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看我幹什麽，我又不會愛上你。」

　　少女撇了撇嘴角又開始埋頭嗑瓜子了。

　　人鬼殊途，看了也是白看。不如好好兒活著多買瓜子兒給她燒來。

　　「可是……」

　　「你的可是這麽多，你家陸總知道麽？」

　　「陸征不是我家的。」陳曦認真地說道。

　　這回應連厲鬼都沉默了。

　　「總之，」她的臉上一邊往外飈血，一邊哢擦哢擦嗑瓜子，聲音陰冷地說道，「如果你喜歡他，你就和他在一起，別錯過他。這傢伙……嚇……叫鬼都懶得去殺他。」

　　反正厲鬼是沒有錯的，少女梗著自己被砍斷了一半兒的脖子，有點兒歪著腦袋的意思，鬼氣森森地說道，「遇到一個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活人真的不容易。不過如果你不喜歡他，我建議你搬出來。」

　　陳曦呆呆地看著她。

　　「爲什麽要搬出來？」

　　「他不像是能放手的人。你之前肯定想過要搬家了吧？是不是沒搬成？」

　　「你怎麽會知道？」

　　「鬼都……都懶得看他一眼的男人，當然很凶殘了。」哢擦哢擦的瓜子聲裡，這少女的聲音有些飄忽，緩緩地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說道，「而且如果你不喜歡他的話，就不要耽誤人家。三十好幾的男人了，生活多不容易，還叫你再拖累幾年，往後怕是更別想娶媳婦兒了。」她幽幽地嘆了一聲，陳曦覺得身邊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兒，就見這個一雙眼睛看不見眼白的少女對自己露出一個充滿了血腥的笑容。

　　陳曦被這個笑容給鎮住了。

　　「我，我是他的拖累麽？可是我已經拒絕過他了。」

　　「你的拒絕算個屁。」厲鬼少女覺得這傢伙好討厭啊，這怕不是在自己的面前炫耀。看到瓜子們已經被燒完了，頓時卸磨殺驢，不客氣地請陳曦跟自己拜拜。

　　「可是我下一次就見不到你了。」陳曦對自己的朋友還是充滿了留戀的，有點捨不得，在門口磨磨蹭蹭，可是這份親近叫厲鬼覺得很受傷了……既然這麽捨不得，爲什麽把那麽一個可怕的男人給招惹來？

　　這不是捨不得厲鬼，這是跟厲鬼有仇呢？少女渾身氣得飈血，駡駡咧咧充滿了詛咒，送陳曦滾蛋，順便叫陳曦趕緊把門鑰匙換給自己，不耐煩地揮了揮自己的爪子，鐵門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在陳曦的面前用力地關上。

　　「最後的瓜子……很好吃。」透過了鐵門，陰冷的聲音傳來。

　　除此之外，無論陳曦說什麽，鐵門裡都沒有聲音傳出來。

　　仿佛她鐵了心，這一次跟陳曦徹底告別。

　　陳曦看了鐵門一會兒，這才垂頭喪氣地慢慢地下樓，看見陸征依舊在車門前吸烟。

　　他斜靠在車門旁，一雙腿修長有力，修長的手裡夾著一根烟，明明滅滅，看起來英俊又沉穩。一點月亮的光輝灑落在陸征的臉上，他的臉冷硬又堅硬。陳曦不知道爲什麽，躲在樓洞裡，一雙手扒著已經爛得差不多了的大門，咬著嘴角，第一次認真地，帶著另一種奇异的心情看著站在車旁的男人。

　　似乎感覺到陳曦的視綫，男人抬眼，目光落在了黑乎乎的樓洞裡。

　　他把手裡的香烟丟到地上，冷淡地說道，「出來。」

　　陳曦扭了扭裙子邊角，一雙手有些緊張地抓著裙子慢吞吞地走出來。

　　她緊張得幾乎不能呼吸，不知道爲什麽，仿佛是自己的小夥伴兒說了那些話以後，她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很奇怪。

　　可是這幷不妨礙她慢慢地走到陸征的面前，抬頭看著陸征那張英俊的臉，看他抬手在自己的頭上用力地揉了揉，陳曦眨了眨眼睛，却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那麽緊張了。這份突然變得冷靜的心情叫陳曦若有所思地看了陸征一會兒，她沒有說什麽，只是對陸征笑了笑。

　　「談完了？」

　　「你可以拆掉樓房了。」陳曦小聲說道。

　　「嗯。」陸征沒有多問，打開車門叫陳曦上了車，自己走到另一面，漫不經心地抬眼……

　　昏黃的燈光之下，窗邊，一道滿是鮮血與獰惡，目光怨毒陰冷的身影清晰地，第一次倒映在了灰濛濛的窗子上。

　　那張臉慘白，滿是鮮血，皮開肉綻，還有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滿滿地流淌著鮮血，她的脖子似乎被砍斷了一半兒，此刻歪頭，帶著异樣的扭曲站在窗子邊上，透出了幾分詭异與恐怖。

　　然而陸征只是一掃而過，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說道，「當厲鬼都不合格。」這也不怎麽嚇人，怎麽當厲鬼去嚇死人？陸總覺得這厲鬼的造型不行，坐進了車子裡，開車就走。當這車子開出了很遠之後，昏黃的燈光驟然熄滅了。

　　厲鬼大概正躲在角落，捧著自己造型不怎麽嚇人的腦袋在懷疑鬼生。

　　「你剛剛說了什麽？」陳曦覺得陸征剛剛說了什麽，好奇地問道。

　　「我說她真的很可怕。有點嚇人。」陸征冷著臉緩緩地說道。

　　「……陸征，你是不是在騙我？」陳曦眨了眨眼睛問道。

　　她想到陸征會叫厲鬼們很害怕，就覺得陸征這是在哄自己玩兒。

　　「我爲什麽要騙你？」

　　陳曦咬著嘴角窩在車子裡，腦海裡翻騰著很多很多小夥伴兒對自己說過的話。她又想到了很多很多自己面對陸征的時候和面對別人不一樣的心情。

　　她總是把不要和有錢人談戀愛挂在嘴邊兒，可是爲什麽她不離開陸征呢？她的心情無法理解，可是陳學霸用自己記憶非常優秀的大腦想到了很多小說上說的話。她很久之後眨了眨眼睛，有些緊張地看了陸征一會兒，突然小聲說道，「是不是因爲你喜歡我？」

　　「陳曦，你的眼睛是不是壞了？」陸征冷淡地問道。

　　這姑娘每天問他這個問題八百遍，難道要陸總把心挖出來給她看看麽？！

　　說了不喜歡她，就是……

　　「可是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你。」陳曦有點委屈地垂著頭，小小聲地說道。

　　一聲尖銳的刹車聲刺破了寂靜，槐安路沒有人車通過的小路上，豪華轎車驟然停了下來，陸征手握方向盤，轉頭，皺眉冷冷地看著陳曦。

　　「你說什麽？」他用冷酷的聲音問道。

　　「我說，我好想有點喜歡你。」陳曦差點兒因爲刹車滾出座位，叫陸征給拉了一把，不然一定頭撞得頭破血流。

　　這就是在告訴大家，就算是副駕駛也是要系安全帶的。

　　她很後怕地坐在座位裡，看見陸征的手一下子縮回去，雪白漂亮的小臉兒慢慢地漲紅了，却鼓起勇氣，認真地說道，「我，我是有那麽一點點……可是我不知道……」她板著自己的手指頭想說一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是喜歡一個人。

　　「知道了。」

　　看見陸征的臉這樣冷淡，陳曦突然覺得心裡有些難受。

　　「陸征，我有點喜歡你，是不是對你有困擾？」

　　看來小夥伴兒說錯了，陸征真的是不喜歡她的。

　　聽說陸征不喜歡女孩子喜歡他，會覺得很討厭，陳曦還是陸征的小秘書，私人天師，這算不算是監守自盜？

　　這沒有職業道德的吧？

　　「如果你覺得我這樣做不對，那我還是辭職吧。」陳曦垂頭喪氣，覺得自己真的給陸征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的？

　　我把你當女兒，你却想要跟我談戀愛？

　　這樣是不行的呀。

　　她捏了捏自己的裙子，心裡真的有點難過，可是又覺得莫名的釋然……不然叫她總是留在陸征的身邊，還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喜歡他，自欺欺人也是很爲難的。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小聲說道，「我會很快就搬走的。那個……希望沒有給你帶來不愉快。」

　　叫陳曦說，陸征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她很難整理自己的心情，可是又覺得現在的心情才是真正屬她的心情。

　　突然被戳破之後，她還是很勇敢的小姑娘，勇於面對自己的麽。

　　「搬走？爲什麽搬走？」陸征重新開車，車子無聲而迅速地駛向槐安路三十三號，屬陳曦自己的家。

　　他沒有等來陳曦的回答，轉頭，却看見陳曦怔怔地看著自己，很久之後她對他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說道，「因爲我不想做糾纏不清的人。也不想變得很難看。」

　　什麽告白被拒絕之後願意退回到朋友的位置，然後一直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做他的左膀右臂，陳曦會覺得這樣的關係很奇怪。

　　那不是很尷尬的事麽？

　　也會叫人很爲難吧？

　　陳曦不想給陸征惹麻煩，也不想叫陸征因爲自己勉强忍耐什麽的。

　　「糾纏不清？」陸征又皺了皺眉，側頭看了陳曦一眼，片刻，收回目光冷冷地說道，「你沒有糾纏不清。」

　　「誒？」

　　陳曦瞪圓了眼睛看著陸征，眨了眨眼睛，就在這個時候，看見陸征打了一下方向盤，車子很快地就來到了自己的家門口。

　　雖然車子停在了家門口，可是陳曦却沒有下車的意思，只覺得陸征的這句話奇怪得不得了，呆呆地問道，「陸征，你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個很乾脆的女生麽？可是陸征爲什麽總是會用這樣平靜的樣子來對她說話？

　　她正覺得很茫然……實在是從前沒有談戀愛和告白的經驗，却見陸總英俊的臉同樣很疑慮。

　　「你是我的未婚妻，爲什麽算糾纏不清？」

　　陳曦看著一臉冰冷的陸征沉默了。

　　許久之後，車子裡傳來了女孩子一聲震驚的驚呼。

　　「未，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