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日子比周小晴設想的要舒服不少，張貴喜歡他， 她知道， 現在她嫁過來了， 跟之前一樣， 不，是更貼心了。

　　另外就是居住環境， 這怎麽說也是青磚大瓦房， 還是新建沒多少年的， 比知青點的泥磚房做的房子要乾淨整潔不少，亮度採光也因爲安裝了一些玻璃窗的緣故， 也遠遠超過糊了窗戶紙的知青點。

　　緊接著，距離過年沒幾天了， 過年吃的豐盛不少，吃的住的這兩樣都比她想像的好， 加上張貴確實跟之前一樣喜歡她、體貼她， 幫她幹活，幫她說話， 她這日子自然過得舒心。

　　看來她的選擇是對的。

　　就算真的嫁給了謝睿，他能跟張貴一樣哄著她， 順著她嗎？

　　不能，她反而要千方百計順著他去。

　　周小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她的選擇，沒有錯。

　　******

　　趙夏蘭在擺喜酒過後特意過來跟蘇茴嘮嗑幾句：「你那弟媳婦，可不得了了。」她也去喝了喜酒的，專門去他們房裡看了她的嫁妝， 除了讓村人津津樂道的縫紉機以外，她自己有一身紅色的衣服做喜服，生活用品都齊全，就是她娘家不在這裡，所以沒有被褥，不過也有李滿芬出面跟別人凑齊了。

　　這個嫁妝大家看到的時候，不知道村裡有多少小夥子後悔，原先以爲這麽一朵高嶺之花不會看上他們鄉下小子，家裡的爸媽又不支持，許多人就是看著，要是早知道，哪裡由的張貴拔得頭籌？

　　同樣後悔的，還有他們的爸媽，一架縫紉機啊！要是早知道，他們兒子想要追求她絕對不會反對，還會大力支持！

　　只不過現在就是錯過了，他們只能看著，難免就有些酸酸的，說張貴撿了個大便宜，畢竟聽說彩禮是出了一百五十，但是她娘家這麽遠，也不可能貼了娘家，那不還是張家占便宜嗎？

　　相當於白得一個媳婦，白得一架縫紉機，這樣的好事哪裡找？

　　一時之間知青點的其他女知青的行情都好了一些，多了許多人來詢問，她們紛紛表示：她們沒有什麽縫紉機作爲陪嫁，也沒有其他四大件。

　　「我昨天從那裡路過，看到你那弟媳婦，坐在門口吃南瓜子呢，你小叔子自己站在旁邊撥給她的，你那大嫂就在後邊被你婆婆壓著劈柴。」

　　「這柴火一向都是男人劈的，肯定是你大嫂讓你婆婆不痛快了。」

　　趙夏蘭表示，這段時間，八卦八的她都有些八不過來了，忙著過年的額東西，她分家出來，孩子又還小，很多指望不上，都要自己來。

　　趙夏蘭感嘆：「當初誰能想到她居然真的跟你成爲妯娌呢。」

　　蘇茴臉上有些笑意：「我大嫂……你也不是沒看見她的臉色，我婆婆肯定也看見了，不過當時不好發作，臉上不好看。」

　　趙夏蘭「哈哈哈」笑了起來。

　　「你那大嫂也真是，像是割了她的肉似地。」回想起來，她忍不住又笑了。

　　「不過那縫紉機你用過沒有啊？我還沒用過呢，我看的時候都不敢去摸，就怕弄壞了，真真是賠不起。」

　　蘇茴搖頭：「我沒用過。」

　　確實沒用過，修□□沒有縫紉機這東西，在沒有穿越之前她也沒有機會用，都是去店裡買成品衣服穿的，哪像現在，基本都是自己買了布來做衣服，有的地方連布都是自己織的。

　　「那你抽空可以去試試，關係這麽近，她應該不會拒絕你。」

　　蘇茴眨了眨眼睛：「下回可以試試。」

　　「如果早一些的話，你給孩子做新衣服的時候可以去找她借，也試一試縫紉機做出來的衣服是什麽樣的？」

　　現在都要過年了，給孩子做的新衣服早就做好了。

　　老宅那一邊，趙來娣和妯娌的鬥法，還有她們婆媳之間的鬥法蘇茴冷眼旁觀，她現在是局外人，看著就好了，現在她需要把注意力放在家裡，快要過年了，過年要準備很多東西，因爲這個節日，大家的期待和高興都是發自內心的，讓人不自覺得也期待起來。

　　去年初來乍到，剛分家，沒有多少東西，還要她娘家那邊支援，今年存貨非常充實，蘇茴特意趕在年前炒制了不少零嘴讓張保國送去娘家那邊，作爲回禮。

　　還有過年少不了的豆腐、炒花生、炒黃豆、年糕，準備豐盛的年夜飯等等。

　　所以雖然張貴和周小晴的事給村裡增添了不少的談資，大傢伙更多的心力還是放在過年這一件事情上。

　　在過年前，張根就說了，除夕晚上那一頓就跟去年一樣去老宅跟一大家人一起吃，吃一頓團圓飯，蘇茴同意。

　　那是張保國他們的親爺爺親奶奶，這個親爺爺總得來說還是可以的。

　　她打算跟去年一樣，做一條魚端過去作爲主菜，另外一個就做幹炒木耳吧，除了這兩個，她還自製了糕點，有紅棗糕、鶏蛋小米糕、發糕等等，量都不多，隻够吃，隻够自家人吃個幾天的，但是味道很好，她把發糕和紅棗糕拿了一些出來，切成小塊，端過去之後每人就一口的量。

　　她還讓張保國送給張成業一些，他跟著人家每天鍛煉，孝敬點吃的，也是情理之中。

　　到了除夕這一天，大家都早早的就起來，一吃完中午飯就燒水給大家準備洗澡了，洗的乾乾淨淨的穿新衣服。

　　張保國和張衛國的身高都長得比較快，沒有足够替換的衣服，他們兩個都做了穿在外面的新衣服，張安國和張定國有些小鬱悶，他們沒有，有哥哥的舊衣服穿。

　　什麽時候他們外面才能也穿上新衣服呢？

　　洗完澡，穿上新衣服，穿上新鞋子，都是他們外婆做的。

　　張保國和張衛國穿上了新衣服，張保國穩重了一些，去年他穿了新衣服，忍不住就出去向小夥伴炫耀了，今年他穩穩的待在家裡，張保國倒是按捺不住出去了，這時候大傢伙都是幾年難得穿一次新衣服，他要跟自己的小夥伴炫耀炫耀，誰讓他們之前也跟自己炫耀說自己沒有呢。

　　哼，現在他就讓他們看看。

　　他媽媽做的，可好看了！

　　蘇茴似乎沒有給自己做新衣服，但實際上她做了，只不過手動做舊，在她第一次穿越那一年，正好流行破洞拼接風，往前回溯，那不就是這個年代的日常嗎？

　　掐掐腰綫，收收袖口，就是一件差不離，但又能够體現自己身材的衣服了。

　　這年代有很多限制，滿足了口腹之欲後，對蘇茴來說最不方便的就是不能穿好看的衣服了。

　　無論是鄉下還是城市，清一色的黑灰藍。

　　看著天色，張保國去外面揪回了瘋玩的三個弟弟，不出意料，媽媽給的炮仗已經用完了，不過衣服一點沒事，連弄髒都沒有，顯而易見的愛惜。

　　這個時候，整個村子都彌漫著飯菜的香味。

　　蘇茴帶著四個孩子，端著菜過去，李滿芬和趙來娣還在厨房奮戰，周小晴也沒閒著，她在厨房邊上擦蘿蔔絲。

　　張根坐在一邊，慢悠悠的喝著茶。

　　過年了，泡一杯野茶，偷的浮生半日閒。

　　張全和張貴兩個漫不經心的坐在他兩側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時候可沒有那麽多的娛樂活動。

　　「你們來了！」張錦華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他看了眼張保國和張衛國身上的新衣服，嘴巴撅了撅。

　　他今年都沒有做新衣服，反而是這兩個堂弟做了。

　　「誒，二嫂，你們來了，帶了什麽過來？有帶收音機過來嗎？」張貴看到他們來了，眼前一亮。

　　蘇茴搖頭：「沒有，不過我做了點心，等下大家一起嘗嘗。」

　　「點心？什麽點心？」聽到吃的，張鳳華立時接過話茬。

　　張喜華也蹦躂過來：「二嬸，什麽點心？有什麽好吃的？」

　　「發糕、棗糕，自己做的，等下嘗嘗看好不好吃。」

　　蘇茴把清蒸魚和燒木耳、點心放到餐桌。

　　看著點心，張鳳華顯然很想吃了，不過她控制住了自己。

　　吃的東西，一直都是奶奶分配的，要是她敢自己吃，一頓駡是少不了了。

　　張小華也凑到了桌前：「二嬸，是甜的嗎？」

　　張鳳華看著小妹：「你可別動，等下才能吃。」

　　她乖乖點頭：「我不動。」

　　摸樣很是乖巧。

　　張定國哼哼了一聲：「是甜的，放了糖的，可好吃了。」他的模樣有些得意：「我媽媽做的。」

　　張鳳華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喔，我二嬸做的。」

　　張定國：「……」

　　好像沒什麽問題，但他怎麽覺得怪怪的？

　　張貴也有些想吃，甜的東西，少，太少了，不過這時候就是要等人齊了，他要是動了，他爸肯定會說他。

　　他把話題轉了回來：「二嫂，要不把你家的收音機拿過來，我們一起聽聽新聞？」

　　張根：「……」

　　張全：「……」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是目光中顯見的期盼。

　　張根還好，有空了過去溜溜，新聞語言聽不懂，但是偶爾有些台會放歌曲，那個調子在，喜慶，就算聽不懂說什麽，問幾個孫子也成，張全去的就少了，他這個大伯哥去寡居的弟媳婦那裡算是幾個意思？爲了避嫌，他沒事基本不會過去。

　　蘇茴看他們這樣，就點頭了：「好，我回去拿。」

　　看厨房的動靜也知道沒那麽快。

　　蘇茴回去了一趟，拿著收音機過來。

　　周小晴也在，她沒有去厨房幫忙了：「喔，是去那收音機了啊，二嫂，這可是個稀罕玩意。」她捂著嘴笑：「讓我們聽聽，現在有什麽節目？」

　　她上前來，一副駕輕就熟的模樣：「你這個跟我之前試過的不一樣，不過看上去差別也不大。」

　　張錦華聽了，就問了：「三嬸，你家裡也有收音機嗎？」

　　周小晴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沒有，是親戚家有。」她娘家爸媽和大哥是有工作，但是負擔也不輕，四大件家裡只有自行車而已……

　　李滿芬滿頭大汗的從厨房出來，看到圍在收音機前的兩個兒媳婦，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她在厨房忙碌，這兩個倒好，就在這裡閒聊，這是當人家媳婦應該做的嗎？

　　她再看自己那兩個兒子，正聽得津津有味呢。

　　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這兒子就是不如女兒貼心，就不知道心疼他們媽的。

　　「來來來，讓讓，讓讓，上菜了。」走過去，看到桌子上面的魚、木耳、點心，李滿芬滿意的點頭。

　　她今年才做了六個菜，取了個媳婦，把家裡的好東西都活活的差不多了，她就取了六六大順這個意頭，現在加上這三個，她索性再多燙一個豆腐，凑足十全十美。

　　因爲張貴和周小晴成家，今年養的猪自己拿回家的那部分所剩無幾，所以今年的肉沒有去年那麽「豪邁」了，還需要仔細撥開外面的素菜，才能找到深藏在其間的肉。

　　主菜是猪肉片悶香芋，然後是酸豆角炒下水、肉沫蘿蔔絲、釀豆腐、燙蘿蔔纓子、猪骨海帶湯。

　　去年的餐桌上還有魚，今年不做了，靠著蘇茴端來的魚凑個年年有餘的好意頭。

　　要是她不拿魚過來，李滿芬估計又有意見了。

　　「大家快來坐下，開飯了！」李滿芬招呼，一招呼，人立刻就坐滿了

　　周小晴動了動身體，有點擠，她看著蘇茴和四個小孩子，加了一張桌子都不怎麽見寬裕，真是的。

　　「今年風調雨順，希望明年也一樣，讓我們填飽肚子，無病無灾！」張根說了這麽一句，就動筷子了。

　　李滿芬緊接著跟上：「今年家裡多了一口人，希望明年我再抱個孫子。」

　　這很明顯是對著誰說的，周小晴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這、這就這樣說出口，鄉下人就是鄉下人！

　　張貴嘿嘿笑了：「我會努力的！」

　　周小晴：「……」她狠狠地使勁兒給他腰上來了一把。

　　猝不及防，張貴倒抽一口凉氣，臉都扭曲了。

　　李滿芬敲了敲桌子：「你幹嘛呢，不知道心疼啊。」

　　張貴臉色立刻恢復，做出一副輕鬆的模樣：「媽，我和她鬧著玩呢，來，我們開動了，媽，你也辛苦了，來，吃肉！」他第一筷子給她調了一塊肉片。

　　李滿芬笑了：「知道你懂事，你自己吃吧，你幹活也辛苦了。」

　　其他人紛紛加快了使筷子的頻率：「……」

　　周小晴同樣。

　　肉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吃到的，下筷子晚了就沒有了。

　　一場無聲的「交鋒」結束，大家都填飽了肚子，滿足的喝著湯，順順腸道。

　　桌子上的碗碟也沒有急著收拾。

　　張鳳華滿足的吃著棗糕，每人一塊，她要慢慢吃。

　　張喜華和張小華動作却很快，兩口就吃進去了，雖然不能仔細回味，但是她們過往的經歷告訴她們，吃到肚子裡的才是自己的。

　　張錦華遺憾的看著空空的碟子。

　　沒了，每人一塊，一塊多的都沒有。

　　李滿芬那塊還沒吃，在她碗裡，看到大孫子這樣，夾了過去：「你還沒吃够，奶奶這塊給你。」

　　周小晴喝了一口湯，有些不屑，她吃了，也不是很好吃，糖放的不够，米麵不够細，口感沒有她家那邊的供銷社賣的好吃。

　　不過就是這裡的供銷社沒有的賣，才顯得有些稀奇罷了。

　　這樣想著的周小晴已經忽略了，這裡的人沒有幾個可以偶爾去供銷社買零嘴打牙祭的事實。

　　一年有個一次就不錯了。

　　張根清了清嗓子：「老二媳婦，過了年初十，老三起房子，我跟你說一聲。」

　　蘇茴點頭：「我知道了。」

　　張衛國哇了一聲：「要起房子了嗎？在哪裡起新房子啊？」

　　張貴嘿嘿笑：「就我現在住的這間，旁邊不是空著嗎。」

　　張根：「保國，你來幫忙吧，管飯。」二孫子也是個小大人了，吃的肯定不少，來吃也能减少點壓力。

　　李滿芬瞪他，你跟我商量過了嗎？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不知道啊？他家又不是沒有糧食！

　　蘇茴明白張根的好意，不過她婉拒了：「不了，孩子正在長身體，不好幹重活，一個不妥當容易長歪，要是再長不高或者駝背就不好了。」

　　李滿芬和趙來娣忍不住看向張錦華，腦海裡全是同一個念頭：真的嗎？幸好還沒動工，沒有讓大孫子/兒子去幫忙！

　　張根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那就不來，你得空了來幫忙做個飯，到時候會請別人來幫忙。」

　　蘇茴微微一笑：「我知道。」

　　當初她起房子的時候張全和張貴都有幫忙，現在輪到張貴起房子，她不會隻幹看著。

　　不過，當時張貴被張根拘著幫忙，幹活那叫一個不走心，她同樣記得清楚。

　　張安國這時候左看右看，跑到周小晴面前，乖乖巧巧的仰起頭：「嬸嬸，你有縫紉機，我可以去看看它嗎？」他還隻遠遠的看過一次。

　　張定國也跑了過來，跟哥哥一模一樣的臉蛋仰起：「嬸嬸，我也想看看，它長什麽樣子啊？」

　　周小晴不願意，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喜歡到處亂動，又不知道分寸，一個不小心弄壞了，他們媽媽賠的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