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不許鬧

　　「這是惡意的綁定攻擊。你們就沒有懷疑過，這一次的'造謠門'，造謠者的目標根本就是恆宇，路拓僅僅是附加損傷而已？」

　　聽到這裡，所有人忽然不約而同呼出一口氣來，因爲洛衍之的話，給了睿帆解决這次危機全新的方法和角度。

　　陳放立刻做出指示：「除了法務，有誰願意代表睿帆去和路拓談判？」

　　周淩書立刻回答：「我去。」

　　隨後，一陣輕輕的笑聲響了起來，是洛衍之。

　　「洛總，有什麼可笑的嗎？」周淩書抬了抬眼鏡。

　　「您那麼天真，哪裡是路力雄的對手。王永賣個慘，表達一下忠心就被您招進來，還委以重任了啊。」

　　周淩書的臉憋青了，可洛衍之說的卻又沒錯。他是個溫厚的人，而且還心軟。但是招募王永是他犯下的錯，還有誰能代替他去和路拓談判嗎？

　　誰願意擔這個責任？

　　「洛總，你認爲誰合適去？」陳放問。

　　洛衍之是周老爺子的人，洛衍之選的人就算和路拓談崩了，那也是洛衍之的錯，不是他陳放選錯了人。

　　洛衍之看向了周揚塵的方向。

　　「當然是阿塵去比較合適了。」

　　周揚塵楞住了，他年紀很輕，和路力雄談判，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段位够不够。

　　陳放也楞住了，現場頓時陷入議論聲中。

　　大家都是覺得周揚塵太年輕，但是也沒有人願意出來淌這趟渾水。

　　「阿塵可是幫我們睿帆談下了軸承公司收購的功臣，還搞定了國家田徑隊的贊助。我們沒有理由因為年輕而懷疑他的能力。」洛衍之笑著說。

　　陳放轉念一想，確實啊。

　　而且周揚塵也是周老的孫子，如果他出馬談崩了，周老還能把自己的孫子怎麽樣。

　　現場所有人立刻同意了。

　　周揚塵惡狠狠地看向洛衍之，這傢夥是不是在害他？

　　但是洛衍之的目光却沉了下來：「你明白怎麽談了吧？」

　　周揚塵楞了一下，拳頭立刻握緊，他低下頭思索了幾秒，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

　　「我當然明白怎麼談。」

　　陳放點頭，又安排公關總監必須深挖這次的輪胎事件到底和恆宇集團有什麼關係。

　　一切安排妥當，各個部門進入緊張的應對工作之中。

　　洛衍之揣著口袋，夾著筆記本走出了會議室。

　　周夏還記得二叔被洛衍之質問時候難堪的表情。

　　她立刻追上了洛衍之，拽住了他的胳膊。

　　洛衍之一回頭，就看見周夏睜著圓圓的眼睛，十分認真嚴肅地看著他。

　　「親愛的，怎麽了？開會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在一直看我了。」

　　一出會議室就沒正形，周夏很想踢他。

　　「你要和二叔道歉。」

　　她仰著頭，目光很堅定，另一隻手卻微微扯著衣擺。

　　「我不過說了實話就要道歉？」

　　「你說實話沒有錯。但是你早就有調查結果了，爲什麽不通知二叔呢？要直到會議上讓他怎麼難堪？」

　　「我不道歉。如果我不當衆說出來，你二叔就會永遠不分敵我的善良。遲早會吃更大的虧。」

　　洛衍之也收起了笑容，很認真地回答周夏。

　　「而且我讓他難堪了，開會的其他人才不會讓他更難堪。」

　　周夏知道洛衍之說的是對的。他在指出二叔失誤的同時，也指出了其他部門的失誤，其實是幫了二叔。

　　「謝謝。」

　　想了很久，周夏低下頭來向他道了謝。

　　洛衍之看著她腦袋上的發旋還有白晰的後頸，那種「怎麽那麽可愛」的感覺又涌上了心頭。

　　周夏正要從洛衍之的身邊走過去，沒想到對方輕鬆挪動脚步，就把她給攔住了。

　　周夏的鼻子差點撞到對方身上，一抬頭就看見洛衍之揣著口袋，一臉壞笑。

　　「我攔著你的路，要不要道歉？」

　　「要啊，你道歉啊。」

　　周夏心想，這男人幾歲啊，還玩這個。

　　她快步挪向另一邊，但是洛衍之腿長，一步而已，又把周夏跟堵住了。

　　「我把你堵在這裡要不要道歉？」

　　「要啊，你道歉啊！」

　　周夏皺起了眉頭，心想還沒見過洛衍之說「對不起呢」，估計這傢夥的字典裡沒這三個字。

　　洛衍之揣在口袋裡的手伸了出來，扣在周夏的肩頭，他彎下腰。

　　清冷的須後水味道若有似無，周夏的心臟又不可自抑地跳動起來。

　　「那我不讓你走了是不是也要道歉？」

　　「別鬧了啊！這離會議室不遠！」

　　但已經沒有人經過了，開會的人不是進了電梯了，就是正在等電梯，沒有人在走廊裡。

　　「我因爲你太可愛了，所以想胡鬧。要不要道歉？」

　　周夏這才明白對方在耍自己，可那雙眼睛裡偏偏認真的不得了。

　　「那我道歉了，是不是就什麽都可以做了？」

　　「你想做什麼啊？」

　　周夏一開口，才後悔了。

　　這傢夥想做的事情，能是什麽好事啊！

　　洛衍之來到她的耳邊，輕聲說：「欺負你啊。」

　　周夏的臉騰地就紅了。

　　她知道，控制自己的心跳是徒勞無功的。

　　而且他就是喜歡看她被欺負時候的表情。

　　可這世上若真的有人欺負她了，周夏不懷疑洛衍之會讓對方很難看，承受的結果絕對比挨一頓痛揍更難過。

　　「所有欺負我的人，你都要報復。你想好了怎麽報復你自己了嗎？」

　　她的聲音稚氣著強裝鎮定，比不上春光裡的萬種風情，却輕而易舉敲開了他耳畔的那扇門。

　　洛衍之頓在那裡。

　　周夏却仰著頭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洛衍之抬起頭，就看見周揚塵抱著胳膊靠在會議室的門口。

　　「哎喲，洛總，你也有今天呀！」

　　周揚塵笑的幸灾樂禍。

　　走過洛衍之的時候，還不忘拍了拍洛衍之的肩頭。

　　「她可看重我這個堂弟了。你下次要是再欺負我，小心我姐甩掉你。」

　　周揚塵那個囂張的小表情，洛衍之還真想狠狠整治他一下。

　　這天晚上，周揚塵開車帶著周淩書還有周夏回去周家。

　　一來陪老人家吃飯，二來也是因爲周揚塵要去和路力雄談判了，怎麽樣也要聽聽爺爺的意見。

　　吃飯的時候，周揚塵一副餓虎投胎的樣子，一個拳頭大的獅子頭，周揚塵兩口就吃掉了。

　　看得周夏都嚇著了，拉了拉周揚塵的袖子：「你慢點兒啊！趕著投胎啊！」

　　周揚塵這才慢了下來：「這不是中午被那個'造謠門'搞得沒吃好嗎？」

　　這要是平時，周老爺子早就說周揚塵吃飯沒教養了，但是這一次老人家反而讓周夏給他盛了一碗湯。

　　「怎麽去和路力雄談，你有想法了嗎？」周老爺子問。

　　「當然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要讓路力雄明白，睿帆不是他的敵人，沃達森才是。」周揚塵回答。

　　周夏本來以爲爺爺會在提點周揚塵什麽，但是老人家只是點了點頭。

　　看來周揚塵抓對了重點了。

　　「夏夏，你陪著阿塵一起去。」老爺子說。

　　「我？我一點談判經驗都沒有啊。」

　　周揚塵放下筷子，一手攬著周夏的肩膀，另一手抬起碗，喝了一大口湯：「既然姐姐都陪我一起去了，那就把洛衍之也叫上。」

　　周老點了點頭：「那就讓他跟著你們一起去。」

　　周夏側過臉來，頂了周揚塵一下：「阿塵，你就不怕洛衍之坑你啊？」

　　「他不會坑我。這一次他說讓我去談判，其實就是讓我幫我爸爸找回顔面。」

　　聽到周揚塵這麽說，周夏立刻回憶起了洛衍之開會的時候說了什麽。

　　他的重點就是，王永有極大的可能性是沃達森放在睿帆裡的一顆棋子。

　　等到路拓的輪胎事件爆發，沃達森就啓動了這顆棋子，把睿帆推到了路拓的對立面。

　　這樣的分析，確實能讓路力雄冷靜下來。

　　周揚塵低下頭，又小聲說了一句：「有姐姐你在我身邊，洛衍之肯定巴結我。還能把我往火坑裡推？」

　　看著周揚塵那小狐狸一般的小表情，周夏忍不住捏了他一把。

　　吃完了飯，爺爺把周揚塵給叫了過來。

　　「阿塵，這個智能手機我總是記不得開機手勢啊！」

　　周揚塵凑著腦袋看了一眼：「爺爺，你截屏把它拍下來不就好了嗎？」

　　「什麼是截屏啊？」

　　周揚塵把手機拿了過去，摁了一下，然後打開照片說：「你看，這不就有了嗎？」

　　「嗯，智能手機就是名堂多。」

　　周夏坐在旁邊，歪著腦袋忍不住問：「阿塵，如果鎖屏了，打開照片也是要密碼的吧？」

　　周揚塵梗在了那裡。

　　良久才說了一句：「好像是啊……」

　　「爺爺，你別用手勢開機了。我給你設密碼開機，你設個特別點的密碼。比如你哪年哪月第一次見到奶奶。」

　　「哪天第一次見到奶奶，都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爺爺還能記得？」

　　「去你的，我記得！」周老爺子吹了吹鬍子。

　　周夏把密碼給爺爺設好了，老爺子欣慰地說：「還是夏夏的腦子比阿塵好用。」

　　周揚塵：「……」

　　晚上，周揚塵開著車送周夏回南山公寓。

　　車才剛進南山公寓大門，周揚塵就不爽地說：「至於嗎？三個小時不見面，他就變成望妻石了？」

　　「啊？」

　　周夏一抬頭，發現洛衍之的門窗開著，有星火忽明忽暗，是他站在窗口抽烟。

　　他不怎麽抽烟，除了在思考或者有些焦躁的時候。

　　周揚塵特地送了周夏上樓，果然周夏才一走出電梯門，洛衍之就打開門了。

　　周揚塵拍了拍洛衍之的胸口說：「明天下午和路力雄約了見面，洛衍之，你要好好表現啊！」

　　洛衍之早就把烟掐滅了，但是他的指尖還是帶著淡淡的烟草味道，伸手過去接周夏的包的時候，她聞到了。

　　「我這麼幫你，也沒見你說聲好聽的。」洛衍之正要跟著周夏進去，周揚塵却立刻攔下門。

　　「這麽大晚上的，你跑我姐姐家，是想幹什麽？」

　　洛衍之輕輕哼了一聲：「你敢明天就約路力雄見面，你準備做足了嗎？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看你是前浪死在沙灘上。」

　　洛衍之揚了揚手中的隨身碟。

　　「這是我這幾天的調查資料和情報分析。」

　　周揚塵剛要伸手去接，洛衍之立刻把手背到了後面。

　　「要麽叫我聲'姐夫'，要麽滾。我管你明天死不死。」

　　洛衍之的聲音裡帶著拽炸天的調調。

　　周夏驚訝地看著他。

　　她還是第一次見洛衍之威脅人，威脅的還是她的堂弟。

　　「你敢威脅我？」周揚塵睜大了眼睛，「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呢！拿來！」

　　周揚塵正要去搶，洛衍之直接抬起腿來，要不是周揚塵閃得快，他們周家很可能真的要斷子絕孫了。

　　洛衍之輕哼了一聲：「我可不白給別人做嫁衣。你要是覺得你們睿帆的信息收集團隊比我更有效率，你隨意。」

　　周夏摀住臉，覺得這兩人至於嗎？

　　像小孩子一樣。

　　你不叫我「大佬」，我不給你糖吃。

　　我就不叫！你把糖給我！

　　要不要開個幼兒園，請你們兩個去玩啊？

　　就在周夏打算幫周揚塵把隨身碟拿過來的時候，周揚塵回了一句：「姐夫，把隨身碟給我唄！」

　　周夏傻眼了。

　　平日裡周揚塵巴不得和洛衍之鬥得鶏飛狗跳，怎麽一個隨身碟，他就低頭了？

　　洛衍之把隨身碟扔給了他，說了句：「這就乖。姐夫以後會照著你的。」

　　周夏上前，推了周揚塵一把：「你到底有沒有骨氣啊？」

　　「不是你說我離胖子就差一口飯嗎？連骨頭都摸不到了，哪裡來的骨氣？」周揚塵喜滋滋地把隨身碟揣懷裡面。

　　「你就這樣把我賣了換情報？你有沒有出息啊！」

　　周夏掄起拳頭，追著周揚塵打。

　　「哎喲，我這不是沒出息，我這是--識時務者爲俊杰啊！」

　　周揚塵一邊躲，一邊摁了電梯，立刻溜掉了。

　　周夏一回頭，就看見洛衍之站在門口，看著她笑。

　　周夏歪著腦袋問：「你給他的隨身碟，不是空的吧？」

　　洛衍之進了門，非常熟練地找到了拖鞋換上，走了進去。

　　「他都叫我姐夫了，我還能害他。」

　　周揚塵走了，咋咋唬唬的聲音沒了，只剩下洛衍之坐在她的沙發上，看著她，周夏忽然緊張了起來。

　　她不知道怎樣戀愛，也不知道怎麽跟他相處最合適。

　　洛衍之當然看出來了，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笑著說：「夏夏，陪我看看電視吧？」

　　「好。」

　　周夏來到了洛衍之的身邊，剛坐了下來，洛衍之就側過身，躺在了沙發上，腦袋枕在周夏的腿上。

　　他閉上了眼睛，睫毛下帶著淡淡的陰影。

　　爲了調查清楚「造謠門」，幫睿帆洗脫嫌疑，他肯定是精力集中地坐在電腦前很久了。

　　「夏夏……」

　　洛衍之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倦。

　　周夏有一點點心疼。

　　「嗯？怎麽了？」

　　「我隻喜歡你一個。你在乎的人，我都會對他們很好。」

　　周夏低著頭看著他，心裡面跟著溫暖起來。

　　「我知道。」

　　「所以你不可以喜歡別人。」

　　「好啊。」

　　「不要多看別的男人，我會嫉妒。」

　　周夏抿著嘴，覺得又認真又任性的洛衍之有點可愛了。

　　「我嫉妒了，就會做壞事。」

　　「我知道。」

　　洛衍之不說話了，周夏能感覺到他平緩的呼吸。

　　額前的髮絲落下來，綴在他的眼簾上，褪下了名利與算計之後，變得天真起來。

　　他的沉默也有性感的地方。

　　電視早就被周夏摁了靜音。

　　她伸出手指來，輕輕描摹過洛衍之的眉骨。

　　原來他的眉毛是這樣的，低調地起伏，却在眉梢微微上揚，多了幾分男人的銳利。

　　她知道他的鼻骨高挺，但是指腹緩慢地從他的雙眼之間滑到他的鼻尖，他的鼻子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哪怕有朝一日一無所有，也能在陽光下驕傲自在。

　　他的嘴唇，周夏不敢去碰。

　　因為那裡的輪廓看起來很漂亮，指腹觸上去也肯定很柔軟吧。

　　「你一直摸我，卻不親我。這樣我等的好辛苦。」

　　洛衍之閉著眼睛，慢悠悠地說。

　　周夏心裡一顫，推了洛衍之一把：「你沒睡著呀！」

　　「自己喜歡的女人在摸自己，哪個男人能睡著啊？」洛衍之的唇綫緩緩彎起來。

　　眼看著他就要睜眼了，周夏一把拿過了旁邊的枕頭，嘩啦一下壓在了洛衍之的臉上。

　　「叫你使壞！叫你每次拿我開玩笑！」

　　周夏氣死了，可不管洛衍之怎麽掙扎。

　　但是洛衍之的力氣大她很多，直接一把揮開了枕頭，扣住周夏的後腦，將她壓了下來。

　　雖然是突如其來的親吻，把周夏嚇了一跳，但是洛衍之却意料之外的溫柔。

　　他輕輕抿了一下周夏的嘴唇，就像每一次他揉她的腦袋，每一次他的下巴親昵地蹭過她的頭頂。

　　血液的流速成倍，周夏又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洛衍之的柔軟與溫和讓她眷戀起這個吻來。

　　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抿著她，像是潮漲潮落，每當周夏動情的時候，洛衍之便退開。可是當周夏失落的時候，洛衍之又親吻了上來。

　　在不知不覺中叠加著力度，周夏就這樣落入對方的溫柔陷阱裡面。

　　以至於當洛衍之坐了起來，一把將她抱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的親吻變得熱情奔放，手指嵌入她的髮絲裡，周夏一個輕微的回應，這個男人的喉嚨就在發緊。

　　這是周夏第一次發覺，原來自己可以掌控另一個人的感覺。

　　洛衍之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燙，他側過臉，用各種可以做到的角度來親吻她。

　　就像在沙漠裡被曝曬的流浪者，終於找到了一絲淺薄的水源。

　　她的嘴唇被他吻到發紅，呼吸不暢，她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襯衫衣領，他這才停了下來，閉上眼睛靠著她的額頭。

　　她聽見了他的呼吸，像是遠方滾滾而來的海嘯，淹沒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如果有一天，你主動吻我，我說不定會心臟病發，死掉了。」

　　洛衍之自嘲一般，輕聲說。

　　他總是那麽正經八百地說著不正經的話，但是這一次，周夏却覺得眼前的男人很傻氣。

　　傻氣到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甜的。

　　儘管洛衍之閉著眼睛，周夏却一直睜著眼看著他。

　　原來他吻她的時候，是這樣的啊。

　　全情投入，好像這天地坍塌了，他也無所謂。

　　「今天我可不可以在這裡睡？」洛衍之開口問。

　　他的聲音輕輕的，又開始哄她了。

　　周夏想笑，但是抿著嘴，沒笑出來。

　　「不可以。」

　　「我保證，我只想抱著你一起睡而已。」

　　周夏能感覺到他上升的體溫，那麽熱，這傢夥的「保證」多半是不能做準的。

　　「不可以。」周夏繼續說。

　　「我打賭，你說'不可以'的時候，心裡面肯定很得意。」

　　洛衍之緩慢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