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爾虞我詐（下）

　有了這把不知名刻刀的幫助，魔法陣的刻畫進度大大加快。布萊恩本著反正不是自己用的想法，看一部份刻一部分，根本就懶得管有沒有錯誤的地方。于是，犧牲了質量的刻畫速度又快了幾分。

　只一天，魔法陣刻畫的部分就搞定了。

　“小子，你沒有亂來吧這麼復雜的圖案你這麼快就弄好了”刺客看著和筆記上敘述部分一模一樣的圖形，有些傻眼了。

　“我倒是想來著”布萊恩撇撇嘴，無所謂地說著。反正大體看來是不錯，最主要的是魔法陣並不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將就就行了，況且他想到這里，內心冷笑不止。

　刺客再看了一遍筆記，隨即把筆記扔還給布萊恩，站在一旁沉默不語。布萊恩側眼頭看，正好看到刺客眼中神色閃爍地看著地下的陣圖。“他看得懂”這個想法在布萊恩心中閃現，“若這滿地的符文他能看懂，最少也懂一些魔法不過可能沒有系統受過魔法師的教育，只懂得很少的關于魔法陣的知識。至少從目前來看，他完全有能力辨別魔法陣是否按照原圖設計那麼，他要噬魂陣來干什麼”

　布萊恩心中暗忖時，便呆呆地站著不動。“還站著干什麼，還不快繼續”刺客的吼聲把他從思索中拉出來。

　“哦，我餓了，而且接下來的工作非常消耗精力，我需要休息。”布萊恩隨便胡扯了一個借口搪塞過去，不過這也算不得是借口。他們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接下來用魔法熔煉各種寶石和礦石，都是非常消耗精神的工作，他也並沒有說錯。

　“等著”刺客瞪了他一眼，居然推開身後石壁，布萊恩看過去，盡是一箱箱的壓縮餅干。

　“拿著，吃完就快干活”刺客拋了一塊壓縮餅干和一瓶水給布萊恩。

　“壓縮餅干這東西味道可不怎麼樣。”布萊恩撇撇嘴，拋著那塊真空包裝的壓縮餅干，眼光四下里打轉，“看來你在這里經營了很久了。我很想知道你這個石室里究竟有多少道暗門按照你的個性，我想其中肯定有一條是逃出去的密道吧”

　刺客哼了兩聲沒有答話，自己也抱著一塊壓縮餅干啃起來。

　兩人各懷鬼胎，各自都不瀉露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布萊恩一心想要激怒刺客，以便讓他心境上出現破綻。但刺客對布萊恩各種嘲弄諷刺一概充耳不聞，偶爾笑笑，大多數時間都是一臉冷漠。

　多次挑釁不見功效，布萊恩也就懶得再說，完成工作的同時，暗中尋思如何在魔法陣中制造致命破綻，同時還不會被刺客發現。他發現刺客遠比他想象的精明得多，每一個階段，刺客都會在暗中檢查，弄得他都不敢在其中做手腳，害怕不小心就打草驚蛇。為了打消刺客的疑慮，他做得越來越細心，近乎全心全意地打造。

　十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沒日沒夜地干活讓布萊恩身心俱疲，在還剩下最後的一個階段時，他突然停手了。

　“我實在太累了，再不休息的話，我怕無法做好最後的部分。如果那樣，這麼多天的心血可就白費了。”他裝作精疲力竭的樣子，有氣無力地對刺客說道。

　刺客眼見成功在即，臉上喜色漸濃，突然听到布萊恩罷工，自是非常不滿。“起來”他在布萊恩大腿上踢了一腳，喝罵道，“別耍花樣拖延時間，起來把魔法陣完成了”

　布萊恩放松身體，踢在大腿上的一腳只是讓他晃了晃然後平躺在地上。“如果你只是想要速度而不要質量的話，我不介意馬上完成。不過完成後的功能是否完整，甚至能否啟動，這都與我無關。但是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失敗吧”布萊恩懶洋洋地說道。

　“你，”刺客大喝一聲，跟著深深吸氣，平復胸中怒氣，然後淡淡地道，“好吧，就听你的，讓你休息一晚。不過到了明天你還找借口拖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回答他的，是布萊恩低沉的鼾聲。

　“媽的，小雜種”刺客低聲咕噥，卻不想布萊恩也在暗罵“狗雜碎”其實布萊恩哪里在睡覺，他在做樣子給刺客看。即便他不休息，也足以完成魔法陣。但那時候魔力肯定所剩無幾，只有等人屠殺的份。現在他用無奈的法子換取了一夜的休息時間，魔力足以完全恢復，到時候也不會太過被動。

　“起來了媽的，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刺客一腳將布萊恩踢醒，罵罵咧咧地說了半天。可見他因為魔法陣成功在即，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心態了。

　“唔”，布萊恩幽幽醒來，慢條斯理地打著哈欠爬起來，伸了個懶腰道“慌什麼啊，反正今天就完成了，不過遲點早點的問題。再說你不是魔法師，也無法掌控噬魂陣，急個什麼勁”奚落刺客一番後，不看他泛青的臉色，自顧自地走到魔法陣旁邊，開始擺弄最後幾個符文。不用回頭他都知道刺客的臉色一定非常精彩，如果不是魔法陣還差最後一點，他肯定已經沒命了。

　“嘿嘿，在肚子里罵我，很想殺了我吧”布萊恩緩緩將寶石粉末和珍惜礦石丟進魔法火焰，等它們都融成一團紅熱的液態小球時，他在用精神力讓紅熱的液體變成自己希望的形狀，然後保持這個形狀讓它慢慢冷卻至一定的程度，這才“吧”地一下貼在魔法陣里早就挖好的凹槽中。

　在制作最後一個符文時，他讓原本應該形態均勻的符文中心出現了一道小小的裂縫。裂縫開在中間內部，從符文的外表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就像拼圖一樣貼好最後一個符文，剩下的就是將魔力灌注于魔法陣中，同時灑下一種名叫魔魂水晶的粉末，繼續灌注魔力，讓飄散在空氣中的魔力也被納入魔法陣，直到魔魂水晶的粉末均勻地滲入魔法陣中。這才算大功告成。

　布萊恩小心翼翼地做好這一切，在灌輸魔力的過程中，他真的害怕若是魔力輸出得迅猛一點點，那道極其不穩定的裂痕會不會把他和這間石室整個炸到天上去。幸運的是，他害怕的這一切並沒有發生，魔力仍然維持到一個微妙的平衡中。不過，如果一個毫不知情的人冒然啟動魔法陣，等待他的只能是爆發的魔力。

　巨大的魔力輸出，讓布萊恩有了疲憊的感覺。他放下手，轉頭看到的是一雙貪婪的眼楮。刺客的眼楮一轉，已盯在布萊恩的身上，神色隨之變得獰惡。

　“我早就猜到了，你的誓言確實不值錢。”布萊恩淡淡地笑著，“不過我仍然選擇了同你合作，為的只是想知道你所有的計劃。我的魔力已經所剩無幾，就連反抗也是不能，難道在這個時候，你也不能滿足將死之人的好奇心”

　布萊恩伸出手，示意刺客把他捆起來。刺客毫不客氣地照辦了，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不錯，在隊長提出他們當誘餌，由我和剩下的刺客將你襲殺的計劃的時候，我就已經在考慮我自己的計劃。還記得隊長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是你們在干什麼，當時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你的樣子似乎覺得很意外。你知道嗎，那是隊長對我和那個刺客說的。還有，你在樹上施放黑暗術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你了，而且隨時都可以殺了你。不過我沒有那麼做。所以說，隊長他們都是間接被我害死的，但是為了絕強的實力，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布萊恩很不解地問道“你就那麼肯定靈魂水晶就在我身上”

　“當然不是，但總有希望，不是嗎”刺客臉上現出瘋狂的神色，“只要有一點希望，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後來我殺了最後那個刺客，又將你打暈，察看他在你身上找出的東西時，我發現了這本筆記。當時我真的高興得快瘋了從這本筆記上，我知道了靈魂水晶的使用方法，不過很遺憾，盡管我懂得一點點魔法，但對于噬魂陣那種高深的魔法陣還是不能理解。于是，你很幸運，我改變了原先的計劃，並且留下了你的命剩下的事情你就知道了，為了掩人耳目，我毀掉了所有人的尸體。這樣一來，就沒有人知道我還活著”

　“你果然是懂得魔法的。”布萊恩嘆氣道“我在幾天前就發現了，不過看得出，你的魔法確實不怎麼樣。後來呢”

　“後來當然是想辦法騙你小子幫我打造噬魂陣。對于你藏起來的那枚靈魂水晶，說真的，我非常感興趣，畢竟里面盛裝的靈魂不計其數。但是，那太冒險了。”刺客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我敢保證，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他回到密室，在里面摸索良久後走了出來。在他攤開的右掌上，有一枚晶瑩剔透的正八面體水晶。

　“靈魂水晶想不到你還有一枚”布萊恩確實大吃一驚，在他眼前的確是一枚靈魂水晶，不過里面並沒有囚困任何靈魂。

　“所以，我只需要噬魂陣為我吸收靈魂就行了。”刺客緊緊握住水晶，桀桀怪笑起來。

　“果然是個好主意。”布萊恩冷笑，“你從頭到尾就沒有問過我關于靈魂水晶的事，然後又用什麼識時務者為俊杰的話來打動我。我承認，當時確實被你說動了。”布萊恩看著站在對面，表情越來越瘋狂的刺客，哈哈笑了兩聲，然後說“我想你啟動噬魂陣後，就要殺我，對嗎”

　“當然。”刺客表情驟然冷酷而偏執，“你的靈魂會被噬魂陣捕捉，然後轉到靈魂水晶中囚禁。我會常常用弱小的靈魂來喂養你，就像養一頭豬。等你長大後，你會變成我的一部分，然後我的實力會超過世界上所有人，到時候，你也會感到榮幸的。”

　“是嗎”布萊恩往遠離噬魂陣的角落挪了挪屁股，接著閉上眼楮道，“我已經知道想知道的了，你動手吧。”

　“馬上就如你所願，先生”刺客的突然變得溫文爾雅，但布萊恩知道這是在戲耍他。布萊恩把身子蜷縮起來，似乎害怕極了。

　刺客對布萊恩的反應非常滿意，獰笑兩聲，開始做啟動魔法陣前的準備。

　布萊恩又縮了縮身子，讓膝蓋擋在臉前，雙手抱著腦袋，靜待那巨大魔力的猛烈爆發。

　刺客按照筆記上的方法，開始啟動魔法陣。灌注魔力以驅使魔法陣運轉的這個步驟絕對少不了。而他剛把他那起伏很大的魔力輸入魔法陣，剎那間只覺得魔法陣內蘊含的巨大能量開始躁動，躁動由瞬間變成暴動，所有的能量在一點上找到了宣泄口。

　“轟”巨大的白色光柱在石室頂上炸開一個巨大的凹洞，石室的燈光突然熄滅，接著一陣劇烈晃動，石塊粉塵簌簌落下。布萊恩抱著頭蜷著膝蓋苦苦抵御狂暴的魔力的沖擊。他覺得他就像一只可憐的皮球，被巨大的腳掌狠狠地向角落里踩踏。就在他快要認為自己要變成一張肉餅的時候，風暴消失了。

　弄開了繩子，他從地上爬起來，使勁甩掉頭上的碎石灰塵。看四周黑茫茫的一片，施放黑暗視覺後，他才看清了石室現在的模樣。

　四壁都是猶如蜘蛛網般的巨大裂痕，室頂出了巨大的凹洞，還有向外輻射的深深裂縫。裂縫中時不時地掉下細小碎石，似乎隨時都會塌掉一般。三道暗門全都被震塌了，暗室內一片狼藉，東西散落一地。“果然有暗道”布萊恩沖那個彎彎曲曲不知道有多深的地道看了一眼，便失去了興趣。

　原來刻有魔法陣的那處地面，同樣是一個呈輻射狀的凹坑。先前刺客站立的地方已經變成了凹坑的邊緣部分，向後一步有幾滴噴射狀的血跡，距血跡後不遠那顆正八面體的水晶散發著黯淡的輝光。

　布萊恩知道刺客一定沒命了，沒有人能夠在那種巨大而狂暴的力量的正面沖擊下幸存，不過那枚靈魂水晶倒是非常幸運地沒有受到爆炸波及，只是被勁風吹到一旁而已。

　布萊恩跨上幾步，拾起水晶，又把目光投在了刺客儲藏寶藏的暗室。走進暗室，只見滿地散落的都是散發毫光的寶物。他有些認識，有些卻沒有見過。在他認識的物品里，最好的是跌落在角落里的一把小錘。小錘的顏色毫不起眼，但他一眼就認出那是造物者之槌傳說遠古時流傳下來的可以打造神器的強大神器當然這只是傳說，不過確實有人利用它打造出威力強大的武器。

　一本厚實得快可以當作城牆牆磚的書進入布萊恩的視線，他好奇地拿起來，隨意翻了翻，頓時瘋狂大笑，那神色，毫不弱于刺客那神經質的模樣。“魔法皇帝奧維斯奇的魔法書，我的天，傳說中包含了秘法系所有法術的魔法書居然落在我手里”

　奧維斯奇並不是皇帝，不過他在魔法上是個天才般的人物，通曉秘法系幾乎所有法術，能夠施展所有禁咒，這已經是神一般的人物了。千百年來沒有人能在魔法造詣上超過他，因此圈內人給與他魔法皇帝的稱號。

　有了這個收獲的布萊恩只知道抱著書呵呵傻笑，現在再看室內的那些魔法光芒閃爍的刀、劍、盔、甲，他根本不屑一顧，與他手中的書和插在腰間的造物者之槌比起來，那些東西就如同糞土。

　他還想在散亂的寶物堆里翻找，或許還能找到更珍貴的寶物。

　外面的石室突然傳來嘩啦啦的聲音，布萊恩側頭看去，只見室頂的裂縫中有大量的石塊滑落，　哩啪啦地在石室地面跳動。室頂裂縫交錯中的一塊巨石再也無法抵抗地心引力的影響，“轟”地一聲砸在地上，更多的細小碎石隨之落下。接著，又是一塊不堪重負的巨石落下來，砸得石屑紛飛。

　“糟了這里要塌了”布萊恩瞬間反應過來，這時想要在亂石中找到那柄神奇的刻刀，卻發現它已經失去了蹤影。“倒霉”他順手拿起一頂不知道什麼材料做成的頭盔狠狠砸在石壁上，“這算得上入寶山空手回了吧。”他看著滿室的魔法珍寶，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只能選擇奧維斯奇的魔法書，和插在腰間的造物者之槌，其他的東西都無法帶走了。

　外面嘩啦啦地一個勁有碎石滑落，頂上的巨石還有松動的跡象，如果再不走，恐怕就不用走了。

　他用深閨怨婦般的眼神看看眼前的寶貝，隨即抱著魔法術沖出暗室，翻過石室中的石山，一看來時暗門，早已洞開。外面天色明亮，不過山風仍然嗚嗚地吹著。

　布萊恩站在洞口使了個漂浮術，緩緩向崖壁頂上飄去。飄浮術速度緩慢，還沒等他飛上崖頂，就見山壁一陣抖動，下方一塊崖壁突然滑落，巨大的石塊轟隆隆地一路翻騰下落，煙塵滾滾，聲響隆隆，氣勢非凡。滑落的崖壁中，布萊恩看到了一截被亂石堵死的暗道，他長吁一口氣，無論如何，他算活著出來了。

　飛上崖頂，布萊恩站在山風勁急的地方，看著手中的厚實大書，再摸摸腰間那毫不起眼的錘子，咧開大嘴呵呵傻笑起來。

　當他摸到那枚靈魂水晶時，突然笑不起來了。這靈魂水晶最初的制造者，原本的用意可能是為了安全地攜帶靈魂，讓靈魂在轉移的過程中不會受到損傷。但是隨著後來的演變，變成了一件十分邪惡的法器。盡管布萊恩非常喜歡那種不勞而獲，實力瞬間提升的巨大快感，但是一想到會有無數人因為個人私欲而喪命，他就十分不舒服。

　把玩著空空的靈魂水晶，布萊恩深深吸氣，做出了一個讓他既心痛，又欣慰的決定毀掉水晶要毀掉靈魂水晶並不容易，至少用他現在的魔法是不可能給水晶以實質上的傷害。不過有了造物者之槌，一切都變得簡單容易。

　將水晶放在一塊較為平整的石塊上，舉起錘子再落下，乒地一聲脆響，靈魂水晶一片片地剝落開來，散做一條亮晶晶的七彩飄帶隨風飄散。

　布萊恩凝視著閃爍七彩光芒的飄帶，長長嘆了一口氣。他輕輕搖頭站起來，將造物者之槌插入腰間，站在山崖上看著起伏的群山，透過薄霧看向遠處的綠地，他猛地高舉魔法書，仰天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