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是一個好買賣（下）

　不過她小看了布萊恩。即便他是一個孱弱的法師，可是從小在加西亞師那所謂的生命在于運動的訓練法下教出來的弟子，顯不是一般的法師可以比擬的。否則，他也無法在吞下一些輔助藥劑後放翻同級的卡洛倫。

　小小的匕首在布萊恩手中宛如一條在水中穿梭的游魚，銀白的光芒上附帶著淡淡的精神力，致命而美麗的銀虹不斷地向女郎縴細嬌嫩的脖子招呼。女郎只在受到意料之外的打擊時有一瞬的慌亂，當她躲過幾道銀虹後，幾近虛無的斗氣開始顯出層層波浪。女郎手中的短劍扭曲著，在她的控制下以令人難以想象的角度劃向布萊恩的頸側。布萊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短劍似緩實快地靠近自己的脖子，就好像自己挨上去送死一樣。

　最終，女郎的匕首停在布萊恩的脖子上，鋒利的劍刃劃破了他的脖子。同時，幾點鮮血濺在他臉上。布萊恩閉目待死，萬念俱寂。等了半天，搭載脖子上的劍刃也沒有推進一分。他睜眼眼看，原來女郎的脖子上多了一截劍刃，是從頸後伸出來的。

　辛西婭的臉出現在女郎身後，她若無其事地拔出短劍，看著布萊恩的眼楮不無鄙視之意。死里逃生的布萊恩並沒和她計較，整個人都沉浸在活著的狂喜中。

　一個袋子突然扔在他臉上，同時傳來辛西婭的聲音“別發呆了，你的蛛網術都快被燒光了還不快來裝錢”

　布萊恩听到聲音，回頭一看，果見密集的蛛網被燒得七零八落，蛛網後可見人影晃動，大聲地呼喊和吼叫不斷從網後傳來。他沒有忘記他前來的目的，在里面房間的保險箱里，大疊得鈔票等著他拿

　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裝好保險櫃里的金銀珠寶，鈔票也裝了一大袋後，他發現不得不離開了。因為已經有人沖了進來。他瞥眼間，看到倒在地上的馬文手指上，帶著一枚閃動著魔法光芒的戒指。他心中大叫可惜的同時，毫不猶豫地灌了一瓶藥劑，整個人躥出被辛西婭打破的玻璃牆。凌空的身體一翻一挺，貼在牆上的辛西婭已拉住布萊恩的手腕，隨後他同樣安穩地貼在牆面上。兩人拉著的手並不放松，另一只手伸入懷中，取出一瓶隱形藥劑吞下，大笑著消失在眾人眼中。

　樓內的人提槍向下掃射，在密集的彈幕中，躲在布萊恩側下方的辛西婭沒有吃到一粒子彈，倒是作為擋箭牌的布萊恩被打得渾身生疼。

　遠處，標有安全局標志的直升機、汽車正在向大樓靠攏。布萊恩大呼“快下去，被發現就完了”兩人看距地面並不太高了，兩人同時道“羽落術跳下去”

　緩緩掉落到紛亂的地面，借助隱身的有利條件，兩人輕松地突破安全局的封鎖，趕在魔法師來到之前，飛速逃離現場。

　兩人背著沉重的背包跑回學校宿舍，體質稍弱的布萊恩一頭倒在床上，差點就爬不起來。辛西婭跟著他回到寢室，把聲音壓得極低地夸獎道“還是煉金術士好，會魔法又不缺魔法藥劑，真羨慕”

　布萊恩渾身就跟散了架似的，听了她的話也忍不住低聲罵道“你知道今天遇到多少個紫徽嗎三個你的情報可真準確下次遇上這樣的好事千萬別叫我”他指著脖子上一道劍痕，毫不客氣地道“我差點就死在那個殺手手上”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是這樣的。”辛西婭放下背包，軟語在他耳邊道歉。看她再次作出無辜的神情，布萊恩縱有萬丈怒火，即便明知是假，也無法把怒氣傾瀉在她身上。

　“明天晚上再賠我去一次馬文的別墅，好不好”辛西婭坐在布萊恩的身旁，神情宛若征求男友同意的小姑娘。

　布萊恩明知道她的表情沒有多少真情，仍忍不住問道“明天晚上去那里干什麼”

　“我想馬文在那里有大批的貨物和一些等待販賣的女人，我想去救她們。”不知為何，布萊恩察覺此時的辛西婭說的才是真心話。他搖頭道“不用了。今天在馬文的地盤上鬧這麼大，並且馬文死了，安全局鐵定會插手此事。他別墅里的東西也會被安全局發現。若我們明天去了那里，才是真正的自投羅網”

　辛西婭想想也對，招牌似的甜美笑容終于浮現在臉上。

　布萊恩扯過她手里的背包，從兩人的背包中選出一些寶石，再留下一大筆錢後道“這些寶石，我留下有用。我想你在這里一定有渠道，幫我把剩下的東西處理了吧。”

　“你這麼相信我”辛西婭很奇怪，毫不掩飾地問道。

　“當然不。”布萊恩同樣毫不掩飾地說“不過我沒有渠道，這些賊贓留在我這里總是個，說不定哪天就炸了。所以，交給你辦了。”

　辛西婭對布萊恩的回答忿恨之極。這分明是要她當這個拋頭露面的人。引人注意的是她辛西婭，而不是布萊恩但是布萊恩是一個強有力的同伴，就是他制造的魔法藥劑就讓她不會同他決裂。

　“好吧。”辛西婭把布萊恩的背包背在身上，再拿起自己的背包。轉身出門時回頭叮囑道“記得你答應的條件”

　“你也是。”布萊恩把大顆的寶石胡亂塞進枕頭底下，大筆的鈔票就擺在床邊。他躺在床上，神情困倦地說“這些天不要行動了，小心撞槍口上。還有，出去記得關門。”模模糊糊的話剛說完，他的鼻息已變得沉重。

　辛西婭關上房門，悄悄地溜出男生宿舍。無論她對布萊恩的語氣、態度怎樣，在心底，她還是很感激布萊恩的。若不是蛛網術纏住兩個扮豬吃虎的殺手，兩人根本不可能活著走出大樓。

　美美地睡了一覺，那施法後的倦怠感終于消失，大量消耗的魔力勉強恢復到正常線上。布萊恩抓過放在枕頭邊上的手表，已經下午了他搭眼看看貼在腦袋邊的課表，發現他又逃了一節課。如果他再不穿衣起床，下午的課也就不用去了。

　今天下午他選的是遠古史，據說是一個老古董講課，考試通過率極低。但布萊恩為了能夠多了解一些遠古的歷史，毫不猶豫地就填上了這門課程。

　穿上衣服，他對著鏡子瞄了下脖子上的傷口，太顯眼了。得，讓他本想上課的心都沒了。他只能祈禱辛西婭會來找他，否則他只能餓肚子了。

　他把錢隨意地放在衣櫃的下層，大把的寶石全都扔進了暫時的試驗桌抽屜里。若有識貨的人看到他這樣對待它們，肯定為這些透明度高，顆粒大，幾乎毫無瑕疵的寶石叫起屈來。

　他拉開電燈他的屋子拉上了厚厚窗簾，整間房都顯得昏暗。找到那本用命換回來的魔法筆記，放在試驗桌上。他不敢貿然因為魔法師的大多數物品都隱藏著危險，隨意的亂動意味著毀滅。

　他開始輕頌咒語，從指尖冒出的光團緩緩飄落，當踫到筆記的封皮時，光團散作無數的熒光浸入筆記。眨眼間，筆記的扣鎖和其中一頁映出足以讓人心驚膽寒的紅光。

　布萊恩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從光芒反映出的信息來看，筆記上施展了相當強力的魔法。他不由得暗自慶幸，幸好出于法師的習慣他對筆記做了魔法偵測，否則他會和這間屋子一起化作一堆灰燼

　正在他低頭拭汗間，辛西婭無聲無息地溜到他身後。“你干什麼呢書上又不會長出花來”

　辛西婭甜美地讓人酥軟的聲音反把布萊恩嚇得一跳。他扭過頭板著臉道“下次進來時，請記得敲門，我來給你開”

　“哼，開這破鎖簡直是侮辱我的智慧”辛西婭不屑地哼哼。她俏皮地一把抓過紅色的靈光還未消失的筆記本，一邊搖動著，一邊可愛地問道“布萊恩，在這里面發現什麼了有沒有記載新的藥劑配方”

　“你知道紅色預示著什麼嗎”布萊恩實在無法相信眼前這個美麗的殺手是如何活到現在的。“紅色預示著危險，而從一個魔法師那里得來的東西更是如此”

　正在說話間，紅色的靈光消失，但已足以讓辛西婭意識到她手里的東西有著何種程度的危險。她渾身倏然緊繃，開玩笑的心情早就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恐懼縈繞在她身邊，心髒重重地把血液泵向她的頭部，一時間她只覺得頭部血管暴漲，幾有目眩的感覺。即便如此，她還是強自鎮定地說“有什麼了不起，他的主人就是死在我手上，難道我還會怕這件死物”嘴上說得厲害，可她瞬間煞白，又轉通紅的臉出把她的內心世界赤裸裸地展示在布萊恩面前。

　布萊恩並沒有笑話她，從她僵硬的手里接過筆記後，收進實驗桌的抽屜里。“下次，千萬記得不要亂動魔法師的東西，哪怕是桌上的一根絲線也有可能為你帶來滅頂之災”

　布萊恩抽走了辛西婭手里的筆記本，就仿佛同時也抽走了她渾身的氣力。她踉蹌地後退幾步，靠在牆壁上大口地吸氣，半晌無法反駁布萊恩的話。

　“我再也不踫魔法物品了”辛西婭緩過氣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自己的立場，“剛才嚇死我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面對接近暴走的刺客，布萊恩選擇了退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要來”

　辛西婭憤然走出這間狹窄的實驗室，在外面把布萊恩的床敲得嘎嘎地響。

　布萊恩走出實驗室，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辛西婭拿他的床出氣。被子、毯子、褥子打成一團，床板發出不堪忍受的嘎嘎聲時，辛西婭的氣也消了。“那批珠寶還不敢出手，風聲太緊，特地過來給你說一聲。”辛西婭氣鼓鼓地對布萊恩道，“順便要回昨夜借給你的匕首還有，給我一些魔法藥劑”

　“你不是說不再踫沾了魔法的東西嗎”布萊恩調侃著，一邊拉出床下的箱子。

　“你打開了再讓我拿”看來辛西婭是被嚇著了，連踫眼前不起眼的小箱子的勇氣也提不起來。

　布萊恩打開箱子任她挑選其中的藥劑，看她那股興奮勁，暗自猜想她想干什麼。忽然肚子一聲叫喚，他連忙道“辛西婭，幫我去買點吃的。我不敢出門。”迎上辛西婭疑惑的目光，他指著頸側的傷口，讓她明白他現在的處境。

　“哦。”辛西婭一邊答應，一邊把大瓶大瓶的魔法藥劑往背包里塞。

　布萊恩額頭的血管隨著辛西婭的動作不停地跳動，他相信若不是她無法施法，恐怕連睡在箱子里的卷軸筒也給刮了去。“夠了”他終于受不了了，額頭青筋跳動，兩腮抽動著喝道，“你拿的這些都夠開一家藥劑店了藥劑也要錢的還有我的辛苦在里面”

　辛西婭看著里面稀稀落落剩下的幾個小瓶子，委屈地癟癟嘴“真是小氣的男人”話雖如此，可她滿意的眼神卻把她出賣了。她飛快地跨上背包，幾步跳到門外。臨走還不忘給他惹點麻煩“親愛的，馬上就給你送吃的來”那聲音甜膩膩的，把旁邊幾個听到這話的人的魂都勾跑了。等她嬌笑著跑開，布萊恩的房門馬上就受到慘絕人寰的折磨。大力的砸門聲，高聲的叫罵繼續試探著他的忍耐底線。

　他很想出去教訓這些人，可是想到可能引起的後果，他又忍住了。

　勉強靜下心，布萊恩回到狹小的實驗室，打算開始想辦法尋找破解的方法。他一手拿著一個放大鏡，一邊大口地往肚子里灌魔法藥劑。抵抗寒冷、火焰等、又施法加上魔力盾和魔法護甲，小心地察看鎖扣上刻下的魔法陣。

　紅光再次淡去，布萊恩收起放大鏡。撫摸著紅光消去後光潔如鏡的鎖扣金屬片。雖然魔法與大部分金屬很難相容，但鎖扣表面鍍上的秘銀層就輕松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即便如此，布萊恩也不敢輕易下手。因為在秘銀上刻下的魔法陣中，流轉著並不穩定的魔法能量。

　初步確定，那是狂暴而灼熱的火焰能量。布萊恩輕輕地揉動太陽穴，研究過程中不斷地施展魔法偵測也頗是一件耗費精神的事。

　“咕。”他的肚子叫了一聲。布萊恩看看表，頓時大怒。“又被她耍了”原來都到深夜了，而辛西婭卻一直沒有出現過。

　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喚，布萊恩卻不敢露著醒目的傷口去吃東西。找個杯子灌了幾杯子冷水後，肚子不叫了，精神也因被冷水一激，重新振奮起來。

　回到實驗桌上，布萊恩考慮著如何才能把這些暴躁的火焰能量以和平的方式引出魔法陣。在此施展魔法偵測後，他開始解讀魔法陣上繁多的魔紋和密密麻麻的符文。

　看著近乎紛亂的魔法陣，他突然回想起加西亞導師對他說過的話魔法的本源，就像一個渾圓的圓圈，但是從不同的角度看去，圓圈變成多種形狀。正是這些形狀掩蓋了那個圈的真實樣子。看清了圓圈的真實模樣，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圓圈演化而成。

　布萊恩當時並不相信加西亞導師的話，但是現在他眼前繁復的魔法陣，隨著他回想起的這些話漸漸變得簡單，最後只剩下一個簡單的觸發、吸收以及儲存的法陣。而那些在他眼里略去的線條符文，只是變著花樣使用的方式而已。

　一閃的靈感讓他拿起刻刀在繁復的魔紋上改動幾筆，觸發和吸收法陣失去效用，儲存法陣漏了一個口子，龐大的火焰能量緩緩泄露。

　處理完這些的布萊恩驟然一驚，小刻刀差點失手掉落。他對自己膽大包天的舉動驚異不已，本已變得簡單的魔紋符文，也在瞬間回到原樣。

　但是剛才的感悟讓他醉心不已。似乎，他已看到了那扇門，可是眨眼間，又陷入滿天的迷霧中。

　布萊恩還沉浸在剛才的感悟中，他眯著眼楮回想著仿佛看透一切的霎那。他知道自己在剛才的感悟中得到了一些好處，因為他的刻刀根本就沒有挨著秘銀就改變了魔法陣的組成

　他試著聚集起精神力，調動渾身的魔力在眼前組成一個簡單的魔法陣。見于記載，卻很少有人能夠釋放的魔法召喚術出現在面前。魔法陣里，布萊恩的精神力能夠“看到”奔跑的異位面生物。他甚至感到他能夠抓住一些嬌小的生物，而不是用魔法陣召喚他們的位面投影這種能力遠遠超過他所能施展的法術，讓他激動得差點暈過去。

　收回精神力，空中浮現魔法陣閃動著微弱的靈光緩緩消失，而布萊恩的心情更加激動。他剛剛才發現自己擁有了法術默發的能力煉金術士為了魔法物品的研究，必然會犧牲研究默發、瞬發等專長的時間。而他意外的擁有了這個能力雖然他現在默發的速度很慢，還比不上正常地施法速度，但隨著不斷地熟練，總能趕上正常地施法速度。

　等興奮勁過去後，他輕輕地揭開魔法筆記的第一頁，準備開始他的研究。突然想起還有一頁紙上還有陷阱，慌忙放下筆記開始檢查。

　過後的檢查讓他虛驚一場，那里面封存了一些東西，遺憾的是布萊恩無法將之解開或者破壞，更加找不回剛才那份難得的感覺。

　忙到半夜，他終于覺得有些倦了。雖然那本魔法筆記還來不及研究，但是一下子收獲這麼東西，足以讓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都擁有一份好心情。布萊恩躺在床上，肚子咕咕地叫得歡暢，但他還是感到很高興。

　如果這些禮物都是因為脖子上被割了一劍而送給他的補償，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脖子上的傷口再長再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