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第五章 義血撼群魔
石逵吃過一次虧,他如果硬往對方軟刀上劈,必將又為軟刀所傷,他原是個粗中有細人物,這時見對方又是同樣一招抽劈而來,大砍刀便閃出而上,雙方兵刃一經接觸,他立刻改“砍”為“繞”,剎時一片“沙沙”之聲,黑夜裡片片碎芒激灑在二人身前,石逵卻猛的一腳暴踢,就在石逵大腿一陣抽痛的同時,高望那粗壯的身子也倒弓著背,宛如失去重量似的突然倒飛向半空,一大口熱乎乎的鮮血噴灑而下,一頭便栽下地,那把軟刀反被他壓在身子下,更入了他的肉裡去!
另一大漢忙撲過去,叫道:
“高兄,傷得如何?”
喘息著,高望怒目直視石橋,就是擠不出一個字——
這時——
包松伸手對那面的丁管事沉聲道:
“丁管事,刀來!”
一把鋼刀托向包松,沙青峰已上前道:
“老哥哥,對付這種四肢發達的渾小子,還用得著你親自動手?由於峙一人足以送他上路?”
“呼”的萎坐地上的高望身邊站起來,只見於峙雙手握著一根狼牙棒,齜牙咧嘴,眉揚目瞪的大步往石橋而來,邊破口大罵道:
“狗操的,你死吧!”
石逵一夫當關的堵在橋頭上,嘿嘿連聲道:
“兔死狐悲,虎傷獅吼,在你的立場是想把石大爺扯橫,問題是我的生死不會僅以你的咤唬便能論斷,這要看你的能耐高低才行,想置我於死地,恐怕各位多少得貼補點什麼。”
狼牙棒雙手斜指右下方,於峙狂傲的道:
“省著吧,別以為自己個頭大,身子橫,充其量狗熊一個,爺們江湖上降龍伏虎,大場面見的多了,你算老幾?”
石逵輕鬆的有意的拖延時間,時間越久,阮大哥三人走的便越遠,這時他呵呵一聲笑,道:
“江湖上有大耍嘴皮吹大牛的人物,八成你就是那號人物,那種只能以嘴巴強調自己本領的牛皮癟三!”話出自這麼個壯實大個子口裡,雖極盡諷刺,但聽的人也覺著是有幾分道理。
那面,沙青峰已喝道:
“殺了這畜牲,我不要再看到他在我的地面上張牙舞爪,滿口胡說八道!”
就在沙青峰的喝叫聲猶在,一溜芒彩突映,“呼”的便砸向石橋上的石逵!
四十二斤重大砍刀橫空如練,鋒刃裂空發出尖嘯的裂帛之聲,姓于的前衝之後急剎,狼牙棒橫裡強攔,“鏗鏗鏗”三聲連一聲,他的人已暴退橋下三丈外,狼牙棒上的利齒尖錐生被削落六七根!
側面的包松雙目怒視,而於峙翻身一個利落跟斗,那麼狂厲的一頭撞向石逵!
大砍刀霍霍揮砍如電,長劈短砍,剎時便是六十四刀,於峙便在成束的光芒激盪中穿飛閃動,狼牙棒隨著身形的閃移便狠狠狂砸不休——細看,二人高矮所差無幾,兩般不同兵器卻在二人狂怒的捨生忘死搏鬥中不是刀隨身走,而成了人隨手上兵刃轉個不停!
猝然間,於峙貼近暴旋,石逵近砍落空,狼牙棒已在他胸前帶起一片血雨,石逵的左足側踢,“咚”的一聲,直把個於峙一腳喘落河裡——
石逵嘿嘿冷笑,對於火辣辣的胸膛連低頭看一眼也沒有,雙手抱刀扳住橋頭欄杆屹立!
橋下面,沙青峰沉聲道:
“這渾小子似是豁上了,娘的老皮,我有辦法!”
包松道:
“什麼辦法也不如我來收拾他!”邊一挺手上鋼刀直欺而上,人未到,一股子懾人的冷電激流已“嗖”的便暈向橋頭上的石逵!
大砍刀幻起無際光弧,交插縱橫,灑出條條極光,便在極光的延伸與猝逝中,包松一聲冷笑,便聽“沙”聲連響,石逵已暴退兩丈,他的雙臂,小腹與右腿,竟被砍得刀痕交錯,猩紅的皮肉都在撕裂著往外翻捲,其狀淒厲,慘不忍睹!
橋下面,沙青峰已鼓掌笑道:
“老哥哥寶刀未老!”
猛的提住真氣,石逵雙肩一晃,面目獰厲的雙手握刀狂斬而上,口中大叫道:
“老小子合著一道上路吧!”
刀光電閃,刃芒交錯,石逵的大砍刀直把個正欲欺近身的包松殺得連連後退不迭——
便在這時候,樹林那面竄出一匹馬來,馬上的小個子已狂叫道:
“水牛,快走,我接你來了!”
又是一連十七刀狂吹,石逵猛的一個大旋身拔腿便走,口中狂叫道:
“姓包的,老子不忘你所賜,改日再來討教!”
包松已怒叫道:
“快追!”當先直往石橋上追去!
後面,老太婆已頓足道:
“如此周詳計畫,怎會這般光景!”
沙青岳道:
“我已暗中命丁總管派箭手趕來,想不到敵人會有接應的,他們也太大膽了!”
幾個人追過石橋,已見石逵跨上一匹健馬與另一騎快馬相繼狂奔而去,後面,包松追了兩里,只得跌足罵道:
“娘的老皮,算你小子走狗運!”
此刻——
兩匹健馬已衝過霸橋,往西便是長安城,官道旁二十多輛篷車停著,拉車的馬散落在路邊樹下,有個漢子迎著兩匹馬歡叫道:
“回來了!回來了!”
叫聲裡,其中一輛大篷車上袁小七冒出個頭,撮唇吹了一聲尖銳口哨,兩匹健馬已在篷車前面停住!
從馬上,甘小猴躍落馬下便立刻衝近石逵,道:
“水牛,下馬了!”
有個穿短灰色漢子舉著燈往石逵面上照,驚呼道:
“他受傷了!”
袁小七匆匆跳下篷車,立刻便把石逵扶下馬來——
粗聲喘氣,石逵道:
“大哥呢?怎麼樣了?”
袁小七道:
“大哥在運功逼毒,我們上車去!”
一盞小油燈掛在篷車中間,石逵爬上篷車,見阮莫嘆端坐在前端,雙腿互盤,兩手合什,宛似老僧入定,自己雖是一身傷,也不敢吭出聲來!
甘小猴上得篷車,燈光下見石逵血糊淋漓,雙臂小肚子連到兩腿皆在流血,不由驚呼一聲,道:
“我的老媽,你怎的傷得血人似的,你……”
石逵怒哼著低聲道:
“別你娘大驚小怪,驚擾大哥運功,你就該死!”
便在這時候,阮莫嘆已長長吁了口氣,雙肩聳動的望向躺在一邊的石逵!
袁小七精神一振,歡叫道:
“大哥,你好了?”
搖搖頭,阮莫嘆道:
“哪兒那麼容易,我只是把毒逼在腹結,如果用力運功。便難保毒性不衝穴而出,性命不保!”
甘小猴低沉的道:
“我就說嘛,何苦要去上柳莊惹上這種劃不來的麻煩!”
阮莫嘆已自懷裡摸出一包刀傷藥,道:
“快給水牛敷藥包紮!”邊冷笑道:“不,這趟上柳莊去對了!”
甘小猴抖著雙手氣唬唬問道:
“我的老祖宗,命都快完蛋翹翹,你還劃得來?操!”
阮莫嘆道:
“你知道個屁,姓包的何許人,你可知道?”
甘小猴道:
“不就是個告老還鄉的老師爺,總不會是他娘的皇帝老官的六舅吧?”
阮莫嘆冷笑道:
“當年江湖上出了個大殺手名叫“巧諸葛”包大景,你們可曾聽說過?”
正在替石逵包紮傷口的袁小七,回頭道:
“難道包松便是包大景?”
阮莫嘆道:
“不錯,包松正是包大景!”
石逵一挺上身,罵道:
“他娘的老皮,怪不得姓包的出手同別人不一樣,老子身上的傷有一半是他製造的!”
阮莫嘆又道:
“更可怕的還是包大景的老婆,當年縱橫大江南北的‘母夜叉’白鳳便是她,我師父‘雁山一樵’便是中了這婆娘的‘軟骨縮肉散’,才躺在床上三月哀號而亡!”
甘小猴一怔,嘆道:
“這老小子一家可是大哥的仇家,如今既然知道,便絕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冷冷一笑,阮莫嘆道:
“所以我以為‘上柳莊’我們去對了!”
甘小猴赦赦然的道:
“真是這樣,我甘小猴自是沒話說!”
袁小七低聲問石逵,道:
“水牛,好點沒有?”
阮莫嘆也低頭問道:
“水牛,你倒是說話呀!”
石逵翻翻一雙虎目,低聲道:
“我好困,想睡!”
阮莫嘆一怔,忙自懷中摸出一張銀票,對甘小猴道:
“快騎馬趕往長安城,找家大藥鋪,上好的老山人參買上半斤,水牛失血太多,元氣大傷,得馬上先保住他的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