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廚房裡變得安安靜靜的。

　　林深握在手裡的番茄不知道什麼時候滾落在地。

　　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但是他們誰都沒去理會。

　　墨爵城的右手鬆開他，順手攬在他的腰上。

　　將林深壓得更近了些。

　　他斜倚在冰箱門上，單手壓著對方的腰。

　　修長的雙腿微微分開。

　　林深本就比他瘦，也比他矮。

　　看起來就像是嵌在墨爵城的懷中。

　　他只覺得，身前的胸膛很熱。

　　墨爵城摟在他腰間的手也好，輕輕按在他心臟位置的另一隻手也好。

　　都是那樣灼熱。

　　燙得他不止心跳聲越來越大，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一開始，林深還能勉強睜大眼睛。

　　他還能看著近在咫尺的墨爵城。

　　看著對方濃密的睫毛，幽深如夜空的黑色的眸。

　　但到了現在，他腦袋彷彿被攪成一團漿糊。

　　眼前只有空白，連最後一點思考的能力都喪失。

　　林深，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從墨爵城身上傳過來的熱氣，好像讓他也跟著熱了起來。

　　他甚至乖巧地微微張開嘴……

　　「唔！」林深猛然一推墨爵城，往後退了一大步。

　　他喘著粗氣看著對方，臉早已漲得通紅。

　　「你你你……」他顫抖著抬起胳膊，不敢置信地瞪著墨爵城，「你怎麼會……你……那個……」

　　說到後來，他自己都亂了。

　　腦袋下意識地轉到一旁，不敢和墨爵城對視。

　　墨爵城輕輕深呼吸著。

　　他仍然斜倚在冰箱門上，氣息比林深還亂。

　　剛從差一點就意亂情迷中醒過神來的兩人，各自看著一個方向，都在調整著彼此的呼吸。

　　「這不是……」墨爵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雲淡風輕一點。

　　但是一開口，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他的聲音低啞到讓他都覺得有些陌生。

　　「嗯……咳咳……」墨爵城連忙輕咳兩聲，語氣變得不自在，「這不是正常反應麼？」

　　他深吸一口氣，振振有詞地說道：「難道你不會啊？」

　　「我……」林深還是不敢看他。

　　他撇開頭，臉紅紅的。

　　就連小巧的耳垂和原本白皙的頸項都開始泛紅。

　　「我……我當然……」他吶吶開口。

　　但是一句話說到一半，就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他也知道這是正常反應！

　　兩個人，剛剛答應了交往，在只有他們的公寓裡。

　　親得難解難分……

　　產生一點這樣的反應，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但是他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

　　有一天，竟然會直面讓他如此手足無措的場景。

　　林深壓根不敢回頭。

　　他現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吐不出來。

　　他有些尷尬地吶吶站了半天：「我們……我們做飯吧。」

　　他連忙說：「我餓了。」

　　「林深。」墨爵城並不想放過他。

　　林深剛才退開一大步。

　　但是廚房再大，能有多大。

　　墨爵城長腿一邁，就再次將他抵在了他身後的廚房牆上。

　　他單手，輕輕鬆鬆按著林深的肩膀，讓他沒辦法溜掉。

　　墨爵城挑挑眉，笑得有些邪氣。

　　他的眼睛看著林深通紅的臉，另一隻手往下。

　　他的聲音比剛才更啞了：「你有沒有試過……」

　　墨爵城對著林深的耳朵輕輕呵出口氣，暖暖的熱氣拂過對方紅彤彤如同瑪瑙的小巧耳垂：「這種時候，互相幫助……嗯？」

　　「嗯？！」墨爵城臉上的表情，突然僵住，「靠！」

　　他難得爆了句粗話，破壞了這曖昧得要命的氣氛。

　　林深趁機掙開他的手，努力往旁邊挪挪挪，從墨爵城的禁錮中挪開。

　　「我們……」他緊張到結結巴巴，「我……我還是先……先回家了！」

　　林深哪還敢留下來吃飯。

　　他覺得按照這個劇情發展下去。

　　飯，他可能吃不到了。

　　還有可能，會被吃掉！

　　他只是看電視動畫很少，偶爾還是掃過一兩眼的。

　　再加上答應和墨爵城交往之後，回去還特地搜了些相關的小說啊，資料來看。

　　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攻不過墨爵城的。

　　「拜拜！」林深果斷告別，轉身就想跑。

　　「你給我站住！」墨爵城臉黑黑的。

　　他剛才是一下愣住了。

　　現在卻反應過來，伸手一把握住林深的胳膊。

　　他個子高，力氣也不小，稍微用點力，林深就完全掙脫不開。

　　「別想跑！」墨爵城黑著臉看著林深，重新將他按回牆上，「你給我解釋清楚！」

　　「解、解釋什麼？」林深也不想真和墨爵城爭執起來。

　　他稍微掙了兩下，掙脫不開。

　　對方的手就像鐵箍一樣按在他的手腕上。

　　他一動，墨爵城索性一手就握住他的雙手手腕。

　　然後拉高，將他的胳膊壓在牆上。

　　「哼！」墨爵城臉還是黑黑的。

　　他目光在林深臉上梭巡著，最後落在他的頸項上。

　　林深是那種典型的好學生，不管是在學校還是校外，襯衣都會規規矩矩扣到最上面。

　　將他的頸項遮住大半。

　　墨爵城一抬手，毫不猶豫地解開他襯衣最上面的兩顆紐扣。

　　「你……你幹什麼？」林深一下緊張起來。

　　「不是女扮男裝啊……」墨爵城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盯著對方頸項上小小的喉結看了片刻，吶吶說道。

　　「你想什麼呢？！」陡然聽到這樣一句話，林深有點哭笑不得。

　　中二校草的腦回路。

　　有時候還真是……特別清奇。

　　「那為什麼？」沒想到墨爵城的臉更黑了。

　　他低頭，緊緊盯著林深。

　　目光灼灼，彷彿要將他整個人都看穿一般：「你對我沒反應？」

　　林深：「……」

　　墨爵城心中本來就裝著事。

　　是！

　　他是絕對不會相信陸淼淼！

　　那個女生說的話，在他看來每一句都是為了挑撥離間。

　　誰親誰疏墨爵城分得特別清楚。

　　所以他不可能選擇相信她，而不相信林深。

　　這不科學！

　　可是他也親眼見過，林淵對林深的影響有多大。

　　對方只要一個電話，不管氣氛多麼融洽，林深就能馬上拋棄他。

　　他也確實看到了照片。

　　看到了那個站在學校展覽館的相冊前，那個對著林淵的照片，滿臉虔誠，彷彿將對方當做神祇一般的少年。

　　林深眼裡的光，是騙不了人的。

　　可是……

　　墨爵城英挺的眉皺起，口氣比剛才更糟糕：「你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他說：「我特麼都要爆血管了！你居然這麼冷靜！」

　　他狐疑地盯著林深：「你是不是不行啊？」

　　林深：「……」

　　這讓他說什麼好啊？！

　　他當然還是，行的。

　　可是……

　　林深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

　　他小心翼翼看著墨爵城，知道對方現在很生氣，非常生氣。

　　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爆走。

　　爆走的墨爵城……

　　他絕對惹不起。

　　林深下意識地嚥了口吐沫。

　　他看著墨爵城的目光變得愈發危險。

　　對方灼灼盯著他隨著吞嚥動作上下滾動的喉結，就像是原始森林裡，強大又狂暴的野獸般。

　　讓林深沒來由地有些害怕。

　　他怔了下，然後才張張嘴。

　　「那……那啥……」林深斟酌了會兒，小聲說道：「這個，可能要從人體解剖結構和生理講起。」

　　墨爵城：「……」

　　「就……」林深又嚥了口吐沫，「海綿體是由平滑肌細胞和結蹄組織構成，骶部副、副交感神經……」

　　「說重點！」墨爵城眉皺得緊緊的。

　　他聽到副交感神經，只會更想把林深就這樣抵在牆上。

　　做到他說不出話來……

　　「就是，副交感神經被刺激……」

　　「閉嘴！」墨爵城低頭，在林深唇上咬了口。

　　「為什麼總是讓這個神經那個神經？」他有些氣急敗壞，「你就不能說是因為喜歡，因為愛嗎？」

　　「少、少年。」林深啞聲說：「你……你這個想法有點危險！」

　　他說：「唯心主義要不得，唯物主義才是王道。」

　　他頓了頓，小心地又看看墨爵城。

　　自己的話似乎有點效果。

　　最少，墨爵城的表情逐漸變得平靜下來。

　　雖然眼神比剛才還要深邃還要可怕。

　　就彷彿正在醞釀一場可怕風暴前夕的大海。

　　山雨欲來之前，才會有著的，死一般的寧靜。

　　「就……」林深舔舔因為緊張而發乾的嘴唇，「我們的所有行為，都是由科學的生理解釋的。」

　　墨爵城：「……」

　　好的。

　　居然停下來和林深討論這個問題的自己，大概真的吃錯藥，被不知道哪條神經突然加強的活動控制了下。

　　「比如骶部副交感神經受到刺激，即使沒有處在我們現在這樣的情況，也可能會出現你說的那種……」林深吶吶說著：「反應。」

　　「但是那只是……啊！」

　　他突然小聲驚呼一聲。

　　剛剛還只是將他抵在牆上的墨爵城，突然俯身，將他抱了起來。

　　墨爵城雙手托住林深，將他抱高。

　　長期運動賦予他一雙有力的胳膊。

　　肌肉線條雖然不誇張，但是爆發出來的力量，絕對不是林深可以抗衡的。

　　林深有些驚魂未定地喘著氣。

　　他的背仍然抵在牆上。

　　只是這樣的姿勢，讓他甚至比墨爵城都要高出不少。

　　他甚至需要微微低頭，才能看向正仰頭看著自己的墨爵城。

　　「骶部？」墨爵城冷著臉問：「在哪裡？」

　　他繼續問：「怎麼刺激？你那個副交感神經？」

　　林深：「！！！」

　　他還來不及回答，墨爵城竟然只靠一隻左手，用單手維持著這樣的姿勢。

　　他的右手繞到林深背後，順著他的背脊往下。

　　墨爵城灼熱的指尖，滑過他的腰，最後已經碰到他的校服長褲上……

　　林深只覺得一陣酥麻的感覺，從墨爵城碰觸過的每個地方蔓延。

　　最後匯聚成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洪流。

　　不僅讓他的心臟越跳越快。

　　就連大腦都重新變得空白。

　　藥丸！

　　他腦海裡只有這樣迷迷糊糊的想法。

　　然而就在這時。

　　林深的肚子裡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

　　因為姿勢的問題，墨爵城聽得很清楚。

　　他看看林深曾經說過的，胃的位置。

　　又仰頭看向對方的眼睛。

　　「我……」林深語氣焦急地說道：「我真的好餓！」

　　墨爵城：「……」

　　這樣一鬧，其實什麼氣氛都早被破壞了。

　　他胳膊用力，將林深放下。

　　墨爵城鬆開對林深的禁錮，轉頭朝案台上那一堆他們買回來的食材走去。

　　「做飯。」他硬邦邦地說道。

　　「噢噢。」林深連忙過去幫忙洗菜。

　　整個晚餐時間，墨爵城都黑著張臉。

　　雖然最後連說好的山楂山藥糕都做了。

　　但是等吃完飯，林深坐在墨爵城對面，看著他一口一個小巧的山藥糕，那咬牙切齒的模樣。

　　林深還是有些後怕。

　　他三兩口吞下兩個山藥糕。

　　「哈哈，今天就休息一天吧。」林深跑到沙發旁，抓起自己的書包。

　　「我先回去了啊，拜拜。」他連頭都不敢回，背對著墨爵城擺擺手，然後一陣風般衝出了對方公寓的大門。

　　直到深秋微涼的夜風拂過林深的臉，他才覺得整個晚上都熱得發燙的臉，溫度逐漸降了下來。

　　林深也不想坐車了。

　　他慢慢沿著夜晚的S市街道，朝著林家走去。

　　其實並不是沒想過，既然交往了，必不可免會有這樣的事。

　　可是……

　　他抬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心臟位置。

　　他會因為墨爵城，心跳變快。

　　有些時候，也會被對方帥到撩到。

　　可是像剛才那樣的事，他真的從來都沒想過。

　　說他逃避，說他是鴕鳥也好。

　　他真的，都沒去想過這件事。

　　不過……

　　林深拿出手機，給錢明明發消息。

　　雖然對方有時候看起來真的不是那麼靠譜。

　　可是聽他說起來，似乎這方面的經驗超級豐富的。

　　上次也是他教自己牆咚。

　　事實證明，墨爵城還真的挺吃這一套的。

　　「明明，我有個問題想向你請教。」林深戳開錢明明的微信頭像。

　　「深哥你幹嘛這麼客氣，有事就說，咱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錢明明的消息回得飛快。

　　林深輸入，然後又刪除，再輸入，又刪除。

　　最後磨磨蹭蹭地輸入一句話：「我想問下，是不是戀人在一起，就很容易想親親，然後會有那種反應啊？」

　　「哇！」錢明明消息裡的興奮和八卦簡直要突破手機屏幕，「你該不會是想對墨少……嘿嘿嘿嘿！很正常啦！墨少長得好看，個子高，最關鍵是身材簡直爆炸好！換我我也會忍不住想撲倒他！」

　　林深：「？？？」

　　「所以少年，不要大意地上吧。墨少那麼寵你，會心甘情願讓你撲的！」

　　「寵我？？？」林深覺得自己每個字都認識，但卻有點不懂錢明明的意思了。

　　「對啊！」錢明明理所當然地回消息：「我聽我爸講，歐陽影毅他爸，被調走了，相當於變相流放，以後都別想回S市。歐陽影毅只好跟著灰溜溜離開。難道你不知道？」

　　林深：「……」

　　打賭的事他知道。

　　他還以為歐陽影毅只是願賭服輸，自動轉學。

　　原來是舉家離開S市了嗎？

　　「所以上吧少年，我看好你喲！當然，你如果願意拍下墨少傳說中的八塊腹肌來和我分享，我會超感動的！」

　　林深：「……」

　　「我跟你講，這個時候，你就不要慫。雖然你比他是要矮一點，瘦一點，弱一點。但是你可以先把他按在牆上親到他腿軟，然後對著他的腹肌一頓摸，我保證，他就乖乖躺平任由你蹂、躪了。」

　　林深：「……」

　　他有點明白，錢明明為啥語文總是只能考五十分了。

　　這詞語亂用得，讓人嘆為觀止。

　　「反正墨少疼你咯，別怕！」

　　「哎，有人給我分享八卦，我先去瞄一眼。哇靠標題看起來超級勁爆的！又是咱學校的！」

　　錢明明的消息一條接一條。

　　林深忍不住笑了笑。

　　他收起手機。

　　原來在錢明明眼裡，墨爵城也對自己很好，很喜歡自己嗎？

　　那是不是別人也是這樣覺得的。

　　他微微瞇起眼睛，仰頭看向夜空。

　　他的手，抬起，重新放在自己的心臟的位置。

　　S市的夜空很難見到星星。

　　但是今晚卻有十幾顆分佈在藍絲絨一般的夜幕上。

　　他偶爾刷論壇的時候會看到，別人形容墨爵城的眼睛如星辰般燦爛。

　　其實林深覺得，離他們這麼遠的星星，哪有墨爵城的眼睛那麼亮。

　　他想到對方。

　　舌尖上似乎還殘留著山楂山藥糕的滋味。

　　微酸。

　　微甜。

　　他的心，好像跳得又快了幾分。

　　林深正想得有些出神，手機突然拚命震動起來。

　　電話一接通，錢明明的聲音就響起：「深哥深哥！我的媽呀！你快看論壇！林薇寧那個瘋婆娘，是不是吃錯藥了？！」

　　「嗯？」林深眉一揚。

　　「快去看！我的媽呀這個女人簡直有病！」

　　錢明明驚嘆連連：「深哥你明明和墨少如膠似漆，甜甜蜜蜜。」

　　他的話，如同驚雷般在林深頭頂炸開：「可是她竟然說……說你喜歡的是你哥哥林淵！」

　　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