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禹勵的嘴唇動了動，張開後露出屬於小獸的尖銳牙齒，終是只蹦出了一個「笨」字，再沒出聲。

　　成煊的耳根有些發燙，將頭側到另一個方向就是不去看他。

　　這詭異的氛圍，在一人一獸之間籠罩了半晌。禹勵才清清嗓子，欲蓋彌彰地問他：「對了，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你早前說過的世界？我來之後出去打探似乎覺得……有些地方……」

　　成煊被他一問，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轉回頭來看向他，單手托起了腮：「不是哦，雖然很像——無論是從整個社會世界的分佈情況，還是人們的生活習慣、科技發展的狀況，都和我原來的世界差不多。不過這裡到底不是那裡。」

　　禹勵的眼中閃過一絲內疚的神采被成煊迅速的捕捉到了，他依舊笑眯眯地歪著腦袋：「不過這也沒差啦，而且說實話……我從原來在你那個世界的時候就想過，這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既然已經到了那個世界，就應該以當前的身份好好的生活下去，沒準備強求非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因為說不定就算等我回去了，在我穿越前那應該已經死透了的情況來看，我恐怕也不可能是原來的自己了。這次咱們之所以來到這邊純屬意外，也是咱們命大。」說著，他伸出空著的另一隻小肉手去繞禹勵毛茸茸的尾巴尖兒，「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雖然不如你那個世界靈氣那麼充足、又有那麼多好地方可以去冒險。可到底很安穩呢，適合咱們倆在這養老。」

　　聽成煊說到了靈氣，禹勵的臉色又板了起來：「這個靈泉你不知道是要幹嘛用的？」明明是他找到靈泉後準備給成煊使用的，結果……居然又被他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成煊的動作一頓，隨即露出一個鄙夷的眼神：「哼，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已經找到了最適合在這個世界修煉的法門！就算不用靈力修煉也可以。」

　　禹勵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原本微弱的聲音中帶上了嚴厲：「什麼功法？！」無論是哪個世界，付出和收穫都是對等的，絕不可能有什麼輕而易舉不付出什麼、就能讓人得到天大好處的事。如果有，那也一定是一開始看上去似乎很美好，可一旦踏入進去，就會越陷越深的陷阱！

　　成煊那個笨蛋，從在之前那個世界的時候就迷迷糊糊！平時看上去一副很精明的樣子，可時不時就會犯個蠢、自己把自己作進險境。多少次都因為這個原因害得他自己幾次死裡逃生？

　　成煊自然聽出了禹勵話中的嚴厲與擔憂，連忙抬手摸向自己左手的食指指甲處，指甲上忽然閃亮起一個像是文字又像是符號的亮光，光華閃過後，就在成煊的右手中出現一本厚厚的冊子。

　　「喏！你看，就是這個！當初你還說我收集這些東西沒有用，可我早就說過了，這玩意兒在之前那個世界當然沒什麼用處，可一旦來到沒有修行者、又基本上沒有什麼靈氣的世界，這個修煉法門反而是最適用的！」

　　看清那個冊子上的名字《仙羅通天道》後，禹勵這才暗自鬆了口氣。自從兩個人因為一些雞飛狗跳的事情而湊到一起探險遊歷後，禹勵就十分挑剔的檢查過成煊的那堆破爛。身為妖族中傳承悠久一支的族長獨子，禹勵從小到大見識過的好東西不計其數，自然壓根看不上成煊收集的這些東西。

　　他之所以檢查，只是為了確保成煊的這堆破爛裡沒有什麼可以危害到他小命的玩意兒——畢竟這傢伙前科太多，經常不切實際的冒出一些實驗的想法，多少次都差點連同實驗品帶他自己一起活活炸死？禹勵可不想某天睡著半截覺，被一聲巨響驚醒，睜開眼後就發現自己的同伴已經屍骨無存了！

　　雖然成煊確實研究出了不少好東西，可這也不能改變他作死的本性！

　　這本道法禹勵就是那時看到的，雖然沒有細看，可至少禹勵能夠確認這個術法本身確實是個好東西，只是在他們那個世界中完全沒有半點用武之地，所以不過確認了其特性後便嗤笑一聲，丟還給成煊。不過之後他看成煊拿回那本術法後寶貝似得又收了起來，禹勵在之後的遊歷中，一旦發現與這本書相近又或者可以起到相輔相成作用的功法後，便也會想盡辦法將那些東西弄到手，隨後擺出一臉不耐煩地將那些東西塞給成煊。

　　所以其實成煊後來的那些收集物中，有絕大一部分都是他和禹勵搭伴後對方硬塞給自己的。

　　如今看來……

　　禹勵抬眼仔細的在成煊臉上掃了一眼，便又收回視線——或許有些事真的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否則這本雞肋一般的東西又怎麼會偏偏落入到成煊的手中？又為何他們最終偏偏來到這樣一個幾乎沒有靈氣的世界？

　　見禹勵不再看那本術法，成煊就知道他這其實是無話可說、表示這個東西沒問題的意思。於是笑嘻嘻地將那本術法貼近左手食指指尖指甲上，再次亮起那奇異的符號，光芒一閃，冊子隨之消失不見。

　　見成煊一臉得意的模樣，禹勵忍不住習慣性開口打擊對方：「就算你那個冊子真能在這個世界上修煉，可你那本術法是我見到過的功法中最需要心性修煉的一種，每次突破難度也要比其他功法大的多，想要修煉到頂級，恐怕會難得很。」

　　成煊擺擺手渾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沒關係，我練它不過是為了有一個修煉的途徑而已，又沒指望著靠這本術法就能煉成真正的金仙大羅？」

　　其實這本《仙羅通天道》修煉起來十分的麻煩和繁瑣，就連使用術法都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修煉這個術法時，需要收集的是信仰之力，這種力是激烈的情緒爆發後所產生的。與那些神道修行不同的是，成煊所需要的信仰值，是一種對方發自內心的欽佩、感激、喜愛等等激烈情緒的綜合體。其他神道修行者在收集願力的同時，還需要「還願」於對方本身才能將願力用作自身修行，卻又因此會和無數人由此牽扯因果。

　　用願力修煉的過程固然相對容易一些，只需要慢慢積累就好，然而卻需要在最終突破之前將所有的因果、宏願了結、還清，否則便無法最終修成正果。

　　但好在神道修士在修煉過程中便可以使用種種神通術法，而成煊卻不行。

　　《仙羅通天道》在修煉的時候不會牽扯上什麼因果，更不用幫人還願，修煉的速度只看信仰值收集的快與慢、數量的多與少來決定，其實修煉起來要相對於其他的修士來說簡單很多。

　　可這個功法突破起來對於心性的考驗更加艱巨，更坑爹的一點是：修煉這個術法除了能夠讓人變得耳聰目明身體強健靈活不似常人之外，完全無法直接使用術法！除非最後成就大神通後，才會有通天徹地之能。可在修煉的過程中，卻只能借助靈力、或者轉換信仰值化為自身能量，再將之注入到各種製作出來的小玩意兒裡輔以攻擊。

　　說白了就是：成煊沒辦法自己徒手放雷，卻能製造出術法手榴彈丟敵人！

　　而這一術法比較好的一點就是——《仙羅通天道》可以轉換修行的信仰值、將其化作一種中性的能量，既能提供給修行者本身使用，還能當做靈力、配合另一套功法提供給別人共同修煉。

　　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解釋，就是說——成煊可以將自己變成一個爐鼎、幫助禹勵修煉。

　　那眼靈泉實在太小了，現在的禹勵可以使用它來修補空虛至極的身軀，然而等他恢復之後，這眼靈泉就絕對不夠供給他未來越來越強大的身軀以修煉。所以，用這種方法來修煉對於兩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就是轉換過程有些……

　　不過，對於成煊來說，他的命有多少次都是禹勵換回來的？如今他們又徹底綁定在一起，那些旁枝細節便都無所謂……而且，他也心甘情願——當然，前提是禹勵也並不排斥才行。

　　那些亂七八糟的術法雜學基本上都收在成煊身上，禹勵當然不可能每一本都看過，特別是這種有些涉黃的，成煊當成才不好意思拿出來呢。所以他不說，禹勵暫時也還沒想到成煊還有其他打算。

　　醒來這麼一會兒、說了這麼多的話，對於禹勵還處在修補狀態的精神和身體來說就已經有些吃不消了。他緩慢地眨了幾下眼，最終慢慢閉上，卻依舊不忘囑咐對方：「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不求上進。還有，這個世上的人雖然沒有靈力可以修煉，但也有不少教派信仰，你真能搶過那些已經有了幾百上千年的教派？」

　　成煊愣了下，隨即笑眯眯的再次眯起眼睛來：「勵勵，你對這個世界還是不太熟悉呀，我沒準備和什麼佛、道、基督教之類的教派搶信徒，而是準備利用另外的方法試試看——前兩年我試驗過一次，稍微有點小成效。這兩年正在研究怎麼利用網絡收集信仰值，總算找到了個小竅門。今天出去也是為了這件事，如果成效不錯的話，以後你就看我躺在家裡狂收信仰值吧！」

　　禹勵掀起一隻眼的眼皮，瞟了成煊一眼哼了聲，再次閉上——這次他是真的有些撐不住了，需要再次陷入睡眠。當然，估計他這次睡的肯定不會那麼久了，身體修復如果順利的話，就可以每天醒來這麼幾次和成煊好好說說話了……

　　是的，好好說說話。

　　之前在成煊只存一點真靈的時候，那漫長的三十年中真的好孤單、好寂寞、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