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靳百器道:
“你說。”
嚥了口唾沫,苟子豪謹慎的道:
“照二當家所得到的消息,堡主夫人和那趙若予之間的事,大概不會是假的了?”
手扶額角,靳百器的呼吸忽然粗濁起來:
“目前的情況,似乎是如此,不過,我仍然認為不該驟下定論……”
苟子豪脫口道:
“二當家認為要到什麼時候才該下定論?”
凝視著苟子豪,靳百器緩緩的道:
“我要親眼看到,親耳聽到,要嫂子親口承認後方可認定!”
苟子豪默然了,但是,誰也看得出來他並不認同靳百器的做法。
崔六娘也噤口無言,到底老江湖了,人家這種家務事,尤其是干系重大、涉及私隱的家務事,她多少還隔著一層,雖有一肚皮話,亦實在不便置喙。
徐鐵軍向苟子豪使了個眼色,聲音放得很輕的道:
“二哥,這個時候提這件事,似乎不大恰當,我看,該怎麼處置,還是二當家全權決定比較好,他向來持重,差錯不了。”
苟子豪沙沙的道:
“老四,我不是不明白二當家對這個問題非常頭痛,但人總要面對現實不是,要來的避不了,無論是交給誰來處理,事先好歹得有一個腹案,說出來,也叫兄弟們心服口服……”
靳百器搖頭道:
“不必事先有什麼腹案,這件事,只問真與假?如果是真的,該走的僅有一條路,假的,便讓他煙消雲散,永不再提。”
范明堂插口道:
“老苟,二當家的喻示,你應該心底有數了吧?”
這不啻提醒苟子豪,不要再在這個題目上盤旋不下,此情此景,涉及此事最是令人敏感傷懷,苟子豪口唇緊抿,果然不再出聲。
崔六娘開口道:
“二當家,你回來之後,即與牟大戶閉門商議,不知談出了什麼具體方案沒有?”
靳百器道:
“長山兄和端木前輩的意思,是不計成敗,聚集目前我們所有的力量,向敵人進行各個擊破、分點狙殺,行動過程間,以儘量避免與他們聯合陣勢正面衝突為原則,先剪其翼,再戮其體……”
徐鐵軍突然道:
“二當家,他們二位的高見,豈不是與我們上次反擊‘大龍會’的法子相同?但我們上次的行動,卻不能令人滿意,說丟盔棄甲當然略嫌過份,至少,沒沾多少便宜乃半點不假,同樣的計畫,會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尚請二當家三思!”
靳百器道:
“說得好,鐵軍,不過這次的攻擊計畫,和我們上一次的行動策略並不完全相同,甚且大有不同,你可知不同處在哪裡?”
上身微向前傾,徐鐵軍十分專注的道:
“還請二當家明示。”
輕咳一聲,靳百器清晰的道:
“上一次,我們的兵力分散了,我們沒有把全部人手聚在一起,而是分成四隊各自出動行事,力量分散,加上攻撲的目的相隔遼闊,呼應不便,調度困難,這才給了‘大龍會’可乘之機,在以逸待勞情況下從容佈置,我們遠兵攻堅又估算失誤,自則討不到便宜——”
說到這裡,他臉上的肌肉抽緊,語調也變得吃力了:
“當然,這是我的過失,我的責任,是我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的罪名,但願將來復仇雪恥的大舉有所進展或收穫,即便粉身碎骨,也算對那干死難的兄弟們有所交待了……”
范明堂忙道:
“那次的失利也不能完全怪二當家,上陣以前,大夥都聚在一起商議過的,誰也不曾有什麼先見之明,一朝吃了敗仗,要追責任,每個人有份,若是全由二當家來擔待,怎麼說都說不過去!”
連連點頭,崔六娘亦道:
“一點不錯,就是這話,大家共同議決的事,出了差錯自該由大家一齊承當,單獨一個人來扛哪有這種道理?二當家犯不著愣往身上扯!”
微微擺手,靳百器道:
“且不談這些,我今天召集各位前來,主要是要告訴各位,我們出擊的日子就在最近幾天,大夥先做準備,一等長山兄派出去的人回轉,行動便將即時展開——”
崔六娘問道:
“牟大戶又派人出去幹什麼?”
靳百器放低了聲音道:
“要探查‘西河大壩’‘黑巾黨’的動靜。”
格格笑了,崔六娘道:
“約模是打算先衝著這一窩披著人皮不干人事的雜碎下手?”
靳百器道:
“不錯,我們已決定選擇‘黑巾黨’做為第一個行動目標!”
崔六娘興高采烈的道:
“好極了,再怎麼說,也得替老孟和胡甲他們出一口怨氣!”
徐鐵軍道:
“二當家,萬一‘黑巾黨’的人馬也竄上了‘血魂山’,同‘大龍會’的那票牛鬼蛇神擰到了一起,我們又該怎麼辦?”
靳百器沉沉的道:
“那就突襲‘血魂山’,記住,只是突襲,意在突襲,重重下手,快快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