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主婦的逆襲

　　老闆娘順著顧眠的話，笑著誇了謝淮幾句， 然後問：「我看你們還好年輕， 還是大學生吧？」

　　顧眠笑著轉過頭來看著謝淮， 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笑意：「他還是大學生，我不是了。」

　　謝淮臉上一熱，忽然有些口渴，低下頭默默喝了口湯。

　　「你年紀比他大啊？」老闆娘問。

　　「對啊。」顧眠毫不介意，笑眯眯的說。

　　謝淮默默放下筷子。

　　顧眠又看過來：「吃飽了嗎？」

　　「嗯。」

　　「那我們走吧。」她說著站起來， 手依舊和謝淮的手牽著，謝淮也跟著站起身來， 自然的彎曲手臂，托著她的手給她借力， 顧眠笑看了他一眼，又笑著和老闆娘打招呼：「老闆娘再見啊。」

　　「再見， 下次再來吃啊！」老闆娘也笑著說。

　　「好的。」顧眠笑著應了。

　　然後就這麽牽著謝淮， 一瘸一拐的去路邊打車。

　　謝淮就這麽牽著顧眠， 扶著她，放慢步調和她一起走向路邊。

　　這個點車很難打。

　　謝淮牽著顧眠的手不放， 右手伸進口袋裡拿出手機， 低著頭單手打開打車軟件。

　　顧眠保持金鶏獨立的站姿，一條左腿站久了有點累，往旁邊蹦了一下，挨著謝淮，上半身歪倒在他身上， 謝淮打字的手指微微一頓，然後繼續輸入地址，看到顧眠的腦袋凑過來看他的手機，看起來像是貼在他胸口，耳根微微有些發燙。

　　「你的手真好看。」顧眠忽然鬆開謝淮的手，把他的手托在手上細看，他的手指很長，形狀也好看，指甲修剪的很整齊，手如其人，修長乾淨。

　　謝淮指間一空，心也跟著空了一下，垂著眸，視綫移過去，看的却不是自己的手，她的手很白，小小的，指頭尖尖，指甲也微微泛著粉色，小巧可愛，握起來的時候軟綿綿的，手感很好。

　　「是那輛車嗎？」顧眠忽然問道。

　　一輛黑色轎車從前面路口掉頭緩緩往這邊駛來。

　　謝淮看了一眼車牌，說是。

　　黑色轎車在他們面前停下，謝淮扶著顧眠一瘸一拐的上了車，顧眠上車以後，自然的往裡挪了挪，一雙烏黑晶亮的眼睛裡帶著點點笑意，看著正準備關車門的謝淮，謝淮沉默看她一眼，矮身坐進車裡。

　　司機和他們對了一下手機尾數，確認無誤才發動了車子。

　　顧眠有些困倦，靠過來，閉著眼睛枕在他肩上：「到了叫我。」

　　謝淮僵硬的直挺挺坐了一路。

　　到了小區門口，他把錢給了，然後才叫醒顧眠，顧眠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謝淮先下了車，隨即伸手把顧眠從車裡帶出來，顧眠單腿蹦躂兩下，直接蹦進他懷裡。

　　這場景白天也發生過一次，只是白天那是意外，現在是她故意。

　　謝淮僵了一下，下意識伸手圈住她，低頭看她，却見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笑，他心口又一陣悸動。

　　「今天謝謝你了，謝淮。」她又蹦躂著從他懷裡蹦出去。

　　他依舊只說不客氣，手自然的垂在身側。

　　「那我先上去了。」顧眠說。

　　謝淮點頭，然後目送顧眠踮著脚，拎著藥，一瘸一拐的進了小區。

　　顧眠回到家，意外的發現程北還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走近了才發現他睡著了。

　　她把他叫醒，他揉了揉眼，有些茫然的看著她。

　　「你怎麽在這裡睡著了。」顧眠問：「妹妹呢？」

　　「睡不著，看會兒電視。程南睡了。」程北說著關了電視，盯著她一瘸一拐的脚：「你的脚檢查了嗎？斷沒斷？」

　　他話說的不好聽，顧眠却聽出他的關心來，八成是擔心她，所以才沒睡覺。

　　看著冷心冷肺的，其實只是把自己藏得深。

　　她心一軟，笑了一下。

　　「沒事，明天就好了。」她說著，走過去直接搭上他的肩，十四歲的小少年，個子都快比她高了：「我脚疼，你扶我上去。」

　　程北不作聲，只是讓她搭著自己的肩默默地往樓上走。

　　顧眠回到房間，洗漱了一下換上睡衣上床，然後躺在床上拿著手機給謝淮發微信。

　　——到宿舍了嗎？

　　那邊回復的很快。

　　——嗯，到了。

　　顧眠想了想，回：

　　——今天辛苦你了，早點休息吧。晚安。

　　頁面頂端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將近一分鐘後，聊天頁面浮上一條信息。

　　——晚安。

　　顧眠按滅了手機，平靜地躺了一會兒，伸手關掉檯燈。

　　同樣躺在床上的謝淮却遠不如顧眠淡定。

　　他盯著微信聊天頁面整整十分鐘才確信顧眠不會再回復了。

　　他按滅手機，宿舍早已經熄燈了，只有室友的手機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他盯著頭頂的床板，心情却始終平靜不下來。

　　她結過婚，雖然離婚了，但是看起來和前夫還有瓜葛，他們還有孩子。

　　她是怎麽想得？

　　對她來說，今天晚上的牽手算什麽？

　　她什麽都沒說，好像牽手只是她的一時起意，牽過之後，什麽都不算。

　　她出入高級餐廳，可以用錢砸人。

　　也許只是把他當成無聊生活的一種消遣。

　　而他却像是明知道是陷阱却還是捨不得那散發著香濃誘惑的誘餌的愚蠢獵物，傻傻的一頭跌進去。

　　謝淮閉上眼，一向冷靜的心，亂了。

　　江程程打來電話，顧眠才想起自己答應了她要參加她的生日聚會。

　　睡了一覺起來，脚腕處倒是沒那麽腫了，只是還有些隱隱作痛。

　　她本想回絕了江程程，江程程却說自己的車已經在樓下等了，無奈只能讓江程程先上樓來。

　　見了面，顧眠先說句生日快樂。

　　江程程笑嘻嘻的說謝謝，抱了她一下。

　　「不是吧？你還沒準備呢？」江程程又發現顧眠身上還穿著睡衣，素著一張臉也沒化妝，忍不住凑近了看顧眠的皮膚狀態，不禁又羨又妒：「顧眠，你用的什麽護膚品啊？怎麽皮膚那麽好？連毛孔都沒有，還那麽白！」

　　「你自己進我的浴室看不就知道了。」顧眠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起江程程來：「你這生日聚會什麽性質？你怎麽打扮成這樣？」

　　江程程的一頭長髮弄卷了，臉上畫著小烟熏妝，嘴唇塗得紅艶艶，身上穿著清凉的銀色亮片吊帶裙，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一張可愛型的娃娃臉居然也被襯托出了幾分小性感。

　　江程程理所當然的說：「ktv、酒吧啊！不然能幹嗎？」

　　顧眠笑了一下，往樓上走去，她的右脚還不敢使力，只能扶著扶手慢吞吞的往上走。

　　「你脚怎麽了？」江程程見她走路姿勢有點异樣，跟上去問。

　　「昨天摔了一跤。」顧眠說：「所以我想問你，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江程程斬釘截鐵的拒絕。

　　顧眠無奈的一笑，推門進了房間，江程程也跟著進了房間，又亦步亦趨的跟進了浴室，開始研究顧眠擺在洗手盆上的護膚品。

　　比起她來，顧眠的護膚品簡直少得可憐。

　　江程程聲音變了調：「你就用這些？」

　　「嗯。」顧眠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把頭髮扎在腦後，開始化妝。

　　江程程從鏡子裡看到隨著顧眠前傾的動作從領口露出來的兩團雪白的弧度，居然有點臉紅，說了句「我去外面等你啊。」就溜出了浴室。

　　她坐在顧眠床上，打量這間臥室，倒是的確看不到任何男人存在的迹象。

　　她忍不住想，顧眠的前夫肯定沒什麽眼光。

　　她是真喜歡顧眠。

　　她要是不喜歡一個人，覺得那人哪哪都不好，她要是喜歡一個人，就覺得那人哪哪都好。

　　顧眠是後者。

　　她也不知道爲什麽就是看顧眠很順眼。

　　覺得顧眠哪哪都好，人長得不算頂漂亮，但是舒服耐看，越看越好看，特別是顧眠插花的時候專注的樣子，她要是個男的，都要忍不住怦然心動了。顧眠好像幹什麽都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好像天塌下來都跟她沒關係，就算跟她有關係，她也覺得無所謂。

　　明明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一個人，可不知道爲什麽，江程程總覺得顧眠骨子裡帶著股冷酷。

　　顧眠化好妝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妝容很淡，只是口紅略紅。

　　江程程對顧眠的妝很不滿意：「你就化這麽淡啊？就酒吧那光綫，你不畫個濃妝，就等於沒化妝！」

　　顧眠笑了笑，自顧自走進衣帽間。

　　江程程也想跟著進去，被顧眠用手指抵著額頭退了出去：「我要換衣服，你跟進來幹什麽？」

　　江程程站在門口說：「我幫你參考啊！免得你穿的太良家婦女！」

　　顧眠笑了一下，關上門，目光在衣架上梭巡了一圈，取下上次穿過一次的小黑裙換上，把扎起來的頭髮散下來，隨便抓了幾下，拉開門。

　　江程程本來在刷手機，聽到開門聲，立刻看過來，頓時待了一待。

　　顧眠一頭烏黑的長卷髮隨意散落下來，素淨的臉上一抹紅唇，反而有種清純又性感的神秘感，黑色吊帶小短裙，該露的地方都露了，裙子的長度甚至比她的還短，兩條白花花的長腿格外吸睛。

　　江程程無話可說，心悅誠服。

　　走到門口換鞋的時候江程程看到顧眠從鞋櫃裡拿出一雙黑色拖鞋來。

　　江程程瞪眼：「你就準備穿拖鞋去？」

　　顧眠低頭穿鞋，聞言側過臉來，不在意的對她微微一笑：「我的脚受傷了，總該有點特權吧？」

　　江程程却被顧眠這一眼看的有點臉熱，心想顧眠不就是換了身衣服，怎麽氣質全然變了？這一笑笑的她骨頭都有點酥。

　　兩人到了電梯，正好遇到拎著兩袋菜過來做飯的做飯阿姨，打眼見了顧眠，也是一楞，不敢相信眼前站著這個是那個溫溫柔柔的顧小姐。

　　顧眠和她打了招呼被江程程拉進電梯裡。

　　做飯阿姨還有點擔憂，顧小姐不會是認識了什麽不三不四的朋友，被帶壞了吧？

　　到了ktv，江程程朋友多，推門進去，一眼望去，裡面燈光昏暗，頭頂彩燈亂晃，隱約可見，裡面已經坐滿了人，男的女的，站著的坐著的，唱歌的玩骰子的，鬧哄哄的。

　　江程程主角登場，自然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一道道目光毫無顧忌的在顧眠這張生面孔上滑過，各懷心思。

　　「不是吧程程！你是今天的主角，搞那麽晚？！」拿著話筒的年輕男人走上前來直接摟了江程程的肩。

　　江程程翻了個白眼：「就是主角才要壓軸你不知道啊？」

　　年輕男人的目光落在顧眠臉上，眼睛微微一亮，臉上帶著笑，眼睛不動聲色的在顧眠臉上掃了幾圈：「這小姐姐誰啊？新朋友？」

　　顧眠淺淺一笑。

　　江程程掙開他的手，挽了顧眠的手，給他遞了個眼色：「這是我姐姐，你可別動什麽歪心思。」

　　說著就挽著顧眠徑直往包厢最中間的位置走過去。

　　她是主角，坐在那兒的人自然都往兩邊讓，給她們讓出位置來。

　　在場的難得女的江程程也不是都認識，朋友帶朋友，反正今天有人買單，一個包厢裡擠了二三十人，好在包厢够大，倒也不覺得擠，只是鬧哄哄的，要離得近了才聽得見講話。

　　包厢裡光綫昏暗，彩燈亂晃，顧眠也看不清那些男男女女長得什麽模樣。

　　很快就有人起哄讓江程程唱歌，江程程接了話筒走到屏幕前面去。

　　旁邊很快有人坐下，挨得很近。

　　顧眠轉頭看去，是剛才一進門跟江程程說話的年輕男人，看起來應該跟江程程很熟。

　　他笑著凑過來，眼睛盯著顧眠：「姐姐，你跟江程程怎麽認識的？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啊？」

　　他年紀不大，看起來頂多二十二三歲的樣子，長相也不差，笑起來的時候帶著點天然不做作的痞勁，盯著顧眠的眼睛裡，帶著不加掩飾的興趣，幷不讓人討厭。

　　顧眠忽然想起謝淮來。

　　同樣的年紀，顧眠發現自己還是更偏愛謝淮那一款，看到他，就覺得乾淨又清爽。

　　她微微一笑，連逢場作戲也不想：「我有男朋友了。」

　　男人楞了一下，像是沒想到顧眠這麽直白，但幷沒有就這樣退縮，反而更進一步，帶著酒精味的氣息撲在顧眠臉上，他挑眉一笑：「我不介意啊。」

　　顧眠的手看似溫柔的輕撫上他的胸口，實則却是抵著他的胸口，不給他再靠近的餘地，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裡帶著點點笑意：「我介意。」

　　「幹嘛呢幹嘛呢！」唱到一半高音唱不上去的江程程丟了話筒走了回來，直接把男人擠開，挨著顧眠坐下，然後眼含警告的瞪著黎城：「顧眠可不是外面那些隨便的女孩兒，你注意點兒。」

　　黎城却笑了：「她叫顧眠？名字我也喜歡。」

　　江程程啐他一口，不再跟他說話，扭頭問顧眠：「顧眠，你唱什麽歌？我去給你點。」

　　顧眠抿唇一笑：「我五音不全，還是算了。你不用管我，我能顧好自己。」

　　然後傾身向前在果盤裡撿起一小片西瓜，斯文的咬了一口。

　　顧眠沒吃晚飯，還真有點餓了，就坐在那裡，專心吃著果盤裡的水果，還有桌子上的各種小吃。

　　黎城坐在邊上，翹著二郎腿，顧眠吃，他就看，越看越覺得有意思，越看越覺得順眼，他忍不住又凑過去，沒話找話：「好吃嗎？」

　　「還可以。」顧眠說著把盤子端到他面前：「吃嗎？」

　　黎城也沒拿牙籤，就伸手拈了一個放進嘴裡，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酸酸辣辣的，還真挺好吃的，顧眠把盤子放在桌邊上，他坐過去，挨著顧眠，伸手拈一個又拈一個，把一小盤小吃都給吃完了，辣的他又灌了一罐冰啤酒，還有點意猶未盡。

　　「哎！走了走了！去下面喝酒去！」有人招呼起來。

　　包間裡的人一下子都往外涌。

　　「哎！黎城！走啊！」有人招呼黎城。

　　黎城伸手抓住顧眠的手臂，把她拽起來：「走吧，下去喝酒去。」

　　顧眠掃了一眼包間，江程程已經不見踪影，估計是把她給忘了，她站起來把胳膊從黎城手裡抽出來，踮著脚往外走。

　　黎城才發現她還穿著拖鞋：「你脚怎麽了？」

　　「受傷了。」顧眠說。

　　「別客氣，扶著我。」黎城說著，抓著顧眠的手放在他屈起的手臂上。

　　顧眠也沒計較，跟著他一起進了電梯。

　　負一樓就是酒吧。

　　這會兒還不是很晚，酒吧裡還不是太多人，音樂也不炸耳朵。

　　黎城挨著顧眠坐下，給她點了杯鶏尾酒，手自然的搭在她後面的沙發背上，看起來像是把她圈住了。

　　喝著酒，慢慢地酒吧裡人多了起來，氣氛越來越躁動。

　　酒精開始上頭的時候，顧眠心裡微微一驚，她忘了她現在不是她自己了，她的好酒量幷沒有被帶到這具身體裡來，她張望四周，沒有看到江程程的身影，於是站起身來，想往外走，被黎城伸手抓住了胳膊往下一拽：「去哪兒啊？」她沒站穩，不小心跌坐在他懷裡。

　　黎城笑起來：「姐姐，這可是你主動的啊？」

　　顧眠沒笑，想要站起身來，屁股一抬，就被黎城圈住：「姐姐你想去哪兒啊？」

　　顧眠的臉色冷下來，剛要說話，胳膊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一個用力，就把她從黎城懷裡拽了起來。

　　顧眠踉蹌著被帶到那人懷裡，一隻拖鞋都甩飛了，抬頭一看，就對上程逸陰雲密布的臉。

　　程逸的視綫掃過顧眠胸口無意露出的一綫深邃春光，幽黑的黑眸裡頓時一片陰沉：「你每天就是來這種地方鬼混？」

　　作者有話要說：

　　顧眠：我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