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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刑事犯罪科》第34章
第十一回 (下)

  因為要查那地獄王的案子,接下來至少也要在平陽待個四五日,所以這頭富察爾濟和段鴞還是先行住下了。

  白天抄檢印廠還需要時間,加上陳明堂夫婦的口供還有待明日在仔細錄下。

  所以雖然明知道那地獄王還躲在暗處,這事便也只能一步步來了。

  潘二他們這幫衙役,日常住的都是總兵衙門府下的兵丁房。

  七八個人,十幾個人擠在一塊都是正常的。

  這衙門的大通鋪也有好處,就是熱鬧,直爽,講義氣,每個捕快之間關係都不錯,把自家衙門的人當兄弟,

  一談起這公堂正義,這幫小衙役們也是各個熱血的很。

  這讓段鴞難免就想起自己以前在兗州的事,因此,對於這兩天他都得住在東鋪,他自己也沒什麼意見。

  「嘿,段鴞,你和富察關係其實也不錯吧?」

  晚間,本來還在說案子的事,突然聊起這個,因為某人不在,潘二就只能找到一個段鴞了,然後就跑來找他嘮嗑了。

  段鴞心想你年紀輕輕,眼神卻不太好,但這為人挺地道直爽的胖捕快緊接著卻又這麼打趣著來了這麼句。

  「因為以前,也不見他願意和誰做搭檔啊,我又不是不認識他,松陽平陽離那麼近,他以前明明誰都不搭理的,頂多搭理一個札克善,整天躲著人,真像個怪人。」

  「但後來大家也都知道了,其實他是個挺好的人。」

  「只是他和咱們這些人,到底都不像一個地方來的人,不過,他和你,身上有著一樣的味道,你們倆有時候,應該很能理解彼此的有些想法的。」

  「不怪我說,你們倆,有的時候真的給人的感覺很像。」

  「說不出具體哪裡像,但就是有點像。」

  這種話,段鴞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所謂的和那人像是什麼意思,他也沒問,不過聊起這個,面對著潘二,段鴞也就隨口提了幾句自己的事。

  「原來,你是兗州人嗎?」

  聽他提了句,潘二也略顯驚訝地抬起了頭。

  「嗯,看上去不像?」

  段鴞不置可否地回答。

  「不,這倒也不是,就是我先前還一直以為你是江南人或者京城人士,你一口官話說的很好。」

  「我在京城待過很多年,還在外頭當了多年的差,所以各地方言都會說一些。」

  「原來如此,不愧是段鴞哈哈,不過兗州,兗州,我怎麼總覺得這地方有點耳熟……是不是有個什麼京裡的大人物就是那地方的,就是以前來頭很大的那個,那人叫,叫什麼來著……」

  潘二嘴裡這嘀咕真的是很隨意了。

  段鴞在一旁默默聽著也不吭聲,只當他嘴裡在說的那些別人的事,也沒什麼應答。

  但潘二之後也就不多說別的了,兩個人坐在廊上隨便聊了幾句案情,又約好明早繼續去衙門查案子的事就這麼散了。

  可因白天走了那接近沼澤之地的河壩,腳上的鞋襪都髒的差不多了。

  臨走前,段鴞見他要走就問了他一句沖澡要去哪兒,結果潘二這傢伙轉頭就大大咧咧地告訴他。

  這種,一般他們府的衙役包括都是在馬房隨便露天沖個涼的。

  此外,馬房旁就有現成的井水,自己打水上來就行了,不過就是得小心裡頭那些烈性子的馬,弄不好可是會傷人的。

  這一聽,就是這幫睡慣了大通鋪的粗糙人想出來的辦法了。

  段鴞聽了也不挑剔,謝了他一句就這麼自己過去了。

  等他大晚上,一個人從前面一排排總兵房過去,又繞到那馬房後頭,遠遠的他還沒打著井水,卻先聽到了那頭有人和馬伴著水聲濺在地上的動靜。

  這水濺在地上的聲音,大晚上的傳在這不大的地方有點模糊。

  但那馬蹄子踏地的聲音一下下的,就也顯得格外清晰了。

  彼時,段鴞也順手脫了上半身的衣衫,正打算在馬房後打井水沖個涼,聞聲,一抬頭就看到有一匹鬃毛漂亮的黑色駿馬被人牽在了外頭。

  夜色中,不遠處那匹通體黑色的馬,應該就是潘二和他說的馬房裡的了。

  本來沒想走近和人主動打照面的段鴞視線躍過一道障礙,卻剛好見不遠處也站了那麼一個人。

  要是光看這背影,段鴞第一眼也認不出對方是誰。但誰讓有個人身上,就是有種令人一眼就辨認出他到底是誰的味道。

  是富察爾濟。

  這麼一撞上,這二人就又有點狹路相逢的意思了。

  大半夜的,不知道為什麼也沒睡,脫了衣裳露出上半身結實背肌的富察爾濟正拎著水桶,給一匹停在衙門馬房的駿馬沖涼。

  他人就立在馬房前,腰上繫著單衣,姿態很平常地站著,也沒注意到身後有人。

  但寬厚精壯的肩膀腰背卻格外出挑,還保持著一種始終非常清醒且挺拔的站姿。

  和往常那副不修邊幅,懶散頹廢的樣子不同,這一刻獨自在人後,這個傢伙反而有種很正經,不再如平時那樣玩笑打鬧的感覺。

  他像是想一個人在想些什麼。

  所以才會選擇大半夜在這兒和一匹馬待著。

  那匹在他面前的馬是黑色的,一雙眼睛帶著光,那是個未他人拘束後的生靈該有自由自在的樣子,看著有點像某人的那隻僅存的黑色眼睛。

  從看遠處馬蹄走動著的駿馬的身上的沒裝馬鞍的樣子,一看就和有個人一樣桀驁不馴,更不喜歡被人驅使。

  那對沾了水的耳朵卻在有個人的手中抖動著,一副很活潑靈性的樣子。

  期間,那人就這麼自顧自地拎著馬房後頭的水桶打了水倒下來隨性地淋了自己一身,又給那匹鬃毛漂亮的黑色駿馬衝了下。

  「——!」

  駿馬在他面前嘶了一下,又甩甩鬃毛。

  然後,這人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就這麼仰頭用手掌利落地拍了下馬的頭。

  他這一抬頭口中一斥那駿馬,一瞬間沖淡了所有面上的頹唐落魄,一雙眉目生的也是鋒利如刀。

  對,就像是滿身突然充滿了光芒。

  像一把出鞘了的刀一般凜冽異常。這刀雖鈍,卻帶著讓人令人不敢觸碰的光芒。

  月光下,這一幕莫名有些令人駐足。

  馬很英俊。

  人也是。

  此情此景,倒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可遺憾,就在下一秒,有個人似乎也意識到身後好像站著什麼人,緊接著,兩個目前關係還十分不怎麼樣的人,就這麼不期然地對視了一眼。

  富察爾濟:「……」

  段鴞:「……」

  說實話,大半夜的這見了鬼的場景怎麼看怎麼也有些尷尬。

  方才還好好的氣氛在這一霎那詭異古怪的要命,偏偏有個人還像是故意找茬似的補了一句。

  富察爾濟:「你大半夜也像個跟蹤狂一樣站在那兒幹嘛,不會是想偷襲我吧?」

  段鴞:「麻煩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站在哪兒都是我的自由。」

  富察爾濟:「哦,所以你站那兒半天是看什麼?看月亮麼?」

  段鴞:「我就是看月亮,也不會看你。」

  這兩個人之間的例行對話,還是這麼令人窒息。

  這一刻,方才充斥在這個人身上的那一種桀驁亦或是其他味道全都煙消雲散,只有那股熟悉的無賴氣留了下來。

  對此,段鴞只當自己腦子出問題了,也就把剛才那僅僅只停留了數秒的對這人的評價一下子給打消乾淨了。

  可見他人這麼乾脆就要走,那頭仔細看他好像是真的碰巧出現這兒。

  方才,也沒想到一轉頭就看到段鴞的富察爾濟想了想,卻也突然像是心血來潮地對著他的背影就來了句。

  「喂。」

  「你也喜歡馬嗎?」

  這真的是個很尋常,也有點突兀的問題。

  從頭到尾,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卻讓本來正準備走的段鴞因此真的停下了。

  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停下,段鴞自己也沒想到,但當被人問起,他卻也像是終於想起了這麼一件事。

  因為在這種此前,雖然從來沒有主動提過。

  但正如富察爾濟所言,他也喜歡馬。

  不是一般尋常喜歡,是少年時就一直保留的唯一的一個興趣,在過往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喜歡騎馬,但他一直走的是功名之路,騎馬這一類的事對於他而言並無什麼用處。

  正因為如此,雖然他從來不主動主動顯露,卻也很擅長騎馬,也是這個緣故,上次他們倆才處州趕上那舉子逃跑的時候,才會有了當街驚馬緝兇這麼一樁事。

  沒有用處的事,即便是真心喜歡,段鴞也只能放棄。

  偏偏自由一事,對於他而言從來都是奢侈的,因為當初既然選擇戴上了那枷鎖,很多事就也開始變得身不由己起來。

  可現在夜半三更的,總兵衙門的馬房外除了他們倆,和這匹馬也沒有別人了。

  就算他想做一些出格一點的事,除了這個人好像也沒人會知道了。

  而注意到段鴞聽到這話回頭看了自己一眼,剛才開口叫住他時,似乎也沒打算說上些別的富察爾濟卻已經很隨意地指了下馬房。

  「裡面還有一匹,都是平陽官府的官馬,要是你有興趣也可以試一試。」

  「放心,除了我沒人知道。」

  這話一說完,富察爾濟就也一副轉過身,乾脆隨他便的樣子了。

  他沒有主動再說什麼。

  走或不走,其實都是段鴞自己的個人選擇。

  夜色中,那匹黑色的馬和那人還站在那兒。

  但他們的背影看上去卻是那麼自由,放肆,自由自在。

  這麼想想,長久以來都沒有直面過自己的過去的段鴞也被勾起了一絲異樣情緒。

  一絲從前都沒有過的異樣。

  像是突然有了點想要放縱自己一下的意思。

  第一次不用去因為有些事而始終保持冷漠,卻也壓抑著自己內心的心情。

  加上今晚他們倆會在這碰到,本來也就是巧合,但既然有這麼一遭,從方才起就有點興趣被勾起的段鴞就也不客氣了。

  段鴞這一轉身,卻是他數年來最釋放自己本性的一次。

  大半夜不睡,被有個人就這麼再度挑起了騎馬的興趣,這種事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發生。

  但這種荒唐事,卻也像是和這種人一塊做的出來的,當下見這人這一走回來,有個傢伙也瞭然地勾了下嘴角。

  也是因為有了這一遭,接下來的有些事就順理成章了。

  他們各自都在馬房挑了匹官馬出來,這一刻,他們二人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一個在外面繼續自己本來的事,段鴞則進了那馬房自己去看了眼另外一匹。

  眼前,那大晚上敞開了的馬房的門內,確實還有一匹馬在裡頭。

  非常巧,就和上次一樣,也剛好是一匹白色的,較之上次馬車伕馴養多年沒了絲毫野靈氣性的馬,這匹養在總兵府裡的白色駿馬明顯精壯許多。

  段鴞看到這裡頭的那匹白馬時,這在馬房裡的生靈也望了眼他。

  那眼神非常地銳利聰慧,是匹很有野性的馬,見狀的段鴞將它牽出來卻沒有給它裝鞍騎它,而是和某人一樣先牽到外頭來了。

  這一黑一白兩匹馬恰如上次那樣,但那次是為了緝兇,這一次卻明顯不是這種情況。

  也是這個當口,見馬房校場上深夜無人,有個一步步將段鴞留下來陪他在這兒一塊瘋的傢伙也就來了這麼一句。

  「要不要來認真比一次?」

  這個問題真的是有些明知故問了。

  雖然大晚上的和他一塊在這兒發瘋這種事,段鴞真的很不想奉陪,但既然都已經這樣了,兩個人卻也沒別的更好的選擇了。

  「你最好先做好輸的打算。」

  「哦,那就來試試看吧。」

  富察爾濟也回了句。

  話音落下,兩個人卻是一起裝上馬鞍也不和對方客氣了,過往種種這一刻都先不提,眼前他們只是對手,卻也是難得相逢的對手。

  這一瞬,馬嘶鳴了起來。

  轉瞬間,一黑一白猶如生來就是對手兩匹馬卻也在校場上比試了起來。

  頭頂,雲被衝散,到底是很快過去一夜。

  明月如刀。

  也痛快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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