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snidel
容榕畢恭畢敬的退後兩步, 還體貼的爲他帶上了門:「不了, 您慢用。」
沈渡似笑非笑的覷了她一眼,任門關上, 切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視。
亦趨亦步的回到餐桌後,衆人還在忙著拷問徐家二哥,沒人注意到自己。
容榕長籲口氣, 乖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等人差不多都到齊,老爺子才下樓入座。
容家吃飯的規矩多,位置也都是按照輩分排的,容榕年齡最小, 再加上今天熱鬧,被安排在了最後。
沈渡因爲是特意請來的貴客,就坐在老爺子的側邊。
本著不能冷落客人的原則, 長輩們的話題基本上都是繞著沈渡轉的。
老爺子目光慈愛, 怎麽看怎麽順眼, 連平日裡最看重的徐家大哥都給甩一邊兒去了。
就連平日裡寡言的二叔, 今天也難得開口多問了幾句:「聽說畔湖灣別墅區快開售了?」
沈渡語氣平靜:「是的, 這個月宜開張的日子不多, 索性就提前了。」
「這才竣工多久, 工商局的審核速度什麽時候這麽快了?」容青瓷送了片青菜進嘴,語氣調笑,「前幾年嘉源和另一位地産大佬合資開發的住宅區,光是登記就用了小半年,沈總可真是隻手遮天啊。」
老爺子眼睛一瞪:「青瓷。」
「爺爺你都把人家請到家裡吃飯了, 開個玩笑怎麽了。」容青瓷無辜的眨了眨眼睛,轉而衝著沈渡笑道,「沈總的背景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了,這種話其他人也隻敢用耳朵聽聽,沒人會較真的。」
沈渡也沒生氣,淡淡笑了笑。
「青瓷,你今天話有點多了。」二叔眉頭一皺,用下巴指了指她的碗,「專心吃你的飯。」
容青瓷吊兒郎當的哦了一聲,低頭繼續扒自己的飯。
老爺子咳了一聲,才繼續開口問道:「市場如何?」
「還不錯。」沈渡點頭,「雖然限房令的政策落實了,但清河算不上熱門人口輸入型城市,尤其是對高端住宅的房地産開發這一塊,這項政策幾乎是沒有影響。」
老爺子喉頭動了動,悶笑道:「看你的樣子,是完全不擔心賣不出去啊。」
沈渡了然,適時恭維:「老爺子如果有需要,儘管說。」
「我能有什麽需要啊,一把年紀的老骨頭了,剛打算翻新一遍我那個破林子,剩下這幾年守著這宅子過就知足了。」老爺子拍拍大腿自嘲,又順手指了指側下方的孫女,「倒是我這個小孫女還需要我操心,如果你那兒有多出來的房子,我想厚著臉皮替她盤一套。」
所有人手上夾菜的動作一頓,同時看向了最下方默默吃飯的容榕。
沒人開口,眼神却已經說明了一切。
容青瓷原本還笑著,被自家父母瞪眼警示後,臉上的笑意也只好收斂。
容榕茫然的抬起頭,楞生生的看著老爺子。
沈渡瞥了她一眼,輕輕點頭:「不知道小孫女中意什麽戶型?」
老爺子努了努下巴:「丫頭,跟沈總說,喜歡什麽戶型的?」
「啊,都可以吧。」容榕抿唇,只有一個小要求,「別太大就行,一個人住太空了。」
「嫌大就老老實實守著你那個小破公寓吧。」老爺子哼了一聲,語氣不滿,「那麽多套,偏要住最吵的商業區那邊兒,我看你就是閒得慌。」
容榕撇嘴,不敢說話了。
沈渡眼裡有笑意,悠悠道:「最小的戶型大約650平,獨棟三層帶私人花園。如果不够大的話,1300平的戶型正好我這邊有一套空餘的,不知道老爺子意下如何?」
老爺子語氣隨意:「價格呢?」
「預估五千上下,具體的數字還要等文件。」
「行吧。」老爺子大手一揮,「我這兒就先跟你預定了,別賣給別人啊。」
「好的。」
容榕作爲這套房子將來的房産證擁有者,居然連戶型都無法自己决定。
她悄咪咪用唇語抱怨了幾下,結果被老當益壯眼神清明的老爺子抓個正著,瞪著眼睛反問她:「怎麽?不滿意?」
容榕慫的很:「沒有,不敢。」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要是將來我死了,你又找了個只會吸你血的窮光蛋,想過自己怎麽活沒有?」老爺子冷笑,腦補能力一流,「你們這種涉世未深的小丫頭就是被保護的太好了,辛辛苦苦把你們養大,偏偏要玩什麽千金愛上窮小子那一套,門當戶對的男人多了去了,丫頭片子眼睛都都長在脚背上呢。」
容榕:「……」
在座的覺得老爺子平時一人在家無聊,肯定是電視看多了,但沒人敢出聲反駁。
「爺爺,你對容榕也太沒有自信了。」容青瓷擺手,意有所指,「人眼光高著呢。」
老爺子轉移火力:「你就知道了?你就瞭解了?你這麽大個人了連個男朋友還沒有呢,說不定你眼睛也長脚背上呢。」
容青瓷嚴肅附和:「是的,我覺得我的眼睛長在脚背上了。」
老爺子啞了兩秒,怒氣值被點滿:「你還好意思說!榕榕這丫頭還小我也不急著說她,你都二十六的了人了,能不能長點心?帶個男朋友回來讓我看看?」
容青瓷摸著耳朵,滿臉爲難:「爺爺,男朋友這東西我們求質不求量,我要給你帶一個歪瓜裂棗的回來,你不更氣嗎?」
說不過她,老爺子只好把氣發在了徐家另外兩個單身漢身上:「東野,北也,雖然你們爸媽沒明著跟你們著急,但他們心裡頭肯定還是著急的,長得一表人才的,怎麽就找不到個能結婚的?」
那個閃婚的徐二哥逃過一劫,笑眯眯的吃了口肉。
「本來覺得你們兩個挺有戲,還想著撮合一下,」老爺子指著容青瓷,又指著徐北也:「結果還是讓我失望。」
容青瓷似笑非笑:「人徐三少眼光高於頂,哪能看的上我啊。」
「我就想活著抱抱曾外孫,這個要求很過分嗎?」老爺子目光幽幽的看向兩個孫女。
兩姐妹异口同聲:「不過分。」
「那你們倒是找啊。」老爺子眼神一轉,看向了某個從剛剛開始由於一直在討論家庭內部問題而忽略的貴客,語氣上揚,「沈渡,你好像也是單身吧?」
沈渡:「?」
老爺子笑容和藹:「有喜歡的人了嗎?」
沈渡惜字如金:「有。」
最邊邊兒的容榕心如擂鼓。
老爺子有些失望:「那你是有女朋友了。」
「沒有。」沈渡微笑,語氣很淡,「還在追。」
老爺子看他那樣子也知道他這兩個孫女沒戲了。
一直插不上嘴的二叔終於也開口了:「你的條件,還會有女孩兒端著不答應嗎?」
二嬸附和:「那女孩兒條件難道比你還好?」
沈渡笑而不語,明顯不想多透露。
作爲唯一的知情人,容青瓷臉上的笑容很神秘。
這頓飯吃的很熱鬧,剛下桌,容青瓷就抓著容榕將她帶到了後花園。
剛立夏,後花園裡就有提早破土的蟬了,原本安靜的院子裡添上幾陣蟬鳴,讓人恍若來到盛夏。
正好是午後,頂天的陽光灑進花園,容榕坐在秋千上,雙腿一晃一晃的,埋著頭不敢看面前的人。
「你和沈渡怎麽回事兒?」容青瓷繞到她身後,按著她的背用力推了一把:「他在追你?你沒答應?」
就像小時候一樣,容青瓷自己不愛蕩秋千,但是喜歡推著容榕玩。
秋千蕩得越高,容榕就笑得越開心。
秋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容榕雙手抓著鏈條,聲音很細:「我答應了。」
容青瓷一針見血:「所以你和沈渡誰的語文需要打回小學重新學?」
容榕努嘴:「我只是答應的沒那麽明顯。」
「什麽意思?」
「我看著他,說不出那麽直白的話來。」容榕泄氣,一副認駡的軟弱樣子,「反正我很矯情。」
容青瓷嗤笑:「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容榕催促她:「再高一點。」
她今天穿著snidel奶杏色的開衫外套,趟在陽光下,真的就像是一顆剛成熟的杏桃。
容青瓷被她晃了下眼睛,失神間喃喃自問:「誰不矯情呢?」
秋千停下,容榕踩在草地上,回頭看她。
「爺爺替你打算了那麽多,很明顯就是放任你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了。」容青瓷握著撑杆,聲音很輕,「傻妹妹,你不再是繼承人了。」
容榕笑了:「我知道。」
「你不怕到時候我掌權了,把你趕出家?」
容榕只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你不會的。」
「爺爺總說你命不好,但我覺得你的命真的很好。」容青瓷從背後環住她,感受著那點淡淡的香氣,「大伯走了這麽多年,爺爺替他想到了能爲你做的一切,你隨心所欲的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被所有人理所應當的寵愛著,就因爲你父母雙亡,是個孤兒。」
容榕的身體一僵,不敢動彈。
容青瓷輕輕地撫過她的臉:「之前爺爺問我跟沈渡合作的時候,對他有沒有感覺。」
隨即,她語氣又冷了下來:「要是我真對沈渡有意思,只怕現在都想掐死你了。」
她放開容榕,再次推動了秋千:「不怕你笑,這輩子我真心喜歡的男人只有徐北也一個,他不喜歡我沒錯,他喜歡你也沒錯,但我真沒那個胸襟,大度到毫無芥蒂的看待你和他。」
容榕轉頭,剛想張嘴解釋什麽,就又被她打斷。
「你覺得,他能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容青瓷笑出了聲,「一輩子嗎?」
姐妹倆一個推著秋千,一個坐在秋千上,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直到熟悉的聲音在後花園響起。
是徐北也。
「青瓷。」徐北也單手插兜,站在階梯上,「爺爺找你。」
容青瓷語氣不滿:「怎麽每次都讓你來通風報信啊,爺爺難道不知道我不待見你嗎?」
徐北也無奈:「跟我沒關係。」
容青瓷嘆了口氣,直接從徐北也身邊擦了過去。
偌大的後花園裡轉眼間只剩下容榕和徐北也。
氣氛很尷尬,容榕起身想要離開。
徐北也却忽然叫住了她:「小榕子。」
她抬頭,逆著光看他。
「我覺得我真的挺賤的。」徐北也緩步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仰頭看她,語氣溫柔,「明明知道你不想理我,却還是巴巴的凑過來。」
容榕沒說話,抓著秋千鏈也沒看他。
他來到容榕的背後,接替了容青瓷的位置推動了秋千:「我騙不了自己。」
「對不起啊。」徐北也苦笑一聲。
他難得如此小心翼翼,連說句話還要附送一聲對不起。
容榕忽然起身,讓徐北也的手落了空,只好又尷尬地收了回來。
她隻淡淡說了句:「你知道我的答案。」
秋千還一搖一晃的,人却已經不見。
徐北嘆了口氣,坐在了上面。
***
容榕悶著頭,徑直走回了宅子,剛躲過陽光,就停下脚步用力喘氣。
她按著胸口,好容易才緩過情緒來。
直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讓她重新慌了神:「怎麽不多聽會兒?」
她轉頭,看到了靠在門邊的沈渡。
男人眸色很沉,身形都沒動一下,懶懶的靠著墻,勾唇笑了:「青梅竹馬之間的告白真讓人動容。」
容榕咽了咽口水,後退了幾步,神色間有些慌張:「你聽到了?」
「聽了個大概。」他嗓音很沙,夾雜著略微的慍怒,「你抖什麽?」
「…」容榕又後退了幾步,「我勸你冷靜,吃醋不是這麽吃的。」
沈渡被她氣笑:「那你說怎麽吃?」
「這個時候你不該對我發脾氣。」容榕伸手指著門外那個,「你應該出去把徐北也打一頓。」
沈渡居然還真的聽進去了:「行。」
然後轉身就要往後花園走。
容榕急了,這不是什麽清純偶像劇,這要真打起來了,那她今天就得被趕出家門。
於是連忙衝後花園還在楞神的徐北也吼了一嗓子:「快跑!」
正在蕩秋千的徐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