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一言不合又要動粗, 不化骨就指指身後的封印,說:“我也說不上來我想要的是什麽。但我能感覺到這封印裡有我想要的東西。”
不化骨又說:“從這裡進去, 距離我想要的東西很近很近, 所以我想進去看看。”
不化骨說:“我知道這裡有封印,也知道這個封印裡住著很多修道人,裡邊有一些修道人還挺厲害。”
不化骨:“我也知道我是不化骨,是不被容納的一種邪物。那些修道人肯定不會讓我進去, 我只能硬闖。但我要是硬闖封印,那些人肯定會阻止抵抗。他們一抵抗就要打架。”
雖然那些修道人對它造不成威脅,但如果那些修道人聯手拚死抵抗, 它也要費一番功夫的。
況且,現在鬼王都出來了。
煉製他的樺誤一再強調囑咐不要惹事, 不要與三界起衝突, 但它要進去肯定會跟三界的那些人起衝突。
為了折中,它就想了個辦法。
不化骨:“我就把所有的凶屍召集過來, 在明面上攻擊封印搗亂, 其實是給我做掩護, 我就趁亂來這裡破解封印進去。”
誰知道,還是被發現了。
玉祭:“這裡距離孤山最近。”
玉祭沉思。
孤山上就是玉宅,玉宅能有什麽東西是不化骨想要的?想著想著,玉祭腦子裡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難道是孤山上他家祖宗的玉牌!?
鬼王:“你想見玉天音?”
不化骨:“玉天音?”
聽到玉天音三個字,不化骨眼裡突然閃過神采,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緩緩露出欣喜的表情來:“天音……天音……對,我找天音!”
玉祭沉默得看著欣喜的不化骨。
不化骨居然是真的來找他家祖宗的。
鬼王卻很不客氣:“晚了, 他死了。”
不化骨眼裡的神采逐漸隱去,笑容也漸漸消失:“不可能,我感覺到他了。”
鬼王:“他已經死了一千年了。”
鬼王覺得還不夠,再補一刀:“一千年前,他死在瓊林,天地為葬,屍骨無存。”
鬼王每說一句話,不化骨臉上的笑就淡一分,到了最後不化骨眼裡的血光還開始閃爍,眉心的符文顏色開始加深,妖邪氣若隱若現。
不化骨動怒了。
不化骨氣息不穩,隱隱有些狂躁了:“他沒死,我感覺到了,他就在這片封印後……”
不化骨眼看著要狂化了,鬼王卻不慌不忙地添油加火:“他死了的。你忘了?千年前他傾慕你,對你推心置腹,但你背叛他,偷襲他,還殺了他。他被你一劍穿胸,死不瞑目。”
不化骨眼睛怒睜,徹底狂化了:“你說慌!不是我!我沒有!”
鬼王:“是你是你。”
鬼王:“就是你。”
玉祭扶額:“……”
這倆的畫風都不對。
不化骨暴怒:“不是我!!”
不化骨被觸逆鱗,大怒,眼裡的血色越來越濃鬱,面部表情開始猙獰,剛才淡然溫雅的模樣徹底消失,只剩下瘋狂的暴虐氣。
說到底,不化骨它只是一隻被陰氣、煞氣、血氣煉製而成的凶屍。
剛才再溫文爾雅再像人,眼神再無辜,在本質上它也終究是一種邪物。
玉祭拍了拍萬妖網。
萬妖網嗖的蹦到地上,死死盯著不化骨。
一千年玉天音的死是很多人的痛,包括萬妖網,如果不是前妖王偷襲,如果不是前妖王與沐風聯手算計支走萬妖網,玉天音的結局絕對不會是這樣。
不化骨暴怒,正在與各派弟子們戰鬥的凶屍們也紛紛受到影響,那些凶屍眼睛漸漸血紅,亢奮起來,攻勢頓時凶猛。
一些高等凶屍眼露凶光,直接從藏身的地方衝出來,攻向距離它最近的弟子們。
三界弟子們措手不及,不少弟子受傷。
好在鬼將們給力,察覺到不對立刻斬殺了暴亂的高等凶屍,保護了三界弟子們的性命。
斬殺凶屍後鬼將們皺眉。
這些凶屍怎麽突然暴動?
石佛曾被煉成凶屍,魂體還在被煉屍符咒的影響,不化骨一怒,石佛也有所感應,眼裡也是血光一閃,但很快就被石佛壓製下去。
石佛說:“不化骨爆怒了。”
苗央:“暴怒?不化骨出來這麽久了一直安安靜靜得,怎麽這會兒暴怒了?什麽事兒讓不化骨怒了?”
石佛搖頭。
苗央一拍大腿:“我想到了,鬼王與玉小祭剛才那麽著急,肯定是發現不化骨了,不化骨暴怒估計跟玉小祭他們有關。”
苗央摸摸下巴:“肯定是鬼王跟不化骨說了什麽,鬼王氣人坑人的技能一直滿級。”
封印邊緣,不化骨齜牙。
鬼王:“這樣才是你該有的樣子,生前死後都裝的那麽辛苦,何苦呢?”
說著,鬼王突然抬手揮劍。
鬼王揮劍的速度很快,一瞬的功夫連揮數劍,藍紫色的劍氣在空中縱橫交錯而下,彼此纏繞著向不化骨當頭罩下去。
不化骨仰天長嘯,十指的指甲暴漲,面色猙獰得揮舞著利爪抓向交錯的劍氣。
劈裡啪啦一陣響。
不化骨捏爆了鬼王的閃電,代價是另一隻完好的手也沒了皮肉。它的兩隻手都只剩下一堆骨頭。
不化骨捏爆鬼王的劍氣,不等鬼王下一道劍氣凝聚,就扭頭撲向玉祭。
鬼王的強大不化骨有直觀的了解,它雖然不記得生前的事情,但是戰鬥本能是與生俱來,它知道他打不過鬼王。
不化骨決定從玉祭下手。
玉祭見不化骨衝向他,立刻抬手畫符,另一隻手上策魂索伸展開來。
玉祭一手畫符,一手拿策魂索。
萬妖網見不化骨衝來,立刻布展開來,只要不化骨趕來,萬妖網就敢把不化骨吞下去。
不化骨轉頭撲向玉祭,鬼王眼神驟冷,他揮劍的速度暴增,數百道拳頭大小的劍氣驟然出現,撕裂長空,直接出現在不化骨與玉祭之間。
不化骨的速度很快,但鬼王速度更快。
不化骨看到眼前驟然出現的劍網,側身想躲,但它的速度太快,它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撞在了藍紫色的電幕上。
一陣劈裡啪啦後,不化骨渾身血肉全部焦黑,成了黑乎乎的一個骨頭架子。
皮肉被燒焦,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玉祭站在距離不化骨兩米的地方,雲淡風輕得抬手扔過去一道爆破靈符。
爆破靈符嗖得貼在不化骨肩頭,不化骨上半身燒焦的皮肉少了一半,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不化骨更怒了。
它揮骨爪就要去撓玉祭,但玉祭手腕一揚,策魂索唰得展開,啪的一聲打在不化骨的手腕上。
哢嚓一聲。
不化骨的手腕雖然沒有直接被玉祭打斷,但臂骨上但卻出現了一條條裂紋。
不化骨低頭,就見自己的手臂上出現了一道道細碎的裂紋,裂紋周邊還帶著黑色的碎渣渣。
渣渣還簌簌得往地下掉。
那是骨頭的碎屑。
玉祭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對他的力量很清楚,針對一些普通或者高等凶屍來說他的這一次鞭打也許能夠讓凶屍們的手臂斷裂,但是不化骨……
鬼王:“他的骨頭已經被焦了。”
還是酥焦到掉渣的程度,所以玉祭一策魂索甩過去,不化骨骨頭碎了。
玉祭:“好。”
不化骨低頭看了看自己掉渣的骨頭,怒極,仰頭就是一聲大吼。
不化骨的吼聲穿破雲霄傳到了戰場的每個地方,被吼聲籠罩進去的凶屍齊齊仰頭嚎叫,戰鬥力提升。
三界弟子一個不小心又有一批受傷,有那麽一些弟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凶屍一件給砍成了重傷。
甚至還有弟子死亡。
不化骨吼完,卻拋下玉祭與鬼王,嗖得扭身往封印的方向撲去。
鬼王凶戾,力量太過逆天霸道,他打不過。玉祭雖然戰鬥力比鬼王差些,但明顯是鬼王的底線,它一打玉祭,鬼王就往死裡打它,它也惹不起。
它誰都惹不起。
它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它能感覺到那股讓他心顫的氣息就在這片封印之後不遠的地方,它悄無聲息來到這裡就是想看一眼。
看一眼那氣息的主人。
不化骨的速度非常快。
它距離封印本來不遠,再加上它的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封印邊上,它揮著完好無損得的骨頭利爪一把抓在了封印之上。
不化骨雙爪握住封印的邊緣,大吼一聲就要把封印撕裂,封印顫動一下,空洞唰的擴大了一倍,再大一點兒就可以進去了。
透過拚力撕開了一點口子的封印漏洞,不化骨低頭看過去,只見封印之內一片綠茵,生機盎然,幾座山峰拔地而起。
山峰周圍靈氣環繞,仙鶴悠閑。
一派仙家氣象。
但不化骨卻不在意這些,在它的視線盡頭有一座孤孤單單不起眼的山峰。
山峰上綠植林立,鬱鬱蔥蔥,靈氣充裕,山腰之上林立著的複古亭台樓閣,為山峰增添一分光彩。
不化骨能感覺得到,他想要見的人或者是他想要見的東西,就在那做孤山之上,他就在它的目光盡頭,它就要見到他了。
不化骨低吼,再次用力撕。
撕碎這些屏障它就能趕過去見他了!
然而在它抬起手臂的時刻,一把藍紫色的龍形長劍從它的左側肋骨中穿過,無聲無息,絲毫不留情。
如果有血有肉,那將是心臟的位置。
肋骨被卡,不化骨的動作一頓。
鬼王站在不化骨身後。
鬼王的手裡握著龍形長劍的劍柄,眼神冷漠,聲音更冷漠:“千年前的三界本來安祥和平,但你為了你的野心,先是煉製凶屍襲擊三界,摧毀玉天音守護的太平盛世……”
鬼王將劍刺的更深一分:“後又狠心背叛他,更在玉天音與不化骨決戰的關鍵時刻偷襲於玉天音,讓那一場本該是必勝的決鬥,變成了一場有去無回的悲劇。”
鬼王手裡的龍形劍開始發光:“玉天音與200多名玉氏精英子弟本可以瀟灑歸來,本可以繼續他們璀璨的人生,但因為你的背叛、偷襲與設計,他們不得不自爆。”
鬼王一字一句有著千鈞重量:“他們最大的不過27歲,最小的才16歲。他們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他們本該名揚三界,恣意生活的!”
鬼王目光越來越凌厲:“你當年的那一劍毀了多少英才,你知道嗎?”
鬼王冷笑:“你的一個陰謀讓他們全都粉身粹骨,包括玉天音,更連累了玉氏一族,讓玉氏一族受盡辛酸欺辱!”
鬼王:“玉氏一族護衛三界和平,本該榮耀萬丈成為三界最受尊仰的門派。但因為那一場自爆,因為那一場三界之亂,他們人丁凋零實力驟降,在三界裡成了末流。”
鬼王:“這一千年來他們備受三界排擠冷待,沒人願意與玉氏子弟成婚,就連繁衍傳承都是問題。”
“以至於到現在,曾經人才濟濟輝煌至極的孤山玉氏,只剩下了一個人。”
鬼王冷笑:“玉天音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喜歡你。若不是喜歡了你,玉天音怎麽可能含恨而終,玉氏又怎麽會家破人亡。”
“俞斛,當年你害他到那般地步,現在何必擺出這樣一副深情的模樣?又擺給誰看?”
鬼王的話不疾不徐,卻字字誅心。
不化骨突然安靜下來,但眼裡的血色一點點加深,隱隱得要溢出來血淚來。
鬼王:“千年前你讓他粉身碎骨,讓他宗門人才凋零,讓他的傳承與血脈差點斷絕。千年後,你又有何臉面來見他?”
龍形長劍發出藍紫色的光芒。
耀眼的光芒猶如利刃,從不化骨的身上散射而出,一道道絢爛的光芒中不化骨的後心、肋骨內散射出來。
遠遠得看,不化骨就像個發光體。
一道道光芒就像一把把利刃,分割著不化骨的骨頭與身體,不化骨的眼睛裡血色濃鬱到了極致。
不化骨沒有理會那藍紫色的光,也沒有理會眼裡的血淚,它只是透過血色死死地盯著目光盡頭的那座山峰。
它知道他相見的那個人就在那裡。
只要它走過去,它就能見到他。
但……
不化骨的身體被那一道道散發出來的藍紫色光線分解成了無數的黑色粉末,最後又被藍紫色的光芒絞碎成灰。
但,他永遠看不到了。
“天音……”
不化骨低喃。
那一聲低喃沉痛難過。
猶記千年前的某個春日裡,他在湖邊散步,一個身穿白衣的俊朗少年突然出現,把他攔在湖邊的桃花林裡。
那少年身帶傲氣風姿翩然,眉目如畫,笑靨如花,眼睛明亮得像夜幕上最璀璨的那顆星辰。
少年手裡捧著一束鮮花,站在他前方,笑嘻嘻得問他:“俞斛,我叫玉天音,我喜歡你。你準備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
不化骨看著目光盡頭的孤山。
我一直喜歡你的啊……
可當時權華蒙心,不懂真心可貴。
終究,負了真心負了你。
如果……
如果歷史能夠重來,我一定一定會在你初到妖族時就把你鎖在身邊捧在手心護在心頭,管他什麽十年之約,管他什麽三界霸主,我隻想與你相伴。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若有來世……
啊,不對。
它是不化骨,死後再也沒有來世了。
六道輪回,再無它的一席之地。
未來遙遙,不會有它的一句故事。
當年的那個翩然少年……
不化骨眼裡的血色驟然滴落,化成血淚,下一秒血淚就隨著不化骨的骨頭成了飛灰,徹底消散。
他與它,再無可能。
人生若隻如初見……
多好。
“天音……”
“對不起……”
我沒資格喜歡你。
不化骨消散於天地間。
徹徹底底,乾乾淨淨。
玉宅之上。
封印裡滴溜溜旋轉的玉牌突然停下。
玉牌有異動,靈慧睜開了眼。
但下一瞬,玉牌又滴溜溜得旋轉起來。
負與不負都是千年前的事情。
時光荏苒,該放的早就放下了。
修複了封印,鬼王與玉祭回到玉宅。
孤山玉宅的半山腰上。
靈慧依舊盤膝坐在最靠近封印的地方,他低著頭,手裡轉著佛珠,口裡念著安魂曲,守護著封印裡滴溜溜旋轉著的白色玉牌。
靈慧脊背直挺,態度沉默又堅定。
一如,千年之前。
三界封印之外殺戮繼續。
不化骨被鬼王斬殺後,那些奉不化骨之命指揮低等凶屍作戰的高等凶屍們並沒有第一時間知道不化骨已死的消息。
它們依舊指揮著低等凶屍們與玄學界的弟子作戰。
第一天結束的時候,一些實戰能力較弱或者實力中等的弟子,依次出現不同程度的力竭。
雖然那些弟子因為體力戰力跟不上節奏開始出現失誤,但大家並肩戰鬥了一天,培養出來了一點兒默契,並沒有出現傷亡。
月上中天,戰鬥整整一天。
一些力竭的弟子紛紛出列,盤膝坐在後方的位置恢復體力。
第二天,凶屍的頭領似乎知道了不化骨已經死亡的消息,但周圍被鬼王下了封印,他們退無可退。
凶屍們開始了瘋狂得反撲。
弟子們力竭,凶屍們又開始瘋狂反撲,每個戰圈裡都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傷情,好在鬼將們給力,並沒有出現死亡。
凶屍瘋狂反撲,場面一片混亂,鬼將們及時讓一些重傷、實力較低沒什麽戰鬥力的弟子們回內封的安全區。
之後,鬼將們加入戰場,斬殺凶屍的同時,也保護玄學界弟子們的安危。
在第三天三界弟子們疲累,鬼將們參加戰鬥,所有高等凶屍被大妖以及鬼將們聯手斬殺。
三界戰亂絞殺進入收為階段。
到了第三天晚上,凶屍全部消滅。
三界之亂,徹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