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貴

　　　黎溪偷偷摸摸鑽進門，躡手躡腳地走向自己的臥室，手剛剛碰到門把，客廳裡傳來付景慎幽幽的聲音——

　　　「喲，大忙人回來啦？」

　　　黎溪嚇得一僵：「你怎麼跟鬼一樣？！」

　　　付景慎：「你那麼小心，是剛做完賊回來嗎？」

　　　黎溪回身衝他冷笑：「不！我是談完生意回來！」

　　　談生意？

　　　付景慎一愣，隨即從沙發上彈起來，「《國士》？」

　　　不應該啊，《國士》那樣高成本的劇，又是出自新人之手，誰敢買？冤大頭啊？付景慎之所以會跟黎溪賭劇本賣不出去，就是篤定兩點——一個是黎溪沒有門路，第二個沒有哪個甲方敢撒這個錢。

　　　黎溪抬起下巴，「是！」

　　　付景慎臉色凝重地伸出手：「合同！」

　　　黎溪：「啊？」

　　　付景慎：「我說合同給我看一下，還是說你沒簽合同？」

　　　黎溪搖頭。

　　　付景慎鬆了口氣，沒簽合同就還有轉圜的餘地。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拍一下身邊的沙發：「來黎溪，我有話跟你說。」

　　　黎溪心裡還彆扭，冷著臉站在臥房門口不動彈。

　　　付景慎頓時就笑了：「還跟我生氣呢？我錯了行不行？過來啊，跟哥說說，今天這生意跟誰談的？」

　　　黎溪慢慢移過去，不自在道：「我去找小陸總了……」

　　　付景慎聽他說完，沉默幾分鐘後，說：「我明天跟你一起過去。」付景慎摸了摸黎溪的頭：「我也是，跟你一孩子計較什麼。還好你找的陸遇舟，換個別人不定怎麼坑你。」

　　　說起來，陸遇舟本質上還是個商人，雖然不至於欺負黎溪這個二傻子，但怎麼會可能連點便宜都不佔？

　　　黎溪才不懂付景慎腦殼裡都想些什麼，躺在沙發上暢想劇本拍出之後的場景，道：「你說，請喬哥來演男一號怎麼樣？他真的太符合國師的形象了……」

　　　付景慎敏感地注意到了人名：「喬哥？」

　　　黎溪：「池重喬啊，你上次不是還提到他，說他演技很厲害嗎？」

　　　難怪了，肯定是池重喬也在，陸遇舟又裝乖。

　　　付景慎暗暗翻了個白眼。不過幸好池重喬在，不然黎溪把自己賣了還給陸遇舟那混蛋數錢。

　　　……

　　　《母儀天下》完結了，而在完結前一天，《無形之罪》的重要角色終於敲定，同時拍攝了定妝照。於次日，也就是《母儀天下》放出大結局當天進行了官宣和定妝照公佈。

　　　池重喬拿著演員陣容，上面每一個名字都是一座沉重山。

　　　女主燕清波，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玉壺獎影后，全組咖位最大，演技派。

　　　男主葛方御，專業陪跑視帝的實力派男人，他不是視帝不是因為演技不過關，而是他倒霉，對手出演的片子總是更好一點。

　　　剖去咖位驚人的男女主，底下的重配們也都是老戲骨，實力派，整個劇組和東拼西湊出來的《母儀天下》劇組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池重喬放下單子，長長出了口氣。

　　　十分關心小太子前程的莊復連忙搶過去看。

　　　鍾印已經偷瞄過了，被上面的陣容嚇得不敢吭聲，生怕那口氣喘得大了驚擾了沉思中的池重喬。

　　　莊復連著抽了好幾口氣，「這個……」進這種劇組，恐怕真是壓力大到壓死人。

　　　他覷著池重喬的神色，磕磕絆絆地安慰，「重配裡你的年紀是最小的，到時候進了組大家肯定能多包容……這也是絕佳的學習機會啊！能和這麼多演技派搭戲，外面不知道多少人要羨慕死……」

　　　池重喬淡定道：「我聽說周師兄試鏡試上了。」

　　　莊復愣愣道：「對，對，試上了。」

　　　池重喬想了想，道：「他進組應該比我要早，可能比我緊張，莊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壞事！雲末第一次進這種劇組，現在大概焦慮得睡不著！

　　　莊復連忙跑出去了。

　　　鍾印小聲道：「喬哥你不緊張？」

　　　池重喬道：「不緊張。付導哪部劇不是這種陣容？我接劇的時候就想到了。」

　　　就是對女主角的咖位沒估準，沒料到燕清波這種咖位的影后會折回來演電視劇。

　　　反倒是周雲末，他的角色和女主角有不少對手戲，現在知道女主角由燕清波飾演，心態八成會崩掉。

　　　池重喬喝了口水，淡定道：「我上課去了。」

　　　鍾印在他身後欲言又止：喬哥你倒是看看熱搜啊！你的熱度要炸鍋了你還有心思去上課！

　　　從《無形之罪》公佈男女主及重配名單開始，池重喬的名字就反覆出現在各個論壇以及交流軟件中，別說吃瓜群眾，就是池重喬自己的超話和粉絲群也已經炸了。

　　　所有粉絲都互相詢問「我兒子真的要演《無形之罪》？」

　　　「真的假的？我靠，我兒子這格調……」

　　　「我喬這回牛逼大發了。」

　　　「不是，我還是有點不敢信，那是付景慎啊，拿過多少大獎了？女主是燕老師，男主葛方御，隨便哪個重配拎出來都是眼熟的實力派……現在我喬演男二？」

　　　「姐妹對喬喬有點信心呀，喬喬的演技很過關的。他在節目上已經跟燕老師打過交道了鴨。」

　　　「臥槽！定妝照出來了！」

　　　原本熱火朝天的群裡突然冷清，在線人數切出去十分之九，全到官方賬號下刷定妝照去了。

　　　燕清波的定妝照無疑排在最前面，英姿颯爽的女刑警身上帶著傷，一手摸在腰間的槍套上，一手輕輕搭在牆壁拐角，目光冷銳。

　　　底下一水的「受不了，要彎了。」的評論。

　　　葛方御的定妝照在燕清波下面，他的角色並不是警察，而是一名法醫，和他以往的硬漢形象不同，套上白大褂的葛方御渾身都散發著法醫特有的冰冷氣質。

　　　再往下……

　　　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在修建一盆燦爛的花束，陽光明亮，整個畫面色調明快，但仔細看就會發現他拿著剪子的手上凝固著半乾的血痕。

　　　男人注視花束的神色溫柔得彷彿在看隔世的愛人，下手卻狠，花盆下鋪滿碎葉殘花。

　　　評論：

　　　我在風裡聽你的聲音V：這是我喬嗎？是嗎是嗎？我特麼第一眼沒敢認！

　　　泡麵不加火腿腸：臥槽，這跟慕言是一個演員嗎？

　　　野渡無人：換人式演技……這不是我的喬喬！

　　　很多不是池重喬的粉絲也被這張照片鎮住，其實定妝照本身色調很溫暖明亮，池重喬的表情也很正常，隨便挑個言情劇把他P進去就能當深情男二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埋在兒子懷裡大哭：媽媽呀，這個是……反派還是深情男二？看著有點黑，慫了。

　　　這是一部分網友，另一部分總是角度清奇的群眾善於沒瓜找瓜吃——雖然池重喬出演《無形之罪》跟徐行舟並沒有關係，但總有愛看熱鬧的人將兩人拎出來對比。

　　　哎呀，徐行舟比池重喬早出道一年，現在資源好像還比不上池重喬。

　　　雖然說演了個男主吧，但好像人氣漲得不如ccq吧。

　　　《母儀天下》這部劇最大的贏家不就是ccq嗎？一步登天了吧，這運氣，真沒法說。

　　　呃……我聽說xxz下一部是個偶像劇？還是男主吧，也不算差了，男主呢。

　　　差的不算大？樓上認真？那是付景慎啊親，導演過《一百里長街》《復活四星期》這種精品劇的，你覺得他手裡的劇本跟偶像劇是一個級別？ccq雖然不是男主，但還是男二，《無形之罪》這種題材不可能繞著男女主打轉，男二肯定參與案件劇情，戲份絕對不會少的。

　　　自古男主女主愛，自古男配大家愛。我估計ccq演完《無形之罪》就要比xxz紅了吧？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倆定位不一樣，ccq雖然是新人，但總感覺很有B格。

　　　因為演技吧，也不是吹，他跟別的人演對手戲的時候就明顯感覺到那種差距，就真的嗯……不一樣，感覺不是一個檔次。

　　　……

　　　但無論是池重喬還是徐行舟，都沒有關注這個熱度不小的話題，他們的注意力都在一月上旬即將舉辦的年劇盛會上。

　　　《母儀天下》入圍了。

　　　池重喬沒想到《母儀天下》能趕上今年的年劇盛會，拿到邀請函的時候還挺驚訝。

　　　「提名了最佳男配吧？」

　　　池重喬一邊拆邀請函一邊問。

　　　莊復點頭。

　　　池重喬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名單，心裡大概有個章程了，他將邀請函放在一邊。

　　　莊復道：「最佳男配還有一個很有力的競爭對手，《透骨生香》的鄧培今年衝上來了。他在《透骨生香》裡的表現很亮眼，而且也不是新人了，粉絲粘度可能要超過你，所以，這個獎項……你做好準備。」

　　　最佳男配獎的投票，大頭在評委手上，但網上投票也是佔了一部分比重的，這部分往往就要靠粉絲們了。

　　　鄧培雖然不算是新人，但也不舊，他跟徐行舟是同期，只是名氣一直不如徐行舟，今年出演《透骨生香》的男二，跟池重喬一樣，一炮而紅。真論起人氣來，其實不比池重喬差到哪裡去了。

　　　莊復瞥著池重喬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打了個預防針。

　　　池重喬心態平穩，往心口通根管子出來的都是直線。一個是過了功利心重的那個年紀，另一個是對於能不能拿獎他心裡很有數。

　　　《透骨生香》雖然看上去跟《母儀天下》齊頭並進，一起成為了今年電視劇的大贏家，但《透骨生香》後面崩了，整體水花不如《母儀天下》大，而且由於題材和劇情略弱的原因，拿獎上面還是差了一截。

　　　而且原著中是《母儀天下》的男二獲得了最佳男配獎，也算是個定心丸吧。

　　　池重喬道：「拿獎這種事急不來，有就有，沒有也沒事。馬上十二點了，我要跟遇舟吃飯去，先走了。」說著擺擺手出去了，留下鍾印和莊復兩人面面相覷。

　　　「喬哥心態真好。」鍾印感慨。

　　　莊復：「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鍾印揣著一顆對池重喬的敬仰之心，「我覺得很可能是喬哥，他演得太好了。真的！莊哥你沒看《母儀天下》的超話，裡面大半都是喬哥的各種同人圖，他是真的紅，不比鄧培差。」

　　　莊復瞪了他一眼：「話別亂說，人家鄧培也有好幾部作品了，都是死忠粉。重喬才紅多久？他的粉絲真的有那樣的黏性嗎？」

　　　這年頭投票那麼多，不是真愛誰願意花功夫為你拉票？

　　　莊復道：「不是我唱衰，人家公司好，經紀人有門路，鄧培的資歷也夠，咱們得正視這個差距你懂嗎？」

　　　鍾印乖乖低著頭，心裡卻壓根沒把這話往心裡放。他確實不專業不懂行，但作為一個觀眾難道還看不出演技好壞嗎？

　　　鄧培也演得好，但和池重喬的小將軍比起來，始終差了那麼點感覺，說不清楚是哪裡，但就是沒有那種格外突出的動人。

　　　再說了，喬哥那個喜鵲精活錦鯉肯定能拿到獎。

　　　兩人對著發愁的時候，池重喬突然折回來，「盛會沒多久了，莊哥記得幫我聯繫衣服。」

　　　莊復一拍額頭，「我差點忘了！我現在就……」

　　　「不用了，」池重喬身邊的陸遇舟打斷他，「衣服我已經準備好了。」

　　　莊復：「……陸總？！」對，剛重喬說要跟陸總去吃飯來著。

　　　池重喬回頭：「什麼時候準備的？」

　　　陸遇舟輕輕攬了他一下，池重喬順著他的力道轉過身，兩人一邊往外走，陸遇舟一邊道：「之前就覺得喬哥可能要參加今年的年劇盛會，提前訂了，過幾天就能送過來。喬哥先試試尺寸。我這兩天忙，把這茬忘了，今天一提才想起來。」

　　　「你也不怕用不上。」

　　　「用不上就先放著，也不是什麼金貴東西。」

　　　……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莊復呆呆站在原地，感覺自己這個經紀人真的沒什麼存在感。

　　　鍾印伸長了脖子，很羨慕道：「陸總對咱們喬哥真好，連衣服都提前準備好了。」

　　　藝人的衣服多貴啊，陸總居然說不算金貴東西？那只能說，在陸總心裡喬哥更金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