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非滿番外·無望 當受氣包遇上愣頭青(四)
這情緒只持續了兩炷香的時間。
就在夏非滿以為帝君和尊上決裂,他今後不定要何時能再逮到機會對青陽下手時,隔著谷縫傳來了青陽急促的喊聲。
夏非滿本不想理會,但他在那喊聲中聽見了「玄天」二字。忍著不耐走了過去:「你有何事?」
青陽一聽,忙道:「夏統領,方才天帝駕臨,將君上帶回了天界。」
夏非滿沒好氣道:「這有什麼奇怪,他本來就是天界的人。」
青陽來不及細思他語氣中的不友好,解釋道:「天帝似乎……是將君上帶回九重天盤問,君上恐怕……不太妙。」
夏非滿對東華方才棄玄天而去的行為耿耿於懷,明知故問:「那關魔境何事?」
青陽才意識到夏非滿不滿的重點在何處。他也不會說多軟的話,只好放低姿態:「玄天君上一定有辦法解救,還望夏統領……」
夏非滿打斷他:「玄天君上?」
青陽趕緊改口:「還望夏統領報與魔皇陛下。」
夏非滿沉默不語。他也清楚,若東華真的出了事,玄天聽了消息一定會不計一切去救他。可帝君那樣待他,他未免太不值了些。
青陽見結界另一端許久不傳來動靜,便知道夏非滿在遲疑。除了他,還沒有哪個外人清楚當年東華和玄天的恩恩怨怨,他又不能洩露東華的私事,只好隱晦道:「我家君上和魔皇陛下作何選擇,自有他們的道理。但做屬下的職責,無外乎為他們分憂,眼下正是時候。」
夏非滿以他一個山貓兒的心智,聽的似懂非懂:「分憂……若我去稟報尊上,的確會讓他與帝君重歸於好……」
那時,玄天一定不會再生氣。
夏非滿點了頭:「好,我去一趟金行域。」
谷縫另一端頓時傳來一句:「多謝夏統領深明大義。」
聞言,夏非滿臉色一變:「我是魔人,不懂你的大義。」
青陽被他噎得無言以對,因為夏非滿這一句,本就是他對魔境的偏見。
可是今日夏非滿所為,似乎正在將這些偏見扶正。
良久,青陽低聲道:「夏統領,當年俞生一事,確有遺憾。」
谷縫那一端很快有人回話,卻不是夏非滿。
「誰在和夏統領說話?他已經去金行域了,你這神仙有什麼事跟我說,我給你傳,是不是又要開打?告訴你,我們不怕!」
魔境那個將士絮絮叨叨說著,青陽一句話也沒回,轉身離開。
忽然間,他對自己一貫看待魔境的眼光起了懷疑。
天界總是宣揚魔境的人詭計多端,陰狠毒辣。可他親自接觸的這個夏非滿,除了心思簡單些,似乎和三界的人沒什麼不同。
最大的不同,也只是立場不同。
玄天不比他見多識廣?不還是站在了魔境的那一邊?
東華不比他深明大義?卻依然和魔皇斷不了干係。
如此說來,似乎魔境並不如他想的那般險惡。
但那又如何,立場是頭等大事,就算夏非滿再幫他,他和夏非滿也注定是死敵。君上和玄天,也永遠無法在青天白日下走在一起。
次日一早,一襲黑袍的玄天出現在北極邊境,所有人都嚇得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著玄天一步步穿過呆若木雞的人群,最終停在青陽面前。
青陽沒有如千年前那般拜他,只低下了頭喚道:「玄天君上。」
玄天審視著他:「你可知本座來意?」
青陽抬起頭,與玄天對視:「還請玄天君上營救我家君上。」
他說的堅定,可玄天瞇了瞇眼:「不是這個。」
這個細微的表情讓四周的天兵們嚇白了臉,反應過來的戰戰兢兢往後退縮,沒反應過來的依然呆站著。
青陽一怔,閉了閉眼:「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兩位君上。玄天君上儘管發落,我聽憑處置。」
「發落?」
玄天驟然笑了一聲,語聲卻比不笑時更冷:「當年的事本座記掛在心許多年,卻與你無關。師兄被曲解多年,更與你無關。我與師兄之間從無第三個人,包括你。」
半晌,青陽答了一聲「是」。
玄天說的一點不差。東華的高度,他這樣的人永遠無法企及。整個世間也只有玄天配和他比肩。
玄天淡淡道:「這回本座謝你,但今後師兄的事,不勞你費心。」
語落,銀光一閃,震懾了眾人半晌的魔皇便消失了蹤影。
玄天走了許久,此處仍是鴉雀無聲,旁邊那個天兵的小頭目率先回神,四下觀望了片刻,才大著膽子湊過去問青陽:「青陽前輩,那個是魔皇本人?」
青陽點頭。
「我們……我們要不要上報天界!」
青陽立即制止他:「魔皇不過是來這裡隨便走走,若報給天界未免小題大做。」
「那,方才前輩與魔皇口中所說的那個,可是東華帝君?」
青陽看他一眼,那個人立即閉了嘴,乾咳著走開了。
青陽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隔了一日夏非滿也找上門來。
夏非滿不是玄天,因此天兵們給他的態度分外不同,立即將他團團包圍,一個勁兒質問他的來意。
夏非滿將目光轉向青陽:「我找你。」
青陽站了出來:「夏統領,何事?」
「我家尊上何在?」
青陽怔了怔,道:「他難道不是去救君上了?」
夏非滿面色不善:「已經過去兩天了,尊上還沒回來。說,是不是你們天界的詭計!」
「何出此言?」
「尊上孤身前去,難保東華帝君不會聯合天界害他。」
對著想當然的夏非滿,青陽覺得百口莫辯,但還是耐心的給他解釋:「他與君上情同手足,況且君上為人磊落,斷然不會害他。魔皇行事也不會那般輕率,說不定是有所部署才耽擱了時日。」
夏非滿若有所思,但面色並未緩和。
青陽繼續道:「前日狐族的八緋聯合魔境大將軍謀反,不日便被魔皇拿下,足見魔皇手段,夏統領無需多慮。」
這句話說到了夏非滿心裡,他一向篤信他家尊上戰無不勝。對付羅鴆時,也是隱忍數日才動手,說不定這次也是同樣的計策。
可畢竟玄天一去不返,不能太大意。夏非滿道:「那你跟我回去。」
天兵們的臉色變了,有人怒道:「讓青陽前輩去當人質,你們欺人太甚!」
其他人紛紛應和,青陽垂著眼瞼,一語不發。
夏非滿不為所動:「要麼,你隨我去魔境。要麼,現在就你死我活。」他身後跟來的魔兵紛紛亮出手中兵器。
天兵們一見,也毫不示弱的拔劍相向,一時間雙方寒光閃爍。
青陽看向夏非滿:「夏統領,仙魔息戰才五十年,你不要意氣用事。」
夏非滿冷聲道:「這五十年,無望谷裡你們天界的人不時挑釁,魔境不計較,不代表就是怕了你們。如今欺負到尊上頭上,我不能忍。」
他這一說,魔兵們想起素日種種不快來,頓時氣焰高漲。
眼看就要動刀動槍,青陽暗思東華和玄天還是未知,這裡先打起來對他們終歸不利,便道:「夏統領,我隨你去便是。」說罷,抬手止住身後的一片嘩然,對那小頭目吩咐道:「若我不回來,暫且不要聲張。」
那小頭目試探道:「那若您遭逢不……小仙該如何是好。」
青陽臉上頓了頓,低聲道:「就說我失蹤了。」這樣也好,大抵就不會有人再記掛他了。
夏非滿有些意外他會答應的這麼乾脆。但很快,夏非滿便冷哼一聲,對手下道:「帶走。」
青陽被安置在魔境這一端的小帳篷裡,因他是抵罪的人質,待遇自然不會好到哪裡。除了一堆火,別無旁物,恐怕這幾日他都要睡雪窩。
夏非滿拿了一塊破毛氈和一點吃食過來時,青陽盤膝坐著,盯著火堆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夏非滿把手裡的東西扔下就走,青陽在身後說了一聲:「夏統領,多謝。」
「不必,我可不想你這麼快就死。」夏非滿轉過身,面無表情的道:「若尊上回來,我就放你。若尊上遭遇不測,就拿你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