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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俠情傳》第87章
八七

  經過這一場風波,餘下的路上,他越加小心了,他不存僥倖的想法,他並不認為下一次的遭遇也會像這樣容易打發。

  現在,他已來到了這座土崗之下,翻過土崗,即可望見“老汾河”的街景了。

  但是,有樁情況的發生卻使他不能就這麼方便地翻越土崗。

  隔著土崗頂尚有二十幾步路的距離,他已聽到上面傳來隱約的談話聲,那是一種粗獷與充滿野性的語氣——江湖中人慣有的口吻。

  敖楚戈立時潛伏疾行,極其小心地往聲音傳來的方位摸近,就在土崗於上的一處窪溝邊,他發覺了五條穿著白袍的身影。

  這樣的服飾打扮,對敖楚戈來說,可是太熟悉了,咽,“十龍門”中的朋友。,五個人都盤坐在地上,看樣子,全是一付無聊又悶氣的神態,其中一個大鬍子仍在繼續他的高論。

  “……三爺的傷勢不錯是有了起色,但也只是說不會死人罷了,要想痊癒如初,可是黑夜裡頭撤尿——鳥影也沒有,他這一輩子,就這麼玩兒完定啦;昨天當家的過來同三爺說了些話,三爺在屋裡大吼,嚷著叫著,表明了若不親眼看著姓敖的被逮遭刺,他決不肯先回去……”另一個生了兩顆大暴牙的仁兄道:“大當家是在勸三爺回堂口?”大鬍子道:“可不,但三爺說什麼也不答應先回去,大當家一再開導,並要四爺偕同三爺一起轉回堂口治療,三爺都不干,他擺明了,如果不把姓敖的凌遲碎剮,挫骨揚灰,他就恁情死在外面也不回去!”

  暴牙嘆了口氣:“這方圓上百八十里周圍,各處通道要沖,關口隘卡,我們哪裡沒派不上眼線?哪裡未伏下暗校?至少有兩百多人分日夜的在四處打轉,更休說向這一帶的各路同道發出懸賞了,可是,姓敵的人呢?大半月來連個鬼影也不見大鬍子“呸”的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道:“說不定這小於早就逃之天天,脫出我們的包圍圈了,不知龜縮到哪個老鼠洞去了,我們卻呆鳥一樣成天插在這裡枯候,也不知要守到什麼辰光才算完!”另一個淡麻子抬起頭向四周掃視了一遍,無精打彩地道:“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大當家的這筆賞額不可謂不大了,但勇夫何在?十多天下來,連他娘個通風報信的龜孫也沒有見到一個,莫不成都被姓敖的嚇破膽啦?我操他的八代祖宗!”暴牙哼了哼,道:“鬍子說得不錯,姓敖的很可能不在這附近地面了,如今難保準他正藏在哪個隱密之所,睡高鋪,擁錦裘,更摟著個俏姑娘在溫存也未可定,我們一個個都白痴似地窩在這裡風吹雨打,日曝霜凌,想想,自己也覺得未免楞離了譜!”

  生了雙鼠眼的一位冷冷一笑,道:“你們甭在這裡發嘮騷窮喃咕,憑你們這幾個傻鳥,把腦瓜裡的紋路合起來也比不上大當家一根汗毛,大當家神機妙算,幾時還錯過了?大當家說姓敖的沒離開這附近就包管未離開,你們懂啥?淨放些驢屁,說著說著倒像他娘的真像有這麼回事一樣……”大鬍子瞪起一雙牛眼道:“孫小楞子,就只你對當家的忠心耿耿,莫非我們都在謀反?娘的皮,大家就事論事,誰也沒說大當家的半句閒話,卻犯得著你來表他娘的二十五孝?你倒是說說看,假如姓敖的還瘟在這塊地面上,人呢?怎的大半個月不見人影?”暴牙也悻悻地道:“可不是?如果他還在這裡,豈能逃過我們布下的天羅地網?”“嗤”了一聲,鼠眼轉了轉,這一位道:“你們懂什麼?我可是親耳聽過大當家說的,大當家肯定姓敖的仍然藏在這附近,自有大當家的遠見;其一,姓敖的身受重傷,逃不到遠處,如今必是躲在哪個隱密處所養傷,現下傷未養好,他怎會冒然漏了行底?他不出面,我們當然便找不著他,其二,姓敖的心高氣傲,是出了名的不服輸,不認輸,他遭過我們圍,吃了大虧,必然不會就此逃遁,自甘隱匿,便我們不找他,他也會來找我們報那一箭之仇;何況,姓敖的狂慣野慣了,又怎受得了我們日後對他不停的追殺?大當家說得很明白,姓敖的是個乾脆了當的人物,恩怨糾葛,一向斬釘截鐵,是好是歹全主動了結,從不拖帶尾巴,因為種種道理,大當家的判斷姓敖的定未遠颺,遲早他會現身!”

  暴牙不服地道:“如果大當家確是像你這麼說,我們還如此般麻煩一天到晚派出懲多人手踩他做什麼?那筆懸賞就更無需要了,只等著姓敖的找上門來把他擒下不是省事得多?”輕蔑地笑,這孫小楞子搖頭道:“說你腦袋裡沒幾條紋路,你他娘還不服氣,怎的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想不通?我便告訴你也好叫你增加點見識;設若等姓敖的自己找上門來,他那時就必已養好了傷,更且壯健如牛也似了,我們要收拾他便得大費手腳;但我們先找到他呢即可在他傷勢未癒之前痛下殺手,這其中的利害分別可就大了,等他自己來是不得已的下策,先把他挖出來乘虛圍殺才是上策,所以大當家便毫不放鬆;全力探查姓敖的下落,現在你該懂了此中奧妙了吧?”暴牙啞口無言.雖是滿腔惱火,可也反不上一句話了。

  隱伏在窪角—側的敖楚戈聽得是清清楚楚,他不得不佩服童壽春的見解正確,斷事精到,同時,又不禁恨得牙癢癢的。

  不錯,童壽春正如他自己所言——深悉人性。經驗過各種各樣的場合,他知道什麼樣的人會有什麼樣的做為,什麼角色會扮演什麼戲份,果然,薑是者的辣,人,是老的滑!

  略一沉吟,敖楚戈已經決定了該怎麼做,如今他是能將對方實力削弱多少就削弱多少,半點不客氣人家全心打譜要他的命,他又何苦扮善人?輕輕的,他跳進了窪溝裡,吃吃笑道:“太不幸了,各位,偏偏我就挑了你們最不喜歡的那條下策一一自己找上門來啦!”溝裡的五個人急毛竄火地紛紛躍起,那大鬍子噴目大吼;產呸,你,你他娘是什麼人?”敖楚戈驚訝地道:“乖乖,弄到現在,你居然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那孫小楞子面色驟變,喉嚨裡像塞下了一顆火燙板栗:“我的皇天……敖楚戈……他是敖楚戈礙……”半月前圍襲敖楚戈於“瓦窯山”,因為是黑夜,又加上倩況混亂,大鬍子委實沒能看清敖楚戈的長像,更主要的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這煞星竟會在這時出現,是而雖然敖楚戈和他面對面,他的腦筋卻一時未轉過彎來,待到孫小楞子認清來人叫出了聲,有大鬍子和他的同伴們便不由簌簌打起哆嗦,幾乎個個尿了一褲襠!

  暴牙的嘴巴開始不鬥風了,他往後縮遠,調門就和在哭—樣:“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恁大的地方,他……他單挑揀了我們這一處現身?”敖楚戈笑眯眯地道:“許是你們霉運當頭了,夥計,要不就是我們彼此有這麼段緣份,或者各位寧願沒有這段要命的緣份更好,是不是?”暴牙抖索著,面青唇白:“糟……糟了,這,這簡直就是中了大彩……”敖楚戈咧著嘴道;“而且,這彩還是赤紅赤紅的呢!”

  到底那孫小楞子比較鎮定,手握在腰際上插著的朴刀刀柄上,他口唇泛干地道:“你,你想做什麼?”敖楚戈閒閒地道:“小楞子,豈不是多此一問?現在你們五位是自己橫刀抹頸呢,抑是要我來動手,每個人給你們喉嚨上開一個血窟窿?”孫小楞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他吶吶地道:“姓敖的,我們幾個只是‘十龍門’中的小角色,你衝著我們下辣手,勝之不武,等於在你自己臉上抹灰……是有本事的,你就該到‘老汾河’去,與我們十位當家見個真章……”敖楚戈笑道:“少來這一套,老子是放倒一個算一個,擒下一雙算一雙,好歹先擺平了你們幾個再說,否則,遲早你們也會來絆我的腿!”孫小楞子嚥了口唾液,澀澀地道:“你……你這麼個不饒人法,也算是道上混得有頭有臉的角色?”吃吃一笑,敖楚戈道:“老弟,如若此刻我饒了你們,將來你們就饒不得我嘍!”

  孫小楞子青著面孔道:“眼下,你是真要趕盡殺絕?”敖楚戈道:“列位枯守在各處,‘風吹雨打’‘日曝霜凌’,目的全是在要等我擒我,如今呢?我可不是來了?這正該合了各位心願才是,怎的事到臨頭,各位倒同背後奚落我一樣——做起縮頭烏龜來啦?”在敖楚戈的後側,五人中那唯一沒有開過口的一個大塊頭,開始慢慢往敖楚戈身後移近,孫小楞子看在眼裡,急忙故意找話說以求吸引敖楚戈的注意力到這邊,分他的神:“姓敖的,淨是撿生嫩的吃,可不叫英雄好漢,有種就硬碰硬,我們‘十龍門’的十位當家,你又敢在哪一個面前賣狂?我老實說與你聽——”他剛講到這兒,斜刺裡,他那大塊頭的夥伴突然發難,一柄鋒利烏黑的大板斧,狠狠劈斬向敖楚戈的後腦!

  一抹那樣怪誕的笑意浮現在敖楚戈的唇角,當這抹微笑甫始展現,他的鋼棒子已暴探向後,但聞“呼”聲風響,大板斧隔著他的後腦尚有寸許,立時失去準頭,歪劈於旁——這是因為執斧的大塊頭仰身翻跌的原故,鋼棒子正帶著他額門上濃稠的血漿揚起!

  怪叫一聲,孫小楞子矮身猛撲,朴刀雪亮的橫探過來,敖楚戈連眼皮也不撩一下,手中鋼棒競像有著彈性也似,候忽顫閃出數十條棒影,孫小楞的朴刀“當“當”震響著滴溜,拋上了半空,小楞子的身體也連連打著旋轉,滿頭滿身的鮮血往外摔出!

  又一柄大砍刀在大鬍子雙手緊握下死命劈向敖楚戈背脊,銳風破空聲中,敖楚戈半步不讓,鋼棒子反手猝穿,“嗆”的一聲由棒後端架了敵人的刀鋒,棒子前端便硬生生插進了左胸,慘號如泣哩,更把大鬍子撞跌出窪溝之外!

  前面人影一閃,那位臉生麻點的朋友五官歪扯,粒粒麻點泛紅透紫、就那麼咬牙切齒地撲了上來,一對“手叉子”猛刺敖楚戈胸膛!笑笑,敖楚戈手握鋼棒子中間,快得無可言傳的轉一圈棒花,一度烏黝黝的棒光幻現,兩柄“手叉子”倏撞齊落,那人——聲驚呼尚未及叫出,棒端已將他的尊頭砸了個四分五裂,血糊淋漓!

  從開始動手直到第四個漢子躺下來,敖楚戈站在原處未曾稍移半步,而過程之迅速更是匪夷所思,彷彿他只是那樣笑了幾笑,便已形成這等的結果了,那四位仁兄,像是被他笑得送了命似的!

  目光悠閒的眺望著幾十步外那個瘋狂逃奔中的身影——是暴牙的朋友,他正在連滾帶爬地沒命般衝刺,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緊張狼狽,敖楚戈本來就不想宰殺他,敖楚戈故意要他的嘴回去傳信告警的……當然,敖楚戈這樣做乃是有他的打算,現在,他非常友善的目送那位暴牙仁兄越去越遠,就似一頭狗般四肢並用的下了土崗……環視了一下窪溝裡的情景,敖楚戈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膀,然後,他站到土崗子最高的頂點,並找了一處可以掩蔽身形的所在,伏下來,極目眺望遠處“老汾河”的動靜。

  比他預料中的反應更要快,片刻之後,“老汾河”通往外面的那一條官道,三條窄徑上,已經出現了幾十條白色身影,這幾十條白色身影,行動間有快有慢,但卻全是朝這座土崗子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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