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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修士到寡婦[七十年代]》第110章
110

  文學傾不想搭理這個女兒, 她現在說的親熱,但是他現在還記得他出事時她給予的痛楚。

  怎麽可能就這樣輕飄飄的接過?

  才剛出事,女兒就迫不及待撇清關係不說,還踩著他的屍體往上爬。

  什麽既然都這樣了,不如讓她男人多露個臉, 在上司面前留個好印象,他當時那情况聽了都被氣笑了。

  也因此對這個女兒徹底的失望, 算了,這樣的女兒,他是要不起了, 從此以後就成路人。

  他下鄉這些年, 父女關係斷絕,成爲陌生人, 既然已經是陌生人了, 哪裡還有什麽女兒?

  他自己隻生養了一個兒子。

  文言實同樣不喜歡這個妹妹, 太讓人齒寒了,父親下鄉,還不知道前程怎麽樣,她就能上門來說兩個人互相扶持, 爹那邊這樣了沒辦法,只剩下他們兄妹更要好好互相關照,話說的好聽,事後知道他在單位被人排擠說不上話就再也沒有登門。

  那時候家裡困難,雅芳娘家那邊也不好過, 小兒子生了一場病,家裡一點錢都拿不出來了,她那邊還好,求到親姑姑頭上,她直接閉門不見,明明聽得到裡面傳來說話聲,却對他們的叫喊聽而不聞。

  要不是當時有人幫忙,還不知道他們的孩子會不會出什麽狀况,自那之後,尤雅芳直接就把這個人當成了陌生人,或者說是陌生人都不如。

  他也對這個妹妹徹底沒有了感情。

  在沒有出事之前,他以爲這個妹妹就是勢利了一點,後來才知道這哪裡是勢力呀,這明明就是自私自利到了骨子裡,感情淡薄,隻把她那夫家當成了親人,娘家這邊有用的時候說好,沒用的時候立刻路人。

  爸回來之後,她看到有利可圖又粘了上來,張口閉口的就是爸爸,哥哥,嫂嫂,之前呢?

  困難的時候人不在,形勢變好了立刻冒頭,這樣的妹妹哪裡要的起。

  她現在日子也不好過吧,她男人那時候趁亂咬了不少人掙臉面,現在估計只能坐冷板凳了。

  張保國他們就在院子裡,看到她來了,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好,原先歡樂的說笑聲立刻沒了,看著她打了個招呼後自顧自的越過他們,走到文學傾他們面前。

  蘇茴因爲各種原因沒有見過她,但是他們之前是見過的,也知道大概。

  對於她的態度,他們十分統一,那就是不待見。

  她說什麽他們都是不理,她還讓他們幫忙多說說好話,張保國他們第一年來到這裡,年就是跟文爺爺他們過的,那時候她還特意來警告他們,讓他們不要占他爸的便宜。

  道理他們都懂,但是她的言辭,好像他們在占她的便宜一樣。

  現在她主動打招呼,沒有一個人給回應。

  她也習慣了,直奔目的地。

  文學傾看到她拉著兩個孩子過來,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旁邊趴著的狗。

  這隻狗是大威跟一條母狗下的崽子,他抱了一條來養。

  可惜這條狗沒有大衛那麽有靈性。

  如果是大威的話,這時候就應該記住了他的訓練,上去趕人了。

  文學傾拉著臉,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但是來人壓根就不在乎,照樣親親熱熱的,把手裡帶著的東西放下:「爸,你看看這是我特意買來的一身新衣服,你瞧瞧,是從南方那邊來的,很多地方都大賣,摸摸就能感覺到不一樣,款式也特別新穎,供銷社根本沒有。」

  看到她拿出來的那件毛衣,蘇茴眨了眨眼睛,張保國不動聲色,張衛國眼角輕輕一抽,張安國乾咳了兩聲,張定國直接背過身去偷笑,這衣服不就是他們家的嗎?

  突然感覺有點喜感是怎麽回事?

  文學傾也覺得有點眼熟,盯著多看了一會兒,想起來了,這是蘇茴之前寄給他的款式,她給幾個兒子送衣服也沒忘了他,給他送了兩件,不同顔色,款式類似,可以換著穿。

  想起來了之後他看了一眼蘇茴,蘇茴不說話,也沒什麽表情,手裡還端著一杯茶,這姿勢……怎麽看怎麽像是在看戲。

  來人誤會了文學傾的眼神,以爲他盯著這衣服看是被這衣服給吸引了,特意抖了抖衣服,展開讓他看個仔細,聲音更嘹亮了:「爸,你仔細看看這花紋,之前哪裡見過,我好不容易才搶到的,可受歡迎了,花了我大幾十塊錢。」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回應,文言實因爲位置的原因,側對著她,眼神都沒有往她那邊多看一下,全神貫注的盯著自己面前的茶杯,就像是突然發現了上面的花紋有什麽吸引他的地方,引得他全神貫注,雙耳不聞窗外事。

  來人叫了兩聲大哥都沒有回應,她瞅了瞅自己的兩個兒子:「來給你們外公舅舅問好,外公家裡有很多糖的,你們不叫就沒有了。」

  一聽到有糖,幾歲的小孩子立刻就扯開了嗓子叫人:「外公!舅舅!」

  聲音很響亮,眼睛閃閃,叫也叫了,糖果呢?

  文學傾抬了抬眼皮:「這裡沒有你們外公,門在那邊,你們找錯人了,好走不送。」

  文言華:「爸,你怎麽這樣,都這麽久了,還不能讓他過去嗎?」

  她臉上全是後悔:「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看我誠心知錯的份上,就不能原諒我嗎?你是我唯一的爸,我也是你唯一的女兒,我們親父女之間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之前我是害怕,太害怕了,也是被別人誤導了,我沒那個膽子,你原諒我,現在都過去了,你就原諒我吧。」

  她的眼泪掉了下來:「你都沒有好好看過你的外孫,雖然占了一個外字,但也占了一個孫子啊,這可是你親外孫,你都沒叫過他,沒摸過他,你看看,他長得多像他舅舅。」

  文學傾呵呵了兩聲:「我連親女兒都沒有,還有什麽親外孫,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說這裡沒有你找的人,大門在那一邊,好走不送!」

  看她爸還是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文言華心裡暗恨。

  這麽久了,他回來這都幾年了,還不肯原諒她,有人問起她,就說他沒女兒,沒有女兒,那她是怎麽來的?

  他一個當爸的還這麽跟女兒計較,當初她是真的太怕了,所以才斷的,之後不是正好有個機會嗎?反正已經那樣了,她心裡都覺得她爸回不來了,這才想著還能幫幫他們家。

  哪曾想後面還能回來。

  原先她爸擁有的東西都還了回來,職位也恢復了,是受人尊敬的大學老師,還是數一數二的大學,這說起來不是官,但是聲望一點也不差,她是他唯一的女兒,却一點光都沾不到,男人也被排擠打壓,想要她這邊幫幫忙,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怎麽行?

  看文學傾那一副冷臉,她轉移了目標,轉向文言實哀求:「大哥,大哥,你看在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份上,幫我好好勸勸咱們爸吧,我知道錯了,小時候你不是一直都在我前面保護我的嗎?你說你會一直關心我,愛護我,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說我們要一起孝順爸爸的。」

  文言實還是沒說話,把杯子拿在手上,一點一點的看上面的花紋,手還抬了起來在半空中慢慢的比劃著什麽,像是在臨摹上面的花紋,儼然是聽不到的姿態。

  兄妹,大哥?

  兄妹之情早就在她把他們一家拒之門外的時候就消失殆盡。

  他們只是陌生人,再陌生不過的陌生人。

  被這個氣氛所感染,兩個半大的小孩也不敢再說話了,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

  張保國他們:「……」

  嘆爲觀止,不管見了幾次,對於她這豐富多變的表情還是有點看不過來。而且這也真的豁得出去,這裡還有這麽多人,她都把他們當做空氣了嗎?

  在張保國他們的目光中,她又把視綫放到了蘇茴的身上,蘇茴跟她哥和她爸坐一桌,這是什麽人?

  雖然她一直沒說話,也沒什麽表情,但是從上看下,有一雙利眼的她很快就看出來了,這人臉上白淨,身上雖然沒帶什麽首飾,不過這時候也沒幾個人帶首飾出門的,太扎眼,她一身的衣服眼熟啊,這不是現在正流行的爆款嗎?

  看她這一身,不是十成新,也是九成新,這是她爸的學生還是她哥的同事,不管是哪一樣,都不是什麽普通人。

  她哀求著:「你好,你能幫我勸勸我爸爸嗎,父女之間哪有隔夜仇啊?我以後一定好好孝敬他。」

  文學傾看到她把話頭對準了蘇茴,突然心裡那股氣就消了那麽一點點,眼睛微微眯著看向蘇茴,等著她怎麽回應,叫她剛剛看戲,現在好了吧,她現在也成了戲臺上的一角了。

  想到這裡,他眼角餘光掃向那一頭,眼角霎時間就狠狠抽動了一下,張保國他們七個人可不就把這裡當做戲檯子嗎?各個睜著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這裡。

  他突然有些自嘲,說不定唱戲的都沒有這麽精彩。

  蘇茴看她轉向自己說情,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這時候大家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等著看她會說什麽,做什麽,就看到她慢吞吞的伸出手,給文學傾的杯裡添了茶,又給文言實的杯裡添了,最後是自己的,一時之間,只聽得到「簌簌」的水流聲。

  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這比文言實的無視還讓文言華生氣。

  畢竟她自己也知道,她做的那些事說出去理都不在她這邊。

  她理虧在先,認了,但這人是誰啊!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大姐你貴姓啊,還不知道怎麽稱呼,我是這家的女兒,之前沒見過你,有些面生。」

  蘇茴這才恍然,仿佛才知道她在對自己說話一般:「原來你剛剛是在跟我說話,我是保國他們的媽媽,你應該知道吧?」

  她微微一笑,來人却是臉色一變,之前她來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那兩個孩子,不知道他們是大學生,只以爲是來這裡打秋風的,還說了一些話趕他們走,因爲先在文學傾這裡吃了閉門羹,在他們那裡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後來知道他們是大學生的時候就後悔了。

  她多少聽她男人說過一些,說現在能考上大學不得了,一畢業之後前程遠大,說不定一畢業就成他上級的上級了,根本不是他們這種人可以比的。

  她後來也想要彌補,但是不知道她爸說了什麽還是他們記仇,一直對她淡淡的,她道歉也不沒什麽反應,平白得罪了人。

  她爸也真是,他就這麽見不得她好嗎?

  她難道不是他的女兒嗎?

  她過得不好他才會開心?

  他們是鄉下人,他們四兄弟出息,但是他們媽媽在她想來應該是那種老實巴交,打一棍子說不出三句話的人,這跟她想像的不一樣啊,這氣度,不比她那個大嫂差。

  她那個大嫂的出身還是可以的,不然也一直以來也不會這麽自傲。

  她知道她當初對她兒子說的話嗎?

  一時之間,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有些結巴:「哦,哦,原來是你呀,久仰久仰。」

  很快她就回過神來了,當之前的是不存在,臉上露出了笑容:「原來就是你呀,說起來,真是不得不對你竪起大拇指,四個孩子你是怎麽教養的?都供成了大學生了,不得了不得,可得要取取經啊,你當初是怎麽教的?我這幾個皮猴愁的很,都不願意好好學習,你當初是給他們請了人來補課,還是找了好的老師?」

  這就不客氣的來討要經驗了。

  文學傾看她這模樣,深吸一口氣,火氣又上來了,說不認就不認,但她身上終究還是流著他的血,看到她這樣,他覺得丟臉啊。

  他氣得猛的站起來,指著大門:「我剛剛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我讓你離開,你帶來的東西也拿走,不然我就扔外面了,扔壞了我可不管!」

  「爸!,你在說什麽,你就是我爸!你怎麽能趕我走?」

  看她還是不走,文學傾直接就去找掃帚了:「這地上怎麽這麽髒?看這髒東西!我把這地掃乾淨!」

  大掃帚一直往她身上甩,這不就是把她給當垃圾了嗎?

  對於兩個小的力道輕一點,但也不客氣,他就是遷怒了怎麽著?是他外孫又怎麽著?女兒都沒有了,哪裡還有外孫!

  他也知道,她就是故意的,帶著小孩來想要他看在孩子的面上心軟,但他不,想這樣就讓他就此揭過,休想!這一輩子都別想!早在當初,他們的父女緣分就已經盡了。

  把人掃出去了,他立刻關上大門,摔上門栓。

  在外面,文言華也是要臉的,拍了幾次門,沒有應答就離開了。

  她也是真怕文學傾把她帶來的東西扔出去弄壞了。

  這他不要,有的是人要。

  看到人走了,文言實這才咳了兩聲:「剛剛耳朵邊有點吵,沒注意,沒發生什麽吧,我們剛剛說到哪了?繼續。」

  這時候尤雅芳也從房間裡面出來了,看到這裡沒有了討厭的人影,滿意的點點頭:「我剛剛在裡面睡覺也覺得特別吵,好像有幾百隻鴨子在叫,總算那鴨子跑了,這下好了,我們繼續,剛剛說到幾個孩子。」

  蘇茴聽了他們夫妻在這一唱一和,樂了,這兩夫妻倒是一對妙人。

  張保國他們也在忍笑,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領,好!

  蘇茴對他們的印象都好了很多,不是無腦心軟的人,有原則。

  文學傾臉上顯現的表情也好了很多,看著兒子兒媳婦臉上露出些欣慰的表情來,他女兒這樣,他也不是沒有過自問,怎麽他的女兒會是這樣子?是不是他不會教子?

  但是他的兒子不錯,就算他出事了,也輾轉拜托朋友幫忙照顧他,哪怕他自己在這裡被人排擠打壓,一聲也未向他透露,就怕他擔心,艱難的維持住了家庭,兒媳婦跟在他的身邊不離不弃,幾個孫子吃了苦頭,但也被教養的很好,知禮懂禮,他總算不是完全失敗的。

  尤雅芳看到那邊幾個孩子的表情,問:「你們剛剛在說什麽,看你們剛剛說的熱鬧。」

  張保國跟他們幾個對視了一眼:「我們在說過年放鞭炮,我們去廣場看烟花。」

  文言實的三個孩子跟張保國他們四兄弟年齡差距其實不大,文言實的大兒子今年十五,二兒子今年十三,小女兒今年十歲。

  雙胞胎今年十六。

  他們現在大二,那是因爲他們跳級了,上學也比較早。

  文言實的兩個兒子最喜歡跟張保國說話,跟他最親近,因爲他是軍人,他們對軍人有一種天然的嚮往,小女兒最親近的是張安國,張安國是他們幾個中長得最好的,皮膚也白淨,不像張定國,他也是白皮膚,但是經常在外面跑,變成了小麥色,在小姑娘的眼裡沒那麽好看了。

  張安國不喜歡到外面跑,早上晨跑的習慣還保留著,但那時候太陽還沒有出來散步,曬不了。

  天生的膚質在那裡,後天又沒有怎麽經歷太陽的考驗,時常有同學問他怎麽白的。

  雙胞胎的五官都比較像蘇茴,蘇茴是個美人,兄弟同樣長相出色,尤其是張安國,安安靜靜站在一旁,頗有一種古代文人的溫潤如玉。

  小姑娘很喜歡他,站在他旁邊一直嘰嘰喳喳的跟他說話。

  現在媽媽問起她就說了:「剛剛我跟哥哥說,能不能幫我畫一幅畫,哥哥同意了。」

  「安國現在也學畫學了有一段時間了,正好讓我們看看你學習的成果。」

  文學傾聽到這裡也來了興致,何必再去想那個不孝女,不如想些開心的事情,他立刻回屋拿了毛筆還有紙過來。

  張安國學的是國畫,不過現在西方的什麽油畫呼聲很高,他多少也學了一些西邊的,素描也學過的。

  素描對他來說熟悉,很小的時候他們兄弟就臨摹小人書。

  筆觸很相近。

  看著他拿出了毛筆,張安國表示:「給我一支鉛筆就好。」他覺得給小妹妹畫鉛筆的素描會比較合適,畢竟國畫比較講究意境,適合大人欣賞。

  他要畫畫了,一堆人都圍了過去。

  張安國也不緊張,手穩得很。

  仔細的打量了一圈小妹妹,她站在桌子旁,手背在後面,一隻脚有些緊張的翹起,頭上扎著兩隻馬尾,添了一絲俏皮一雙黑眼睛有些緊張的盯著他。

  刷刷刷,他下筆很快,心裡已經有了稿,他對照著心裡的稿畫出來。

  尤雅芳看著自己的女兒慢慢的在畫紙上成型,這……

  她看著成品,就感覺像照片一樣,雖然沒有照片那麽真實,但那種感覺差不離。

  「我這是寫實畫的,看到怎麽樣就怎麽樣。」當然,是做了一點點美化的,讓她更可愛了,他把畫好的畫拿到她面前,側頭對著小姑娘一笑:「喜歡嗎?」

  原來自己這麽可愛嗎?!小姑娘瞪大了眼睛,聲音脆甜:「喜歡,謝謝哥哥!我要好好收起來!」

  一派歡喜的模樣。

  文學傾不禁笑了。

  孫女兒真可愛。

  張保國看著這模樣,突然想起來,以前他還想過要一個妹妹的。

  不過後來都是弟弟。

  如果是妹妹,一定也很可愛。

  張安國看到小妹妹的二哥也有興趣,重新拿起筆:「你要不要也來一張。」

  「好啊好啊,你把我個子畫的高一點好嗎。」

  他一主動問,他立刻就應上了。

  幾個孩子把張安國周圍圍得嚴嚴實實的,文學傾有些失望,他想看他用毛筆劃的。

  他那個老夥計在他面前誇過好幾次了,他知道他們的淵源,說張安國是一塊璞玉,很有靈性,上手快,好好栽培栽培,以後就是國畫界的棟梁,國畫才是他們國家的國粹,雖然西方的很受歡迎,很多人也帶了西方的有天然的嚮往,但是,文學傾有些憂慮,多學一些沒關係,就怕隻學西方的,不學自己家老祖宗傳下來的,這樣子以後傳承怎麽辦?

  飯是蘇茴和尤雅芳一起做的,很豐盛,蘇茴他們過來的時候就帶了一隻烤鴨過來,這隻烤鴨作爲主菜,加上文學傾這裡本身備著過年用的豐盛食物,做出了滿滿一桌。

  蘇茴的厨藝也讓尤雅芳驚訝了,她做的比她還要好吃,刀工、火候都把握的很好。

  尤雅芳和蘇茴在厨房裡面,其餘的就是張保國他們做的,很是熟練的洗菜殺魚剝蒜頭。

  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

  第二天,蘇茴跟著改了觀的尤雅芳去看房子,文學傾不凑這熱鬧,文言實有事出去,是尤雅芳帶著蘇茴他們5個人去的。

  今天一起看房子的除了他們這一家,還有另外兩戶人家一起去看。

  這房子這些年沒有怎麽維護,乍一眼就能看到那些淩亂的痕迹,之前精美的門窗被拆得七零八落,被各種材料縫縫補補,看上去——

  就一個字,醜。

  這房子用料是好的,但是這裡隔了一段就有被煤熏黑的痕迹,還有被小孩子用石子劃的痕迹,看上去就體現不出來用料了。

  這房子也是分了給好幾戶人家住之後被糟蹋了,還回來之後沒有收拾整理,所以才是這個樣子。

  張保國看得很認真,那個價格他聽了心顫,這麽多錢,一定要買好的,不好的就不要了,這麽大一筆錢,媽媽拿出來肯定也吃力。

  另外兩戶人家看到這樣子就砍價。

  房主是五兄弟姐妹,都來了,聽到降價都不樂意:「雖然這樣子是不好看了一點,但是收拾收拾就好了,這房子之前那是下了大本錢的,原本是官員的房子,料子實在。」

  錢要是少了,他們兄弟姐妹幾個分到的不就少了嗎?他們哪能樂意啊,這談不攏,就走了兩撥人。

  他們還沒走遠呢,他們就有人駡了:「這買不起還要裝大戶,這麽大的地方這麽好的房子,還不值這個價錢嗎?沒眼光,以後不定住什麽棚戶呢,就是窮酸。」這張嘴得罪人的本事,也是讓人另眼相看了。

  蘇茴也問了能不能砍價,說不能,蘇茴就說考慮考慮,沒有像前面兩撥人那樣一口拒絕,這讓他們看到了希望,輪番上陣:「你看看,這是之前的人住的才改動的,但你看看這料子。」

  「對啊,還有這地方大啊,你家孩子多,以後各自占一角,地方都寬敞著,這裡可以種些花花草草,還能種些菜補貼家用。」

  張衛國覺得沒辦法忍了:「這料子再好有什麽用,看這門都不能要了,這地板還缺了一角,不知道哪裡去了,這個窗戶這裡,你看看,這不修,肯定冬天裡面就是颳風的,買了這房子,還要花一大筆錢修房子。」

  優點倒也是有的,就是地方大,房間多,之前這還有花園,現在變成了菜苗苗,這是他們兄弟幾個種的,沒有賣之前這地就是他們的,他們就利用起來,給家裡節省一些,還養了幾隻鶏,看著那地上的鶏shi,張衛國覺得,他們實在太不講究了,要賣高價,這面子也不做的好看一點,看到這樣哪個起的了出高價買的心啊?

  他心裡搖頭,不過做主的不是他。

  看他媽這樣子,他媽媽是想買的,他又換了另一種想法來看這地方,這房子用料是好的,修一修還能用很久,小修,隻修門窗的話應該還好,至於這些菜和鶏也簡單,一旦賣掉的話,按照他們的品行,肯定會迫不及待的把它們弄走了,之後就是把這荒廢的花園,現在的菜園子整理整理,種菜就很好,而且這地方比現在住的那裡還要大,就是距離他們學校有些距離,現在不方便長住,來回不方便,等之後他們畢業了,換到這裡來住的話,大威也會更高興吧,地盤大了,活動的範圍也更大了。

  而且這地方,他們四兄弟各自成家確實都够了,不用再另外買房子。

  蘇茴提出了一個比他們提出來的價格要低,但是又在他們的心裡承受範圍之內的價格,來回磨了兩次,咬死了不肯再改了。

  他們想要在年前弄一個好結果,他們五個分了,每個人就是好幾萬塊錢,一輩子都可以不用幹活了,不去上班都能活得好好地,把錢存在銀行吃利息,還能細水長流。

  他們商量了一番,在年前正式過戶。

  蘇茴名下又多了一處房産。

  但是蘇茴怎麽會願意簡單收拾一下,這房子質量確實好,之前也是頗有古韵的,她特意請了行家來收拾,家具裝飾的也是特意去挑的,不便宜也沒關係,她現在手裡有錢,這世間的錢對她來說作用不是很大,賺來就是花的,又不像靈石,能幫助她修煉。

  ……

  「劈裡啪啦——」

  過年了,曹燕紅母女兩個沒有別的地方去,是跟他們一起過年的,年夜飯很豐盛。

  豐盛到曹燕紅都有些合不攏嘴,這餐桌上,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地裡跑的全都有。

  個個菜端出來都能當硬菜。

  有烤乳鴿、清蒸魚、老火燉鴨、紅燒排骨、鹵猪蹄、紅燒帶魚等等等等,一桌人一起吃了個肚圓。

  這是蘇茴在這裡過的第一個年,四兄弟在這時候都很感性,他們也有些預感了,他們長大了,遲早會跟媽媽分開,不知道跟媽媽一起吃飯、一起過年、一起守夜的時間還有多久?

  蘇茴也有些感慨。

  這麽豐盛的一桌,之前也不是辦不到,但就是不能拿出來,現在好了。

  曹燕紅在這樣特殊的時候也難免想到了她的家人,那個男人不必說,她已經把他當成死人,她娘家那邊,她寫了信寄回去,說她安頓了下來,讓他們不用擔心。

  不過她沒說她在哪,更沒有留下地址,就這樣了,以前的溫馨,以前的和睦都是假像,現在才是真實的。

  沒關係,她有手有脚有工作,她能養活自己和女兒。

  曹麗君十分滿足,這是她長這麽大,吃的最豐盛的一餐,這大概就是他們說的天堂了吧。

  不過就是有個問題,她看向蘇茴,她女兒麗君到了上學的年紀了,她想送她上學,不想她做一個睜眼瞎,以後供她上小學、初中、高中,然後成爲大學生,只要考上了大學,就會分配工作,旱澇保收,這一輩子就不用愁了,她也能放心了。

  她的女兒沒有爸爸,但是她有媽媽,她會盡力把其他爸爸能給女兒的,都給她。

  但是她不認識什麽學校的人,她只能靠蘇茴了,她現在戶口不在這裡,想要送孩子上學,談何容易。

  老師的話蘇茴確實認識,文學傾,另外在之前做圖書管理員那份工作的時候也認識幾個人,蘇茴答應去問問。

  他們一頭年過的其樂融融,張家那一邊也不差。

  今年家裡出了兩個大學生,加上之前的四個,這附近十里八鄉,誰有他們家風光?

  張根特別有面子,現在他出去,見到誰,都會主動跟他打招呼,村裡有什麽事,也一定要請他到場。

  他現在看上去比之前都仿佛變年輕了好幾歲。

  除了大學這一件喜事之外,還有一件喜事,那就是他們村,也出名了。

  作爲第一個吃螃蟹包乾到戶的村,他們年末拿出了一個亮眼的好成績。

  田是按照人頭算的,不分男女,戶口上有多少人頭,就有多少份數。

  分田那會兒,張錦華和張鳳華的戶口都還在,大房這一邊,就是11口人,當時吳楚楚肚子裡的第四代還沒出生,不算人頭,已經是個大家庭了。

  分的田地都是算計好的,每個人就那麽多,他們這裡山地多,水田少,水田每個人頭0.7畝,旱地、山地也是按照人頭,分了田,交够一定比例集體的,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個個使盡了渾身解數幹活,之前有那些個偷懶的,現在再也不用人監督了,每天早出晚歸,風雨無阻,就跟之前愛護自留地似地,這一番精心愛護,到了年底的時候,沒有讓大家失望,個個看著自己的糧倉喜笑顔開。

  這也讓他們村收到了表揚,拿到了先進,然後別的村紛紛前來取經,大大露了一次臉。

  就是燒瓦的收入也翻了一倍,接下來,大隊長也說了,山地也要分給大家,大家可以種果樹,種樹木,都可以,有人想要承包的話,到他那裡去開證明。

  就有的人家去他那裡包了附近人家的山頭,準備用來種果樹。

  包的地方不多,但是這給大家開了個好頭。

  分到山地幾十年呢,種什麽好好打理都能成材。

  種果樹可以賣果子,賣不了可以自己吃、送人,也能做果乾,不種果樹,種木材,成材後也能賣給打家具的、建房子的。

  這都是錢。

  就是可惜一點,他們家的名額少了一個,分的也少了。

  因爲大學生戶口轉出去了,這個是按照戶口分的。

  那一陣子,好多原先沒有上戶口通通跑去上戶口,就怕田地沒有自己的份。

  女孩的情况也改善了不少。

  男女都分田,女兒也是有用的。

  張根已經打算好了,他們家的山地外面種一些果樹,裡面的,慢慢打理,慢慢把雜草雜樹清理出來,正在長的木材就不要動了。

  現在還小,等成材了,第四代的婚嫁也到時候了。

  張貴也差不多,大部分人家都是這樣的。

  種一些果樹解饞,其餘的慢慢整理。

  蘇家那一邊這個年過的很充實,村幹部還有有威望的人都去測量田地了,他們村也要包乾到戶了,隔壁的成績擺在那裡,容不得人不心動啊。

  現在已經差不多了,只等一開春,他們就要去伺候自家分的田地了。

  抓鬮的時候手氣還不錯,是一塊比較肥沃、靠近水源的地。

  除了這件大事之外,就是蘇半夏了。

  他今年六月要參加高考……

  一九八一年來臨了,蘇茴沒有在首都待太久,他們兄弟幾個開學了,她又在旁邊看著曹燕紅帶著另一個店員把事情處理的妥妥當當,這才坐上了南下的火車。

  一路南下,一路輕减身上的衣服,越往南,越暖和。

  等到來到特區,身上就兩件薄薄的春裝了,氣氛火熱依舊。

  過年總有人回家的,回去把這裡的經歷一說,有更多的人心動,離開家鄉,到這裡來討生活。

  潘佳也已經忙的好幾天住在廠裡了。

  這麽多人來應聘,他挑揀著選了一部分,機器要購買了,他們的員工宿舍也要不够用了……全都是事。

  蘇茴來了,他終於能喘口氣了。

  有了蘇茴的加入,他確實輕鬆了很多,她還帶來了一個大驚喜。

  她掌握了一門染色技術。

  她實驗給他看了,不掉色,穩定,亮麗,尤其是那染出來的大紅,亮麗的他一個男人看了都喜歡。

  不是沒有紅色,紅色種類多著呢,但是這種紅,很容易想到了生命的紅,很奪目,有它在,很難看到別的顔色。

  要是做成了衣服,裁成了紅裙子,肯定能風靡一片。

  眼下就是春季,很快就到了穿裙子的季節了。

  說幹就幹,這個是蘇茴用一些化學材料,加上她用一些染色性强的植物調配做出來的新型染劑,很快就新起了一間廠房,買了機器。

  至於配方,潘佳業沒有問。

  蘇茴這一次就拿出了紅色,據她說手裡還有一個還沒有調配完成的黃色,以後他們一起合作的日子還長著呢,他也提出,這個配方是她自己的,按照比例抽錢。

  他主動提出來,蘇茴順勢笑納了。

  這也是她應得的。

  用各種布料試著染了一番,各有特色。

  布料厚重的顯得端莊大氣,布料輕盈的飄逸輕靈……各有各的好。

  周海拿著這些布料很是痴迷,靈感一下子爆發了。

  一連設計出來好幾款,樣品做出來,蘇茴看了都喜歡,一口氣定了好幾條。

  蘇茴還打起了外面的主意。

  跟潘佳業提出,去香港那邊找模特拍幾張照片,還能爭取一下那邊的市場。

  他們這邊的産品比起那邊也有自己的優勢。

  不管怎麽說,能賺一點外匯。

  能用外匯買更多一些的機器。

  香港的市場……

  潘佳業聽了這話心都顫了一顫,要是他們的貨能賣到那邊……

  他的心裡突然升起了豪情。

  跟那邊人打交道,他很清楚他們的優越感,是,他也承認,那邊確實比這邊要發達,但是,他們會慢慢趕上來的。

  周海也是,想到能賣到那邊去,或許還能讓他那時候學藝的人另眼相待,都發揮出了極大地熱情,讓蘇茴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真的就是看上了外匯想要買機器來著。

  不管蘇茴的初衷是怎麽樣,最後都跟著他們一起奮鬥在前綫,以廠爲家,等到産綫一運作,成品一出來,立刻就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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