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謝謝喬哥
這個話題會爆起來沒什麼好奇怪的,「帶資進組」「爺新」算是比較引人注目的話題了,而且文章編輯也是厲害,他沒有明著站隊嘲諷池重喬爺新,而是誠懇地表示自己真的很欣賞徐姓男星,覺得他這樣有實力的演員不應該被埋沒,希望他能度過這次難關,取得更高的成就。
他越是以退為進,越招人心疼憐憫,擠兌了池重喬的同時還給徐行舟賣了一波努力上進但時運不濟的好人設。
手段可謂非常高明。
如池重喬所想,文章底下多是為徐行舟鳴不平的,自然而然把炮口對準了池重喬,問候池重喬個人的算是有素質,還有連池重喬全家都罵的。
池重喬看了眼那些罵人帶全家的,本來想記住,但實在太多了,他乾脆就記幾個點讚最高的。單罵他無所謂,攻擊父母就太噁心了。
而官博下的熱評第一點讚已經過了三千,底下的樓層則紛紛表示這種劇肯定是爛片,他們不屑追。
池重喬往下滑了滑,在滿目謾罵和嘲諷裡發現兩條與眾不同的評論——
我在風裡聽你的聲音V:無語了,幾張圖臉都看不清,還有一群熱血上頭瞎站隊的,就不怕回頭打臉嗎?我不站隊,就是想問個問題——真那麼想捧男二打壓男一,那為什麼片花那麼長,慎之的鏡頭為什麼只有兩三秒?
阿圓啊:通篇兩張圖,內容全靠編。我不站隊,有實錘再說。但我要說句真心話——那個初見的鏡頭,讓我覺得我的慎之活過來了。他要是在正片裡有這個演技,我特麼吹爆!
完畢。
池重喬笑了笑,他刷了一會兒評論,估摸著郭安城該醒了,於是打電話給郭安城。
郭大導演昨晚輾轉大半夜沒睡著,這會兒才醒,接到池重喬的電話時,聲音還帶著睡意。
「怎麼了?」
郭安城打著哈欠問。
池重喬道:「郭導,當時拍夜談那段戲的幾段NG您那兒還有嗎?」
郭安城摸著肚子:「我找找啊……哦,還在,你要嗎?」
池重喬笑著道:「您不介意我公佈吧?反正網上已經吵翻天了,不如再給點熱度。」
郭安城滿臉困惑:「什,什麼吵翻天了?」
池重喬揀了重點說,郭安城聽完一拍桌子,氣得雙下巴都開始抖,「什麼人啊這是!」
池重喬一邊從衣櫃裡拿衣服,一邊道:「氣大傷身,您消消氣,也不是什麼大事,正好給《母儀天下》炒一波熱度,還剩了一筆宣傳費……現在熱搜是真的貴。」
郭安城撓著下巴,想起池重喬軟乎乎的面相,再聽著池重喬此刻平緩的聲音,認定池重喬是故作堅強,他歎氣,安慰池重喬:「重喬啊,別怕,爺爺知道你難過,不用在爺爺面前忍著,你放心,這事包在爺爺身上了!」
池重喬扣上帽子,慢吞吞道:「我不難受啊郭爺爺,這事兒您別下場,把那幾段NG傳給我就好了。」
郭安城更心疼了:「你不用忍著,爺爺都知道!」
您知道什麼啊,我都不知道呢。
池重喬有點糾結:「我真不難過。」對池重喬來說,這陣仗太小了,看評論好像是挺熱鬧的,實際上很多都是水軍小號,虛假熱度。
而且話題到現在了才勉強爬到熱搜第十。吃瓜的大部分都沒站隊,純看熱鬧。
郭安城道:「不!你一定很難過!」
池重喬屈服了:「好吧,我很難過。」
郭安城道:「我這就把那幾段視頻發給你。」
池重喬應了一聲,他已經走到了樓下的車庫,道:「郭爺爺,這事兒您真的不能下場,您看徐行舟到現在不也沒吭聲嗎?您要是下場,這事就會越鬧越大。」
粉絲撕粉絲的,正主可以制止安撫自家粉絲,但任何時候下場參與粉黑大戰都不合適,因為無論你有理沒理,落在外人眼裡就是一個「仗粉欺人」「沒氣度」。
池重喬安撫了郭安城,手機上顯示郭安城向他傳來視頻。
等到他掛斷電話,陸遇舟這才轉過臉:「喬哥心裡有打算了?」
池重喬點頭,回答:「熱搜裡除了帶資進組以外沒一句真的,但就帶資這一點就已經很不好聽了。郭爺爺要是下場,那在有心人眼裡就是坐實了這一點,到時候就真是掰扯不清。所以現在主要是把話題從帶資上扯開,他徐行舟不是說我演技不行嗎?那就從演技上做文章。」
他說完話就低下頭給莊復發消息,過長的額髮垂落眉眼間,髮梢騷擾到了睫毛,池重喬眨眨眼睛,大約是覺得不舒服,於是從口袋裡摸出一個一次性的橡皮筋,把過長的頭髮順到頭頂紮了個朝天的小辮子,像蘿蔔露在外面的纓子。
他真的很放鬆。
陸遇舟凝視池重喬的面容,得出這個結論。
網上吵得沸反盈天,熱搜下面口誅筆伐,池重喬心平氣和坐在車上,還能抽空紮個頭髮。
池重喬發完信息一抬頭,頭上的小發揪晃了兩下,「怎麼了?一直看著我?」
陸遇舟道:「這些言論……看著不膈應嗎?」
池重喬想了想,道:「其實還好。」他早年裡光顧著和賊老天鬥,那點氣性早就磨得差不多了。更何況,有的時候池重喬寧願是有人作祟,也不願意是天命難違。畢竟前者還有轉圜運作的餘地,後者真的讓人無能為力。
所以池重喬現在對人是真的氣不起來,別說網上這點言論,就算真到了全網嘲的地步,池重喬也急不起來。
要是不佛的話,池重喬恐怕在穿書之前就氣死好幾次了。
陸遇舟皺著眉,池重喬面相生得太軟,總讓人覺得是那種受了委屈也不敢吭氣的性格。陸遇舟和池重喬相處了幾個月,發現這人確實是慢吞吞的好性格。
陸遇舟自問不是什麼好人,也不值得別人多看重,但池重喬就是願意對他好,具體表現在為了逼他喝牛奶,也硬逼著自己喝牛奶等等瑣事上。
還有家裡每個角落裡堆著的溫情細緻——大到沙發上專門為他準備的靠枕,小到茶几下的備用筆。
二百平的三室一廳怎麼就塞得下那麼多的在意?
陸遇舟漸漸習慣了和池重喬一起上下班,習慣了每天點兩份飯,也習慣了每個臨睡的夜晚被池重喬看著喝完一杯牛奶。
長了二十年的陸遇舟終於遲鈍地從祖父以外的人身上,汲取到了溫暖。
這麼好的人,受了委屈也不會和別人抱怨。
「喬哥。」
陸遇舟輕輕叫了他一聲。
池重喬抬頭:「嗯?」
一見陸遇舟的臉色,池重喬就笑了,「想什麼呢,我真不委屈。你看我剛才不是已經跟經紀人聯繫了嗎?我不準備就這麼算了。」他本來想拍拍陸遇舟的頭,手都伸出去了才發現不合適:陸遇舟已經十八週歲了,不是小孩兒。
陸遇舟卻道:「可是喬哥也不準備多追究吧?至多是把風向掰回來。」
池重喬想了想,轉而搭著陸遇舟的肩膀,道:「那要是你,你想怎麼做?」
陸遇舟被池重喬陡然摟住,肩背微微繃緊。他心裡有一萬種辦法讓徐行舟翻不起身,卻直覺地明白池重喬並不一定希望聽見他這麼說:「起碼不能就這麼算了。」
池重喬察覺到他的不自在,放下手。想到後期徹底黑化的陸遇舟,再看看身邊這個眉眼將將長開,身形尚且有點青澀的少年:「可咱們沒證據啊。雖然鬧這麼一齣最大的受益人是徐行舟不假,但萬一不是他呢?當然了,十有八九就是他。」
池重喬擔心說教的口吻讓陸遇舟不痛快,語氣和言辭斟酌又斟酌,「我確實不想把一下把他踩死,不是因為心軟。而是有的時候呢,話留一半比說全更好,事不做絕比寸步不讓更得利。」
陸遇舟雖然重生,但畢竟只有二十歲,大學都沒畢業的年紀。和他的商業天賦比起來,心性方面還是差了不少。
他上一輩子不得善終,就算重新來過,戾氣也格外重,所以有的時候他即便知道退一步更好,也總是壓不住各種念頭。
池重喬:「最重要的是,人心拳頭大,我還嫌它太小不夠用,實在沒地方挪給無關緊要的人和事。」他有那個計較的空閒,還不如多哄哄陸遇舟。
人這輩子太多事情,不是什麼都值得花精力去煩的。
陸遇舟垂著眼睛,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帶著上輩子的怨氣回來,每每看見陸卓總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所以自他重生後,陸卓吃的所有虧,背後都有他做推手,但現在聽到這句話,陸遇舟終於意識到自己在陸卓身上的花的時間和精力太多了,以至於有些時候他甚至忽略了老爺子……
本末倒置了,他真正應該做的是挽回失去的,而不是簡單粗暴的報復。
陸遇舟抬頭,「嗯,我知道了。」
真乖啊。
池重喬忍不住想,這要是自己弟弟,一定捧在手心裡疼。
池重喬正走著神,陸遇舟忽然輕輕抱了他一下:「謝謝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