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宋徽宗和黎風聊得十分盡興,為此還翹掉了下午的朝臣小會議。
黎風勸了兩句,在聽到宋徽宗說例行會議沒啥開頭有蔡愛卿和傅愛卿在就好後,他做足了一副傻兒子的模樣,“父皇英明睿智父皇說的肯定都是對的兒子啥都不懂父皇決定就好”,然後繼續和宋徽宗聊天,從繪畫聊到書法,從奇石聊到奇景,最後開始聊詩詞歌賦人生哲學,聊得宋徽宗那是滿臉紅光,看黎風那是越看越順眼,順帶把鄭皇后也誇了誇。
鄭皇后是後宮難得的愛看書的才女,我倆兒子像我也像你!
鄭皇后忙謙虛,說自己還差得遠。
宋徽宗感慨著感慨著就感慨錯話,說可惜黎風無緣皇位。
黎風一副傻白甜的模樣:“兒子慣愛閒雲野鶴的生活,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雅事。治國太俗,兒子坐不住,不耐煩這些世俗經濟。”
宋徽宗怒目一瞪:“你的意思是朕這皇帝很俗?”
黎風梗著脖子實話實說道:“父皇本是謫仙人,若不是心繫蒼生,哪耐煩這些俗事。”
宋徽宗嘆氣:“你還算懂朕。”
鄭皇后的微笑都有些繃不住了。這父子兩還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我兒長歪了?
米有橋徹底放下了心防。這皇子和陛下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就算得寵,也不足為懼。
父子倆繼續聊,等寶石來了還親手磨石頭做顏料,這一弄就弄到日頭西沉,黎風不但在宮裡留了飯,還繼續留宿。
宋徽宗美人都不睡了,拉著兒子去對月吟詩。
黎風當即詩興大發,妙句信手拈來,連有些鄙視他的米有橋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敬佩——這二皇子不理俗事,但才情是真的很高,的確和陛下一樣。
(“等等,這些詩句也是系統給寫的?”
“應該不是,黎老闆是古文學系的,估計是抄的吧。”
“呃,這真的不是演電視劇?人工智能還能品詩句了?”
“信不信由你,店就在雙月星,自己來看看啊。”
“考得上雙月大學,我還在這裡和你瞎逼逼?”
“我也是古文學系的,這些詩句我怎麼沒聽過,哪個原始文化體系的?”
“一看這個遊戲的風格就知道是炎黃體系,你真的是古文學系的?”
“……我就是研究原始炎黃文學的,真沒有看到過這些詩句。”
“黎老闆在解說窗口解惑了,《論北宋後古華國政治社會的劇變對文學的影響》,詩句在黎老闆畢業論文裡都有。”
“厲害,這個網吧老闆居然還是雙月大學特招生,怪不得研究的東西我都沒聽過,膜拜大神。”
……
“扯遠了吧?怎麼開始說古文學了?重點難道不是黎老闆這演技都逆天了?”
“習慣就好,能過劇情模式的玩家,哪個不是演技逆天。你玩你也這樣,不逆天就等著炮灰吧。”)
黎風哄了這個才子皇帝一晚上,第二天終於可以出宮。
期間遊戲運用“時光飛逝”大法,比如吃飯、睡覺等都是直接略過,才讓觀眾們有了的確是在看遊戲直播的感覺。
第二天宋徽宗終於要去上朝處理公務了,黎風問宋徽宗要了京中以琴棋書畫出名的才子的名單,說是要挨個討教。如果是其他皇子這麼做,宋徽宗就要以為對方準備結黨營私了。但對於黎風,宋徽宗只是再次感慨,這種愛才的模樣,像自己!
兒子已經出家,在京中沒有自己的王府,宋徽宗本想給黎風建一座富麗堂皇的道館,但黎風拒絕了。
“兒子如今是世外之人,何處不能落腳?”黎風道,“父皇若不嫌棄,曾經兒子在宮裡的住處就很不錯。”
宋徽宗也很想再和黎風多聊聊,他便大手一揮,讓黎風住進了宮裡。不過為了黎風這個閒雲野鶴的人的自由,黎風不但能自由出入宮中,平時也可以不回宮,隨便在哪家暫住。
身為才子,是一定要去心儀的友人家暫住才行。
黎風不喜歡俗物,宋徽宗的賞賜就全交給了鄭皇后,讓其幫忙打理。鄭皇后就這一個兒子,她自己過得不奢侈,但恨不得把黎風所有行頭全換作最奢侈的,什麼金銀隨便花,全從她帳上出。
其他大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人家都無緣皇位了,還不准別人過得奢侈一點嗎?而且二皇子拒絕了皇帝陛下給他建道觀的賞賜,已經很省錢了。奇珍異寶算什麼?二皇子想要,拱手送上。
那什麼蔡太師啊傅太師啊,甚至諸葛神侯,都非常慇勤的給二皇子送禮,連太子都蒐羅了許多“顏料”送給自家弟弟。
一時間,黎風這個不入朝政,看上去沒有任何未來的皇子風頭無倆,京中人人都知道,黎風雖然不沾染皇位,但正因為不沾染皇位,說不定是當今聖上最信任最喜歡的兒子。
甚至說不定,他也會成為下一任帝王最喜歡最寵愛的弟弟。
“二弟赤子之心,孤甚喜。”太子對諸葛神侯感慨道,“幼年之事,孤一直心中有愧,得二弟時時書信開導,皇后娘娘也多次在父皇面前為孤解圍。若二弟入朝,定是孤左臂右膀。”
諸葛神侯也嘆氣。
二皇子看似一副不理俗事的模樣,但這次見他,卻悄聲對他道,當年之事應是金國陰謀,如今他回京,也是得知金國又有陰謀。
二皇子淡泊名利,卻有治世之才,若入仕,必是賢王。
不過出家了只是無緣皇位,不一定就不能入官場了。太子繼位後,照舊可以重用二皇子。只是……
諸葛神侯看著太子表情中遮掩不住對黎風才情的嫉妒,心裡微微嘆氣。
一時間,他心中升起荒唐的念頭。或許,二皇子比太子更適合皇位。
……
“這就是東坡居士後人所住之地?”黎風撩開簾子,扭頭問道。
謙遜儒雅,一臉天真笑容的方應看方小侯爺笑道:“正是。”
“金風細雨,的確比六分半有文采得多。一是文人雅士,一是無知莽夫。”黎風道。
方小侯爺繼續笑道:“殿下所言極是。”
看著方小侯爺那比誰都天真爛漫,堪比未出閨門的少女般的笑臉,黎風開始反思。總覺得自己的演技還沒有這一位強?
有方小侯爺帶路,黎風的馬車直接行到了蘇夢枕所居住的象牙塔下。
方小侯爺先下車,像一個僕人一般伸手扶黎風。
黎風卻像朋友一樣打了方小侯爺的手一下,自己從馬車上跳下來,還抱怨道:“我又不是京中那些身嬌體弱的權貴,連下個馬車還要人扶。你是不是還擔心我平地摔跤了?”
方小侯爺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黎風居然是這樣的應對。他仔細觀察黎風表情,發現黎風的話好像是真心的。
他把我當朋友?就憑這只有一月有餘的相處?他這麼蠢的嗎?
“你就是金風細雨樓的蘇樓主,蘇夢枕,蘇東坡的後人?”黎風沒等方應看回答,就打量著親自來迎接他的蘇夢枕道。
滿臉病容、瘦骨嶙峋、神色卻森寒冷傲,世人都道蘇夢枕相貌一般,但一雙眸子卻像是藏著火焰,只要仔細看過一眼,哪怕他身邊有再多相貌堂堂的人,也被他遮了風采。
但黎風得說,一個自幼重病,形容枯槁的人還能“長得一般”,可見蘇夢枕相貌的底子相當好。怪不得網吧裡的女玩家們越看蘇夢枕越覺得蘇夢枕耐看,連一些男玩家也為他痴為他狂,為他哐當撞大牆。
“有幾分蘇東坡的風韻。”黎風突然笑道,反客為主,信步走向象牙塔中,“蘇樓主可否陪我賞鑑我新作的畫?”
蘇夢枕不卑不亢:“在下從命。”
方小侯爺綴在黎風身後,與蘇夢枕並排:“黎風就是這副狂傲才子的性子,蘇樓主別介意。”
蘇夢枕平靜道:“這樣很好。”
方應看知道蘇夢枕意有所指,笑了笑,沒再說話。
黎風毫不客氣的走到了蘇夢枕待客的大堂,隨手將帶來的畫卷展開,便拉著蘇夢枕自顧自的說起自己觀景繪畫的經歷,順帶聊一聊與之相關的詩詞歌賦。
蘇夢枕果真不負先祖之名,即使他如今身為武林人士,黎風所言他皆能應對,兩人聊得有來有往,頗為盡興。
方應看此刻做足了不通文墨的青年武夫模樣,先是坐立不安,忍不住打瞌睡,然後起身告辭,說等會兒來接黎風。
黎風道:“接我幹什麼,我覺得這裡很好,我要在這裡住幾晚。”
方應看無奈同意。黎風聊得盡興,總是要住幾晚。他和蔡京聊書法,一聊七八天,聊得蔡京歌舞都不看了。
雖然蔡京是奸相,但蔡京也的確是一個心醉書法很有才華的文人,和黎風、和當朝皇帝都很有共同語言。
經過這些日的試探,眾人皆知,黎風這人“交友”只論才華,什麼派系什麼奸邪他都不在乎,聊得也永遠是文雅之事,京中無論哪一方勢力都對他很放心。
方應看離開了,蘇夢枕吩咐人就在象牙塔中收拾一間臥室供黎風居住。
在下人剛離開,蘇夢枕咳嗽病犯了。
黎風看著、聽著蘇夢枕咳嗽,突然想起書中對他病的相關描述。
“他的咳嗽病也許並不十分嚴重,可是一旦咳嗽的時候,全身每一部分都似在變形,他的聲音嘶啞得似要馬上斷裂,胃部抽搐得像被人用鐵鉗夾住,全身都弓了起來,心臟像被插得在淌血,眼球充滿了血絲,臉上幾道青筋一齊突突地在跳躍著,太陽穴起伏著,臉肌完全扭曲,連手指都在痙攣著,咳得雙腳踮著,無法站穩,活像要把肺也咳出來一般,聽去就像他的肝臟,都在咳嗽聲中片片碎裂似的。”
“他全身上下,無一不病。他至少有三四種病,到目前為止,可以算是絕症。還有五六種病,目前連名稱也未曾有。他之所以到現在還不死,只有三個可能。一是他的功力太高,能克制住病症的迸發。可是,無論功力再怎麼高,都不可能長期壓制病況的惡化。第二種可能是他體內七八種病症互相剋制,一時發作不出來。”
“第三種可能呢?奇蹟。按照道理,這個人的病情,早該死了三四年了,可是到今天,他仍然活著,而且還可以支持金風細雨樓浩繁的重責,只能說是一個奇蹟。”
黎風眼神放空。現實中遇到這種能引發奇蹟的人,還真是忍不住想照顧對方呢。對白既明是如此,面對蘇夢枕,也是如此。
難道他真的如小八所說,有一顆保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