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林深心中一動。

　　他看了看墨爵城，然後立即點進那個帖子中。

　　帖子主樓，是一段不到兩分鐘的視頻。

　　拍攝的人角度有點奇怪，好像是站在很高的位置，俯拍整個畫面。

　　但是效果非常清晰，就連推著山地車，貼牆站著的林深都拍得清清楚楚。

　　林深本來就瘦削。

　　雖然有一米七五，但身材單薄。

　　套在星尚學院的復古西裝校服裡，看起來清秀又文弱。

　　俯拍的鏡頭下，他臉上的驚慌和蒼白都看得一清二楚。

　　全身都恨不得貼在牆上，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林深：「……」

　　他覺得好羞恥！

　　原來自己那天，這麼慫的嗎？！

　　視頻已經播放下去。

　　穿著機車服的男子，笑著走到視頻裡的林深身邊。

　　漫不經心地說，要打斷他的右手。

　　然後就是林深一系列沒啥用的掙扎……

　　不到兩分鐘的視頻，很快就結束了。

　　視頻並沒有拍到後來墨爵城的人救了林深的鏡頭。

　　只到他貼著牆，小身板瑟瑟發抖，高大兇猛的機車男冷笑著走到他身邊就戛然而止。

　　不得不說，將這段視頻傳到論壇上的人十分聰明。

　　將林深的無助，狼狽與可憐，抓得穩狠准。

　　所以主樓除了視頻，就沒有別的話。

　　因為已經不需要！

　　星尚學院高中部，那些持續關注著林深、墨爵城和陸淼淼還有歐陽影毅之間打賭的學生們，都是十六七八歲的男生女生。

　　他們不見得有多喜歡林深。

　　但卻絕對瞧不上這樣低級的手段。

　　林深看完視頻往下一拉。

　　短短幾分鐘時間，評論已經比他剛剛點進來時多了好幾十條。

　　帖子多了好幾頁。

　　而且帖子回覆的增加速度，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上升。

　　「臥槽！不知道大家看到沒有，視頻右上角有時間！是上上周一！」

　　「剛好是四門競賽開始的時間，數學競賽初賽那天早上！」

　　「我一進來就看到了……」

　　「我能說我有點噁心嗎？！」

　　「你不是一個人，被噁心到了 1！」

　　「你們不是兩個人，被噁心吐了 2！」

　　……

　　林深可算知道帖子為啥刷得這麼快了。

　　眨眼間，被噁心吐的學生就排隊排到七八十人。

　　其中還有不少同時發帖，重複排隊的人。

　　高中生嘛，愛憎大都分明。

　　林深飛快掃過那些排隊貼，直接翻到後面幾頁的回覆。

　　學生們排隊熱情減弱，終於有人開始打破隊形——

　　「等等！我怎麼有點不相信呢？精英班能競爭年級第一的陸淼淼，和一個F班的學生打賭，需要用這樣下作的手段？別是那個林深自導自演吧？」

　　「對！我也覺得奇怪！當時四門競賽還沒開賽，就算有賭約，陸淼淼難道未卜先知，知道林深肯定會贏過自己？」

　　「身為精英班的學生，陸淼淼至於不自信到這種地步？我還真不信了！」

　　「樓上以及樓上上們，上次月考全年級唯一物理滿分，林深，望周知！」

　　「我要是陸淼淼，我也有點心慌！」

　　「何況這次賭得確實有點大，退學什麼的……他倆都高三了不是？」

　　「順便，四門競賽最後四門都進入複賽的，確實是林深沒錯啊！陸淼淼生物失利，缺一門哈哈！」

　　「順便便！不知道有沒有人還記得，生物初賽結束的周日，陸淼淼突然在學校攔住林深，當眾道歉，請林深原諒她之前一時衝動。」

　　「對對對！我記得！我還記得林深當時拿了個手機出來晃晃，說裡面拍到了什麼東西。於是陸淼淼就帶著她的跟班們，灰溜溜跑了。」

　　「所以……就是這個視頻？」

　　「我們假設就是這段視頻！既然能威脅到陸淼淼，也就說明陸淼淼確實和這事脫不了關係！那麼下個問題來了，林深手裡掌握著這麼重要的證據，為什麼不早不晚，偏偏選擇在今天，在這個時候發出來？」

　　「同問！今天是月考最後一天，下午還有一門物理！那是林深最擅長的科目……當然，四門競賽已經充分展現了他在別的科目上的實力，不過還是物理滿分讓我最震撼！」

　　「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這次月考，墨少不僅要和林深賭，還和歐陽影毅，就是陸淼淼的跟班打賭了？」

　　「當然記得……而且我聽說，林深一直在幫校草大大補習功課。如果他最擅長是物理，那是不是可以得出結論，他輔導出來的校草大大可能也最擅長物理？」

　　「突然覺得有點害怕！」

　　「我也，害怕！」

　　「麻麻地球好複雜，我想回火星！」

　　「瑟瑟發抖ing……」

　　「嚇得筷子都掉了！」

　　……

　　回帖越來越多。

　　林深一邊看，一邊就不斷有新的回帖增加。

　　他大致掃了眼。

　　星尚學院的學生們在被視頻衝擊之後，逐漸分為兩派。

　　一派堅定站在陸淼淼身邊，覺得林深後來到學校的時候啥事都沒有，很可能是自導自演。

　　不然的話，為啥剛好就保留了這麼清晰的一段視頻。

　　還是俯拍，擺明就是有人操縱著無人機，故意拍下來的。

　　另一派，則是堅定地認為林深是無辜的，理由就是陸淼淼道歉，被林深嚇退事件。

　　但是不管是哪一派，最後大家全都關注起同一個問題——

　　為什麼這段視頻這麼巧就在今天發出？而且是在月考最後一門物理之前。

　　但是在那個推論出，墨爵城在林深的輔導下，最擅長的科目可能就是物理那個回覆之後。

　　同學們彷彿都被下了禁制一般，突然異口同聲地不在繼續談論下去。

　　而是開始，全樓顫抖！

　　林深：「……」

　　他沒繼續翻回帖，心情複雜地收起手機。

　　他最擅長的可不是物理，而是生物和化學好嗎？！

　　同學們都誤會他了。

　　而且輔導墨爵城什麼的……

　　林深有點心虛。

　　他可不是個合格的輔導老師，就是扔給對方厚厚四本例題集，連對方學習進度都從來沒關心過。

　　墨爵城學得怎樣。

　　最擅長哪一門。

　　他還真不清楚。

　　「你……」林深一邊在心理默默吐槽，一邊看向墨爵城。

　　墨爵城早就沒刷帖子了。

　　他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林深。

　　目光明亮，眼神深邃。

　　林深下意識地嚥了口吐沫：「這個帖子……」

　　「想好再說！」墨爵城突然打斷他，挑眉，有些拽拽地說道。

　　「嗯？」林深愣住。

　　他眨眨眼睛，腦海裡轉過無數念頭。

　　墨爵城這是什麼意思？

　　想好再說？

　　他需要想好什麼？

　　摔！

　　他不知道啊！

　　「這個帖子……」林深試探著開口，「是你……」

　　「我說，」墨爵城伸手，在林深腦袋上按了下。

　　他力氣不大，修長的手指隨意點在林深的側腦上，按得他腦袋微微偏了偏。

　　墨爵城這才開口繼續說道：「想好了，再說話。不然的話，我可不保證自己會做什麼！」

　　林深：「……」

　　他真的快要被墨爵城，這種時不時冒出來的中二言論搞糊塗了！

　　他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分析整件事。

　　「這個帖子出現得這樣巧合，下午還有一門物理要考。歐陽影毅如果看到了，肯定會受影響，影響考試狀態。」林深想了想，說道。

　　墨爵城揚起下頜，衝他說道：「繼續。」

　　林深看著他那副又拽又中二的模樣，真想打他。

　　之前他竟然會覺得這樣的墨爵城有點可愛，真是腦袋進水了！

　　他又深吸口氣，繼續分析：「如果歐陽影毅受影響，心態崩了，考試考砸。那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似乎是你？」

　　這次林深不等墨爵城吩咐，繼續又說道：「但這只是表面看來。」

　　「第一，你在F班，而歐陽影毅在精英班。往常的考試裡，歐陽影毅五門總分輕鬆完敗你六門總分！」

　　「第二，如果歐陽影毅真的因此受影響，考砸了。他也有藉口，指責你不公平競爭！」林深又說。

　　「所以表面看來這件事對你有好處，實際上，稍微聰明一點的人，就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放出視頻。」

　　「沒錯！」墨爵城讚許地點點頭。

　　他終於站了起來，伸手在林深腦袋上揉了一把。

　　林深不僅比他矮，比他瘦削，就連頭髮都軟軟的。

　　手感還……不錯。

　　墨爵城收回手指，有些留戀地輕輕搓搓指尖。

　　「原來還不算太笨啊！」他又說道：「還能想到這點，不錯！」

　　他說著，忍不住又揉了林深的頭髮一把。

　　清清爽爽，而且軟軟的。

　　唔，手感確實挺好。

　　林深很想不雅地對墨爵城翻個白眼。

　　每次被這個中二校草叫他「笨蛋」，他就覺得格外羞恥。

　　「我不是傻子，當然不可能會選擇這個時間放出視頻。」

　　「那這個帖子……」

　　「陸淼淼！」墨爵城說。

　　他微微瞇起眼睛，目光冷了下來：「而且我也沒那麼無聊，那天揍了人就算了，還拍這種視頻！」

　　「咦？」林深有點驚訝，「是她？可是為什麼她要這麼做？這不是自己暴露了嗎？」

　　「才誇你不算笨，你就立刻本性暴露！」墨爵城又擼了一把林深的頭髮，「笨蛋！」

　　他覺得自己擼著擼著，好像有點上癮了。

　　林深：「……」

　　不過他忍。

　　他確實不是很懂，陸淼淼為什麼要這樣做。

　　但是看墨爵城一臉篤定的模樣，又不像是胡亂猜測。

　　「等考試成績出來，你就明白了！」墨爵城又說。

　　臥槽！

　　被別人叫笨蛋就算了，居然還不帶揭曉結果的。

　　林深不服！

　　墨爵城已經提著書包朝教室門口走去。

　　他們還沒吃飯，下午還有一門物理要考。

　　林深愣了下，立刻跟上去：「墨爵城，你等等！」

　　他快步走到墨爵城身邊，執著地問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笨蛋！這麼簡單的伎倆都看不出來？」

　　墨爵城悠悠然朝食堂走去。

　　他非常享受被林深這樣追著纏著的感覺。

　　他就是不說！

　　「等考試成績出來你就懂了。」墨爵城又說：「現在，吃飯，別影響我下午的考試！」

　　他說著瞥了林深一眼：「畢竟被物理最強的人輔導，我可不能考太差。」

　　林深：「……」

　　好吧，他再忍！

　　下午物理考試開始前，至少整個高三年級，人人都看到了那個帖子。

　　林深和墨爵城回到F班教室的時候。

　　所有同學的目光都忍不住好奇地落在兩人身上。

　　林深猜，他們應該也分成兩派。

　　一派站陸淼淼，一派站墨爵城。

　　預備鈴響起，班主任帶著試卷走進教室。

　　林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竟然覺得有點恍惚。

　　他從來沒想過，高中月考而已，竟然搞得跟個懸疑大片似的。

　　可以充斥著賭約，陰謀，心機……

　　林深覺得自己，彷彿嗅到了一場腥風血雨來臨前的，氣息。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整場物理考試，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不僅考試的時候很正常。

　　就連考試結束之後，校園內也很正常。

　　林深和墨爵城並肩朝學校外走去。

　　路上遇到的學生雖然仍然會有些八卦好奇地看向他們。

　　就連他們在校門口和等在那裡的陶然和許晨碰面，兩人都是一臉正常。

　　陶然只是笑瞇瞇地問墨爵城：「老大，考得不錯哦？」

　　「嗯。」墨爵城依然那樣自信又狂妄，「應該沒什麼問題。」

　　林深看看墨爵城，又看看許晨和陶然。

　　最後四個人一起吃了頓飯，就各回各家。

　　他們誰都沒再提帖子的事。

　　就彷彿，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一般。

　　搞得林深都產生錯覺，覺得看到那帖子，是自己考試壓力太大出現的幻覺了。

　　直到他回到家中。

　　這幾天林深每次回家，家裡都是沒人的。

　　他們爸爸媽媽去國外了，要周末才回來。

　　林澈最近有個兼職模特的活動，每天都是回家最晚的。

　　至於大哥林淵，更是為了公司的事忙得飛起。

　　這周乾脆就住在公司。

　　但是今天，他家卻早早亮起了燈。

　　林深一進客廳，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林淵。

　　他大哥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目光沉沉，連神色都彷彿凍結成冰。

　　聽到林深進來的腳步聲，林淵抬頭看向自己的弟弟。

　　「深深。」林淵手裡握著手機，「你從來沒告訴過哥哥……」

　　他將手機屏幕翻轉，面朝向林深。

　　林淵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手機屏幕，帖子裡的視頻開始播放。

　　那個機車男的聲音清晰響起在客廳裡——

　　「有人讓我來打斷你的右手……你要是乖乖配合，哥哥盡量輕一點啊。」

　　林深：「！！！」

　　「哥……」他緊張地看著林淵，嗓子發乾。

　　這件事他確實沒告訴家人。

　　在林深看來，反正都已經解決了，就沒必要再讓家裡人擔心了。

　　「我可以解釋……真的，我不是故意……對不起……」

　　林深越說越是小聲。

　　他漲紅了臉，有些羞愧地低下頭。

　　林淵似乎輕嘆了口氣。

　　他站起來走到林深身邊，揉了他腦袋一把，態度溫和，卻不失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你不需要解釋的！」

　　林淵說：「更不需要道歉……你根本沒錯啊！」

　　林深倏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哥。

　　原來不是要責怪他嗎？

　　他還以為，這件事會給家裡人添不少麻煩！

　　「這是什麼表情？」林淵失笑。

　　他好笑地看著自家弟弟。

　　林深的眼睛濕漉漉的，表情看起來又有點可憐兮兮。

　　除此之外，目光明亮。

　　彷彿自己說的那句話，是什麼天降倫音，一下就讓他開心起來。

　　「哥當然不是在怪你。」林淵輕嘆口氣。

　　他拍拍林深的肩：「哥哥只是有點傷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也也不願意和我說嗎？」

　　「哥哥還要從學校論壇上知道這事，甚至比很多外人知道得都還要晚。深深……」

　　林淵又叫他。

　　聲音溫和：「你可以多依靠我……多依靠我們，我，爸爸媽媽，甚至小澈一些的。我們，是你最親近的家人啊。」

　　林深不止是臉紅了，連眼眶都有點熱熱的。

　　他撇開頭，低低應道：「嗯……」

　　林淵沒再說話，只是伸手又揉揉他的頭髮。

　　然後他又開口了。

　　聲音還是那樣悅耳，卻變得冷如冰刃——

　　「至於這件事，哥哥會查清楚。這些人，一個都別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