周淩玥趕往機場之後，與宮莫容匯合，一起出發了。

　　在接下來的一周裡，周淩玥和宮莫容發現，他們的談判步步受挫，他們原本打算給予漢能科技的優渥條件，沃達森都先一步承諾給了漢能科技。

　　高恆坐在辦公桌前得意地轉著座椅。

　　在他看來，這場談判，除了價格之外，睿帆沒有任何一點能和沃達森較勁了。

　　但與此同時，睿帆不斷放出消息，表示需要漢能科技的專利技術，爲進軍高端車市場打好基礎。

　　這樣的消息也就導致了漢能科技的收購價格水漲船高，幾乎翻了一倍。

　　沃達森的總部對這個價格表示非常不滿，但是高恒不斷爭取，沃達森總部給出了他2個億的底價，高過這個金額，總部將不會同意收購。

　　這時候的高恒緊張了起來，他必須要瞭解睿帆的底價到底是多少了。

　　就在他即將打電話給盧卡斯的時候，賀逍主動來到了他的辦公室裡，就連高恒的秘書都沒有攔住他。

　　賀逍一進來，雙手摁在高恆的桌子上：「高總，你真的必須要停止對漢能科技的收購了！你想一想，如果不是睿帆加入進來，你只要1.2億就能拿下漢能科技！他們根本就不想買下漢能科技，只是要吊高你的收購價格而已！」

　　高恒看著賀逍，扯著嘴角笑了：「放鬆，賀逍。放鬆一點。睿帆是肯定想要買下漢能科技的。」

　　「你怎麼知道？」賀逍看著高恆。

　　「因爲我拿到了睿帆的收購計劃，我知道了他們所有打算給漢能科技提出的優惠條件。如果睿帆不是真的想要拿下漢能科技，根本不用在收購計劃裡提出那麽多優惠條件。」

　　「你從哪裡拿到睿帆的收購計劃？高總，再這樣下去，你會出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