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雖然沒喝酒,但周明晚上睡得幷不好,早上起來,他像一頭沐浴晨光、剛剛蘇醒的雄獅,出去一趟,回來後懶洋洋坐在沙發上。他看一眼對面沙發上窩著睡覺得美人,再瞄一眼自己手機裡拍到過的視頻——那天晚上,梁曉白和徐白楊在路邊牽牽扯扯。
這視頻,要給聶清嬰看到的話,她和徐白楊複合的可能性更低了。
但周明思維沉著,又猶豫著:如果聶清嬰是從自己這裡看到的這個視頻,聶清嬰會懷疑自己居心叵測吧?
况且,視頻裡梁曉白和徐白楊沒做過分的事,證據不足,聶清嬰以爲徐白楊是被陷害的怎麽辦?偷鶏不成蝕把米,聶清嬰因爲這個視頻覺得徐白楊被黑,反而和徐白楊好了,又該怎麽辦?
周三少若有所思:出軌這事嘛。世上女人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總覺得原諒男人一次,男人會浪子回頭。却不知道出軌是癮,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他現在要保證,聶清嬰無法原諒徐白楊。
周明垂著眼皮,漫不經心地琢磨著怎麽挑撥這兩人時,對面沙發上的美人動了動。周明眼皮一揚,看聶清嬰緩緩地揉著長髮,坐了起來。聶清嬰頭有些痛,起來得很慢,睜開眼,她面色冷淡地看著茶几上擺滿了的酒瓶,眼神略微呆滯。
記憶慢慢涌回來,聶清嬰轉頭,看到沙發上叠腿而坐的青年。他穿著淺色橫紋襯衫,領口扣子解開兩顆,氣質隨意又慵懶。
聶清嬰如坐針氈半天,遲疑的:「……周明?」
她記得自己昨晚喝酒時,有一個人巴拉巴拉很煩人,一直在她耳邊念叨。周明這個名字被提了很多次了,聶清嬰眯著眼睛,看那青年帥氣的臉,又眼熟又不眼熟。
周明一動,突然站起來,長腿一跨,邁過茶几,到了聶清嬰睡的沙發前。他向下一蹲,高大影子罩下,威懾力撲面而來。聶清嬰不適又緊張地向後傾身,周明抓過她的手,優雅無比地低頭,在她手背上親了一下。
聶清嬰:「……???」
周明眉骨上勾,眼窩深邃立體,用優美的咏嘆調道:「天啊,第四次見面了,你終於認出我,我感動得都要哭了。」
聶清嬰被他的誇張逗笑了,糟糕的心情好了很多。
昨晚失態喝酒,估計在他面前還出了醜,但是現在天亮了,聶小姐清醒了,聶小姐想起自己和這個人不熟了。聶清嬰整理自己的皮夾小包,抓了抓頭髮,就要結帳離開這裡。她低著頭含糊的:「謝謝你昨晚陪我,我現在走了。」
周明挑眉。
早猜到她會翻臉無情,他準備充足。周明跟著她站起來,她往哪裡走他往哪裡跟。周明跟在聶清嬰身後出包厢,憂心忡忡:「你現在要去哪裡,我陪你一起吧?」
聶清嬰站在走廊找侍者,貼墻躲他,小聲:「不用。」
周明在後含笑,繼續胡言亂語:「不行,我得跟著你。你這狀態不對,我前脚放走你,你後脚去跳樓怎麽辦?」
聶清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我不喜歡跳樓。」
周明:「天啊,不喜歡跳樓,難道是喜歡跳河?這是不行的!你這樣失戀的小姑娘我見多了,我可不敢放你獨自待著。萬一你越想越難過,鑽進牛角尖呢?你我好歹都和徐渣男是朋友,四捨五入我也是你男友。」
聶清嬰被他的厚臉皮震住了:「周先生,謝謝你昨晚陪我,我會報答你的。但是你現在在胡說什麽呢?我是要回去上班了!」
周明:「哦,這樣啊,正好我也要上班了,送你一程啊。」
聶清嬰張嘴想拒絕,但她看著周明,忽然覺得如果自己拒絕,這個怪人肯定還會胡攪蠻纏。她心裡怪徐白楊怎麽有這麽一個同學,但聶小姐閉嘴,不肯再吭氣了。走廊盡頭的侍者探頭探腦,看到周三少和他的美人出來,周三少沒有別的表示,侍者才敢過來。
等侍者的功夫,聶清嬰的手被身後的男人碰了一下。
聶清嬰戒備地躲開。
周明:「……」
他愕然,被聶清嬰的大反應嚇了一跳,略微有些受傷。周明神色疏淡,把一瓶防狼噴霧放到聶清嬰手裡:「我是給你這個。昨晚那種情况,幸虧是我,換了別的男人你就危險了。像你我這種成功人士,最容易被人覬覦了。不隨身帶幾瓶防狼噴霧,都不好意思出門。」
周明再說:「我早上有個會,送你去上班就來不及了,我先走了。」
聶清嬰楞楞地握著手裡被强塞的防狼噴霧,她想拒絕,周明接了個電話,看也不看她,大步走了。她追兩步,沒追上周明,倒看到侍者。侍者彬彬有禮說昨天大酬賓,他們的所有費用免了。
聶清嬰有些無措。
她從小就在封閉的環境裡學跳舞,沒有多少生活經驗,她覺得現在這個情况不對勁,可她也說不出具體哪裡怪。從昨天到今天,她唯一的收穫是——她記住有個人叫周明瞭。
就是還是不太能記住這個人長什麽樣。
聶清嬰茫然出了酒吧,回頭看一眼掩在綠蔭裡看著十分破舊的房子,想不明白自己昨天怎麽就到這裡了。她站在清晨太陽下出了一會兒神,把手機開機。一開機,轟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聶清嬰一邊招手出租,一邊開始接電話。
先是閨蜜路溪打進來:「你和徐白楊怎麽回事啊?他都急瘋了,昨晚一直打電話給我呢。你關什麽機啊?」
聶清嬰:「分手了。」
路溪:「……?!」
說話間,聶清嬰坐上了的士,跟司機說了省歌舞劇院的地址,手機那頭的路溪震驚得手裡的奶茶都掉了。路溪高聲:「聶清嬰!你怎麽回事啊你?輕描淡寫的,你怎麽總是這樣啊?雖然我說讓你不要太慣著徐白楊,但是你們好了這麽多年了。你說分手?分什麽分啊?徐白楊說你拉黑他了,我上次不是教你溫柔點嘛……」
聶清嬰低聲:「可是他做錯了事。」
那邊一頓:「什麽錯事?不能原諒麽,需要分手?你們走到今天,不容易啊。」
聶清嬰:「有電話進來,我先挂了。」
不等路溪多說兩句,聶清嬰接了新一通電話。這一次,是她父母打來的:「嬰嬰啊,你和白楊怎麽吵架了?你真是的,小兩口吵架也不能不理人啊。白楊……」
聶清嬰平靜的,聽電話那頭的父母如何誇徐白楊。聶父聶母語氣裡還有幾分焦灼,說她二人談婚論嫁這麽久,徐白楊青年才俊,家裡又有勢力,錯過了這門好婚姻,到哪裡找更合適的?
聶母苦口婆心:「你看你學跳舞吧,我和你爸拗不過你也同意了。好不容易談個戀愛,你還不讓我們放心麽?徐白楊不只家裡條件好,他本人也努力。嬰嬰你這孩子總是不冷不熱的,平時就白楊那孩子肯慣著你……」
聶清嬰聽了一路電話,也沒有說出那句兩人已分手的話。下了車,到劇院門口,她看到了徐白楊的車。聶清嬰一頓,掉頭就要躲,車門打開,徐白楊已經出來了。他眼裡浸著紅血絲,神色疲憊,面容溫潤而包容,喊她:「清嬰!」
一時間,劇院門口上早班的人都看過來。
徐白楊柔聲:「清嬰,我給你買了早點。我錯了,來跟你賠禮道歉,你別鬧了,好不好?」
聶清嬰長髮被風吹起,目光平直,看著對面青年。順著風,周圍同事的討論聲傳入耳——
「徐少真溫柔啊,聶清嬰還矯情什麽啊?」
「答應他啊。他那麽帥,有什麽不原諒的呢?」
「我就說聶清嬰太作了,你們還不信。」
聶清嬰抿唇,垂下眼眸。
她不想告訴外人徐白楊劈腿,他是她的前男友,她愛過他。他的工作需要好名聲,她不想欺負他。
但世人總對女人頗多微詞,却不用同樣的標準要求男人。所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或者即便知道了,都覺得徐白楊已經低聲下氣,她爲什麽還不原諒。所有人都在說,將近十年的感情,十年感情……
這是用來脅迫她的吧?
……
再說周明這邊,和聶清嬰見了那麽一次面,身邊唯一知道周三少想做小三的人,只有陳秘書。陳秘書每天跟在老闆前後,看到老闆認真工作時的英俊側臉,略微著急:徐少那裡急著和聶小姐複合,老闆怎麽就一點也不著急?多好的趁虛而入的機會,老闆爲什麽不抓住?
周明除了每天讓秘書給聶清嬰送一份小禮物外,其他時候看起來一點也不急。
衆所周知,周三少和自己的父親周首富關係不好。但周少學成歸國後,還是回到了周首富的金融王國來工作。周明的個人情緒沒有影響到工作,平時多張揚的性子,當他穿著白襯衫黑西服坐在辦公室時,墨眉壓目,內斂低沉,這樣子的周三少,比平時更加吸引辦公室的小美女們。每次美女們刻意放慢脚步從在周經理的辦公室外徘徊,都需要陳秘書咳嗽提醒。
這段時間,周明負責約談一個小明星的廣告。當廣告合作告一段落,某晚和小明星吃完飯回家,坐在車上,聽陳秘書說接下來的任務安排,周明手突然叩了叩窗玻璃。周明閉著眼休憩,懶洋洋的:「我多久沒見我老婆了?」
陳秘書心裡一激靈:來了!
美麗的秘書撩了撩額前的捲曲劉海,衝老闆拋了個媚眼,掩飾心中激動道:「已經三天了。」
周明詭异一笑,胸有成竹:「哦,那麽,幫我聯繫……」
陳秘書拿起了手機準備撥電話:「找機會見聶小姐對麽?!」
周明:「……我是說請梁曉白吃個飯。不是,你這麽失望幹什麽?我拋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