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是這樣嗎
長慶一臉懵逼, 「皇上……」
您對自己也太狠了吧, 一塊吃食都不准送,餓著了怎麽辦?
尤其是在經常忘記吃晚飯的情况下, 這不是虐待自己嗎?
所以說皇上好端端的爲什麽要虐待自己?
昨晚上還跟他說軟話,說餓死了,讓他偷偷送點吃的過來, 誰都不告訴,就當這事不存在,怎麽才一個晚上過去, 皇上又變卦了?
說來也奇怪, 皇上晚上比白天好說話,眼神也柔和許多。
如果是白天,他做錯了什麽,說了什麽錯話,皇上會讓他往墻根站著, 面壁思過, 嚴重了怕是要挨板子。
但是晚上的皇上格外大度和寬容, 從來不與他計較,說話也比平時的皇上溫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其實他一早感覺到,但是不敢多想,畢竟那是九五至尊,容不得他有多餘的念頭,每天伺候好皇上便是。
長慶抬頭, 小心翼翼瞧了皇上一眼,正好對上皇上的視綫,裡頭藏著冷意,嚇的連忙低回去,乖乖辦事去了。
皇上太可怕了,老是用那種『你再多說一句小心項上人頭』的眼神看他。
唉,長慶嘆息一聲,越發覺得有句話說的很對,伴君如伴虎啊,別看他是大總管,除了皇上,連娘娘都不敢得罪他。
畢竟他可以吹皇上的耳邊風,又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只能拉攏,得罪不起,也就太后稍稍强硬了一些,總之在皇宮內他也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然而那不過是表面的風光罷了。
皇上能給他,也能隨時收回來,還要隨時掂量著小命,如果不是養老錢還沒賺够,早就不幹了!
回家娶幾個媳婦,平時種種花,養養魚也是好的。
長慶走在院子裡,餘光不小心瞥見皇上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麽,嚇的連忙加緊脚步離開,步子邁的太急,還險些被擱在地上的石頭絆倒過去。
殷緋瞧見了,不過懶的多給他一個眼神,目光停留在角落裡的池子上。
前兩天修的,已經從東頭修到了南頭,再收個尾,晾幾天就能用了。
他的院子空蕩蕩的,大片空地留著給自己練武,添上一個長長的水稻池,竟也不覺得擁擠,反而依舊很空,因爲院子很大。
除了一個父皇養的魚池,其它都被他撤掉,原來屋檐下有幾隻鳥,父皇很喜歡養鳥,他不喜歡,每天嘰嘰喳喳吵的他睡不著,後來乾脆賞給後宮的嬪妃了。
父皇的東西挪走,院子空了大半,他也沒什麽要添的,索性就這麽空著,從他十六歲登基開始,一直空到現在。
養心殿就像辦公的地方一樣,沒有絲毫人氣,他能感覺得到。
「桂圓。」桂圓是他身邊另一個貼身伺候的太監,長慶不在的時候,他可以暫時頂替長慶。
桂圓連忙走了過來,「皇上。」
「去把御花園湖中心的猫接過來。」
也許有那隻猫在,會多些人氣?
方姝今天一整天都在嫁接果樹,她的計劃得逞,娘娘真的弄來許多果樹,多到超過她的工作能力範圍,現在每天都要加班。
木槿抱怨她,「讓你多嘴,現在好了吧?」
嫁接這東西只有方姝會,所以她嫁接,木槿給花兒添土,澆水,一會兒好種。
方姝有些尷尬,總覺得皇后在報復她。
她那麽聰明,不可能看不出來這是她的計謀,畢竟不是第一次出現。
第一次用這個法子給木槿求藥,第二次假公進私想種果樹,明著說是給娘娘,實際上還不是想自己吃。
這麽多果樹摘一個兩個別人也看不出來。
果樹有多少,結了多少果子確實沒人看得出來,不過她的小心思嘛,娘娘心裡明鏡似的。
大概是不想讓她太得意,所以一股腦弄來一二十種果樹,有些她都喊不出名字,只從枝條看應該是薔薇科的,只要是薔薇科的,一般都可以用薔薇杆,茶樹杆和杜鵑杆嫁接。
方姝看情况定,如果是枝條特別粗的,她用茶樹杆,茶樹幹粗一點,如果是果子特別小的,比如桂圓,可以用薔薇杆,蘋果和梨用杜鵑杆。
娘娘動作很快,方姝前脚剛說完,後脚她就喊來宮外的娘家,搜羅來許多東西。
果樹不是那麽好種的,也意味著要用的花盆很大,最少七加侖。
加侖盆分爲七個等級,七加侖是最大的,尺寸在橫竪四十厘米左右,古代沒有這種硬性規定,要多大號的,直接跟賣家說便是,賣家給你訂做。
燒一個花盆很快,况且這個時代沒有嫁接技術,養花樹就是整一大顆,花盆要多大號的都有,娘娘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挑的都是最大號的。
七加侖都少算了,這一個花盆不加土來來回回搬來搬去,能把她累死,何况加過土的,娘娘分明是在教訓她啊。
方姝嘆息,下回不敢了,曉得後果了。
不過她也沒有傻到真的每天挪動這麽大的花盆,那是在爲難自己,耍了個小聰明,把大花盆放在比較巧的位置,比如說屋檐邊。
娘娘的院子是個四合院,有一邊靠墻的話,就只能曬半天太陽,四個角可以控制曬上午的太陽還是下午或是中午的。
對於這種果樹來說,自然要曬中午的,暴曬沒關係,不過剛種下去不能見太猛的陽光,前幾天要陰養,等它的根扎下來就可以隨便折騰了。
偶爾幾天不澆水也沒關係,因爲這種大花瓶土多,沒那麽容易幹透,有時候表面看著很幹,其實它裡頭是濕的,只要每次澆水的時候澆透就好。
最好不要對著根澆,長期對著根澆,它的根會被衝出來,每次澆水的時候澆在邊緣的土上,只要澆透,它底下就是濕的。
對於花啊樹啊之類的,最重要的是它的根,只有底下澆透了,它的根才能吸收到水分。
根越多,也越容易種活。
來的時候弄了好些個砧木,砧木就是要嫁接的主杆,接穗是要結過去的枝條和芽點。
兩個結合,砧木吸收的水分和營養輸送給接穗,接穗又把同化後的物質還給砧木,兩者形成共生的關係,慢慢長成一體,很是神奇。
說實話,方姝第一次接觸的時候還覺得不可思議,直到旁邊月季基地的老闆親自做給她看,怎樣嫁接,怎麽繁衍苗子,她才慢慢接受現實,哦,就是這麽神奇啊。
方姝很感謝她花店旁邊的老闆,因爲他不做零售,誰來都不賣,所以她的生意才能做起來。
當然她也沒有白白接受好處,也幫老闆開網店,給他做阿裡巴巴來著。
有單子都是兩個人一起打包,帶動他的生意,他也讓她順便賺點錢,是雙贏。
方姝弄好把幾個大花盆都搬到東邊和南邊的交接處,如此只有早上的晨光能照到。
她選的都是根系發達砧木,也沒有急著嫁接,先養了幾天,不出意外的話,能養活的幾率很大。
十幾個花盆一溜排開,還是挺壯觀的,如果有手機的話,這副畫面一定要拍下來。
剛嫁接的時候很醜,還要用濕毛巾包著,一來固定,二來讓它有足够的水分吸收,幹掉的話,枝條很快就死了,注意點別發黴就好。
方姝一天只能嫁接兩三根,幹活慢,加上還要照顧其它花草,中午也要午睡,不然下午沒精神。
而且中午太陽太大,曬的難受,不方便幹活,方姝找了個藉口,說太陽大的時候空氣乾燥,對嫁接不利,然後跑去睡覺了。
嫁接技術只有她懂,怎麽說還不是她說的算,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做人不能太死板。
木槿也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雖然是倒春寒,但是天氣多變的厲害,早上也許剛下過雨,中午就開始出大太陽了。
有時候起床穿襖,中午就要脫掉,太陽來的邪乎,而且特別大,根本經不住,方姝能隨機應變很好,她也跟著沾了個光,可以一起午睡。
搞花草的手上基本沒幾個乾淨的,每次弄完都要洗手,方姝順便修剪了一下指甲,要不然泥巴鑽進指甲裡,很難受。
一隻手不好剪另一隻,木槿幫她剪的,她也順便幫木槿剪了,倆人洗洗弄弄上床睡覺。
再也沒有比睡覺更舒服的事了,哦,除了睡覺還有吃。
昨天已經道過歉了,皇上應該不會介意了,方姝今天很期待能穿到皇上身上。
說來他最近不知道在搞什麽鬼,在院子裡壘了個很長的水池,重東頭到了南頭。
想問吧,又怕露餡,只好不動聲色看著。
那池子開始還只是個模型,後來越壘越好,瞧著也不深,沒什麽裝飾品,說是養魚的不太像啊。
不是用來養魚的,難道是用來養花的不成?
方姝腦海裡想起皇上那張冷淡的臉,雖然沒有正面見過他,不過以她對他的瞭解,他不像是有功夫種花的人。
那麽問題來了,池子是幹嘛的?還一壘壘了那麽長,最少一二十米。
因爲皇上的養心殿很大,那面墻附近又沒什麽阻礙,直接可以從這邊壘到那邊。
話說回來,這樣的池子種爬藤的花兒真的很方便哎,不需要太多,十顆左右,來年就是一面花墻。
方姝有點期待,特別想知道皇上用來幹嘛,如果不小心荒廢了,她會立馬撿起來用來種花墻。
到時候跟皇上商量一下,問問他用來幹嘛,不用她再用。
方姝睡了好一會兒,醒來吃驚的發現自己今天居然沒穿。
???
怎麽回事?
皇上有事?還是這事嚴重了,一個道歉不管用,皇上還在生氣?
因爲他沒睡午覺得原因,方姝一整個下午都在思考,雖然心裡覺得自己想多了,皇上身爲一國之君,不可能這麽小氣,但是想想他是怎麽對太后的?
生了太后十年的氣,看來一個道歉沒用,晚上還要再來一個。
中午他可以不午睡避開她,晚上可不行,方姝决定晚上給他留個紙條,再道歉一次,態度誠懇一點。
正午時分,殷緋坐在書房,眼睛看著奏摺,耳朵却聽著四周傳來的細微動靜。
他今天沒午睡,是因爲他讓桂圓把那隻猫接了回來。
初來乍到,猫有點害怕,剛開始躲在角落不出來,後來發現沒有危險,才慢悠悠的四處走,四處看。
像個帝王一樣,巡視自己的領土,怕它跑,窗戶和門都關著,它只能在房間裡走動。
殷緋也不管它,任它來來回回跑來跑去,對周圍很是好奇,偶爾會伸出爪子,去玩書房和外界相隔的門簾。
那門簾的下方挂著珠子,對它吸引力很大,還想順著珠子爬上去。
殷緋注意力擱在奏摺上,一會兒沒瞧見影子,它已經嗖嗖順著簾子爬去了梁頂上,然後找個角落趴起來,一動不動盯著他看。
感覺到强烈的視綫,殷緋抬頭看,才瞧見猫虎視眈眈的眼神。
那上面許久沒人打掃,髒是一回事,危險也是一回事,想了想,讓長慶拿來吃食,哄著它下來。
猫自從被接回來開始,一直沒吃過東西,早就餓了,而且生牛肉對它吸引力很大,不用人喚,自個兒小心翼翼順著簾子爬下來。
開始還保持警惕,後來才慢慢走向他,吃他用夾子夾起來的牛肉條。
猫回來了,那個飼養猫的太監自然也回來了,告訴他如何喂養,它喜歡吃什麽,殷緋心裡有底後才把他打發走。
偶爾奏摺批累了,親自喂喂它,倒也是個打發時間的趣事。
猫吃的不多,吃完似乎和他親近了些,趁他不注意跳在他腿上,先是觀察了他一陣子,確定他沒有意見之後盤著身子躺下來。
殷緋的奏摺一直批閱到下午,那隻猫醒來他才起身活動,去看看老先生托付給他的水稻種子發芽了沒?
昨天發芽了一部分,種水稻的師傅讓他撿出來,先養在花盆裡,等待它長成小苗。
還有許多種子因爲反應慢,或是受濕不均勻,還沒來得及發芽。
他掀開擱在窗臺前蓋住木盆的方巾,露出裡面的種子來,人凑過去瞧了瞧,看今天份發芽的情况。
泡在濕方巾的日子越久,發芽的越多,今天粗略一數,發芽了一二十個。
他一個一個撿出來,按照昨天的步驟種在花盆裡。
第二次做這事,還不熟練,弄斷了幾棵小芽,還好剩下的爭氣,被他完好無損的種進了盆裡。
給盆澆點水,又順便回到窗臺前,撒了些水在方巾上。
方巾很容易幹,一天要澆三五次,他開始不知道,一掀開方巾,不僅一點水沒有,種子還粘在了方巾上,師傅告訴他第一天怎麽也能發個幾顆,他一顆都沒有,種子都快幹了。
後來澆水勤快種子才慢慢開始發芽。
殷緋放下花澆,喊來長慶傳膳,他今天突然來了食欲,想吃點東西。
習慣了午睡,突然沒睡,身體有些吃不消,用了膳便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今天方姝睡的也很早,又找藉口偷懶,想儘快知道皇上到底消氣了沒?
他沒有消氣,代表著她吃不上東西,這厮還老是忘記吃晚飯,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忘記了。
方姝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爲了報復她,爲什麽不想想萬一把自己餓出毛病了怎麽辦?畢竟身體是他的。
這種自損一千,殺敵八百的法子不知道他是怎麽想出來的?
不過好像不這樣不行,畢竟身體是他的,方姝只有一個意識,想逮住她都逮不著,只能靠餓著她報復。
方姝這幾天被餓的一點沒脾氣,剛開始餓的時候真的很難受,手抖心虛,走都走不動,到後半夜會好許多,關鍵長慶還很死板,讓他偷偷拿些吃食過來,每次都一臉爲難,仿佛割他肉一樣。
畢竟是皇上下的令,方姝不好更改是一回事,第二也是不想爲難大總管,最重要的是,反正身體是他的,餓吧餓吧,餓死你拉倒。
抱著互相傷害的心思,連續餓了自己幾天,方姝也是受够了,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解决。
當然她還抱有希望,希望中午皇上只是有事沒來得及午睡,沒繼續生她的氣,所以她剛穿到皇上身上,第一時間去看房間的桌上。
如果收回成命,桌上肯定擺了水果和點心。
很遺憾,上面什麽都沒有。
方姝倒回床上,有些不能理解。
『你還在生氣?』
小聲逼逼,『也太小氣了吧?』
這事明明也不全是她的錯啊,皇上也有錯,誰讓他喝那麽多的?
第二天一大早,殷緋起床時瞧見了紙條,拆開瞧了瞧,臉上莫名冷下來。
中午正好逮著他午睡,穿過來的方姝鬆了一口氣,如果他今天不午睡,倆人最少還要再多花一半的時間進行交流,現實中不認識真的很麻煩,說話都費勁。
和昨天不一樣,這回皇上給她留了紙條,方姝趕緊拿起來看。
『自己反省一下還做了什麽?』
???
這話什麽意思?
難道用他的身子上茅房的事也被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