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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醫》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慧眼識人渣

  陸則也隻和孔主任提了一回, 沒和任何人說起。

  第二天見那位車禍失明、名爲於曼曼的年輕女人獨自一個人躺在那裡出神,陸則上前搭話:「你手上的玉鐲很漂亮, 可以問一下是哪裡買的嗎?我姐姐快生日了,我想給她買一個。」

  於曼曼一楞,有些警惕地縮了縮。等聽出是醫生的聲音,她才稍稍心安,喃喃著說:「是我媽媽給買的,我媽媽已經不在了,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買的。」

  「抱歉,我不知道。」陸則說, 「你的狀態很不好, 一定要好好養病, 你媽媽應該希望看到你能開開心心地過日子。」

  眼泪從於曼曼的眼角涌了出來。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和她說過話了,哪怕是這樣普普通通的勸解也沒有人和她說。

  不知不覺間, 她似乎被人從整個世界隔離開。

  那天哪怕丈夫勸她開車去外面繞一圈,她也茫茫然不知道該去哪,甚至還差點死在路上。

  這讓她越發覺得自己沒用, 活著只能拖累丈夫。

  可是, 她也曾經是父母嬌寵著長大的獨女,認認真真地考上過自己心儀的學校, 踏踏實實地爲自己喜愛的工作奮鬥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日子過成這樣的。

  大概因爲當初她不聽母親的話决定和丈夫結婚、在母親發病需要她時沒能及時趕到, 才讓她一直活在悲痛和自責之中。

  於曼曼哭了一場,狀態竟比前幾天好多了。

  也許是因爲心情轉好,到下午她本來隻朦朦朧朧感知得到光綫的眼睛竟可以看見了。

  她忙叫醫生過來看看她是不是好了。

  陸則正跟著孔主任當值, 聽到呼叫後過去給她做檢查,很快確定血腫對她的眼睛已經沒有影響。

  於曼曼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給她蒼白瘦削的臉添了幾分生氣:「謝謝醫生。」她又補了一句,「醫生,可以先不要通知我老公嗎?我想親自告訴他。」

  陸則見她有了精神,自然也不會再多事地提什麽離婚。

  有些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很難插手。

  陸則說:「好。」

  傍晚於曼曼的丈夫過來送飯時,她正準備把好消息告訴他,却發現丈夫身後跟著個人。

  那是她以前的高中同學、丈夫現在的女同事,是他們共同的熟人。

  由於常年不和人打交道,於曼曼的反應有些慢,沒等她張口,丈夫和那女同事已經來到病床前。

  女同事熱情地拉著她的手說:「曼曼啊,我知道你出車禍後一直想來看你,但是這段時間公司太忙了,到今天才有空。」

  於曼曼僵硬地說:「謝謝。」

  女同事來時已經知道她眼睛看不見,手和語氣都很熱情,眼睛却沒瞧向她,而是轉頭和於曼曼的丈夫露出鄙夷的眼神。

  他這老婆有什麽好,瞧瞧這上不了檯面的性格,除了是省會本地人、家裡在省會有兩套房之外有什麽比她强?

  於曼曼把對方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裡有些凉,下意識地轉頭去看丈夫,却見丈夫正與對方眼神交流,幷沒有看她半眼。

  於曼曼心裡的喜悅完全被澆熄了。

  女同事不知道於曼曼已經能看見東西,問候够了就非常自然地拿過男人手裡的保溫盒,口裡說道:「外面的東西不健康,這是我給你熬的湯,還有我做的飯菜——」

  不等她說完,於曼曼已經失控地把保溫盒往地上一掃。

  於曼曼丈夫錯愕地說:「曼曼,你發什麽瘋?人家好心給你帶吃的——」

  於曼曼定定地看著他。

  她的眼睛不再灰暗無神。

  她丈夫呆住。

  於曼曼說:「這個保溫盒是我買的。」她看著她一心一意愛著的丈夫,一字一字地問,「她爲什麽在我們家做飯?」

  於曼曼丈夫面不改色地說:「保溫盒而已,難道只有你能買?」

  於曼曼說:「保溫盒上有道劃痕,那是買不來的。」

  因爲全心全意地在意著,所以只要一個眼神,她就能發現不對。

  而摔在地上那個保溫盒就是物證。

  她什麽都明白了。

  難怪會越來越晚回家。

  難怪會有那越來越不耐煩的眼神。

  難怪會有越來越多的挑剔和嫌弃。

  她一直覺得是自己太沒用、覺得自己拖了丈夫後退,一直非常自責自己不能當一個拿得出手的妻子,却沒想到丈夫是因爲有了另一個女人才會對她越來越不滿。

  她真傻呀。

  爲了這樣一個男人,她連母親突發心臟病都沒能及時趕到,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於曼曼痛哭出聲:「你們走,你們都給我走!」

  於曼曼丈夫上前用力抱住於曼曼:「曼曼,你冷靜一點!」

  於曼曼掙扎不開,只能艱難地按下呼叫按鈕。她哭著說:「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以前這個懷抱讓她安心,現在這個懷抱却讓她感到噁心,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沾著的香水味。

  在來醫院之前,他們肯定做過什麽!

  夫妻倆的爭執很快引起其他人注意,值班的護士也趕了過來。見於曼曼丈夫抱著於曼曼不放,於曼曼明顯情緒激動,趕到的護士忙上前說:「病人需要休養,你快放開她。」

  周圍一些病人和家屬也往她們這邊探頭探腦。

  女同事見這麽多人看著,忙拉拉於曼曼丈夫的手。於曼曼沒工作,不怕鬧,她們可是有工作的,鬧開了對他們可沒好處。

  於曼曼丈夫說:「曼曼你別激動,先冷靜一下。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一會再來看你。」

  於曼曼依然流著泪,口裡却决然地說:「你不要再來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一想到他和其他女人你儂我儂完,又來對她表演深情不悔,她就噁心得想吐。

  以前覺得千好萬好、唯一能依靠的人,現在看起來却那麽可笑。

  於曼曼丈夫還想再說,却被女同事拉走了。

  兩個人走出一段路,見自己已經遠離病房,立刻起了爭執,一個說「她都那麽說了,你不是正好和她離了嗎,不就是兩套房子?我們好好攢幾年不也能買到」,一個說「你住嘴,提什麽房子」。

  正在趕往病房的陸則把兩人的對話聽了一耳朵,不由看了他們一眼,一下子認出其中一個人是於曼曼的丈夫。

  兩個人也注意到了陸則,不再說話,拉拉扯扯地走了。

  陸則脚步頓了頓,過了一會才走向於曼曼所在的病房。

  於曼曼已經哭完了,有些木然地躺在床上。

  剛才趕來的小護士和陸則講了事情經過。

  陸則上前說:「有信得過的朋友嗎?你的情况晚上需要有人陪護。」

  於曼曼轉頭看向陸則。

  陸則嚴肅地說:「你們還沒離婚,要是出了什麽事,你的兩套房子會由他繼承。」

  於曼曼頓住。

  他怎麽知道她家有兩套房子?

  陸則說:「我在走廊聽你丈夫和那個女人說的。」

  於曼曼越發覺得自己可笑。

  他還哄著她,是因爲她有兩套房嗎?

  陸則說:「那是你父母留給你的,他們應該不希望你把它留給傷害你的人。」他平靜地勸說,「給你信得過的朋友打個電話吧。」

  於曼曼黯淡的眼神漸漸恢復了神采。是啊,要是她繼續這樣頽靡下去,最難過的應該是在天上看著她的父母。他們如珠似寶地把她養大,辛辛苦苦攢下房子和存款希望她一生無憂,她却把自己的日子過成這樣。

  於曼曼說:「謝謝。」

  陸則不再多勸,給於曼曼做了個簡單的檢查,確定她身體沒出問題後轉身走了。

  於曼曼目送陸則離開,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發現上面唯一一個最近聯繫過的人只有「丈夫」,其他人都已經很久沒說過話。

  在母親去世之前,她有個非常要好的閨蜜,後來因爲閨蜜說她丈夫不好,她覺得閨蜜對來自農村的丈夫有偏見,夾在丈夫和閨蜜之間左右爲難幾次之後終於受不了了,傷心地和閨蜜斷了聯繫。

  現在回想一下,閨蜜應該是一心爲他好。

  她却傷了她的心。

  於曼曼沒臉讓閨蜜來醫院陪護,可她覺得自己欠閨蜜一個道歉。

  她還是撥通了閨蜜的號碼。

  那邊幾乎是鈴聲一響就接通了,只不過張嘴就是嘲諷:「喲,誰給我打電話了?於大小姐?」

  於曼曼聽到這熟悉的語氣,眼泪唰地掉了下來,想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那邊聽到於曼曼的抽泣聲,一下子沒了剛才的尖銳:「出什麽事了?是不是那個王八蛋欺負你了?我就說他不是好東西,你還不信!你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對不起,」於曼曼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泣不成聲地說,「對不起,我錯了。」

  半個小時後,一個年約二十四五歲的短髮女人如履平地般蹬著高跟趕到醫院,直接找到於曼曼的病房裡。

  當時於曼曼丈夫腆著臉回來哄於曼曼,被短髮女人抄起包包趕了出去。

  兩個從小相識却斷了聯繫近兩年的閨蜜一直聊到很晚。

  第二天陸則就聽到小護士回來八卦,說於曼曼閨蜜是個律師,正準備幫於曼曼找業內最有名的離婚律師幫於曼曼離婚,發誓要讓於曼曼丈夫淨身出戶,一個子都不能讓他留。

  小護士還很氣憤:「那個男的出軌同事就不說了,居然還惦記著人家小姑娘的兩套房子,他是不是娶人家時就存著這樣的心啊?」

  對於這種事,女孩子總是能更感同身受。

  孔主任看了眼平靜又乖巧、任勞任怨在打雜的陸則,眼神都變了。

  那天陸則說建議離婚,他還覺得現在的年輕人性格太激進,動不動就想離婚。

  現在看看,陸則分明是慧眼識人渣,一眼看出渣渣本質才果斷勸離!小夥子了不起,眼睛够毒啊!

  這次孔主任也對於曼曼離婚的决定予以肯定:「這婚是該離!」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其實我就是比較激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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