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1章 夢中的艾達

　聽到這個消息，蘇格還是有些意外的。

　雖然他沒有見過三月教會的所有教宗和聖徒，但從當初聖血教會的血月聖徒來看，也能推演出夜鷹教會和治癒教會的教宗不是大賢者，也應該是不朽者，甚至於可以達到了半神的級別。

　就是這樣的人物，並且四個人同時進入迷宮，居然全部失聯？這有些讓人無法相信。

　屠夫看著蘇格沉思的樣子，安靜的等待著。

　蘇格並沒有急著回答，揮了揮手道：“我現在並不急。這北風大陸上也有一個聖盃，你應該知道。”

　屠夫聽完點了點頭：“永寒聖盃，也是溫度聖盃。”

　“我現在的主要精力都在祂的身上，且不說你有沒有說實話，單單距離和危險性，我就沒有必要捨近求遠。”

　屠夫聽完認真的說：“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你當然沒有騙我的必要，你也不會來騙我。但是你要知道，在這個詭異的世界，你所知道的，你所認為的也未必是真實的。”蘇格認真的回答。

　聽到這話，屠夫陷入了沉默中。

　聖血教會在一年前那場戰鬥中所經歷的一連串翻轉，他現在都感覺到不可思議。

　轉述的人和他說的很清楚，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當時被蘇格反覆提及的，就是聖血教會自以為是的認知偏差。

　話談到這裡，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

　屠夫沉默的起身準備離開。

　蘇格抬頭看了看二樓，算了算時間，也知道那個二貨現在還沒有把書房打掃乾淨。

　於是對著屠夫道：“買賣不成情意還在，一般我欣賞的人都有和我成為朋友的資格，時間既然如此充裕，為什麼不聊聊其他的呢？”

　屠夫愣了愣：“還有什麼其他的能聊？”

　“聊聊人生目標，聊聊理想，聊聊感悟，聊聊對於明天的態度。”蘇格掰著手指隨意說道。

　屠夫沉思幾秒，重新坐下來。

　他沒有什麼好說的，他主要是想聽蘇格說。

　從記事之後就感覺到無聊，對其他任何東西都提不起興趣的自己，如今對於蘇格產生濃厚的興趣。

　蘇格隨意的說：“我的目標就是晚鐘教會的目標，讓所有異端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讓整個世界迎接光明，不受神祇和眷族的威脅。”

　…………

　兩個人的談話算不上把酒言歡，也算不上促膝長談。

　三個小時的談話，多數情況下都是蘇格自己在說，屠夫聽著，偶爾插上幾句自己的想法，同時說說自己的感想。

　看著消失在風雪中的屠夫，蘇格雙手插在褲兜裡道：“真是一個無趣之人。”

　屠夫生記事就感覺到無聊，對於任何世界都請不起興趣，對於任何事情都感覺到無趣。

　甚至於之所邁入神秘鍛鍊身體，是因為對吃飯喝水感覺無趣，希望通過肉體變強從而不需要吃飯喝水。

　六十二年的人生，五十年中是在夜鷹教會的命令下度過。

　每天五杯水，十二快面包，一斤牛肉，五個雞蛋，配合教會給他專門調配的微量元素藥物，這就是他五十年不變的飲食。

　吃飯，學習，殺人，殺怪是他一生的全部。

　居住的屋子只有一張床再無其他，長穿的衣服只有麻布衣，貫用的武器也是在一位死去的屠戶手裡撿來的砍骨刀。

　他沒有理想，沒有興趣，沒有目標，更沒有信仰，甚至於至今還是處男，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無趣之人。

　可就是這樣的人，此時卻讓蘇格感覺到濃厚的興趣。

　因為他很清楚，越是單純純粹的人走的越遠。

　“希望你能這樣一直無趣的生活下去，說不定你可以成為一位無聊之神。”蘇格笑著關門回家。

　再次回到書房，發現書房已經被收拾乾淨了，趴在地板的二哈看到蘇格回來一個打滾站起來，伸著舌頭跑過來，對著蘇格的鞋就一陣舔。

　為了討好生氣的主人，它已經變成了真正的舔狗。

　蘇格看了看還算整潔的書房，滿意的點點頭，搓了搓它的狗頭道：“不許再有下一次。”

　“哈哈哈！”二哈嘴裡發出一陣喘息的聲音，表示遵從。

　“去玩吧，外邊還在下雪，你最喜歡的天氣。”說著，蘇格打開窗戶。

　嗖！

　二哈瞬間化作一道狂風從窗戶飛了出去。

　留下一個縫隙，蘇格離開書房回到臥室。

　治癒教會既然打的這麼嗨，他也該做一次夢了。

　閉上眼睛，伴隨著一陣迷霧和升騰的感覺，蘇格迅速的脫離這個世界，進入到一個全新的世界。

　可就在即將回到神國的時候，蘇格感覺四周的場景忽然一轉，隨後他再次感覺到自己迅速的下落。

　這不是他第一次感覺到這種感覺。

　四周依然灰濛蒙的一片，耳邊還是能聽到刺耳的嘶吼，眼睛看到了大量有翼的怪物在遠方拍打。

　這一次墜落和蘇格和上一次墜落沒有什麼區別。

　恍惚中，他從那模糊的世界中出來，看到了一片清新的全新天地。

　碧海藍天，青山綠水。

　枝繁葉茂，鳥語花香。

　當然，如果不是天空中翱翔的巨龍，蘇格以為自己來到天堂。

　嘩啦啦……

　心中一動，漆黑巨大的披風直接出現，伴隨著烈烈寒風，讓蘇格擁有在天空中飛行的權能。

　上次那個懸崖如今近在咫尺，而那個光著腳丫，穿著潔白長裙的水墨仙子，已經坐在那裡，聖潔美麗的臉上帶著盈盈笑意看著自己。

　看到這女子，蘇格臉上露出了輕鬆，高興，祥和的笑容，好像在陌生城市打工多年，承受巨大壓力的遊子看到了自己親人一般。

　那種輕鬆和釋然，讓蘇格的靈魂有一種升騰的感覺。

　輕身飛過去坐在懸崖邊上，蘇格笑著說：“這一次，我沒有那麼狼狽。”

　女子伸出手，習慣性的摸了摸蘇格的臉頰，漆黑的眼睛看著蘇格身後正在消失的披風，笑著說：“你沒有讓我失望，小傢伙。”

　蘇格抬起手捏住她的手，無比認真的回答：“我現在真不小了，艾達。”

　艾達聽完笑的很燦爛，宛如盛開的天堂之花，讓人傾慕嚮往的同時，卻不敢靠近和褻瀆。

　“確實不小了，蘇格，都已經成為弒神者了。”這是艾達成為聖人之後，第一次稱呼蘇格的名字。

　蘇格抬起漆黑的手套，平靜的說：“我現在確實擁有和神祇戰鬥的資本。”

　艾達看了看，臉上帶著懷念的摸著手套。

　她注意力並不在那兩座讓無數人都為之瘋狂的聖盃上，而是在手套上。

　“她真的很喜歡你。”艾達突然說。

　蘇格知道艾達說的她是誰，跟著點頭說：“我也真的很喜歡她。”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東西可以同時容納兩座聖盃。哪怕是偌大的聖盃地牢，也只能容納一座。”艾達雙手捧著手套說。

　蘇格的智慧和知識已經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青年了。

　他微微點頭道：“這個世界沒有，世界之外就有了。”

　“然而也並不是隨便什麼東西都可以容納的。”艾達糾正說。

　蘇格看著黑手套：“森之黑山羊，包容與生育就是祂的主要權能之一。如果祂想的話，甚至可以輕鬆的同時容納七座聖盃。”

　“而代價，是失去這部分權能。”艾達認真的說。

　蘇格聽完默然。

　這一年來他已經隱隱猜到了

　當初在亞古城的時候，傑洛斯曾經短暫的被雪莉爾擄走，並丟失了相關的記憶。

　在同時掌握兩個聖盃以及全部神權之後，蘇格看到了那一部分記憶。

　他知道，雪莉爾也擁有一座和自己相似的神國。

　然而就在他得到靈魂聖盃之後，雪莉爾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並不是說她不想回去，而是說她不能回去。

　她將神國給了蘇格，作為容納聖盃的容器。

　從傑洛斯的記憶中，蘇格清楚的看到了雪莉爾的隨意，從容。

　好像將自己的神國給出去，就宛如扔掉一個可有可無的垃圾一樣。

　“這一切，你都知道？”蘇格問。

　艾達點點頭，隨即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說：“我們原本同源一體，對方發生的一切事情，我們彼此都能感覺到。”

　“恩……恩？一切事情？”蘇格眨了眨眼睛，感覺有些不太對。

　艾達那聖潔的臉蛋出現了從來沒有的誘人紅暈，轉頭看向遠方，不在說話。

　剎那間，蘇格想起來雪莉爾曾經說過一句話：“我一定要把她拉下來！”

　當時蘇格並沒有太明顯的感覺，還以為雪莉爾隨便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如今知道這個秘密，蘇格這才明白，雪莉爾的意思是想要通過情慾的傳導，讓艾達墮落下來。

　“並不是墮落。”艾達語氣中帶著溫柔和幸福。

　蘇格回過神，發現艾達臉上的紅暈已經消失不見。

　“她雖然性格有些彆扭，但她還是為我好，真是讓她費心了。”艾達說著幸福的笑起來。

　蘇格有些懵。

　艾達隨即解釋說：“聖人是一種成就偉業的職業，也是一種成神之道。但是成為聖人的第一步就要拋棄所有的人性，讓自己絕對的公平。聖人恆無心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她說要把你拉下來，並不是要讓你墮落，而擔心你變成沒有感情的怪物，通過這個方法來維繫你的人性？”蘇格猛然想到。

　艾達笑著點頭：“也多虧了她的維繫和你的存在，讓我在多次顯聖迷茫的時候找回自我，度過了我最為危險的兩年。”

　“這個彆扭的傢伙。”蘇格笑了笑，語氣中卻充滿了高興和幸福。

　“人性很重要，只有人才可以救人，神是無法拯救人類的。”艾達看著前方正在噴發的火山說。

　蘇格深表同意的點頭：“對，所以我以人類的身軀承載了神祇的神權。”

　艾達再次將蘇格的腦袋接引到自己的膝蓋上，輕輕撫著蘇格已經花白的鬢角說：“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只有持有世界之心的你了。”

　“你也知道世界之心麼？”蘇格看著艾達俯視的美麗臉頰。

　艾達恩了一聲：“世界之心是救贖的關鍵。”

　“我曾經認為我持有世界之心，但因為一位存在的話，我認為我並沒有世界之心。”蘇格搖頭道。

　艾達輕輕撫著蘇格的頭髮，另外一隻手輕輕抵在蘇格的左胸上說：“所謂的世界之心並不是一個固定的物體，而是一種我們誰都無法描述的存在。不過有一點你需要清楚。”

　“什麼？”

　“世界之心並不是一個東西，而是由世界，與心組合而成的。”

　艾達說著敲了敲蘇格的胸口：“你現在只有心，並沒有世界。”

　唰！

　聽到這話，蘇格頓時感覺到豁然開朗，腦海中的種種困惑此時猛然貫通，瞭然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想通了？”艾達笑著問。

　蘇格高興的坐起來道：“雖然沒有想通一切，但之前的困惑已經解開不少。”

　艾達雙手放在腿上，笑眯眯的看著蘇格，好像一位文靜端莊的大姐姐。

　蘇格回過神，看著艾達嘆道：“看到為了這個世界，並不只有我一個人在努力。”

　“當然，我們都想要終結這腐化的循環，讓這個世界迎接新的光明。”說到這，艾達臉上恢復了端莊與神聖。

　蘇格捏緊拳頭：“只有人類才能拯救人類，前兩位神王雖然失敗了，但給我們留下了珍貴的經驗和遺物，這一次，我一定會成功。”

　“不錯的氣勢。”艾達露出讚許的表情。

　談完之後，蘇格試探的問：“雪莉爾最近怎麼樣？”

　既然兩個人彼此相同，艾達很定清楚的知道雪莉爾的情況。

　艾達神秘一笑的說：“她最近很忙，忙的焦頭爛額。”

　“什麼事情能讓她忙到焦頭爛額？簡直是不可思議。”蘇格對於那個動不動就把別人碾碎的暴躁女王表示十分瞭解。

　艾達似乎清楚的知道蘇格所想，笑眯眯的說：“就算再暴躁的人，也無法對自己的孩子痛下殺手。”

　“對啊，畢竟是親生孩子……恩！？等等！孩子！？”蘇格眼睛猛然一瞪，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艾達繼續笑著說：“對唄，所以她因為孩子忙的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