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最後的相聚

　布萊恩已經得知個中奧秘，守在一旁听講也听不到新鮮東西，只好獨自坐在營火旁默默地體驗原力。這不是一件輕松的工作，事實上，遠比布萊恩預料的困難無數倍。畢竟這是人世間所能取得的最高級力量，如果簡單容易了，半神就太多了。

　無數的各色能量點在他的意念中沉浮起落，當一部分的能量消失，馬上又會生出同樣數量的能量，以保持空間能量的平衡。這些能量就像憑空產生一般，無法察覺其出處。但誰都知道，能量是無法憑空產生的。

　布萊恩也不煩躁，在他清楚這一切原委的同時，就明白這必定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工作。況且他無法從導師那里得到更多的指導，因為每個人對原力的感受都不一樣，如果按照導師的方法，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感受原力的存在。

　時間慢慢過去，布萊恩空靈的心突然一沉，難以言喻的感覺猛地席卷全身。這次不再是疼痛，反而身體各處都透出奇癢，說是萬蟻噬心也不為過。只在這一瞬間，毫無防備的布萊恩無法抑制地跳了起來，一面狂呼一面瘋狂地抓著全身每一處皮膚。每一次下去必然在皮膚上留下五道血痕，他竟像瘋子般抓得渾身鮮血淋灕。

　“坐下來”加西亞略顯淡漠的聲音出現在布萊恩腦中，“試著對抗，而不是選擇屈服如果過不了這一關，你的意志永遠都無法得到提高”

　加西亞的聲音讓陷入半瘋狂的布萊恩猛地一震，他清醒了些許，一屁股坐下來，深深地吸了口氣，勉強靜下心，艱難地抵御著從心底深處透出的奇癢。

　“啊”辛西婭發泄的叫聲傳入布萊恩的耳中，他听得分明，那是因為辛西婭再也無法忍受而發出的聲音。這個聲音就像一個失敗的信號，重重擊打在貝蒂和布萊恩的心頭，兩人心中同時都生出一個念頭放棄。

　在這瞬間，本就軟弱無力的心防就像遇見陽光的雪花，嗤地一聲就消失殆盡。

　“唔，唔。”盡管貝蒂還在強忍著，但她嘴里卻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呻吟。“嗯。”辛西婭的指甲在柔嫩的肌膚上劃出幾道紅痕的時候，她借住這一瞬間的空隙，咬破舌尖，利用劇痛驅走奇癢。就在這剎那，她再次坐了下去，只不過大汗淋灕的身體搖搖欲墜，已經無法支持多長時間。

　布萊恩也用同樣的方法寧定下來，只過了片刻，他就開始懷念上次精神沖擊所產生的劇痛。“痛比癢舒服阿。”這是他心里一直盤旋不去的念頭。

　就在他苦苦抵御，幾乎就要認輸的時候，如潮涌來的奇癢一瞬間退了個干干淨淨。霎時間渾身上下奇爽無比，跟方才相比，簡直是一個在，一個在地，舒服的幾乎呻吟出聲。布萊恩也有些奇怪，暗道“這麼快就過去了”

　哪知這個念頭方起，麻癢洶涌而出，一瞬間就把他淹沒。布萊恩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在昏迷之前，他不甘地暗呼“它也懂得策略”這個它，自然是指麻癢了。

　當布萊恩再次醒來時，听到的是導師加西亞的諷刺“不過是一個很正常的小手段，竟然輕易地就突破你們的心理防線，若不是我解救及時，怕是你們的靈魂都被沖散了”

　布萊恩羞愧地爬起來，地頭坐下，剛剛醒來的貝蒂和辛西婭同樣一副這樣的表情。事實上，即便在全神貫注下，他們也不可能抗過第二次沖擊。因為在前一波的對抗中他們已經消耗了大量的心力，而麻癢退去後的舒暢會讓精神和肉體出現暫時的松弛，就因為這樣，他們便無法對第二波的沖擊進行有效的抵抗。

　“你們已經耽擱了一天的時間，現在，是你們獨自面對這片森林的時候了。”加西亞的話讓三人大吃一驚，沒想到他們昏迷了一天

　加西亞離開了，只余下營火還在燃燒。布萊恩扭頭看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環境比上次惡劣了不知多少倍。盡管加西亞說過不會出手，但當他們遇上危險的時候仍會出手救助，只是這一點，就讓布萊恩安心不少，畢竟自己的性命有了最基本的保障。不過他也清楚，依靠別人遠不如依靠自己來得好，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導師身上，萬一導師失手或是袖手旁觀，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就太可惜了。

　這一次，三人並沒有遇上太大的麻煩，辛西婭仍舊擔當魚餌的角色。布萊恩和貝蒂則隨著她的指示攻擊。雖然過程艱難，但也不至于束手無策了。

　布萊恩三人不知道在無盡之海中待了多長時間，只不過算算遭受的精神沖擊次數，大概也有兩百次左右。如果加西亞當初說的是事實，一行人已經在暗無天日並且危險異常的森林里待了半年多了。三人也從最開始的手足無措，到後來的輕松自如，也是吃了不少苦頭。開始時，每次精神沖擊加西亞都得在一旁照料。慢慢的，三人勉勉強強支撐過去，直到現在，在遭受精神沖擊時，再也不需要加西婭的照顧了。三人在環境中行走也再吃力，到現在，暗中潛伏的生物也只是偶爾才能傷到他們，基本上沒有再遇到十分危險的境況。三人在思感、反射以及意志方面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但遺憾的是，三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感受到原力。

　自從三人能夠獨自在森林中生活後，加西亞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即便前來觀察進度也是來去匆匆，一副非常忙碌的樣子。

　布萊恩三人剛抵御了一次精神沖擊，軟癱在地上直喘粗氣。經過了兩百次左右的精神沖擊，三人也算小有心得，盡管如此，仍然弄得渾身汗如雨下，精疲力竭，比大戰一場也少不遜色。

　“噢，又挺過來了”加西亞笑眯眯地出現在三人面前。他的笑容，三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了。“在這里，我得恭喜你們，你們的進步超過了我的預期。至少，在面對弗蘭克的時候，你們還能站直了腿，而不至于被他的威壓給震懾得無法動彈。”他頓了頓，目光落到辛西婭臉上，“有兩個和你相關的消息。一個呢，是雷查到殺害斯科特的人是弗蘭克的一個手下。顯然，在這件事上，是經過了弗蘭克點頭的。同時，他還查到斯科特的死因是接觸了禁忌之水的緣故。當然，我不可能清楚他究竟在什麼地方得到這個消息的。幸運的是，毒死斯科特的禁忌之水是實驗品，世界上只有那一滴存在。誰也沒有想到受到懷疑的實驗品竟是真品，而現在誰也無法再成功合成。”

　听到這個消息後，三人先前被禁忌之水出世的消息而懸在半空的心馬上落了地。至少，禁忌之水並未真正出世。

　“第二個消息是什麼希望這是個好消息。”布萊恩偷瞥了辛西婭一眼，她的臉有些白，憤怒和激動都藏在眼里。

　“第二個消息是，亨特通過預言術，大概猜到雷的住址，並成功找到他。從雷的嘴里，他得到我們的位置的大概描述，現在他就站在那邊的山崖上，而且帶來了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加西亞指著三人身後說道。

　“他來了”辛西婭臉色變了變，似乎有心結。

　“別這樣。”布萊恩安慰道“至少我們有同一個敵人，還處在同一條戰壕中。”

　辛西婭沖布萊恩一笑，示意自己沒事，接著道“大師，你打算帶我過去”她不知道懸崖距離她所在的位置有多遠，至少她無法在這個地方看到。

　“準確地說，是帶所有人過去。”他淡淡地道，“你們在這里的訓練任務已經完成，不用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說著他從衣兜里掏出一塊銀白色的金屬護身符，將銀色的鏈子掛在布萊恩的脖子上，“這個護身符很重要，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也不能遺失。”

　面對表情異常鄭重的導師，布萊恩握著護身符，重重地點頭。這時他才又機會低下頭來打量這個銀色的玩意兒。護身符就是一個銀色的圓盤，上面刻劃著細密的花紋。乍一看確實是這樣，但是仔細觀察，那些花紋竟然都是由發絲般粗細的手工刻痕組成的。“還是秘銀的呢，這東西究竟是干什麼用的，導師怎麼都不說清楚。”他有些苦惱地咕噥。

　看到布萊恩小心地把護身符放進領口，加西亞欣慰地笑道“走吧，也是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了。”

　一行人通過傳送門來到懸崖，只見憔悴的亨特背著一個普通的背包，神色間透出焦慮。他渾身上下的衣衫都破損得很嚴重，可是他背上的包卻很干淨，也沒有破損，因而顯得怪異。

　“終于找到你們了。”亨特繃緊的神經松弛下來，似乎就連氣力也隨之消失。他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解下背包，走上前，放到辛西婭面前，“導師留有遺言，在他死後把這東西交給你。導師說它對你們非常重要。”

　“是什麼東西”辛西婭好奇地打開背包，頓時呆住不動了。過了半晌，她才抬起頭，難以置信地道，“它怎麼在你手里難道沒被弗蘭克發現”

　“在弗蘭克發現之前我就帶著它逃了出來，”他悲傷地道，“在得到它的那一刻起，導師就不停地研究它。可是直到導師去世，也沒有任何發現。在研究中，他曾不止一次地嘆氣，也多次說過，這東西不屬于他，他的出現，只是為了保護它不落入弗蘭克的手里。”

　除了加西亞外，其余兩人是越听越糊涂，兩人看不到背包里的東西，好奇心是越來越強，恨不得搶過背包，看看里面的東西究竟有何神奇之處

　“現在可不是聊天的時候。”加西亞突然出聲，“亨特，或許你一直都沒有察覺，在你身後，掉著不少跟屁蟲”他的聲音不大，卻遠遠地傳了出去。其余四人大驚，同時意識到弗蘭克來了

　“呵呵，加西亞大師，想不到才短短半年，你的話就變得這麼犀利了。”隨著弗蘭克的聲音回蕩在四周，天空中一個影子由淡到濃，由物至有，出現的那人不是弗蘭克還是誰

　“只是讓這個小朋友帶路罷了，若不是這樣，你我二人又怎會重聚”

　“經過了這麼多年，我才發當年我錯得有多厲害。我從不認為我的眼光有多毒，可你確實讓我看走了眼。沒想到幾十年過去，當初純樸可愛的小伙子卻變成了為達目的布著手段的人。”

　弗蘭克沉默了半晌，抬起頭後淡淡地道“人都是會變的。只要人與人之間有了接觸，便會相互影響。再加上隨著時間的推移，對世界的認識也會漸漸改變。年少時的追求與中年或者老年時的追求相比，很可能完全相悖。”

　這是實情，加西亞不得不承認。“現在你已經掌握極大權力，這幾人死或不死，又有什麼分別”

　“嘿，我說大師，難道你都不清楚即便我有心放人，但是你能肯定他們就不找我的麻煩”弗蘭克冰冷的目光在布萊恩和二女身上掃過，淡淡地道，“雖然辛西婭只是在斯科特下面掛了個名，事實上授業另有他人。但是她現在滿腹殺氣，顯然已把我恨到骨子里了，難道她會放下這段仇恨你知道我的脾氣，對我有威脅的人，一概都不能放過”

　“嗯。”加西亞苦笑道，“雖明知是這個結局，但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生出反抗之心。”她整了整面容，冷喝道“把你的人都叫出來吧，讓我看看這些年你都有了哪些長進”

　“如你所願，”弗蘭克一招手，隱藏在山坡下的人紛紛走上崖頂平台。布萊恩定楮一看，正是卡門、巴恩斯兄弟以及馬丁四人。

　“哈，還有只老鼠躲躲藏藏地做什麼，都出來吧”加西亞拿右手食指在左前方一點，只听得“啵”的一聲，就像氣泡破裂，卻顯出躲在隱身法術中的那個黑瘦身影來。在陽光下，那黑瘦的身影表面就像附了一層厚厚淡黑色液體，無法看清內里的境況。

　“你就是靈魂水晶中的怨念聚集而成的怨靈吧，以你的能力，卻也當得妖鬼的稱呼。不過據我的學生所述，你的實力似乎沒有這麼高。十七級的能力，吸收了不少怨氣才達到的吧。”

　“這是一個怨氣沖天的世界，難道你不覺得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源源不絕的怨氣，而這些對我來說，都是絕佳的補品。”妖鬼被逼出來後，一面說話穩定形勢，一面緩緩退後。

　“拿小輩開涮，可不是你的作風。”弗蘭克用話語擠兌加西亞，“以你的身份，自然不屑對他們出手，否則真是辱沒了你大師的稱號。你的對手是我你知道嗎，這些年來，你是少有幾個能讓我感到興奮的對手。不過半年前的一個傀儡騎士同樣讓我激動萬分，那一戰我差點死去，但很不幸，一些變故讓我取得勝利，事後倒讓我在病床上躺了三個星期。我一直都想試一試，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若不是知道對方的目的，布萊恩差點就以為兩人在聊天打屁。

　弗蘭克察覺了布萊恩的不耐，笑著說道“你看，你的學生已經沒有耐心了。”

　“年輕人，做事大多直來直去，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弗蘭克被倒打一耙，被加西亞形容成了少見多怪的人。

　“我現在才發現，你的手下實力可不怎麼樣。”加西亞借用卡門等人繼續打擊對手，“而且這個忠誠，嘖嘖，可稀罕得緊。我敢保證，只要你一死，那絕對是樹倒猢猻散，想讓他們幫你報仇，那更是想也別想。到時候他們不相互攻擊就非常不錯了。”

　“是嗎”加西亞說的都是事實，弗蘭克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反駁，“不過既然我已經死了，留下的勢力是否存在還有意義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他們還是很听話的，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嗯，听起來不錯。”加西亞眼見這招沒有湊效，頗有一拳打空的感覺，他眼楮一轉，目光落在一旁的馬丁身上，“呵，你手下還有這樣的稀有品種德魯伊，傳說中強大無比的自然戰士，據說他們的特殊能力相當不錯，好像最高等級的戰士能夠變身成為強大的巨龍。”馬丁听到夸獎，露出些許的微笑，不過加西亞接下來的話就讓他相當不舒服，“不過我一直都認為那種巨大的爬蟲嚇唬一下普通人還行，實際上起不到絲毫作用。我想德魯伊之所以會突然消失，大概是這種自以為強大的種族突然被人滅族了吧。”

　布萊恩驚異地瞥了導師一眼，他何曾听過到時說出這麼惡毒的語言。

　果然，馬丁听了一半，就感覺渾身血液都涌到了頭上，胖胖的頓時憋得通紅。他蹭蹭地踏上兩步，對加西亞怒目瞪視，就連說話都帶著憤怒的顫音“死老鬼，閉上你的鳥嘴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偉大的德魯伊先祖你除了會動動嘴皮子以外，還會干什麼侮辱我的先祖的人，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有什麼本事全都拿出來亮亮，別他娘的像個只會耍嘴皮子的娘們讓老子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砍不死”

　暴怒的馬丁變得粗魯而魯莽，竟然不顧兩人的實力的巨大懸殊而提出挑戰，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想死我很願意成全你。”加西亞眯著眼楮，就像打量一個將死之人。

　“夠了，住嘴”弗蘭克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手下去送死。他喝住馬丁，扭頭對加西亞道“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他說這麼多廢話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打壓你們氣勢，讓你們沮喪，讓你們憤怒，讓你們失去信心這老套的手段只有老套的人才會使用。也只有你們這群蠢才才會上當加西亞，原本我對于能夠干掉你還有疑慮，事實上，我根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就在剛才，我突然發覺你死定了到了你我這樣的等級，根本用不著用語言來打壓對手，除非你受傷未愈，或者實力大減，否則根本不會出此下策。我說得對嗎無論你是屬于哪一種情況，你都完了”

　布萊恩等人的臉色狂變，誰也不相信弗蘭克的話，但又是誰都忍不住暗暗擔心。憂心在他們之間蔓延，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氣勢一落千丈。

　“加西亞，沒想到這幾個毛頭幾句話就信了。”弗蘭克大笑著說，“未戰之前氣勢被奪，你已經輸了。”

　加西亞也不在意，他呵呵笑道“小孩子嘛，還太嫩了，多些經歷自然就好了。不過我想你也清楚一件事能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布萊恩幾人的心先是一松，接著一緊，得知上當受騙，听弗蘭克的語氣似乎對加西亞還有相當大的影響。這一來，幾人的氣勢更是跌到了谷底，滿懷的內疚幾乎讓他們生不出拼死一搏的決心。

　“喝”加西亞察覺情況不妙，顧不得多想，狂喝一聲的同時魔力洶涌而出，在對手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把布萊恩等人送走了。不過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送走的人里，居然還有弗蘭克的手下妖鬼。而亨特則意外地被留了下來。似乎在加西亞施法的時候出了岔子。

　“大師，為什麼”亨特一人被留在當地，看著身旁的同伴刷刷地離開，頓時臉都綠了。

　“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加西亞冷著臉道“你找到布萊恩的目的恐怖不是像你自己說的那般單純。說實話，若我不知道實情，我也會感動。但是事實上，你的目的是為了讓布萊恩解開神器的秘密，然後你再獨自吞沒，難道不是這樣嘿，與其留下你這個定時炸彈，還不如趁早消滅。若你沒有起貪心，我還會放你一馬，可惜現在”他搖著頭，不再言語。

　亨特面色蒼白地連連後退，他不知道加西亞為什麼會得知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但他清楚，他完了，除了投向弗蘭克一方，再沒路可逃。

　兩人在說話時，弗蘭克也在大聲呼喝自己的手下。“找到傳送門的目的地，要是那三個小鬼跑了其中任何一個，都要你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