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姜躍陳玲玲6【一更】

　　魅力四射的女人最迷人。

　　淩晨時分，姜躍在綜合商城二樓找到正在購買衣服的陳玲玲， 被她現在的狀態驚艶了一把。他沒有打擾她， 而是安靜地站在一邊， 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去欣賞她——在導購小姐的甜言蜜語下，陳玲玲提著一件件漂亮的衣服進去試衣間，出來後再在穿衣鏡前擺姿勢， 自我評判。

　　試的衣服從裙子到職業套裝，從雪紡衫到貂皮大衣，不一而論。

　　而陳玲玲的身材，胸豐挺，腰纖細，腿筆直。這前凸後翹的完美身材， 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男人目不轉睛的。導購小姐在一旁不停地誇陳玲玲，陳小姐眉開眼笑，完全不見傍晚約會時所受的失戀創傷狀態。

　　她精神這麽好， 人這麽漂亮， 搖曳生姿，在這家店前， 多少女人路過， 都會偷偷看一眼。而陳玲玲大大方方地擺出姿態，多貴的衣服穿在身上，都穿出大牌的風采。

　　陳玲玲心情愉快：「好，這些都給我包起來！」

　　男人算什麽，還不如一件衣服讓她開心。時澤那種男人她見得多了， 人也是她甩的，她何必自怨自艾爲一個男人傷心呢？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雖然錢包肉痛，可是她開心了，這就够了。挑選完合適衣服的陳玲玲心滿意足，打算轉戰下一個店面。導購小姐殷勤地將包好衣服的三四個購物袋遞給她，陳玲玲忽然想起：「哎，我還沒刷卡呢？」

　　導購小姐笑容加深：「小姐你說笑了，你男朋友已經幫你付了啊。」

　　陳玲玲順著導購小姐的目光，看到了姜躍。姜躍看著她，眉眼間神情疏離淡漠，却無損容貌的出色。兩人目光對上，他一貫沉靜，一言未發，陳玲玲心裡却突一下，生起些不自在的感覺。她稍微冷靜下，在導購小姐羡慕的目光下硬著頭皮走向姜躍：「你……」

　　姜躍打斷：「就當給你的加班費了。」

　　陳玲玲汗顔，她這些衣服加起來小幾萬，正常一晚上的加班費哪有這麽高。陳玲玲露出得體笑：「老闆，我們都知道，這不是加班。」

　　姜躍慢悠悠：「我的事情就是加班。難道你覺得我會用私人時間和你約會？」

　　陳玲玲：「……」

　　但這就是私人時間啊。

　　姜躍再說：「難道你覺得我的事情不值你幾件衣服的錢？」

　　陳玲玲委婉地：「……我這個人一遇到事，購物欲就特別强。我怕老闆爲難。」

　　姜躍不在意：「嗯。」

　　陳玲玲：……不知道他「嗯」是什麽意思！

　　心知肚明却不承認的男女較量，讓陳玲玲心裡一頓，莞爾失笑。這個男人分明對她有興趣，却找了這麽冠冕堂皇的藉口……難辦啊。人家不承認，她連拒絕都找不出理由。棋逢對手，自以爲自己戀愛經驗算豐富的陳玲玲，暫時也只能順著姜躍。

　　而且實話說，姜躍不工作的時候，真的是一個很大方的老闆。

　　陳玲玲擺明瞭打算通宵購物，姜躍也奉陪到底。她故意專挑昂貴的東西，首飾錢包裝飾物衣服，什麽貴的買什麽，想用這種方式嚇退姜躍。但她失策了。姜躍始終淡定，刷卡刷的眼睛不眨。

　　在他又一次痛快刷卡的時候陳玲玲忍不住：「老闆你不覺得爲手下小職員買一個上萬的小髮卡是浪費金錢麽？」

　　姜躍笑了笑。

　　陳玲玲：「老闆，你笑什麽？」

　　姜躍答非所問：「昨天我侄女生日，我給她的生日禮物是一個筆記本。不是電腦，就是寫字的筆記本。價值三百萬。」

　　陳玲玲：「……！！！」

　　她瞠目結舌，泪流滿面，轉身面向櫃檯，惡狠狠地繼續購物。她懂了，在她眼裡這一晚上的開銷，還沒有姜躍給他侄女的零花錢貴。姜躍說不定覺得她真善良，在給他省錢。

　　萬惡的有錢人啊。

　　她奮鬥這麽多年只是一個中産階級，離真正的有錢人還差得太遠。

　　而不試圖激怒姜躍後，陳玲玲這一晚過得還是非常開心的。任何女人在買東西上都有天賦，身邊有個男人願意爲她買單，簡直助長了這種天賦。陳玲玲越來越開心，看向姜躍越來越和顔悅色。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姜躍真的追她……那就從了唄。

　　又帥又有錢，這可是她歷届男朋友中從來沒有過的高配啊。

　　但是只是飄搖了那麽一下，陳玲玲的心又回來了。姜躍心思很重，太難掌控。跟姜躍身邊這麽久，她也沒看透自己這個老闆，經常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已經不是二十出頭的被花花世界迷花了眼的小姑娘了，單純的物質收買不了她。她不想再遭遇「潜規則」，不想再玩什麽愛情游戲了。

　　她才剛失戀。

　　一晚上，陳玲玲就處於這種糾結的反復的情緒中。她看姜躍的眼神很複雜，她欲言又止，姜躍却始終平靜。天亮的時候，清晨七點鐘，兩人坐在咖啡店休息，暖陽一點點升起，照向坐在窗前的青年男女。室內煮咖啡的醇香讓人迷醉，揉著眉心，看向身邊人的目光，也變得幾多迷離。

　　舒緩音樂聲中，姜躍向陳玲玲伸出手，手骨修長，指甲乾淨。

　　陳玲玲垂著眼皮，等待他的出手。

　　他却只是在她肩上輕拍了兩下，漫不經心：「陳玲玲。」

　　陳玲玲低著頭，肩膀僵硬：「嗯？」

　　姜躍眼底浮起揶揄笑意，溫柔道：「新的一天，別掉鏈子，好好工作。」

　　陳玲玲：「……」

　　他就爲了說這個？

　　她愕然抬頭，看姜躍說完後起身，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他邊向外走，邊開始接聽電話。忙碌的一天開始，昨晚陪她逛街的姜躍已經消失，那個工作狂上司，重新回來了。趴在桌上看著姜躍推門走出咖啡廳，陳玲玲失神，盯著他的挺拔背影看。看了一會兒，到玻璃門外的姜躍回頭看來，陳玲玲才紅了下臉，趕緊跳下高脚凳出門去追老闆，跟老闆一起工作。

　　室外冷風一吹，陳玲玲拍了拍自己的臉：想什麽呢！剛才居然鬼迷心竅了。

　　……

　　姜躍和陳玲玲進入心照不宣的博弈階段。在公司見面時冷面無情，下了班，姜躍第一次給她發消息的時候，陳玲玲真是吃了一驚。她裝模作樣地和姜躍互相試探，把話題繞來繞去不進去正題，不停地拿工作上的事拆開來詢問，不讓姜躍有機會進入私人話題階段。姜躍就這麽不冷不熱地和她聊，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他吊人心的手段高。

　　她插科打諢裝傻的水平也不差。

　　公司員工們，竟一點沒看出异常。

　　而這個階段，新聞是周明介紹來的公司的新實習生路溪，還沒轉正，人就離開公司了。路溪離開時沒和陳玲玲打招呼，陳玲玲都不知道，但第二天，他們的周總上班的時候，開會前，在會議室中，周明走過陳玲玲身邊，將一封信蓋到了陳經理的桌前，這是轉交周總老婆聶清嬰給陳玲玲的一封信。陳玲玲驚訝拿到信，心懷澎湃，以爲聶小姐對自己有什麽指示。但是打開信，陳玲玲發現不是聶清嬰有指示，這封信居然是路溪路小姐給她的。

　　路溪直接開門見山，列了一張清單給她：「姜躍學的是經濟法律，愛好却是天文學。他喜歡的書目有《宇宙簡史》《太空日記》……」

　　「喜歡的運動是棒球，經常約朋友玩。其他運動不經常去，但也擅長。」

　　「會打游戲。最喜歡的游戲是……」

　　陳玲玲：「……」

　　看著這封密密麻麻的清單，陳玲玲心臟疾跳兩下，本在辦公狀態，臉却一下子漲紅。就好像隱蔽的秘密被人突然撞破一樣。陳玲玲趕緊合上這封信，暗自惱路小姐寫這些幹什麽，路小姐真的誤會了，她對姜躍一點興趣都沒有！

　　周明叩了叩桌面：「好了開會。各部門彙報下上周的工作總結。」

　　陳玲玲還沒有辭職成功，目前還是經理，她穩穩心神，把心思勉强拉回工作中。但是她的工作彙報完畢後，其他部門還在叙述，陳玲玲心神又飄遠了。她心神不寧，低著頭把壓在會議記錄本下的路小姐的信再次拿出來看。

　　盯著看了好久。

　　心不在焉地想心事。

　　直到旁邊同事推了推她的手肘，在旁邊咳嗽一聲提醒她。

　　陳玲玲猛地回神，抬頭看去，見會議室各部門的報告還沒結束，周明還在聽人說話。陳玲玲疑惑一下，順著同事糾結的目光扭頭，忽然嚇一跳，因爲她看到姜躍就站在她身後，低著頭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用複雜的眼神看她一眼，眼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她的記錄本，又抿唇一樂……上面攤著的那張寫滿他愛好的密密麻麻的信。

　　陳玲玲：「……！」

　　不，姜總，不是你想的那樣！

　　會議還在正常繼續，她不能突然開口打斷。陳玲玲臉憋得發紅，姜躍抬手，在她肩上，曲著手指彈了兩下，既是安撫，又是警告。他給她一個眼神——「上班時好好工作，私人愛好下班後再說。」

　　姜躍就這麽走了，他走後，陳玲玲一下子趴在桌上，覺得丟臉死了——可她真的不是暗戀他啊。

　　這封丟人的疑似暗戀信，陳玲玲一直想找機會和姜躍說清楚。可是她又找不到機會，她既不能突然衝去他辦公室說我沒有暗戀你，又不能解釋這是路溪給她的。路溪爲什麽給她這麽個東西，她都解釋不清楚。

　　而她都不好意思打電話問路溪。

　　陳玲玲騎虎難下。

　　就是這種上不上下不下的狀態持續了一周，工作中，姜躍沒有躲陳玲玲，陳玲玲却在想方設法地躲姜躍。姜躍連續三天沒見過陳玲玲的面，連回報公司都是她部門的其他員工不是她，姜躍就懂了。但他也沒有逼著陳玲玲非要露面。

　　雙方就這麽耐著性子，看誰先露怯。

　　緊接著，他們公司在聖誕夜投放到直播平臺的新欄目獲得好評，經過了市場檢驗，讓公司收益大漲。公司的大老闆心情大好，手一揮，决定給全公司來一場團建，全公司員工享受一次奢華的長達一周的出國游。

　　全體員工，當然也包括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離職的陳玲玲。

　　在游輪上，最近狀態一直不太好的陳玲玲在發現姜躍神出鬼沒、幷不熱衷參與公司表演節目後，放鬆了心神，投入了公司的娛樂活動中。這次集體游，不僅是公司員工出列，他們公司簽約的網紅們、直播博主們都受邀請來了。最驚喜的是，周三少保護得特別好的神秘妻子聶清嬰，也出現在了衆多網紅美女們的面前。

　　聶清嬰跟隨周明出場，如白天鵝一般，氣質出奇得高雅。

　　網紅們詫异滿滿：聶小姐的相貌風格，和她們完全不一樣啊。一直以爲周三少的審美粗俗，是網紅風，但看到他老婆後，才知道原來周三少的審美這麽高貴麽？

　　聶清嬰恬靜淡漠，周明除了自己時時刻刻地陪同老婆照顧她，還指定陳玲玲這個比較機靈的和他老婆又比較熟悉的人來照顧。而爲了逗聶小姐開心，陳玲玲領聶清嬰玩了不少游戲，將氣氛調動起來。

　　新媒體新職業，他們的公司員工再加上這些需要天天刷臉的網紅博主們，整個游戲氣氛都非常火熱。美女們更是伸長脖子，想周三少已經結婚了老婆還那麽漂亮自己比不過，但是姜少還是黃金單身漢啊。然而他們的姜總，總是安靜地坐在一邊看他們玩，基本不參與。姜躍周身氣場冷淡疏離，一個人靜靜地喝酒，連周明都不怎麽打擾他，公司員工們自然更不敢上去搭訕了。

　　晚上游輪上空放了烟火，周明帶自己的老婆出艙吹風，公司員工們在轟趴廳裡熱舞、唱歌、做游戲。姜躍避開人群，處理了下自己的私事後，回到轟趴廳。他一推門進步，就聽到鋪天蓋地的喝彩起哄聲。燈光絢爛刺眼，青年眯了下眼，冷不丁看到一群人圍著做游戲，而游戲的中間，陳玲玲喝酒喝得面頰緋紅，在同事們的吆喝聲中，正和一個男同事的臉越貼越近，眼看兩人就要挨上。

　　同事們：「陳經理不要認輸！陳經理加油！」

　　原來他們是在玩大冒險游戲，冒險的內容是和指定的人臉碰臉，網紅們教他們怎麽「借位吻」。

　　陳玲玲幷不覺得這個冒險內容有什麽大不了，理所當然地在真心話和大冒險中選了大冒險。眼看她就要挑戰成功了，餘光一轉，她冷不丁看到了門口的姜躍。姜躍看著他們，隔著鏡片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覺得他非常平靜。看到看到他一瞬，陳玲玲一慌，忽然扭過臉，錯過了機會。

　　同事們噓聲一片，大冒險失敗，陳玲玲認罰。

　　陳玲玲急促幹了兩杯酒，再次向剛才的方向看去。這一次，却沒看到姜躍。她楞了一下，幾乎以爲自己眼花。她擠出人群，沒找到姜躍，忐忑地退回去，繼續游戲的時候，始終心神不寧。過了一會兒，陳玲玲離開室內，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也沒有繼續玩的心情。

　　乾脆去露臺上吹吹風吧。

　　陳玲玲上了露臺，空曠的露臺上，她看到了姜躍靠欄而坐，閉目養神。陳玲玲遲疑一下，看到他在，就想退下去。姜躍大概聽到聲音，忽然睜開眼，看過來一眼。陳玲玲這下不好離開，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

　　她踟蹰半天，坐在了姜躍旁邊，含笑打招呼：「老闆好。」

　　姜躍沒理她。

　　陳玲玲只好尷尬地坐在一邊，想隨便坐個十分鐘就走，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度日如年，不敢看旁邊的男人，她不斷地低頭看時間時，旁邊的姜躍閉著眼，手搭在桌上，揉著太陽穴。他開了口，晴天霹靂一樣：「剛才怎麽不親上去呢？」

　　陳玲玲：「……！」

　　她撩下被夜風吹得淩亂的頰畔髮絲，紅唇一勾，有些不安地乾笑：「游戲而已，老闆真會開玩笑。」

　　姜躍笑一下，聲音却平平的：「誰和你開玩笑。」

　　就這麽刹那時間，陳玲玲眼皮一跳，因他忽然起身，向她彎下腰。她向後僵硬地縮去，毫無預兆的，他穩穩地伸手，按住她的肩，俯身下來，與她貼住了唇。唇與唇擦上，鼻梁與鼻梁碰上。火熱與冰凉同時到來，心猛地一凉，又猛地滾燙。

　　她突然扭頭，他却扣住她的下巴，迫她仰頭直視他。他的手掌燙得她身體發麻，她瞪大眼，美麗的眼中，倒映著他漆黑幽暗如子夜的眼睛。

　　貼著唇，他一字一句地重複：「誰和你開玩笑。」

　　在他手扶住她、與她唇貼唇的時候，四目相對、火花迸濺，頭頂烟火驀地擦亮，絢麗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