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沒依諾做飯,陸宸識相變身洗碗小弟,飯後在流理台一番折騰,又窩回了他的小屋。陸桑在他身後喊,「陸宸,飯後不運動,當心變成大胖子!」
「姐,我還是比較擔心你!」陸宸吼完,回屋把門帶上了。
沈臨州看過來,「想走走?」
沒想到他一眼看穿她的伎倆,陸桑有點小尷尬,點點頭,「我想換拐杖,我都坐了這麽久了,腿都細了,也怕影響日後恢復。」
「唔,走走是可以,但是我提醒你,」沈臨州頓了頓,「走的多了,兩條腿粗細會不一樣,用得到的腿會變健碩,不使力的腿則局部僵硬、肌肉萎縮,你……」
陸桑驚恐地看著他,「那怎麽辦?」
「……適當走走可以,別走太久,量力而爲。」
說完,沈臨州從玄關拿來一副橘色的拐杖,陸桑接過以後,嫌弃地揪了揪橘色的軟布,嘀咕道,「這顔色……太扎眼了吧。」
沈臨州:「就是要扎眼,這樣路上的車就能躲著你走。起來試試。」
陸桑恢復得不錯,本身就能靠自己獨腿蹦著走幾步,她拄著拐杖在客廳裡走了幾圈,發現沈臨州一直在她身後跟著,以防她摔倒。她回過頭說:「下午你去公司忙吧,家裡有陸宸,有事我喊他。」
沈臨州點點頭,「他打游戲戴的耳機隔音效果很好,有什麽需要他的地方,記得推門進去,一定『耳提面命』。」
陸桑笑了笑。
沈臨州這晚沒有回家吃飯,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鐘。微博底下不少人在刷「我跟桑喃比命長』,桑喃是她的微博名,於是陸桑下午在房間裡薅著頭髮畫了一下午漫畫,頭髮都快抓禿了,早早就睡下。他推開主臥的門瞧了瞧,見她睡得熟,便打算去隔壁凑合一晚。誰知他正要關門,陸桑睜眼喊住他,「臨州?」
「吵醒你了?」
陸桑「嗯」一聲,坐了起來,「怎麽這麽晚回來?」
「有個應酬,合作方的老總晚上九點鐘的航班,我去機場送機。」沈臨州走了進來,陸桑打開床頭燈低著頭醒盹,他借著燈光鬆領帶,換上睡衣。
洗漱完回來,他見陸桑靠在床頭,睡得頭都歪了,頓時又心疼又好笑地走過去把人安置好。
陸桑咕噥了一聲,抓著他一隻手臂。
「陸桑?」沈臨州試探地叫了她一聲。
陸桑迷迷糊糊應道,「嗯?」
「爲什麽總要抓著東西睡?」他借機問道。
「因爲……」她嘴裡輕聲說了句什麽,沈臨州沒聽清,凑上去問,「因爲什麽?」
陸桑被沈臨州吵得有點心煩,皺了下眉頭,抬起右脚,耍性子輕輕踹了他一下。
「睡吧。」沈臨州笑了笑。
半夜不知幾時,沈臨州感覺胳膊上濕乎乎粘嗒嗒的,不明所以地睜開了眼。只見身旁的人抱著他的手臂,嘴巴半張貼著他,她嘴邊還殘留著方才流出來的口水。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而他一笑,陸桑的「抱枕」秒變震動款,她迷茫地從夢中驚醒。入目的是一隻結實的胳膊,沾著她的口水,她不知道沈臨州醒了,眯著眼拿手擦了擦,把頭歪向另一邊。
陸桑前一晚睡得早,清晨很早就醒了。
她迷糊記得沈臨州回來了,往身邊一摸却摸了個空。
「嗯?」
揉揉眼,她撈過手機,一看才五點鐘。過了沒一會,沈臨州從外面進來,見她睜著眼十分清醒的模樣有點奇怪。
「這麽早就醒了?」
「你出門了?」
「嗯,跑步回來了。」
「那還睡嗎?」
「可以躺一會。」
沈臨州衝了個澡才躺回床上,陸桑一見他,立馬把手機收了起來。她注意力的尾音還在手機屏幕上纏綿,沈臨州假裝不知,沒多問。
醞釀半天,陸桑問:「臨州,你能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嗎?要是不願意,念書時候的事情也行。」
「怎麽忽然對我這麽好奇?」
「……不是好奇,就是我暫時也想不起來,我的事你都知道,我却對你一知半解,哪有人這樣做夫妻的?」
沈臨州安靜凝眸看著她。
陸桑也盯著他看,反應了一會,張張嘴,「該不會……我失憶之前也不瞭解你吧?」
沈臨州一哂,「不至於。」
「你想聽什麽?」他道,「之前的事範圍太廣,你有特別想知道的,你問我說。」
陸桑這才鬆一口氣,從容地重新撈過手機,她在備忘錄裡列了問題,明顯有備而來。沈臨州答了幾題,乾脆從她手裡拿過手機,一面審題一面答。
「在福利院那會沒能接受正規教育,那裡的老師跟公立學校的教師沒法相提幷論。管理上也有問題,上躥下跳的學生難收拾,很少有可以安心上課的機會。後來沈叔和林姨收養了我,之前我沒有正式名字,跟著他們以後才叫沈臨州。從那年開始,我才像正常人一樣念書,沈叔和林姨去世後,餘下遺産供我讀完初高中。」
「我跟江鐸是高中同班同學,的確一塊去過你家,那時你高考成績才出來,我們帶了禮物去祝賀。江鐸送了你一條項煉,你這部手機是我當時送的,你用到現在,看來質量不錯。」
……
他看著最後一個問題,偏過臉瞧了她一眼,道,「婚前沒交過女朋友。」
那她就放心了。
陸桑收回手機,眼睛愉悅地彎了起來。
不過仔細想想,沈臨州小時候過得太艱難了,他能有現在一番成就,都是扛著歲月、背著堅毅,單打獨鬥,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那他會成爲他們陸家的女婿,其實是不是跟許老師對他學業上的資助有關?
他想報答許老師的恩情,所以才跟她結婚?
但她也不是嫁不出去的恨嫁女,應該不至於讓他「扶貧」。
唔,他的心思還挺難猜的。
陸桑低著腦袋胡思亂想,等回神的時候,發現沈臨州拉開了抽屜,從裡面拿了針綫出來。他手上有一件白襯衣,胸前扣子掉了一顆,他正準備動手縫扣子。
陸桑心裡漫上一種奇怪的情緒,近乎同情。
老婆車禍失憶忘記他不說,連一顆扣子都要自己縫。她心裡過意不去,在他對著光要把綫穿進針孔時忍不住伸出手道,「我來吧。」
「你會嗎?」
陸桑有點惱羞成怒,「……怎麽不會啊,縫扣子很簡單麽,你給我,我來。」
陸桑埋頭搗鼓了一會,縫是縫得上,就是美觀上差點意思。
沈臨州倒是沒說什麽,從她手裡拿過襯衣就去衣櫃前把衣服換上了。他的身體在打開的櫃門後,陸桑隻隱約看到他結實的腰腹,想起那天早上手底下的觸感,頓時一陣臉熱。
沈臨州讓她再睡會,他去準備早飯。
他邁出臥室之前,陸桑輕聲喊住他,「臨州。」
「怎麽了?」沈臨州一頓,轉過身來。
陸桑說:「你跟江鐸是同班同學,他那麽愛笑……你也可以多笑一笑。」
沈臨州聽完,臉上擠出一絲微笑。那個笑容一看就不純良,唇角弧度短短幾秒就消失,陸桑後頸發凉,只聽他道,「你喜歡江鐸那種。」
不是疑問語氣。
陸桑連忙搖頭,「不是,我是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
沈臨州沒理她的恭維,開門走了出去。
陸桑這下也睡不著了,開始冥思苦想,怎麽哄生氣的老公開心。網上搜了一堆攻略,說什麽的都有,但以她現在的身體條件,沒一個能實現的了。
吃早飯時,陸桑不住地偷瞄沈臨州,觀察他的臉色。
他話比往常少,陸桑故意想要他說話,於是道,「臨州,今天我跟陸宸出去一趟。」
陸宸眼珠滴溜溜轉,沒接話,沈臨州總算有反應了,「去哪?」
陸桑說:「出去走走,家裡太悶。」
沈臨州沒再說什麽,只是在他出門前又丟下一番話。
「你可能不記得,在我們結婚前,你曾殷勤追求過江鐸,甜點和情書都委托我送過。只不過江鐸那小子慫,怕被許老師打死,沒敢跟你在一起。」
陸桑聽傻了。
這番話給她的感受,比她小時候看《瘋狂的兔子》和《异形》時恐怖多了。
說她打過江鐸她還信,她追過江鐸?
雖說他也是個年輕有爲、一表人才的醫生,但是……江鐸?
她可以跟江鐸稱兄道弟,但是發展男女之情,還特意爲他做自己根本不愛吃的甜點,都有點突破她的智商。
陸桑在身旁人肩上拍了拍,「陸宸。」
「怎麽了,姐?」
陸桑問他,「你吃過我做的甜點嗎?」
「沒吃過,」陸宸懷疑地看著她,「你自己又不愛吃,誰知道你做出來、自以爲好吃的是什麽神仙味道,一般人誰敢吃啊?你問這個幹嘛?」
「我就隨口一問……你吃飽了嗎?吃飽了一會我們出門,趁現在外面溫度還沒升上來。」
陸宸放下碗,「去哪?」
陸桑說:「給你買幾件夏裝,我回屋塗防曬,你洗好碗、自己也換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