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三叔拿出一盒煙來，他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煩躁，剛要點煙卻想起來自己這是和侄女出來說話了，又從嘴巴裡取出煙小心的放在了煙盒裡，然後才道：「顧書記下個月要調任省裡，做高官，他給了我兩個選擇，一個是我去臨省的縣裡做副縣長，另外一個就是繼續跟著他，給他做秘書。沫沫，你有什麼建議沒？」

三叔這人功利了點，可到底也是想著為老百姓做事的，也沒貪汙那些毛病，她也就沒遮遮掩掩的說話，直接道：「去縣裡做副縣長，趁著局勢還不太穩定，趕緊升上來。」

薑三叔皺眉：「為什麼？」

薑沫沫挑眉：「三叔在局中，難道沒感覺到嗎，咱們國家要大規模的發生變化了，只會越來越正規化，將就資歷，三叔是專業回來的，找了關係給顧書記做秘書，然後直接就調縣裡做副縣長，已經都算是越級跳了，這會沒人覺得不對勁，可以後呢？你給顧書記再做上幾年秘書？那個時候說不定你也只能去縣裡做個副縣長。」

薑沫沫見三叔沉默不言，就繼續道：「這幾年體質內升職機制都比較亂，趁著這短時間，您可以在崗位上大方光彩，做出一翻政績出來，到時候再往上走，也沒人覺得突然和不合理了。」

薑三叔其實心裡早就有一桿稱了，早就有了決定，只是他缺一個下決心的理由，現在理由都有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薑沫沫剛要進門，突然想到什麼，又轉過頭來，問道：「我三嬸的那個哥哥？」

薑三叔知道侄女要說什麼，很多人都翻身了，有些人就要被清算了，他媳婦曲紅梅的哥哥就是終點被清算的對象，只是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清算的。

薑沫沫聽三叔說三嬸的哥哥死了？愣了下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薑三叔道：「兩個月前，喝醉酒摔河裡淹死了。」其實打撈上來之後，身上多處骨折，明顯是被人打死之後灌酒扔在河裡的。

只是在報上去沒多久，省裡那邊就下了結案通知，讓做意外身亡做結案，她媳婦沒怎麼看屍身，隻以為自己大哥喝多了摔死了。

只是大舅哥死了，家裡的兩個孩子就是個事情了，後面娶得這個老婆拿著家產帶著自己生下的這個小的給跑了。

老大是個閨女早就嫁人多少年和家裡沒來往了，他找人把那個婆娘追了回來，錢財隻給留了能過活的一些，剩下的給那個女兒留了一千塊錢，其餘的包括家裡地庫下面挖出來的全部上交了。

上面收了那些錢財只是做了登記，後面也就沒在過問了。

其實薑三叔也是很怕的，他也沒想到那些人竟然平反了，而自己這個取了各位會主任的家妹子的人只怕也沒啥好日子。

好在有顧書記頂著，倒也順順利利的完事了，也是因為他把所有東西幾戶都給上繳了的緣故，很多東西上面拿到之後，都分給了被抄家的幾十戶人家。

可是他媳婦曲紅梅不願意啊，覺得那都是她哥的東西，他氣得不行，直接甩了媳婦幾個巴掌，直接把人給打蒙了才慢慢講了現在的形勢。

媳婦也嚇得夠嗆，一段時間來都是夾著尾巴做人，加上著一系列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去省城，還是先在小地方貓上幾年，就像侄女說的，做上些事情出來再說其他的。

一起吃了晚飯，姚花枝就提出，晚上讓兩老人先過去看下房子，住上一晚感受下，如果覺得舒服就讓兩老人搬過去住了。

薑四魁有些不太願意，爹娘這一年來身體明顯的不太好了，還是在他家住成這樣子的，感覺像是他沒照顧好似的。

就這樣搬走了，他心裡也難受，薑二河笑嘻嘻的勸了半天，畢竟老四一家子不是上學就是上班的，家裡平時每個人在家陪著兩老的，萬一有個啥，也沒人送去醫院。

薑四魁一想也是，再來爹娘也會住在縣裡，離得也近了，他有空也可以去看看，也不差啥。

於是一大家子人乾脆步行去了薑沫沫的新房子那邊，離薑四叔家也不遠，半個小時就走到了。

薑三叔去年也分了集資房，140平米，和薑沫沫一個小區，後面的幹部樓，就是想著有可能去臨省的縣城，或者去省城就沒裝修，打算這房子留著給兒子薑青海和小兒子薑茂林住。

薑青海畢業一年多了，因著有薑沫沫的幫忙，在供銷社乾的有滋有味的，手裡的錢票不缺，兩人又沒人管，日子過的那叫一個美，薑茂林今年考上了那個縣城的一個重點中學的初一，學習還挺好的。

薑青海則在本地出了個對象，一個單位的，女孩子是家裡最小的閨女，高中生，長得也挺漂亮的，就是薑青海今年剛十九歲，那個女孩子也不過十八歲，兩人打算再處上兩年。

而薑三城則打算在離開前，把兒子調回來，還得問下兒子的那個對象，如果那個姑娘也想來，那就兩個人都調過來，早早和那家人見見面，不結婚，也先訂婚，省的人家家裡人不放心。

他的房子也是打算給兒子當婚房用的，兒子喜歡什麼樣子的，讓他自己裝修吧，他就不管了，為這事，曲紅梅一開始鬧得厲害，好好的新房子，憑啥要給前面女人生的兒子，她三個女兒怎麼辦？

薑三城表示，五個孩子都一視同仁，到時候大家都有份。

曲紅梅倒是還想鬧，可是一想自己沒了靠山，又生了三個女兒，最小的那個剛會走路，心裡就歐得慌，如果老三是個兒子，她男人也不會這樣對她了，這麼想著心裡就難受了，對小三兒更家不好了。

薑沫沫的房子收拾的特別漂亮，幾人一進去都驚呆了，尤其馬招娣誇張的呀了一聲，發現大家都在看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捂著嘴巴不好意思的笑。

房子確實不錯，地上是漂亮的瓷磚，沙發，採光也好，幾人轉了一圈參觀了下，又和老頭老太太說了會話就離開了。

現在都沒天然氣，用的是煤氣罐，薑沫沫來的時候就都帶著了，裝上了直接開始燒水。

大家洗了手臉就都窩在沙發上說話，老爺子這看看哪兒看看的，總覺得哪兒都好。

晚上的時候，薑沫沫獨自一個人睡一個房間，薑爹薑媽睡主臥，兩老的睡客臥，採光都特別好，一早上太陽升起來前都起來了。

兩老的先起床，洗了手臉，穿著外套就下樓去了，一直到走到國營飯店，買了包子和油條豆漿，老兩口才慢吞吞的走回來，路上就遇到了出來找他們的薑二河。

三人一起回到家，姚花枝已經起床收拾屋子了，薑沫沫則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捲髮迷瞪著眼睛問剛進門的爺奶道：「爺奶，你們去買早點了啊，有啥吃的？我都餓了。」

老太太笑眯了眼：「有你愛吃的油條，快洗洗準備吃了。」

兩老口開始拿碗盛豆漿，把包子油條都擺上，薑沫沫洗了手臉就頂個爆炸頭過來了，她自來捲兒，早上一起來就這個德行，實在是沒辦法。

吃飽飯，薑沫沫就光著腳丫子窩在沙發上看報紙。

姚花枝請了好幾天假，薑二河去上班了，她就騎車子去買東西了，家裡中午要開火，準備的東西太多了。

薑沫沫則休息夠了就和老爺子一起把廚房的櫥櫃安裝好了，水管子什麼的都給接上了。

馬桶當然沒辦法裝了，姚花枝兩個小時才回來，陸陸續續拎上來兩大包的東西，還帶這個師傅，裝馬桶和水管子的。

薑沫沫見狀趕緊把雞窩頭巴拉幾下扎了個丸子頭，就帶著圍裙幫著老娘做飯了。

中午薑二河會趕回來吃飯，姚花枝和兩老的商量了下，做了米飯，用的是薑沫沫帶來的電飯鍋，姚花枝看的米淘洗乾淨放進去，然後倒水，插電，蓋上蓋子就完事了，不僅感嘆現如今啊，啥玩意都有，連乾飯都有飯鍋蒸了。

炒了幾個菜，上桌子的時候，薑二河就踩著點進來了，隨後一起到的還有薑四魁，他在供銷社遇到了來買東西的二嫂就打招呼說是中午過來吃飯。

大家一起吃了飯，又聊了幾句啊，薑二河和薑四魁就先走了，薑沫沫則又窩在沙發裡帶了一陣子，然後又在房間睡了會，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就出去了。

等薑沫沫回來的時候，就帶這個冰箱回來了，還帶著兩個小夥子幫著搬上樓，電視機兩老本來就有，等正式搬過來的時候，薑四魁會給搬過來的。

冰箱放在牆角，姚花枝裡裡外外的擦拭了一遍，嘴裡心疼的道：「你這丫頭啊，買這幹嘛啊，這得多貴啊。」薑三叔家裡買了個冰箱，一千二百多塊呢，比集資房還貴，想想都心疼。

薑沫沫笑嘻嘻的道：「晚上有肉送來，沒有冰箱不方便。」

姚花枝倒也沒說什麼，年紀大了，要少吃煙熏的肉，對身體不好，這是她看報紙知道的。

家裡她和男人都不年輕了，還有兩老的，吃點新鮮有營養的肉好，臘肉啥的偶爾吃一點改改胃口算了。

晚上的時候，薑沫沫出去了一趟，帶回來三十斤豬肉，五六斤的排骨豬蹄，還有羊肉，雞鴨魚肉都有，還有一大筐子的各種蔬菜瓜果。

拿回來之後，姚花枝一一擺放進去，挖了些麵粉發麵，然後又拿出來些肉切了，放在冷藏裡，總不好每天都買吃的，豆漿特別便宜，一暖瓶也不過一毛錢。

早上的時候兩老過去打一暖瓶豆漿，家裡做些蔥花餅或者包子啥的就是特別美味的早飯了。

第二天早上，薑沫沫吃了早飯，就和兩老告別了。

早早的去門口等著，看到姚鐵栓忙招呼了一聲，姚鐵栓一看是薑沫沫，趕緊推著車子小跑幾步：「沫沫啊，你昨天怎麼沒來啊？」

薑沫沫就把昨天的事情和表哥說了下。

姚鐵栓一邊走一邊說起了最近的工作，要換書記了，再來以前被李建國坑過的人平反了，李建國現在的日子不好過，他打算努力一把，把李建國給頂了。

薑沫沫笑著道：「表哥，你今年才二十七吧？」

姚鐵栓摸了下小平頭笑著道：「雖然我才二十七，可我這人顯老啊，不少人都以為我三十七了呢。」

薑沫沫哈哈哈笑了起來，最後在快要分開的時候道：「這個事情，我會出一份力的，你放心好好乾。」

薑沫沫打算和三叔說一聲，讓他臨走的時候把姚鐵栓放上去，再來也和張峰打個招呼，讓他也幫著使下力氣。

告辭之後，薑沫沫去找了張峰，閑聊了幾句就回家去了，簡單收拾了下就直接坐著來拉貨的車回省裡去了。

晚上九點才到家，薑沫沫到家的時候，秦天正在院子裡打拳，幾個小的也跟著打拳，全都光著上身，下身穿著短褲。

一時間薑沫沫有種特別想要個女兒的衝動，家裡一水的光葫蘆，看著就辣眼睛。

秦天忙小跑過去幫著媳婦拿東西，幾個小的也小跑過來，給姐姐給媽媽拿東西。

薑沫沫問了下幾個都吃了，秦天忙道：「我給你下碗面吧？」

薑沫沫坐了六個多小時車，也是累了，燒水去洗澡換衣服去了，洗完澡出來，一大碗面就放在石桌上面。

秦天領著幾人繼續練功，卡著時間，九點半結束去洗澡。

薑沫沫吃完飯刷了牙就上床去了。

秦天洗了澡也回到房間，薑沫沫就把家裡的情況簡單說了下。

秦天則從書桌上拿出來一封信，是秦向明寫來的信。

薑沫沫拿過來，打開檯燈開始看。

秦向明自從開春到了京城，先是辦理了手續，暫時和沈蘭住在教職工宿舍裡。

在六月中旬的時候，搬到了華大後面教授小樓，他和沈蘭也在這個月領證了，年紀都大了，也不願意再操辦什麼，就和幾個同事簡單吃了頓飯。

當然在這之前，秦向明花了五塊錢給秦天打了個個長途電話，說了下，秦天是沒意見的，畢竟這是他便宜父親的決定。

然後就在七月初的時候，秦向明通過向上面反應，把自己家那兩套院子給要了回來。

好在那兩個院子是給機關單位辦公用了，損壞不大，只是要住人，只怕還是要重新蓋的。

再來就是老胡這邊，名下的三套房子也要到手了，已經在做轉戶口的手續了，只是老胡有一套特別大的四合院被分割給十幾戶人家住，現在這些人都不願意搬走，一是等著單位安置，二是賴上了，覺得這就是公家分給自己家的房子，憑啥不是他們家的。

所以原計劃六月中旬就回來的老胡回不來了，他得和上面交涉，看看怎麼把那些人給挪出去。

再來，秦天按照薑沫沫的意思找到了三個合適的四合院，其中一個被人沾滿了的，佔地六百多平米，三進的院子，古代一個三品官的院子，位置特別好，因為被人佔了，那些人又死賴著不搬走，價格上就低一點，要價一萬八千塊，要求黃金結帳。

第二套院子小一點，是個二百多平米的小四合院，但是位置特別好，就在華大對面，現在空置著，之前呢是大學老師的房子，老師被下放了，房子就被一個機關單位給佔用做辦公室了。

後來這個老師平反後，這房子就還給人家了，現在這老師就一個女兒在河北，這老師又在校職工院子分了房子，就想著把這房子賣了給女兒貼補下，在河北買最近開始建造的集資樓房。

要價八千塊錢，價格不低，現金結帳就行。

第三套是個平房帶個小院子，在二環邊上，也是同校的一個老師要賣的，學校要建一個集資房小區，他們手裡沒錢，就想著先把這個院子給賣了，然後再掏錢買集資房。

第三套這個別看是個普通平房，院子特別大，足有一千平米，有正規的手續，賣家六千塊錢。

薑沫沫仔細看完之後就對秦天道：「都買下來吧，我覺得都挺合適的，就是那個第三套院子看看能不能把周邊都給買下來，我打算蓋房子。」

秦天瞥了她一眼道：「現在情況不明，就算買下來，也用圍牆圈起來，回頭再慢慢蓋。」

薑沫沫哼唧了一身就鑽到男人懷裡了，趴在秦天耳朵上小聲道：「咱兩要個女兒吧！」

薑沫沫已經滿二十歲了，她從上個月就開始放開避孕措施了，開始造人計劃。

秦天馬上一把摟住媳婦，開始了兩人的造人行動。

薑沫沫沒寫信，而是用家裡的座機給秦向明去了個長途電話。

秦向明他們在編書，哪怕大夏天呢，也是正常上班，沒有寒暑假的，畢竟學校還沒開始招生呢。

薑沫沫隻簡單說了下，信上的內容，他們都同意，讓公公看著安排，還有就是幾套院子都需要修葺下，材料啥的，她會找人用火車皮給帶過去。

()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