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公主,歡迎來到我的城堡。」
周明非常粗魯地把聶清嬰推進門後, 關上門, 把可憐巴巴的小周悅關在門外, 進了門後,周明又換種風格,牽著女神的手, 彎腰牽引。他眉眼輪廓十分深邃,盯著聶清嬰時自帶深情憂鬱效果,像是優雅高貴的貴族騎士一樣。
聶清嬰被逗得一笑,才開始帶著新奇的眼神環視周明的世界。
周明少年時的娛樂項目應該非常多,這個臥房,有琴譜、弓箭、溜冰鞋、籃球足球……他甚至收藏了等人高的鋼鐵俠真人像。即便周明現在基本不在這個家住, 屋裡的東西沒有被動過,還經常有人來打掃。周明帶著聶清嬰,非常熱情地帶她回憶自己少年時的生活。聶清嬰還覺得亂翻老公的舊物不好, 周明已經自己津津有味地坐下, 從書桌角落裡找到一本漫畫書了。
周明驚訝:「這書都絕版了吧?趙叔還給我留著啊。老婆你來,這個漫畫我們讀書時很流行的, 你看過麽?」
周三少想和聶小姐有些共同的回憶。
聶清嬰看了一眼封皮, 非常抱歉:「我對圖像感知很差,看漫畫會非常累,還看不懂。所以對不起,我都不看漫畫的。」
周明:「……」
他再接再厲,從床下拉出他的百寶箱, 找出一雙溜冰鞋,向聶清嬰挑眉。
聶清嬰:「我讀書的時候一直在跳舞,沒功夫玩這個。所以這個我也不會。」
周明:「那小說呢?小說你總會看吧?你最喜歡什麽小說?」
聶清嬰回憶道:「我人生看的第一本小說,是在我小學六年級時期。」
周明一聽,覺得這個有點意思,總算能找到和老婆的一點共同語言了。他傾身過去,鼓勵地看著她,認真聆聽。
聶清嬰:「那本小說,講的是一個侄女,和她的姑姑搞到一起了。我看得特別難受,一個暑假沒緩過來。心裡受到衝擊太大,以後再不看任何小說了。」
周明:「……」
周三少無話可說,聶清嬰講完自己的故事,又在周明的催促下,主動和他一起在百寶箱翻找他的東西。她忽然從中找出一本日記本,翻開來,竟然寫滿了字。聶清嬰驚訝極了:「老公,你這種人,還會寫日記麽?」
周明探頭過來,看一眼後義憤填膺道:「哎,這個是我爸媽以前騙我的。他們嫌我一刻都不停,太鬧騰,就配合我們老師,一起慫恿我寫日記,指望我安靜下來。我爸媽還發誓永遠不看我寫的日記呢。因爲他們不看嘛,我日記就寫得和隨筆差不多,想起來就寫一兩句,想不起來就一點也不寫了。」
「我爸媽離婚後,沒人再管我,我就一點都不寫了。」
聶清嬰點頭,隨便從日記中間翻出一頁,上面寫了一段話:「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爲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裡,遇到你。」
聶清嬰看了半天:「周明,你還會寫這麽文藝的句子?」
周明臉色微變,瞥了她一眼,他坐在地上看自己的漫畫書,沒理她。
聶清嬰現在已經有點懂周明的情緒轉變了:「怎麽了?我誇你你還不高興?」
周明:「你有沒有點記憶?老婆你是臉盲,還是失憶過啊?這是徐志摩的句子啊。」
聶清嬰:「?」
心想徐志摩又怎麽了。
周明嘆氣,幽幽道:「我高中時給你寫情書,到處抄徐志摩的句子給你表白。你一點都沒看過我的情書麽?」
聶清嬰尷尬了,這是真的沒看。她愧疚地看他一眼,再去翻別的一頁了。這一次翻到前面幾頁,在周明時不時地拽文後,日記上終於有了周明自己寫的話:「太好看了,跳舞太漂亮了!我要追她!!!」
周明望著聶清嬰。
聶清嬰望著他。
半晌,聶清嬰目中噙笑:「是我麽?」
她好奇:「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我跳舞給你看過麽?跳的什麽舞啊?你告訴我什麽舞,我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
聶小姐記人不靠臉,靠的是她跳的哪場舞。周明對她的記憶已經不抱希望,隨口答:「高二時候吧。我去你們學校玩,在你們學校的排練室看到你練舞。好像跳的是《小腰》?我就記得腰了……你肯定也不記得了。」
聶清嬰努力在記憶中翻找,唇角勾了下。模模糊糊的,她慢慢地合攏手指,握緊日記本。她沒有跳過什麽《小腰》,有一支舞名字叫《折腰》……周少真是文盲啊文盲。
不知道老婆在心裡吐槽他,周明開玩笑:「那舞跳得太好,太驚艶了。但我從來沒看你跳完整過,你還記得那個舞麽?那是我的初戀啊!你什麽時候能够再跳一下給我?就專門跳給我一個人?」
聶清嬰盤腿而坐,仰頭看他,有點矜持:「我不喜歡跳舞給你看,我喜歡和你一起跳啊。」
她眉目飛揚,帶些驕矜撒嬌的憨態,可能她自己都沒發覺。周明一下子哀嚎:「我的老腰啊!」
他頭歪在老婆肩上,故作誇張,哀嘆自己哪裡配和老婆一起跳舞。聶清嬰肩膀輕微顫,被周明逗得樂不可支,推他在她脖頸間蹭的大頭。周明不肯離開,抱住她的腰不撒手。兩人嘻嘻哈哈的,一起翻看周明以前的日記——
一下午的時間,兩人除了中午時下去吃了飯,其他時間都窩在周明的房間看日記。小學、初中時期的日記零零散散,內容豐富。高一時隻寫了寥寥幾篇,從高二開始,大篇幅地和聶清嬰有關:
「和女神說話了,她居然說我帥得沒特色,爲此拒絕我。什麽叫『帥得有特色』?我是不是應該去整個容?」
過了幾天,周明寫道:「嗯,我爸不光拒絕了我的整容要求,還把我吊起來拿皮帶打。」
再過了幾天:「想退學,想去隔壁學校讀書,想和女神同班學習。我要去學跳舞了,好和女神貼面熱舞。」
再過了一段時間:「嗯,腿瘸了。」
聶清嬰多清冷啊,都看他日記看得哭笑不得。
和她鬧了一會兒,折騰得聶清嬰臉頰飛紅、氣喘吁吁,周明忽然轉了話題:「說實話,老婆,你對我高中時對你的追求,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麽?」
聶清嬰却沒有讓他失望,她臉上還帶著方才笑鬧時的微微笑意,非常輕快的:「有印象的。」
說完後,她就紅了臉,不想說了。
周明却大吃一驚,一下子坐直。他不敢相信她會對自己有印象,連忙催著她問。聶清嬰被他催得沒辦法,才慢吞吞地說高三時候她生日,周明那塊「嬰嬰放心飛,明明永相隨」的題板,讓她震驚了好久,記憶深刻,不能忘却。
周明忽然害羞:「能讓你記住,當時就是成功的啊。你那時是不是非常感動?如果我之後繼續追你,你是不是就會被我感動得答應我啊?」
聶清嬰:「不會。那時,我覺得你腦殘。」
周明:「……」
周三少鎮定地:「好,跳過這一題,下一個。」
聶清嬰忍俊不禁。
兩人一起盤腿坐在地上翻看日記,聶清嬰再向後翻,翻出了一條內容——「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娶了聶清嬰。那是一個森林城堡,我和聶清嬰在天鵝堡中舉行婚禮。五千平布景,宮殿如琉璃一樣。迷霧重重,燭光躍動。這座森林裡的王國,懸崖峭壁在下,繁星流轉,湖水和山川清澈,百花和生靈齊來,天鵝在湖心漫步。穹頂之下,萬物無極,夢幻的婚禮在此舉行。」
聶清嬰怔怔看著這篇。
這篇已經是這本日記的最後一篇,日記本後面還有大片大片的空頁,周明却再沒有寫一個字了。
聶清嬰的手指撫摸過本子上的字,他夢幻的婚禮,和現實中的婚禮……聶清嬰輕聲:「這個也是高中時寫的麽?怎麽是最後一篇?和之前那篇,隔了很長時間。」
周明看了一眼日期,他停頓的時間長了些:「這個啊,是我出國前夕寫的。」
「當時知道你和徐白楊在一起了。就打算放弃這段沒有未來的感情了。說來也可笑,我都放弃了,居然做了這麽個夢。」
聶清嬰慢慢抬目,看著他那臉上漫不經心的笑。漸漸的,他也不笑了。
外面傳來喊聲:「哥哥、嫂嫂,我們在院子裡放烟花,你們快來看啊。」
周悅清脆的聲音在樓下喊了好多遍,屋中,周明才抽空答了一句。傍晚了,屋子裡光一點點暗下,聶清嬰與周明對視很久,很久沒說話。一會兒,外面「砰」聲飛到天上,窗簾被照得五光十色,像絢爛夢境。小女孩的歡笑聲若遠若近,屋中,依然漆黑。
周明慢慢伸手,來拉聶清嬰,他語氣輕快:「好啦,別看日記了。我們去看烟火吧。」
聶清嬰壓抑的:「嗯。」
……
放下日記,關上門,聶清嬰在前,周明在後,兩人一起下樓。烟花飛到天上,流離的光轉動,時明時暗。周明下樓時,因爲心不在焉,袖口不小心碰到樓梯旁的電源,將燈熄滅了。窗外的烟火光便照得更亮,周明低頭去找開關。
走在前面的聶清嬰忽然回身,站在樓梯上,她踮脚抱住他的脖頸,唇貼了上來。
周明太詫异,被她傾身過來,後背貼到了墻上。
黑暗中,聶清嬰主動吻他,與他輾轉纏綿。唇與唇之間,情意絲絲縷縷。那年少時的記憶,那深藏的故事,那逝去的青春,那回來的人,那始終存在的愛意……愛意難言,口不能言,只能用親吻,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反反復複,周而復始。
氣息急促的、泪光閃爍的、心臟急跳的。
她顫聲:「周明……我想要那個婚禮……」
她摟著他的脖頸,將他壓在墻上,黑暗中,兩顆心靠得全所未有的近。而周三少懵了很久後,才抬手,將手放到她腰上。他剛要回吻,黑暗的大堂燈光乍亮,周首富的抱怨聲在樓裡響起:「怎麽不開燈?」
燈亮了。
所有人,周首富、小周夫人、聶父、聶母,還有僕人、管家,全都仰頭,看到了樓梯口擁抱著親得難解難分的青年男女。
深吻的周明和聶清嬰一下子分開:「……」
衆人禮貌的、尷尬的:「呃……」
周首富提建議:「再去放會兒烟花?」
衆人連忙退出門:「好好好。」
聶清嬰和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