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閻王的計謀

孟婆轉身看到院子里站著的十二個女子，她們向孟婆行禮道：「大人，請幫助我們離開這裡。」

「你們可知自己的狀況？唯有地府才是你們的歸宿。」孟婆看到她們迫切的眼神，是在不願告訴她們已是亡魂。

她們聽到后，滿臉吃驚，有的人開始竊竊私語，「怎麼會這樣？我只是感覺自己睡了一覺就來到這個地方，」

「你們受了蠱惑，這塊玉佩專門吸收怨氣，來增強自身力量，你們就是它所吸收怨氣的來源。」孟婆拿出玉佩說道。

一個身穿桃紅色紗衣的女子說道：「可是，大人，我還有一個願望，不知大人能否幫我？」

「不行，你們現在都是已死之人，本就不該再顯凡世，不然會對你們的下一世輪迴有影響。」孟婆嚴肅的拒絕道。

女子跪在孟婆面前，哭的梨花帶雨，「大人，聽聞到了地府會忘記所有的事情，我只想再見他一面，只是遠遠地看著就好，懇請大人成全！」

「唉，一切的貪嗔痴慢疑，皆由愛而生，由愛而滅。」孟婆彈指一揮，她們手上分別停著一隻紅色的蝴蝶，「給你們半個時辰，讓你們回到人間，把你們想說的話告訴靈蝶，你們的心愿自會達成，它會指引你們到達黃泉。」

孟婆說完，她們的身影漸漸消散，離開這個地方。她突然想起老嫗，急忙從河裡出來，從一處隱蔽的地方再次來到剛才的橋上。

老嫗的眼眶紅腫著，圍在橋上的人群已經散去，孟婆輕輕拍拍老嫗的肩膀，老嫗轉過身，一把抱住她，喜極而泣的說道：「紅桃，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看我買了你喜歡吃的桃子。」老嫗拿出一顆大大的桃子塞到她手裡。

「他們說你突然跳湖了，我不相信，一直坐在這裡等，沒想到你真的出現了。」老嫗摸著孟婆的頭髮。

「大娘，我沒事，你不要擔心了。」孟婆靠在她的肩上，開口說道。

「啊？原來你不是啞巴。」老嫗吃驚道。

「嗯，我們回去吧！」孟婆偷偷笑了，剛剛的感覺真好，仿若沐浴在三月的春風下，心裡溫暖而舒服。

「你真像我的女兒——芽兒，如果她沒死的話也像你這麼大了。」老嫗不免傷感道：「唉，都是我連累了芽兒，要不是她為我上山採藥，不慎落入懸崖，芽兒也不會死。」

「大娘，若你不嫌棄，往後我就是你的女兒，好好陪在你身邊。」孟婆安慰她道.

突然，孟婆感到一陣眩暈，心口觸電般的疼，她的頭髮變成了紅色，身體開始變得虛幻起來。

閻王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摟住她的腰際，右手食指按住她的眉心，一股力量流入她的腦海中，身體的疼痛慢慢減弱，發色也漸漸變成正常的顏色。

孟婆感覺自己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周圍縈繞著一片霧氣。

「絮兒……」空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孟婆循著的方向看到一個紫色的身影。

「我終於等到你了！」紫色的身影若隱若現，一位相貌美麗的女子站在她面前，黑色的長發直垂到腳踝。

「你是？」

「我在這裡等了你三百萬年，我是你的母親——月神。」

孟婆想起曾看過閻王的記憶，那個被稱為「少主」的男人，他身邊躺著的就是這個女子，「娘？」

月神伸出手，眼中含著笑意，「絮兒，能見到你真的太好了！」

孟婆抱著母親，心中仿若盛開了滿地鮮花，對家人的思念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娘，我真的好想你……」

月神摸著孟婆的頭，溫柔的說道：「絮兒，你應該知道我其實早就死了，這隻不過是我的一縷殘魂，儘管我有許多的話要告訴你，但我的時間不多，所以現在我說的話希望你能好好記住。」

月神把食指放在她的眉心，一陣冰涼的感覺襲遍全身，「絮兒，對不起，從你剛出生我就封印了你體內的上皇血脈，現在我要把禁制解開。」

「娘，上皇一族真的是被天啟等人滅族的嗎？為何我在地府的『生死薄』里找不到你的名字？」

「天啟確實是殘害我族之人的罪人，但我想他並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上皇一族是自混沌初開就存在的神族，歷史久遠，而天啟與淼焱都是在上皇一族出現后的百年才出現，他們的能力遠遠比不父親與大哥，即使他們使用卑鄙的手段，也不是父親和大哥的對手，我想這裡面肯定有更大的陰謀。我們的靈魂被困在『混沌之海』，通過我的『靈識之術』我發現這世間還有小部分的族人存在，你需要找到他們，找出當年的真相。」

「娘，我還有個問題？」

「絮兒，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要問你父親的事吧？」

孟婆點點頭，焦急的看著她，生怕她拒絕回答。

「當初你出生的時候正是父親被天啟暗害之事，大哥得知這個消息后馬上到人間來找我，把我安排到『朦岄山莊』暫避，你的父親是個凡人，也隨我一同前往。『朦岄山莊』在南方一個偏僻的群山之中，與天界距離甚遠，而且山莊的少主——朦振煜與我們是小時候的玩伴，我們三人之間關係非常好。沒想到我卻給他們帶來的災難，天啟為了找到我，帶人殺光了山莊裡面所有人，當時情況危急，我只能通過施法來延遲你的出生時間。天啟無比卑鄙，竟然使用『噬心毒』籠罩了整個山莊，這種毒能與周圍靈氣融合，極具殺傷力，能在一瞬間殺死世間所有的生物。所有的生物都死亡，化為一片灰燼，山中的靈氣遭到破壞，整個山莊猶如一座死城。朦振煜作為這個山莊的少主，必然與山莊共存亡，而我也因為內心的愧疚，使用『復活之術』把整座山隔絕，復活了所有的生靈，但也因為體力不支而無法順利分娩。朦岄族的神司使用秘法助我將你生下，她卻因此而違背天命，導致最後魂飛魄散，淪入鬼域，永世不得入輪迴。」月神說道此處，眼中盈滿淚水，她緊緊的抱著孟婆說道：「絮兒，其實你的身體里住著兩個靈魂，其中一個就是朦岄族的公主——浮涼。當初生下你后，我已中了『噬心毒』，為了保證你的安危，我把你的靈魂封印在浮涼體內，再把的身體冰封起來，封印到浮涼的身體中，而你父親也在那場戰爭中突然消失了。」

「娘，你是說我和浮涼不是同一個人？而是被封印在她體內的一縷魂魄？」孟婆難以相信，她再次確認道。

「是的，當初我用最後的仙力完成這一切，就是不想讓天啟找到你。我知道他利用靈霜接近父親，就是為了得到上皇一族的血脈秘術，而靈霜的孩子不是純正的上皇一族的血脈，無法擁有這種秘術，而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必定會繼承我的血脈，也將擁有這種秘術，也是天啟最忌憚的存在，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揭開當年滅族的真相！」月神的身體變得虛幻起來。

「娘，可是我應該從那裡開始？」

「跟著你的心走，我再『混沌之海』等你……」月神已經消失，只留下空靈的聲音在周圍回蕩。

孟婆睜開眼睛，看到閻王正坐在床邊，「你醒了！」

孟婆揉揉腦袋，坐起來說道：「你怎麼在這裡？我記得自己剛剛還在凡間。」

「你體內的封印剛剛解開，導致你的靈魂異常微弱，無法長時間暴露在凡間。」閻王遞給她一杯花茶，淡淡的說道。

「我剛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見到我娘了。」孟婆把夢中的事情告訴他，疑惑的說道：「若按照我娘說的，那我現在到底是誰？」

閻王托腮沉思道：「記得黛池曾用噬魂瓶吞噬你的魂魄，但你卻安然無恙的出來了，所以根據我的推測，浮涼的魂魄其實已經被吞噬了，而你擁有上皇一族的血脈，噬魂瓶也出自上皇一族，說不定噬魂瓶本身對上皇一族的人沒有作用，那麼你現在就是絮兒。」

「可若我是絮兒，為何會擁有她的記憶？按照書上的記載，一體雙魂中雙魂都是相互獨立的，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孟婆反駁道。

她突然想起當初朦振煜臨死年說過的話，驚呼道：「說不定當時朦岄族的少主對浮涼做過什麼？」

「可是朦岄一族早在三百萬年前消失了，到現在也找到蹤跡。」閻王失望道，所有的線索都無頭緒。

「我們現在就去『鬼域』！我聽說『鬼域』就在地府，應該不難找吧？而且神司是浮涼的母親，她一定知道原因。」孟婆放下茶杯，焦急的說道，恨不得現在立刻就見到神司。

「等等，我們還是先找到浮涼的身體最重要，既然你說月神將絮兒的身體封印在她體內，那麼找到被封印的身體是不是更加容易一些？」閻王沒有告訴她，『鬼域』就像一個黑洞，它會吞噬一切靠近它的魂魄，千百年來從來沒有任何人從那裡出來過。

「難道你已經找到浮涼的肉身了？」孟婆激動的說道。

「你還記得那個與你長相一模一樣的沈芊嗎？」閻王想起了過往，「當初見到沈芊的模樣，我就覺得很好奇，說不定她與你有著某種聯繫。」

「但是我們要先去確認一件事情。」閻王想要去找宋跖，確認浮涼的墓穴是否是一座空墓。

「你要去瀚海嗎？我和你一起去！」孟婆從床上下來，走到他身邊說道。

「你們不用去了，我來告訴你們當年的事情。」沐涵突然出現在門口，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

「沐涵？你怎麼來了！」孟婆看著他，離別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沐涵比之前更加成熟，白色的長發披散在肩上，他的眼睛已經變成深藍色，透露出一抹淺綠。

「這是我族的『海綠石』，具有安神養魂的功效。」沐涵把「海綠石」遞到孟婆手裡，在她的手腕處幻化成一條手鏈，「當年你死後，我偷偷潛入瀚海皇城，把你的肉身帶出。你的肉身久久不曾腐化，即使是十年之久，仍然像沉睡的一般，這百年來，我一直在探尋復活你的方法。某天，我遇見一位絕世高人，他告訴我『起死回生陣法』，我按照他說的，把你的肉身放在水晶棺***奉在一座破廟的地下宮殿中。可是有一天，水晶棺突然不見了，之後我走遍凡間和天界所有的地方，都沒有收穫，沒想到在地府找到了你的魂魄。」

「既然這樣，我們還是儘快出發，找回你的肉身。」閻王召喚出狍龍，他們三人坐著狍龍來到天界的縹緲峰，書言上仙正在一棵桃樹下沉思。

「為何此事要大張旗鼓，狍龍的身份還不能公開？」孟婆擔憂的說道。

「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閻王拍拍孟婆的肩膀，安慰她，然後輕蔑的朝天空一笑，在心中默語道：「天啟，你這次會怎麼做，我在地府等著你！」

「閻兄，此次前來不知有何事啊？」書言上仙熱情的接待他們，為他們倒上茶水。

閻王開門見山的說道：「水晶棺中並不是沈芊，她已經死了，棺中也並不是她的肉身。」

「怎麼可能？難道……」書言上仙看向孟婆，詫異的說道。

閻王微微點頭，「沒錯，孟婆與沈芊雖然容貌一樣，但她並不是沈芊。你應該知道凡是被『墮仙台』魔氣所傷的上仙是怎樣的後果？沈芊只是一個花神，她的仙力低微，根本無法承受一絲魔氣。既然是你的母后救了她，你也應該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閻王看到他的眼中充滿悲傷，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唯一的方法就是用仙力抑制魔氣擴散，但沈芊的仙力有限，只能是你母后源源不斷為她輸送仙力。一旦停止，魔氣會迅速蔓延全身，最終魔化成魔，而你的母后肯定不會希望如此，那麼你應該知道後果了。」

書言上仙平靜的聽著，孟婆回過神來發現沐涵已經偷偷離開。

「你說的沒錯，這一切我早就應該想到的，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書言上仙突然用手指化劍，直直的刺向自己的脖子。

閻王握住劍刃，擋在他脖子面前，「言兄，你冷靜點，這裡面並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恐怕還有我們不清楚的內幕。」

「怎麼會？」書言上仙放下手中的劍，閻王的手心迅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上面的血跡消失乾淨。

閻王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書言上仙，「你帶著這封信去渙棲山，找到淼汐，她會告訴你真相。」

「淼汐？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書言上仙接過信，想起那個從未謀面的渙棲山的公主——穆夕月。

「好，我現在就出發。」書言上仙突然消失，只留下空中飛舞的桃花花瓣。

閻王帶著孟婆來到一處密室，密室裡面非常明亮，不過陰冷無比。沐涵站在水晶棺前，右手撫摸著冰冷的棺蓋。

「孟婆，現在就由你來解開封印。」閻王打開棺蓋，施法讓浮涼的肉身浮出水晶棺。

孟婆把手覆在浮涼的後背，頓時浮涼的身體散發出紅色的光芒，一塊紅色的石頭從她體內飛出，在空中慢慢變大，裡面竟然是個女嬰。閻王把女嬰抱在懷中，女嬰安詳的躺在他的懷中，仿若熟睡了一般。孟婆也因為過渡消耗靈力，身影也變得越來越虛幻。

閻王拿出一個錦袋，錦袋飛到孟婆頭頂，她立刻化為一團紅光飛入其中。

「這是……」沐涵吃驚的看著這一切。

「你放心，這是『養魂袋』，和『海綠石』的作用相似，但它裡面是一個『小樂園』，她可以在裡面安心靜養一段時間。」閻王抱著孩子，看到躺在地上的浮涼肉身，「那麼她就拜託你了，我們現在趕快離開這裡。」

他們回到地府，閻王看到懷中的孩子有微弱的呼吸，卻不見醒來，他也檢查了孩子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他讓沐涵把浮涼的肉身放置在床上，把孩子遞給他說道：「你先照顧她一會，我來看看她的狀況。」

沐涵尷尬的接過孩子，不知怎麼抱她，動作僵硬。

「你把她交給小范，這種事情他比較在行，他就在大殿里。」閻王看著，偷偷地笑了。

沐涵抱著孩子，不滿的看了閻王一眼，就出去了。

閻王檢查了浮涼的身體，她的身體由於常年冰封，周圍縈繞著一團寒氣，身體的各個器官都保留著死前的狀態。

閻王向惲儒憐了解了關於噬魂瓶的一切，原來噬魂瓶並不是能夠吞噬魂魄的寶器，而是內部有一個小小的空間，凡是進入的魂魄都是被關在這裡，無法出去，而且噬魂瓶並不能吞噬上皇一族的魂魄。

當初浮涼的魂魄被黛池關在裡面，在這個過程中絮兒的魂魄禁制突然解開，由於絮兒的魂魄一直依附於浮涼的魂魄而生，所以一旦脫離這個容器，絮兒的魂魄就會隨處飄散，因此才會在地府里出現沒有任何記憶的孟婆。

前一段時間，閻王去了瀚海，找到了噬魂瓶的碎片，他在惲儒憐的幫助下把噬魂瓶修復完整。閻王從柜子里拿出修復完整的噬魂瓶，把它放在浮涼的身邊。

忽然，噬魂瓶里散發出白光，閻王抽離一部分自己的魂魄，進入裡面。

噬魂瓶裡面一片漆黑，閻王的魂魄在裡面尋找浮涼魂魄的身影，裡面到處都是零星的魂魄，大約有二三十萬的魂魄被關在這裡，它們似乎單獨被隔離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閻王的魂魄一進來就被隔離在一個空間，他念起咒語，這個小空間突然消失。看來惲儒憐的確有鬼斧神工之能，竟然在小小的噬魂瓶裡面創造了這個空間，閻王不由得心欽佩。

他的魂魄沿著一條狹窄的通道遊離在這個空間之內，經過一個小空間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一個微弱的魂魄散發著紅色的光芒，原來這種氣息與忘川之地的那株鮮艷的曼珠沙華的氣息相同。閻王對著所有的靈魂說道：「我來解放你們，但是你們需要與我的魂魄融合，等出去之後，我送你們轉入輪迴。」

所有的魂魄開始劇烈晃動起來，似乎在回應他。

閻王念起咒語，所有的隔離屏障全部消失，靈魂紛紛飛入他的魂魄之內。

閻王飛出噬魂瓶，魂魄回歸本體，他的掌心出現了一個紅色的魂魄，這一縷魂魄飛入浮涼的身體。

「剩下的這些魂魄交給馬面，由他審訊，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閻王自語道，把從噬魂瓶中帶出的其餘魂魄裝入一個小瓶子里，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