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8章 舊事

　　縣城老穆家——

　　雖然夜飯不是團年飯，但是對老穆家的人來說，和團年飯也沒啥區別。

　　穆老爺子給了三兩銀子，給穆大德去打包酒肆軒的好菜。

　　但是自家，也得做幾個像樣的下酒菜，不然這麼多張嘴，大家都隻吃酒樓打包的菜，就不好了。

　　時間尚早，但是老穆家的煙囪裡，已經開始冒出嫋嫋青煙。

　　林氏和秦香蘭在灶房裡，操持夜飯。

　　既然相當於過年的團年飯，那餃子少不了，五花肉和魚同樣少不了。

　　這些材料，都是穆老爺子去集市上買的，而且是按照金氏的要求。

　　麵粉是八文錢一斤的細面，肉是豬身上，最好的那塊極品五花肉，至於魚，也是沒有一根刺兒的大桂花魚。

　　這一趟下來，花了不少錢。

　　老漢的臉色，在見到老穆家的其他人之前，都是一臉菜色。

　　特別是他身邊沒老穆家的人的時候，每花一個子兒，他就捂著胸口，覺得疼！

　　不過有人在，他就不會這樣了！

　　畢竟，這老臉，還是要的！

　　堂屋裡，穆老爺子和幾個男丁在烤火、聊天。

　　四房一家還沒到，不過聽金氏的意思，穆大江找了個活兒，要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

　　穆老爺子坐在上座，時不時的看看門口，竟然也在關心四房啥時候來。

　　「這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就是過年了！去年的時候，咱們全家都還在村裡大堂屋過年了！」

　　穆老爺子道了一句。

　　「是啊，我也以為我這輩子都是泥腿子，誰知道，這突然就成城裡人！」

　　穆大忠嘿嘿的笑了幾聲，臉上紅潤潤的，看得出，心情很不多。

　　「往年這個時候，我們全家坐在一起，談的還是收成！田地畝產，如今田地賣了，也不能談收成了！」

　　穆老爺子突然感慨了一句。

　　畢竟是種了大半輩子地的，如今田賣了，地賣了，就剩下一棟老宅子了。

　　穆老爺子這會兒心底又覺得疼了。

　　又覺得慶倖，幸好當初沒賣了宅子，不然他和老太婆去鄉下，就沒地兒住了。

　　「爹，這是好事兒啊，田裡那點破爛東西，能值多少錢？再說了，我們當初可是為了大哥考科舉，才去包那麼多地種的。

　　如今大哥出人頭地了，咱們還守著那堆破地，不是迂腐是啥？」穆大忠旁若無人的大聲說著。

　　穆老爺子聽著這話，渾身覺得不舒服。

　　他原是想瞪一眼穆大忠的，可想到是過年，有些話，也就不說了。

　　「爹，二弟說的對！咱們得向前看，不能一直止步不前！

　　田地那些，賣了就賣了，你和我娘，這次去鄉下，也別想著再去買些地回來了。

　　好好在家享清福，您和我娘操勞了一輩子，也時候該歇歇了！」

　　穆大德嘴裡說出來的話，倒是客氣極了。

　　但是聽著也有幾分虛假。

　　若是真的這麼在乎老爺子和老太太，也不會變著法子，想將人趕走。

　　「其實，我倒覺得爹娘去鄉下是好事兒！」穆大年道。

　　「就是，反正老三在鄉下，他現在可有錢了，閨女開酒樓，自己是書院的管事！

　　還買了咱家這麼多田地，難道還能不給咱爹娘一口飯吃？」穆大忠撇撇嘴道。

　　說到自家田地被三房買走，穆大年又有話說了，「說到賣地，賣田，我總覺得，是三哥和那個傅五串通好了！

　　搞不好，還壓了我們的價了！那傅五的閨女，和那臭丫頭關係可好了，整天跟在臭丫頭的屁股後面，做跟屁蟲。

　　她們兩個關係要好，難保傅五不會為了那層關係，坑害咱們家，照我說，咱們田地賣便宜了！」

　　穆老爺子聽了這話，氣的手上的煙槍都差點握不住。

　　過去沒覺得這其中有貓膩。

　　現在覺得，這其中的門道就多了。

　　咋的他家的田地，就賣給了三房。

　　咋的那時候，傅五不說買田的是三房？

　　越想，越覺得憤怒！

　　「說起來，咱們這一堆兄弟姊妹裡頭，還是老三心機重！說啥不跟著大哥來縣城享福，實際上，還不是怕咱們在他身上分一杯羹？

　　那酒樓的利潤，他可有說過？我每次一問，就拿酒樓不是自己的搪塞我，誰不知道那臭丫頭，將老三和老三媳婦護的跟啥一樣。

　　知道的以為是有孝心，不知道的，還以為老三他們才是兒子，那臭丫頭才是家裡的長輩了！」

　　穆大忠嘟嚷著，說著對三房，對穆大山的不滿。

　　原本，這個團年飯，是來說些家常話的，可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討伐三房，討伐穆大山的話題。

　　幾個人越說越激動，就連遠在二貴村的穆大山也重重的打了噴嚏。

　　「爹，聽我們的，你們去了鄉下，就賴在三哥家不走！誰讓他們坑爹娘賣田賣地的錢？

　　你和我娘，啥時候將那些錢要回來，啥時候再回咱們自己的大宅子去住！」

　　穆大年提議。

　　穆大忠也舉雙手贊成。

　　「不過說到三哥有錢，咱家現在最窮的應該是四房吧？」穆大年又說了一句。

　　「你們說，這變化咋的這麼快，明明那會兒，三房最窮，那臭丫頭瘋癲的時候，老三家連件像樣的棉襖都沒有了！」

　　眾人想起三房窮的時候。

　　那時候，餘四娘的娘家也不行，自然也沒給多少東西給她陪嫁。

　　加上老三又沒花半個子兒就娶了餘四娘進門，所以三房真的是家徒四壁、窮困潦倒。

　　穆大忠還記得，餘四娘抱著尚在繈褓中的穆雙雙去他家要幾塊舊布。

　　當時還被自己婆娘給趕出去了。

　　他都以為，三房會一輩子找人討東西。

　　後來，那臭丫頭好好的就變成了傻子，穆大忠更是那樣認為。

　　誰知道，三房還能翻盤！

　　不但掙了錢，還成了家裡混的最好的。

　　穆大忠想想都來氣！

　　「對了，爹，你還沒說老四一家，咋就捨得出去的？」

　　穆大忠好奇的問了一句。

　　幾兄弟誰不知道，要緊緊貼著大哥的步伐走，咋單單這老四，就這麼蠢？

　　「誰知道了？搞不好，四房也想學三房的，看看自己能不能發財？」穆大年嗤笑了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