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深呆呆看著林淵。

　　他不知道自己是開心多一點，還是失望多一點。

　　林淵長得非常好看。

　　灰色針織衫，深藍色的休閒長褲。

　　黑色短髮修剪得十分清爽，幾縷碎發垂在額前，半遮住他精緻的眉眼。

　　鼻樑挺秀，薄唇。

　　林淵整個人看起來，彷彿是從水墨山水畫中走出的，再標準不過的古典美男子。

　　然而他長得並不像言朔。

　　——林淵是要比言朔更好看的！

　　大概是弟弟的目光太過灼熱直白。

　　林淵再次端出一盤菜後，修長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含笑看向林深：「深深，來。」

　　「去吧。」他們的媽媽楚榕笑瞇瞇地推了林深一把，「難得你大哥這個工作狂，能放下工作下廚。」

　　林深臉一紅。

　　他慢慢走到餐桌旁。

　　潔白的大理石餐桌上，除了那只看起來就很誘人的燒鵝外。

　　還有三葷三素。

　　土豆燒排骨，青椒小炒雞，龍井蝦仁。

　　西芹百合，清燒絲瓜，以及涼拌的木耳。

　　廚房裡已經開始飄來清甜的香味，應該還有個湯沒有上桌。

　　其實這幾道菜都不算複雜。

　　但林深只要一想到，這竟然是他家大哥做的，就忍不住覺得不可思議。

　　林淵就和他在現實世界的大哥一樣，是那種從小優秀到大的天才。

　　大概因為是在小說世界裡，林淵的履歷更加誇張。

　　連連跳級，十六歲就進入全世界最頂尖的學府。

　　五年後，拿著雙博士學位畢業。

　　林家有家族公司，但林淵卻選擇回國白手起家。

　　短短兩年時間，他就成為了國內赫赫有名的科技新貴。

　　林深現實中的大哥也已經足夠優秀。

　　但是和林淵一比，還是會被比下去。

　　不過他那個大哥，是絕對不可能洗手作羹湯的。

　　他總是很忙。

　　忙著學習，忙著研究。

　　後來畢業了進入林家的公司，更是忙著全世界飛來飛去。

　　別說為弟弟做飯，就算是和林深說話，也從來都是匆匆忙忙的。

　　林深小時候就特別崇拜他家大哥。

　　他還記得他十五歲那年，剛好也是他參加中考那年。

　　他的生日應該是在中考出成績之後。

　　那時候他大哥已經進入研究所，開始跟著金融界最有名的大牛學習。

　　從來以大哥為目標的林深，在中考之前，終於鼓起勇氣給自家大哥發消息。

　　對方答應他，如果他中考能以全市前十的成績，進入他曾經就讀的高中。

　　那麼他會在林深生日當天，請他去市裡面最有名的摩天樓餐廳吃飯。

　　後來林深成績出來，全市第二。

　　那大概是林深成績最好的一次。

　　他不像大哥那樣天才，也不像小妹那樣在藝術上很有天分，成績也不差。

　　所有的成績，全是靠無數汗水堆積出來的。

　　林深高興壞了。

　　他拿著成績單去找大哥，卻被告知，對方跟著老師出國，參加某個學術會議去了。

　　那一次，林深真的非常難過。

　　林深都不記得自己為什麼那麼難過。

　　其實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太多。

　　不過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在家裡完全不加掩飾地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可是等他哭著發洩完之後，他的父親這才平靜地放下手中的報紙。

　　然後他看著林深，淡淡說道：「考得不錯，繼續努力。」

　　他頓了頓，又對林深說道：「十五歲，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你哥哥十五歲的時候，已經非常懂事，並且清晰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他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二兒子，又問：「所以你的十五歲，僅僅是為了一頓摩天樓餐廳的飯而努力嗎？」

　　林深啞然。

　　所有的委屈和怒火，被他爸爸的這句話堵在了胸口。

　　他不是非要去摩天樓餐廳吃飯。

　　他只是……

　　林深黯然垂下頭，什麼都沒再說。

　　但是那種失望的感覺，卻鋪天蓋地而來。

　　彷彿冰冰冷冷的海水，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

　　讓他連每根手指，都涼到透心。

　　他父親大概覺得，兒子也反省夠了。

　　他抽出一張銀色的信用卡遞給林深，對他說道：「生日快樂，去為自己挑一份喜歡的禮物吧。」

　　那張信用卡的額度很高。

　　他的父母其實從來沒有在物質上委屈過他。

　　吃的，用的，穿的……

　　什麼都給他最好的，從來不會輸給他的哥哥和妹妹。

　　所有有時候，林深也會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他也會覺得，是不是自己太矯情了？

　　總是會要一些看起來虛無縹緲，又不切實際的東西。

　　所以他的父母才會沒那麼喜歡他。

　　畢竟，他大哥和小妹，就從來不會有這樣的要求。

　　可是現在……

　　林深看著面前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

　　同樣的天才哥哥，同樣無比優秀，也無比忙碌的哥哥。

　　卻會為了他，他的二弟。

　　這個家裡成績最差的學渣。

　　僅僅就因為他在一次小小的月考中，物理考滿分。

　　所以特地為他下廚！

　　林深飛快地眨了好多次眼睛，這才拚命阻止了快要流下的眼淚。

　　「你爸爸在國外趕不回來。」楚榕笑瞇瞇地說：「他特別不開心，錯過小深的第一次物理滿分。」

　　她說著說著得意地笑出了聲：「還求我錄像給他！」

　　楚榕有些頑皮地搖搖頭：「我偏不要錄！讓他把工作看得比家人還重要！必須給他個教訓才行。」

　　林深：「……」

　　救命！好想哭！

　　眼淚要控制不住了！

　　他為什麼不早穿到書裡幾天，這樣他不止物理，他化學生物數學……

　　他通通要考滿分！

　　「來，深深。」林淵微笑著拉過林深，將他按在一張椅子上。

　　然後他傾身，將燒鵝的兩條腿全都夾到他面前的碗裡：「今天給深深加鵝腿！」

　　「誒？不用不用！」林深連忙推遲，「我……我就是這次考試運氣好而已。不用這樣……」

　　他微微低頭：「我會不好意思的。」

　　「什麼叫運氣好？！」楚榕不贊成地搖頭，振振有詞地說道：「高三物理滿分，是運氣好可以考到的嗎？而且……」

　　她笑瞇瞇地看著林深：「嗯，還要慶祝我們小深，這次肯定不是最後一名啦！」

　　她的語氣歡快，一點點諷刺的意思都沒有。

　　林深聽得出來，她是真正為自己兒子感到開心。

　　林深卻愈發覺得不自在起來。

　　他看看楚榕，又看看自己碗裡兩條皮酥肉嫩，看著就很好吃的大鵝腿。

　　「鵝腿媽……」林深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也自然許多，「媽媽吃一個吧。」

　　林澈在林深另一邊坐下：「哥，你不用管我們啦，今天是你的主場啦！」

　　「深深。」林淵按著他的肩膀，俯身從他背後圈住他。

　　他伸手，鬆鬆握住林深的手腕，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是咱們家的傳統啊。」

　　他微笑著對林深說：「每個人值得紀念的第一次，還有取得的成績和進步，都是應該好好慶祝和嘉獎的。」

　　林淵說著沖林澈揚揚下頜：「上個月小澈終於克服心理困難，學會了游泳，你不也買了蛋糕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