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緩步走近桌邊,毛管帳灰髯一捋,藍長衫剛剛撩起前擺,不由得一聲驚叫,道:
“是你?你……”
阮莫嘆已翻過一支酒杯替毛管帳斟酒,邊點點頭道: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以後是朋友,你我是第三回碰面,阮某十分欣賞毛管帳的風範,特邀你共飲一杯!坐!”
毛管帳面色泛灰的退後一步,道:
“姓阮的,冤有頭債有主,殺你兄弟的可不是我!”
阮莫嘆淡然一笑,道:
“阮某十分清楚,所以我請你喝酒,坐!”
毛管帳再退一步,雙手直搖,道:
“你的酒不好吃,對不住,我還要準備場子上開台,恕難奉陪!”
未見動作,但阮莫嘆已鬼影般的揪住毛管帳的衣領,“索命筆”已點在毛管事的鼻孔處,冷冷道:
“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屁養,你坐不坐?”
毛管事雙腳幾乎離地,驚愣的點點頭!
輕輕放開手,阮莫嘆道:
“坐,先喝杯酒壓壓驚!”
毛管事站在桌邊舉起酒杯便一飲而盡!
阮莫嘆一笑,道:
“大菜園子的事是哪天發生的?”
毛管帳道:
“就在你們大鬧賭場二天過午!”
阮莫嘆心中暗想,已經過了二十天了!不由得心中一緊,又道:
“可是成倫親自出馬?”
毛管事點頭,道:
“七名武師,二十四名莊丁,你那三個弟兄也真厲害,一場拚殺,打死打傷我們十多人!”
阮莫嘆幾乎不敢再往下面問,因為他還真怕接受不幸消息,思忖半晌,他才替毛管事又斟了一杯,道:
“坐下來喝酒!”
毛管帳不敢不坐,歪著屁股坐在阮莫嘆對面,舉杯道:
“阮爺,我恭喜你!”
一怔,面色驟變,阮莫嘆大怒,冷沉的道:
“姓毛的,敢情以為成倫也想把阮大爺做了?”
放下酒杯,毛管帳低聲道:
“阮爺,你誠心請我喝酒,我便實話實說,你那三個兄弟受了那麼重的傷竟會沒死,哈,可真絕,三個人如今全好端端的還活著呢!”
阮莫嘆幾乎是彈離椅子,他低吼道:
“毛管帳,你可是想叫阮某一高興便放了你?”
毛管帳道:
“絕沒這個意思,事實上你的三個兄弟如今正被關在大皇莊莊後石屋裡,只是……只是,他們每天只有一個窩窩頭啃,這些天大概餓慘了吧!”
嘿嘿嘿嘿一陣笑,阮莫嘆那份高興,比拾到十萬兩銀子還高興!
立刻,他又滿滿為毛管帳斟滿一杯,自己舉起杯來,道:
“毛管帳,阮莫嘆誠心誠意敬你一杯!幹!”
毛管事喝乾酒,低聲道:
“阮爺,我得走了,若是被人看見我同你一起喝酒,老莊主準會剝我的皮!”
面色突然一寒,阮莫嘆道:
“同樣的,你若是對人言及對我說的話,我同樣也會抽了你的筋!”
毛管帳忙點頭,道:
“阮爺放心,全當我們未碰面,我走了!”
阮莫嘆一笑,道:
“好走!”
阮莫嘆吃飽喝足,便立刻從人叢中騎馬離了快活集,他從附近繞了個大圈,然後回到大菜園,已見姓牛的擔起水桶要走,遂哈哈一笑,道:
“我要在茅屋睡一覺,你替我在附近守著!”邊塞了一錠銀子,笑道:“吃飯不飽,買酒不醉,小意思!”
姓牛的忙把銀子又塞給阮莫嘆,道:
“阮爺,你這是干什麼?別說我也認識阮爺,便小七水牛同我的交情,也不能收你的銀子,昨晚還同我老婆商量,只等你找到小七三位兄弟屍體,我打算把他們全埋在我這菜園附近,免得他們孤魂野鬼的,可憐呀!”
“咯”的一聲嚥了一口吐沫,阮莫嘆道:
“真是夠義氣,下回我要小七好好請你!”
姓牛的一愣,道:
“阮爺,你……”
一笑,阮莫嘆道:
“忘了告訴你,小七三人還沒死,過不多久便會再回來!”
姓牛的丟下水桶,笑道!
“真的?他們傷得那樣慘會沒死?”
阮莫嘆已走進茅屋,回頭笑道:
“替我守著屋子,有動靜你就叫一聲,我得養足精神睡一覺!”
姓牛的水桶往葡萄架下一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
“放心吧,阮爺,你好好歇著,我不回家了!”
阮莫嘆一直睡到二更天,姓牛的還真守在茅屋外面沒離去,等到阮莫嘆走出茅屋外,心中還真十分激動,他知道這種血性漢子不能施以銀子,便笑笑,道:
“牛兄,我感激!”
姓牛的笑道:
“別這麼說,小七三人沒死,我打心眼高興!”他見阮莫嘆手上抱著小七三人兵器,問道:“阮爺這是……”
阮莫嘆哈哈笑道:
“瞧吧,大皇莊有得熱鬧的,哈……”
於是……
阮莫嘆跨馬緩緩往前馳去,前面正是快活集,這時候快活集除了秦樓楚館,賭場酒樓之外,街上大部份已上了門板,連掛在門口的燈籠也收回屋!
阮莫嘆又來到“財神賭坊”斜對面的那家客店門口,還遇上那個年輕夥計站在那兒!
一笑,夥計走近馬前,道:
“客官,你回來了?要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