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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珠》第17章
第十七章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凌晨霍家銘翻了個身,醒了。房間裡很暗,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上了,凌晨的霧氣從窗縫裡滲進來,他喉嚨發乾,叫了聲:「水。」

  一般這個時候,唐明玉都會機靈地醒來,幫他去倒水。他等了一些時候,沒聽到動靜。抬起身一看,唐明玉背對著他像冰凍住一樣一動不動坐在床邊,他又倒了回去:「坐那幹嘛?」

  唐明玉坐在那不動。

  霍家銘閉上眼,時間彷彿靜止。而男人從口渴轉為更深的欲望。昨夜的酒還沒散盡,早上欲望來得很快,有一段時間唐明玉不讓近身,他無處發洩。這次來得洶湧猛烈,男人不由壓抑的喘息,不久前的記憶裡,唐明玉關懷備至地照顧他。關切、心疼、愛慕,不知掩飾地全部表露出來。他們較勁這麼久,而青年又一次妥協了。他壓在他柔軟的身體上,被他溫柔而包容的氣息包圍,的確,回家是個正確的選擇。

  他也可以放鬆一點,如果不造成很大影響,就讓他幹下去吧。

  此刻,在這張凌晨的大床上,他腦子裡都是唐明玉,幻想著他昨晚春情萌動的模樣。

  他睜開眼睛,啞著嗓子喚道:「過來。」

  唐明玉依然沒聽到般沒動。

  霍家銘蹙眉,他終於察覺到了異樣。

  「鬧什麼?」

  男人說著,他起身去拉唐明玉,不想伸手一碰便是渾身冰涼,也不知道他在這坐了多久,鬧脾氣到這種程度。

  霍家銘想發火,又忍住了。他把人摟懷裡,吻了吻他的額頭。

  「又怎麼了?」

  冰涼的身軀被男人裹在被子裡,唐明玉閉上眼壓抑,攥緊了手裡的東西。小腿僵硬到抽筋,他痛,很痛,而他就讓它痛。

  霍家銘從身後抱住他,放倒在床上,吻他顫顫的眉睫。

  唐明玉感覺到了一種與生俱來的厭惡感。

  他厭惡他,更厭惡自己。

  這個世界變成最壞的樣子。

  而他不再熱愛生活。

  什麼烘培、朋友、獨立和愛……都是假的。

  他咬住唇,男人吻他的臉。

  被魔鬼親吻臉龐。

  他不再害怕,而是厭惡。

  就這麼壞吧,壞透吧。

  還有什麼能比現在更壞呢?

  他根本就不愛他,連一絲希望都沒有。他還能偽善地哄騙他,把他當成徹頭徹尾的傻瓜,連最後一點自尊都碾碎了。

  他就像,對,就像一隻狗。

  為什麼呢?

  唐明玉眼淚慢慢流了下來。

  男人親著他的唇,嘗到了一絲苦澀,停了下來。

  霍家銘望著青年的臉龐,先是一滴一滴的滾落,接著如泉眼般,不停地往外湧,瞬間滿臉眼淚。

  脆弱無助的青年痛心地哭泣。

  男人眉心一跳,臉色慢慢沉下來。

  不願意?不願意到這種程度?

  這段時間,絲毫沒有緩解,反而愈演愈烈。

  男人的耐心告罄。

  他也不去吻他了,扯下他的褲子,翻過身來直接幹。

  唐明玉哭出聲,男人擺好姿勢,拍了拍屁股幹進最裡面。

  青年像隻受傷的小動物,哭得驚天動地,痛徹心扉,被擺弄著跪在床上迎接男人的暴虐。

  暴躁,幾乎讓男人的胸膛爆炸。

  竟然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

  而且,還是面前這個人。

  他掰過青年的臉吻他,唐明玉不知哪來的力氣用力扭過頭。

  他吻過別人的嘴,讓他厭惡。

  男人暴怒,他已經做了退讓,而對方卻如此不識抬舉。

  他掐著他的脖子吻,血腥的氣味在嘴裡爆開,唐明玉一直咬著牙關不肯鬆口,嘴唇都咬破了。

  他儘管在哭,卻毅然決然明顯在反抗。

  意識到這一點,本來還有所顧忌的男人徹底放開了幹,開疆闢土,殘暴碾壓。

  唐明玉瘋狂地掙扎,一整夜糊住了心竅的呆滯,經過痛徹心扉的悲痛,終於迎來了激烈地反抗。

  他往下爬,爭打撕扯,又哭又叫。如果他真的不願意,掙扎起來霍家銘也很難控制。兩個人在大床上翻滾,男人扭著他的手臂壓在身下,四處尋找東西綁他。唐明玉反身一口咬住男人的手,死死不肯放。男人一痛,撕下床單將他綁床頭。

  渾身是汗地起來,手背已經咬出了血痕。

  這是第一次唐明玉如此激烈的反抗。青年的臉沉沉壓在床上,從凌亂的髮間霍家銘看到了罕見的恨意的眼神。

  他像受傷的小獸,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怨恨。

  霍家銘一時無言。

  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眼神。

  男人提上了褲子,把唐明玉獨自扔在臥室,鎖上了門。

  霍家銘下樓來,暴怒之中對著匆匆披衣來的徐媽道:「不許給他飯吃!不許開門!誰要是敢放他我打斷誰的腿!」

  男人的一聲怒吼讓凌晨中的宅院震了一震,睡夢中被吵醒的霍敏呆愣地站在樓上。

  他的父親一口氣灌完整杯涼茶,用力一摜,水杯啪得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霍敏傻了眼。

  「爸爸……」

  他沒來得及叫出這聲,男人已經提著衣服摔門走了。

  整個霍宅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沒人敢說話。

  霍敏內心震動,這還是父親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唐明玉還在裡面,不知道怎麼樣了……

  少年忽然想起,旋了旋臥室的門,打不開。他連踢帶踹,將門晃得震天響:「哥,你還好嗎?他有沒有打你?你受傷了嗎?應我一聲好不好?」

  他拚命敲門,又喊又叫,然而裡面什麼動靜都沒有。

  徐媽過來拉他:「別喊!沒聽見你爸爸說——」

  「他說什麼關我屁事!」

  熊孩子犯渾了,徐媽無奈,這下誰也不用安生了。

  唐明玉趴在床上,如同死了一般。他的雙手綁在床頭,臉沉沉埋在裡面,一臉淚痕。眼淚剛流出來的時候是滾燙,慢慢就變得濕冷,黏住了髮絲。

  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壓著,無法呼吸;心梗著根刺,一下一下扎著疼。他唯有蜷縮起來一動不動,盡量保存體力去挨過這漫長的痛苦。青年蹙眉忍疼,蒼白的臉沒一會就被汗水打濕,然後又被新的覆蓋。整個人衰弱得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恍恍惚惚,他在疼痛中睡了過去。

  夢裡毫不安穩,他一會夢到男人打他,一會又夢到他帶了新人回來趕他走,一會是情熱纏綿的翻滾,最後他夢到男人走進了這個房間,給他解了綁,摟過去抱住了他。

  而他委屈地哭出了聲。

  大概到了中午,他醒來一次。手臂已經酸痛到麻木,而眼前也並沒有人,只有冰涼的眼淚浸濕了底下的床褥。

  熬過了那陣心絞痛,他意識終於恢復了些。然而清醒帶來的痛苦似乎比睡夢中更甚。

  就是這樣了吧,他根本不愛他。儘管他已經幾千幾百次告誡過自己,仍然在心裡存了一絲希望。他想起那天在露天影院,他枕著男人的手臂窩在他懷裡,兩人聊著家裡的瑣事都那麼開心。

  如今天上地下,一瞬間摔到谷底,難道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唐明玉趴在床上痛哭起來。

  他的眼淚已經流乾了,乾巴巴地嘔了幾聲,像烏鴉的嘶鳴。

  算了,就這樣吧。

  他還能怎麼樣呢?

  唐明玉掩住臉孔,逃避這一刻殘酷的事實。

  霍家銘一路不順,大清早就到了公司。男人一大早就開了董事會議,針對消息洩漏的問題,將一眾高層罵得狗血淋頭。下午又去一處工程實地考察,老男人戴著個安全帽,獨自爬到了十七層,嚇得周閔煒膽戰心驚。男人雖然沒說什麼,但脾氣比往日大十倍不止。他單方面承擔了男人的暴怒和刁難,苦不堪言。

  昨晚送過去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難道唐明玉那麼沒眼力,這個時候還鬧騰?

  周閔煒也是一頭霧水,按說唐明玉的性子,揉圓搓扁也不會吭一聲,怎麼還有膽惹男人不開心。

  那是昨天的飯局又生事端?

  周閔煒胡思亂想著,抬頭看男人只顧抽煙一口飯都沒吃,他也不好意思吃下去了。

  「霍總,要不要給您另打一份飯來?」

  男人抽著煙在破舊的工地食堂發怔:「不用。」

  「昨晚宋總在您走後又打電話約,您看?」

  「推了吧。」

  霍家銘蹙眉道。

  男人心煩意亂想著家裡的人,那隻不聽話的小狗,一隻手就能掐死,但養了這麼久,總歸是有些感情。

  感情?他最為鄙視的一樣東西。

  然而他也終究是人,他可以遏制,可以砍掉,但無法避免。

  年輕時候,他一念之間斬斷所有聯繫遠走他方。他嘗試過很多很多的人,男人女人皆有,但總不能停下來。後來,他接受了。

  他接受了這樣的自己。生活的閱歷磨礪掉他的暴戾尖銳,給了他一個較為平和的心境。他不會遏制它的生長,但也不會放縱。

  適可而止,不停刷新。

  在適當的時候放縱自己的欲望,他有能力也有資格,享受它帶來的快樂,並在一定範圍裡掌控自如。

  到了這個年紀,他已經能夠從容與它相處。

  唐明玉是唯一一個跟他這麼久的人,他不知道能留他多久,但到了那天,他不會虧待他。

  然而,唐明玉這兩年越來越不滿足於現狀,時不時和他鬧一場,他已經心生厭煩。

  男人考慮著要不要換人,但想到放唐明玉走,他內心裡嗜血暴戾的因子就鑽了出來。

  唐明玉竟然會反抗他?

  他竟然厭惡他?

  在那天真單純向他袒露的肚皮後,還隱藏了什麼?

  在那麼多次情到深處的「我愛你」中,是否又是一場背叛?

  這讓他無法控制,在那之前,他絕對會先掐死他。

  男人這麼想著,忽然起身打道回府。周閔煒連忙跟上。

  男人回到家先上樓,霍敏學也不上了,陪著唐明玉一起挨餓,呆呆坐在地板上。

  霍家銘看到他沒來由就來氣,上去就是一腳:「滾開。」

  霍敏一個激靈跳起來,誓死攔在門口:「你想怎麼樣?你不准進去!不准你再打他!他到底怎麼了你要這麼折磨他!他那麼遷就你,就差跪著伺候了你還這麼狠——」

  霍敏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一手拎著扔了出去,徐媽急急匆匆上來。男人砰地一聲進門反鎖,霍敏再嚷嚷也無濟於事。

  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唐明玉熬了一天一夜,此時顆粒未盡,體力透支,像一條軟綿綿的死屍橫陳床上。

  身下的被褥已經濕得不能看了,他身嬌怕痛,沒吃過什麼苦,霍家銘猜他的情形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如果他求饒,說幾句軟話,男人想開恩放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躺在床上的人頭髮汗濕,臉色透著一種不正常的慘白,也就是從發隙間給了他個冷漠的眼神便沒動了。

  霍家銘大步過去,掐著他的脖子就提起來。

  唐明玉脆弱得像折斷脖子的天鵝,完全掌控在男人手中,連氣都喘不過來。

  男人面無表情道:「你在和我示威?」

  唐明玉手臂反剪著拉長,身體抽搐似的搏動了兩下,說不出話。

  他意志全失,就算男人現在掐死他,他也無心反抗。

  男人眉頭跳動,手越來越緊,青年的臉迅速脹紅,青筋暴動,沙啞的嗓子擠出一聲悲鳴,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死吧,死了好。

  在即將窒息的那刻,兩人心裡都有同一種聲音。瀕臨死亡是一種超越痛苦的快感,心臟極速衰竭,各官能卻在努力地自主搏動,通過大動脈傳達給他們同一種頻率的震動,精神亢奮到許多絢爛的念頭閃過。

  在那一刻,兩人達到無限程度的親密。男人似乎能握到他滾燙跳動的心臟。

  唐明玉最終只輕輕喚了他聲:「先……生……」

  男人的手一鬆,空氣一下子全部回到胸腔,青年在床上咳得驚天動地。

  這種瀕死的意志徹底激怒了男人,不死,也要揍個半死。

  男人劈頭蓋臉給他一頓抽,被浸透汗的布條雖然沒什麼傷害力,抽在一個奄奄一息的人身上仍然有著巨大的力度。

  唐明玉根本無力可躲,細嫩的肌膚被抽得跳起來,他蜷縮在角落,一聲不吭地承受。

  男人發作完,解開了衣領平息怒氣。

  「你在和我鬧什麼?」

  男人居高臨下地發問。

  唐明玉心如死灰,搖搖頭。

  「那好,你想好再告訴我。想不好,就不用出來了。」

  男人說完,又給他鎖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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