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週一早上,朱墨6點起床,梳洗做早餐,在蛋炒飯的碗下壓了張字條給吳子恒,看他睡得呼呼響,也就不吵他。
她輕手輕腳的打點好一切,把彤彤送到小區內的幼兒園,班主任孫老師微笑的說:「彤彤,今天這麼早啊,才七點半啊。」
「是啊。」朱墨笑著推了推躲在身後的女兒:「還不跟老師問好?」
彤彤小聲說:「孫老師好。」
「真乖。」
「週一早上塞車厲害,早點去免得遲到。」朱墨回著老師的話,「彤彤在幼兒園要乖哦。」
乖巧的小女孩點頭跟媽媽道別。
送好女兒,擠地鐵,週一早上連地鐵上的人也特別多,相應政府號召,地鐵溫度維持在25度左右,可是人頭攢動,十月的天氣秋老虎很厲害,這點冷氣根本敵不過熱浪。
朱墨熱的一頭汗,背貼著玻璃窗,身上黏糊糊的難受,只覺得地鐵呼嘯而過,眼前一陣黑又一陣光,好不容易出了地鐵站,沿著大路走了五分鐘,抬頭看看眼前這幢高聳入雲的寫字樓,路西弗大樓,這就是接下幾個月要上班的地方了。
朱墨在二十二樓的老總辦公室門口等沈學圻,人事部經理領著她過來的時候只說了句: 「沈先生讓你在這裡等他。他就來。」說完一個電話就把他招到樓下了。她看了看手機,八點二十,電梯「叮」了一聲,門打開,沈學圻步履匆匆,一隻手握著手機在講話,一隻手拎著公文包,看見她,叫:「朱墨,過來幫我開門。」
她哦了一聲,「鑰匙?」
「密碼,123321。」
好簡單的密碼,朱墨叮叮咚咚按了一通,沈學圻又用脖子夾著手機,右手食指在紅外線窗口上一按,玻璃門打開,他將公文包扔在桌子上,說:「咖啡。」
咖啡?朱墨看著偌大的辦公室,哪裡找咖啡?
這位大爺仍在講電話,手指指了指隔壁,她會意的去茶水間,門虛掩著,推開一看,簡直歎為觀止,茶水間不大,設備齊全的讓人咂舌,裡面應有盡有的是各種茶葉,烏龍綠茶香片普洱,還有各種咖啡豆,配有德龍全自動意式濃縮機,她在消毒櫃裡拿出一個白色濃縮杯,用開水燙了燙,一會兒便端著咖啡朝新任老闆房間走去。
沈學圻已經講好電話 ,看見朱墨端著咖啡進來,小小的濃縮,他也不放糖和奶,一口悶了進去,說:「等下再來一杯,坐。」
朱墨拉開椅子,準備聽老闆訓話。
沈學圻揚了揚眉,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沉默目不斜視的秘書小姐,心裡大歎老頭子果然久經沙場,知道他需要什麼樣的秘書,這朱小姐第一眼看平平無奇,第二眼看也只是清秀,但卻感覺她像一幅黑白嫋娜無其他色澤的水墨畫,有莫名的愉悅感。
她衣著樸素,白襯衫藍色及膝筒裙,身上除了左手無名指有一個白金戒圈外其他飾品一點也無,頭髮用發圈一絲不苟的束成一個小髻,帶細框眼鏡,嘴唇塗了點透明唇彩,形象端莊秀麗像修女,一看就讓人邪念全無,一看就是缺乏情趣,一看就是工作秘書,他不厚道的暗想。
「朱秘書人大中文系碩士?」
「是。」
「英語有中級口譯證書,德語流利,你沒考過什麼DSH嘛,哪裡學的?」他嘩啦啦的翻著簡歷,「1983年出生,已婚,女兒五歲,先生在漢莫克公司做德語翻譯,哦,嗯,很好。」他合上文件夾,站起身來脫西裝,推開小房間的門,把衣服掛好,出來的時候邊挽襯衫袖子邊說:「當我的秘書主要工作有三點,第一所有的文字材料,對下面分支機搆,對德國總部,對外界傳媒,你要寫,要翻譯,要把關才能發佈,你英語德語都不錯,又是漢語言文學畢業,簡單的可以自己做主,複雜若是外文的,必須經過樓下翻譯部門專業翻譯校對才行,重大的事項必須由我同意;第二是幫我安排日常行程,對內對外,協調各個部門,第三就是一些私人的事情,碰到再跟你說。」
朱墨說:「好的,沈總。」
沈學圻糾正她:「叫我沈學圻,我家沈總有四個。」
朱墨馬上改口:「是的,沈先生。」
他說:「你出去吧。」
朱墨走到門口,這位沈先生說:「等等,再幫我倒杯濃縮。」
沈學圻特地給了朱墨半天時間來適應新的公司,陳特助奉命帶她熟悉環境。
陳特助名叫陳同杭,業務處理中心主任,正值奔四壯年,清華化學系高材生,業務能手,前任總裁黃應均調歐洲去了之後就一直留在沈學圻身邊幫他,元老級人物。
他帶著朱墨從沈學圻辦公室下來,已經是八點半了,辦公室電話傳真鈴聲不斷,其實總部人不多,大概100多號人,有5個部門,行政辦公室與公關部、人力資源部、秘書處合署辦公,業務部門四個,部門下面相應設立科室,另有一個大型實驗室在郊區,機構完善,人員精簡。秘書的角色與行政辦公室主任相當,當然月薪和忙碌程度也相當,更重要的是大老闆的一舉一動全部知曉,若不出錯,一兩年下來就可以高升。
但是朱墨顯然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陳同杭帶她到各個部門見負責人,說:「這是沈先生新任秘書朱墨。」得到的反應大同小異,各個菁英均是笑臉迎人,恭維她年輕有為,合作愉快。人事部劉經理最可愛,兩眼放光,對陳同杭說:「朱小姐的到來拯救我們於水火之中。」
朱墨回到辦公室,她的辦公桌設在老總房間隔壁,開放式,無隱私,光線很好,但也很壓抑,因為沈學圻大門一開,就能看到她,就像回到學生年代,老師在講臺上盯著每個學生上課一般。
吳子恒發了短信給朱墨,她這才看到,他說:「新任老闆如何?」
「嚴肅認真,像高幹子弟,骨子裡透著高傲,應該不太好相處,我想我的職業生涯堪憂。」
吳子恒沒有回了,估計是去忙了。
朱墨在瑞普的第一天早上,覺得工作節奏快的不得了。經理辦公會,做紀要,寫通報,發OA,用兩個小時把會議簡報翻譯成德語,正想傳給樓下的翻譯審閱,沈學圻經過她的桌前聽到她打電話問詢,說:「把今天所有的簡報通告都發電郵給我,德語的也給我先看。」
一個小時後,沈學圻用word把改過的部分標注出來,重新發還給朱墨,她通篇仔細看過,立刻明白了老闆的用意以及遣詞造句的喜好,又重新看了一次,並在筆記本上一點點的記下,告誡自己下回不能犯同樣的錯誤。
她自覺自己適應能力還行,即使沈學圻再變態,再無理取鬧,再要求嚴格,她告訴自己,以不變應萬變。
一副人畜無害的微笑撲克臉便可以天下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