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路上，陳曦就和陸征一塊兒分享零食。

　　只不過陸總非常大方了，零食打開了不少，却沒吃完。

　　「放著吧。」陸征叫有些爲難的陳曦把自己不喜歡……陳曦就沒有不喜歡的零食。只是把一些會叫她感到撑得慌的餅乾放在車子裡，這才叫陳曦提著大大的一個口袋回家去。

　　他看見陳曦下車，抬頭看了一眼三十三號樓漆黑得完全沒有半點光亮的樣子，皺了皺眉緩緩地說道，「你還沒有邀請我去過你家。」陸征冰冷的眼裡多了幾分譴責，陳曦待了待，想到陸征都邀請過自己去他的別墅，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問道，「你想上樓坐坐麽？」

　　「既然你這樣迫切地希望，我就去坐坐。」陸征不動聲色地說道。

　　陳曦抿了抿嘴角，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等陸征鎖好車，這才帶著陸征一塊兒進了樓洞。

　　這樓房是很多年前的老房子的樣子，樓梯非常狹窄，還有些陡，不僅這樣，樓道裡黑乎乎的，還散發著老房子特有的古怪的味道。

　　陸征穿著一件非常昂貴的西裝，却幷不怎麽在意，一臉冷淡，仿佛很尋常地跟著陳曦走了進來。他走過了幾層樓的時候仔細地透過了一點陳曦貼心地用手機照出的光影看見了一道道冰冷的關起的鐵門，直到走到了即將登上四樓的緩步台，陳曦突然吸了吸鼻子。

　　「咦？」手機裡有手電筒的功能，陳曦本來擔心陸征會看不見路所以打開到了最亮，此刻這把目光落在了緩步台的一個很隱蔽的墻壁上。

　　「這是……血啊？」陳曦覺得詫异，因爲她確定從前這片墻壁上沒有這片血迹的，這個發現叫她露出一些疑惑，蹲在地上仔細地看了看這面墻，又仰頭看了看上面一點的樓梯，就覺得這仿佛應該是有人從樓梯上滾下來撞到了墻上，撞得頭破血流。雖然血液已經乾涸，可是看起來還是很新鮮的樣子，這就叫陳曦更疑惑了。

　　她眨了眨眼睛，又在四處看了看，就看見了一枚非常精緻的領帶夾。

　　男人的領帶夾，上面還有細碎的寶石，看起來非常的漂亮。

　　她拿起來看了看。

　　陸征目光看過來，見到她手上的領帶夾，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

　　這領帶夾有點眼熟。

　　「給我看看。」這樣做工精緻的領帶夾不大有可能會輕易出現在這樣破舊的老樓房裡，擁有這樣的領帶夾的男人更合適的地方應該是奢華的場所。

　　雖然陸征覺得這品位不怎麽樣……陸總喜歡不鑲嵌什麽寶石看起來更低調內斂的領帶夾，不過他也得承認這領帶夾非常製作非常用心。這上面的寶石雖然顆粒很小，不過却很剔透，不是便宜貨。

　　見陳曦先是露出迷惑，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變了，陸征捏著這領帶夾問道，「認識的人？」

　　「不認識。可是最近很討厭。」陳曦頓了頓，輕聲說道。

　　陸征沉默地把領帶夾收起來。

　　他得回去好好兒想想，這領帶夾……

　　陸征的眼底突然閃過一抹冰冷的光。

　　他想起來這領帶夾爲什麽這樣眼熟，不久之前，趙氏集團的那位趙遠東趙副總曾經客氣地來找他想要和他喝杯咖啡，雖然他沒有同意，請趙副總趕緊消失，可是那驚鴻一瞥，正是這樣一只叫他那時還嘲笑了一下品位的領帶夾。

　　想到了這裡，看見陳曦一張臉雪白之中透出幾分晦澀，陸征眯起了眼睛，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緩緩地說道，「你不要擔心。不會再有人來騷擾你。」他沒有想到陳曦和趙氏集團看起來淵源不淺。

　　先是她看起來認識陸氏集團的那個小公主，之後……這是趙遠東親自上門來找她？

　　而且看陳曦的樣子，應該已經不止找過一回？

　　這麽看，在這樓梯口撞得頭破血流，應該很狼狽地滾蛋了的是趙遠東？

　　這麽想想，再看看陳曦垂頭有些不高興的樣子，陸征却突然哼笑了一聲說道，「摔得好。」

　　他其實只不過是簡簡單單地覺得趙遠東摔得不錯，見陳曦沒有聽見已經先自己一步上樓去開鐵門，陸總自己就走到了血迹前，居高臨下地看了一會兒那片已經有些發黑的血迹，不滿意，甚至有些遺憾地說道，「怎麽沒摔斷他的腿！」

　　一個有家有業的中年老男人，經常來找什麽天真單純的小姑娘！

　　他想幹什麽？

　　趙遠東這種貨色，就應該摔斷腿，從這樓裡滾出去。

　　霍然，陸征的目光看向三樓的一扇鐵門。

　　他仿佛聽見鐵門之後有人偷笑的聲音。

　　想到這樓裡都是陳曦的鄰居，或許還真的可能會有人看見了之前趙遠東從樓上摔下去的畫面，陸征更加冷哼了一聲，冷冷地看了一眼那扇鐵門之後，矜持地理了理身上的西裝走進了陳曦的家。

　　他在走進了陳曦的家的時候，一瞬間沉默了一下，之後若無其事地走進了這個狹小又有些貧困的房子，隨手關上了房門。陳曦已經進房間去放書包和零食，他走在不大的客廳裡，看見了一張擺放著一張老人照片的桌子。

　　沉默了一下，陸征微微俯身，給這位老人鞠躬，臉色非常嚴肅。

　　他做好了自己的禮儀，這才轉身去看一旁的一張小桌子上的幾張照片，上面有老人，有陳曦，還有一個和陳曦有點相像，然而與陳曦的安靜不同，照片上的女孩子年紀更大一些，笑容也更加明麗開朗，神采飛揚，眼底充滿了美麗的光彩。

　　這樣的光彩是在陳曦這樣膽怯又柔軟的女孩子身上看不到的，陸征看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些奇怪。因爲這女孩子的照片大部分都只是殘破的，似乎被撕掉了……一個人？

　　「這是我媽媽。」陳曦從房間裡出來，又去給陸征倒水，見陸征正在看自己的照片，自豪地介紹，「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媽媽。」

　　「她以前對你很好？」陸征接過水喝了一口，不動聲色地問道。

　　「媽媽去世得早，我們沒有相處過。」陳曦拿起一旁的抹布來給鏡框認真地擦了擦，這是她每天習慣了的工作，就算鏡框乾乾淨淨的，可是她還是願意多擦一下。

　　她說起這件事很平靜，然而陸征冷硬的臉一瞬間露出幾分詫异。他幾乎不能相信這樣的回答，許久之後，看著陳曦脫掉校服外套變得單薄的背影，聲音嘶啞地問道，「你沒有和你母親生活過？」他似乎喉嚨裡第一次哽咽了什麽，這才明白，昨天當他那時候面對姜家一家人，爲什麽會對姜夫人露出那樣親近的眼神。

　　他本以爲是小姑娘對長輩女性本能的親近，可是現在想想……

　　她曾經沒有可以當做母親的人。

　　「我都說了。我十八歲了，已經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陳曦却覺得陸征幷不需要爲自己感到難過，見陸征一雙黑沉的眼睛看著自己，她彎了彎眼睛，小心地把照片都放在桌子上擺好，推著陸征去坐到了自家那有破洞的沙發上去說道，「而且你不要覺得我很可憐。其實我很幸福。因爲外公和媽媽都很愛我。」她的嘴裡只說出了這兩人的身份，陸征沉默了一下，却沒有問她一句，「你爸爸呢？」

　　他本能地覺得自己不應該問這個問題，所以幷沒有開口。

　　陳曦也沒有半點提起自己父親的意思。

　　她只是有些緊張，可是眼睛却亮晶晶的看著陸征。

　　「看我做什麽？」陸征突然開口問道。

　　「沒。只是……」陳曦扭了扭衣角，雖然有些羞澀，可是又有一點開心，認真地說道，「你是第一個來我家做客的我的朋友。」

　　她從小到大，除了鄰居，和學校的同學都保持距離。因爲她是一個只知道讀書却不知道玩兒，也不知道交朋友的沉悶的人。甚至就算是現在和姜暖幾個人都很要好，可是她們也沒有來過自己的家。

　　陸征是第一個作爲她的朋友，來到她家裡做客的人，陳曦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樣招待他。

　　「吃零食。」她又從房間裡把剛剛車上的零食拖出來，都放在陸征的面前。

　　這一手借花獻佛都叫陸總沉默了。

　　這姑娘怕是忘了零食是誰買的。

　　拿陸總的零食來招待陸總？這世上也就陳曦能幹得出來。

　　他冷著一張臉把零食放在一旁，看了看沙發正對著的那台老舊的還拖著一個大屁股，現在早就退市了的電視機，又看了看四周雖然很乾淨却已經老舊得不成樣子的一些擺設，見陳曦眨著一雙大眼睛期待地看著自己，抿緊了薄唇，又冷漠地從零食堆兒裡拿了一片薯片面無表情地放進嘴裡吃了，冷冷地說道，「多謝你的招待。」

　　他的誇獎一下子叫小姑娘高興起來，她也不坐，就圍著沙發團團轉。

　　「陸征，你，你還喝水麽？」

　　陸總深沉地回憶，之前陳曦來自家做客的時候，自己也是這樣愚蠢？

　　他冷哼了一聲，霍然站起來，搖了搖頭走過這客廳，想了想，推開了剛剛陳曦放書包的房間的門。

　　一張小小的床，床上被很珍重地擺放的大熊……

　　很眼熟。

　　陸征微微挑眉，覺得這大熊非常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