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田埂上那些事兒

　　田埂上，稀落落的幾家人冒著炎熱的太陽，正在田壟裡割著稻子，今年收成不錯，都說地隨年，年隨天，天照人，這不，戰爭一停歇，立馬就迎來了一個豐收年，村裡人咋能不高興。

　　不過這還遠遠不夠，欠官府的賦稅已經一年沒交上了，眼瞅著剛剛歇了仗，這朝廷也等著新米揭開鍋，是以新打上來的稻子，必須得先交上賦稅，這才歸了自個，佃了地主地的，還得在賦稅外交個地租，可就算是這樣，大夥兒心底也是高興的。

　　收成，永遠是大夥兒心底最重要的一根弦！

　　「爹，您歇會兒吧，這兒讓我來。」

　　田壟上，穆家老三穆大山顧不得快要滴到嘴裡的汗液子，便衝著還在割稻子的穆老爺子道。

　　「歇啥，這才來田裡，活兒還沒幹多少，哪能歇著，今兒下午咱得把這畝地的稻子整出來，這早些割了，早些耕田，到時候就少了兩畝地的活計了。」

　　順著穆老爺子的視線看過去，眼前黃澄澄的稻子不規則的豎立著，頂上顆粒飽滿的稻子，散發著誘人的金黃色的光芒。

　　農人最在意的就是稻子，而稻子收成好不好，顆粒就是最主要的因素，抽穗齊整、空殼少，粒大，剛好今年的稻子都滿足了這幾個條件，咋看都讓人覺得樂得合不攏嘴。

　　但是這豐收的喜悅不是在每個人眼中都是一樣的，至少落後穆老爺子和穆大山快要超過四五米距離的穆家老二穆大忠就沒感受到。

　　豐收意味著多幹活兒，意味著多起早貪黑，空殼子稻子，總歸是要比粒大的稻子要輕些的，反正多出來的收成也不見得真的到了他們嘴裡，以他爹娘喜愛大哥的那護崽勁兒，指不定到時候便宜了誰。

　　還不如少收成，少幹活兒哩。

　　於是穆家老二穆大忠的速度越來越慢，等到穆大山割完一壟稻子的時候，穆大忠還是在之前那個位置，未挪動半寸的地兒。

　　「爹，你看二哥，幹了這麼久的活兒，沒挪動半寸地，分明就是在偷懶！」穆家老五穆大年指著穆大忠大叫，可事實上，他自己也沒比穆大忠強多少。

　　穆家老五是家中未娶妻的唯二的兒子，年紀也不小了，今年二十歲了，算是上了年紀的年輕夥子。

　　平日裡農家的孩子十六七歲就成了親，娶了媳婦，然後單獨分個屋子，分開住，卻不分家。

　　他因為還未娶妻的緣故，還跟著穆家老爺子和穆老太住一個大屋子裡，但是不同房間。

　　值得一提的是，這人和穆大忠的媳婦林氏一個德行，告狀那是有癮，家中一丁點的小事，只要被他瞧見，鐵定要去穆老爺子和穆老太哪裡告上一裝，等被他告狀的人倒黴，他就高興的在旁邊拍手稱快。

　　「你瞎咋呼個啥哩，哪隻眼睛看到我偷懶了，再囉嗦，我把你和隔壁村那寡婦陳紅那點醃舎事兒告訴娘，讓他治你一治。」

　　「你……好啊二哥，你敢嚇唬我。」穆大年一聽自己二哥敢威脅自己，立馬不幹了，手裡的鐮刀一扔，一副活兒我不幹了的樣子。

　　「吵啥吵，怕別家看不到你們偷懶的樣子是吧，再給囉嗦，擱完稻子，天天給我出去撿牛糞，撿不起兩百斤牛糞，全都別給我進老穆家的大門。」

　　穆老爺子終於是開了金口，一開口就堵的穆大忠和穆大年啞口無言。

　　牛糞在村裡不算常見，因為統共村裡也沒幾頭牛，要想撿齊兩百斤牛糞，不走個十里八村的，根本不可能。

　　而且撿牛糞這種丟臉的事情，哪個大老爺們願意去做？不都是交給孩子去做的嘛。

　　「爹，我可不去撿牛糞，你讓雙丫頭去吧，她身上比牛糞還臭，去了，還可以把牛糞熏臭一點，到時候燒的時候，也不怕臭著她自個。」穆大忠後退了一步，一副十分不樂意的樣子。

　　「是啊，是啊，爹，讓雙丫頭去吧，她這身上的味兒，整好蓋住牛糞的味兒。」

　　在對待穆雙雙的問題上，穆大年和穆大忠難得一致，畢竟那個所謂的侄女，太倒人胃口了。

　　可穆大山心裡就不舒坦了，一個是自己的二哥，一個是自己的五弟，可是編排起自家閨女來，一點也不嘴軟。

　　穆大山手上的活計立馬慢了下來，一旁的穆老爺子覺察到，趕忙開口。

　　「你們說啥呢，一個二伯，一個五叔，雙丫頭也是你們的親侄女，有你們這麼說她的嗎？還不趕快給我把你們眼前的這些稻子都給我割完，今兒割不完，別想給我回去吃晚飯！」

　　面前還有好長幾十壟稻子，這要真的收完，指不定天黑成啥樣了，穆大忠睜大了自己狐狸眼般細長的小眼睛，腦子飛快的轉著，眼睛裡流露出算計的光芒。

　　忽然穆大忠捂著肚子大叫。「哎喲嘞，這肚子咋這痛哩！」

　　「咋啦，二哥……」穆大山是第一個衝過來的，他二哥當著自己的面兒編排自己的閨女，穆大山卻依舊關心自己的二哥。

　　這或許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區別。

　　「還能咋地，偷懶唄！」穆大年在旁邊說起了風涼話。

　　「五弟你……」穆大忠生氣的吼了一句，趕忙又捂著自己的肚子，一個勁兒的哀嚎，就連穆老爺子也被引了過來。

　　「這是咋啦，老二你不舒服？」

　　「爹，我估計是中暑了，二哥臉色都白了，得趕緊去看郎中。」

　　一聽看郎中，穆大忠急了，趕忙擺了擺手，開什麼玩笑，去看郎中，不就被拆穿了？

　　「我沒事兒，沒事兒，就是肚子疼，應該是中午吃多了，這會兒要屙屎了，爹我先去屙屎，地裡的活計你們先幹著，我屙乾淨了就來。」

　　說完，穆大忠爬了起來，一個勁兒的往田坡上跑，一會兒的功夫，人就連個人影兒都沒了。

　　「哼，我說了吧，是偷懶去了，這沒個一下午啊，鐵定回不來！」穆大年在一旁說著風涼話，然後一屁股坐到地上，活兒也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