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沒有人信
方姝有些後悔, 不該順口提起李齋的事, 就跟以前一樣,皇上的關注點總跟她的不一樣, 她覺得無關緊要的地方,他很重視。
比如稱號,再比如這回。
方姝閉上眼, 已經錯失了良機,她不可能再問了,再問的話目的就很明顯了。
爲什麽一直關注這件事上, 不是娘娘一派, 就是探聽消息的奸細,皇上會多想的。
方姝放弃了,老老實實等著入冷宮吧。
聽說冷宮的日子很慘,會被人欺負,吃不飽穿不暖, 要早做打算。
方姝言都沒留, 生氣, 懶得理他了,她都要進冷宮了也管不了那麽多,直接睡後回到自己身體上做準備。
首先考慮一些日用品,比如澡豆,澡豆可以從頭洗到脚,就是比較貴,方姝平時都用來洗臉。
其次是皂角, 洗衣服和頭用的,再然後是衣服和鞋子,各備多少套,算了還是攢成錢吧,萬一到時候需要用在吃喝上,結果沒錢也是挺麻煩的。
大夏天不可能存儲糧食,容易壞,還不如存著錢,另外提醒一下木槿最近多綉些帕子,攢著錢備用。
她自己能做什麽賺錢的?
方姝想了半天想不到,她似乎只會種花,完了,到了冷宮她肯定會拖累木槿,木槿好歹可以綉花賺錢,她是真的一點生活技能都沒有。
其實有一個,她會做胭脂,是錦綉教她的,當時只想著多學些東西,沒想那麽多,現在都鬧掰了,不可能再用她教的東西賺錢,顯得自個兒有些無耻。
那可怎麽辦啊,真的什麽都不會,方姝抓了抓頭髮,有些無奈。
看來要在冷宮泯滅了。
實在太晚了,方姝熬不住了,而且左想右想都想不到好辦法,只好躺下繼續睡。
她早就琢磨過,不管什麽時候,只要她在自己身體內醒來,再睡還會穿到皇上身上,只是無力再做別的,沒爬起來,直接去睡。
皇上應該難得睡了個好覺吧,身體得到充分的休息。
殷緋一覺睡醒,和往常一樣,先去枕頭底下拿紙條,今天很意外,她什麽都沒說。
起身穿了衣物,叫來御史看了看手札,昨晚上她一點動靜都沒有,沒有傳膳,也沒有出來活動。
明顯不對勁,怎麽了?
時辰到了,長慶帶著人推門進來,殷緋擼起袖子洗臉,洗到一半,長慶遞來一個摺子。
「都御史說這是長春宮跳樓案的綫索,他整理了一下,好給下一位大人接手。」
殷緋洗臉的動作一頓,「長慶。」
「嗯?」長慶不解的看著他。
「是不是快到端午節了?」
長慶點頭,「是的,皇上。」
「也該給母后送禮了,告訴母后朕有事去不了,不用等朕。」他瞥了長慶一眼,「你親自去說。」
長慶吃了一驚,轉而有些爲難。
皇上去不了,太后一定會發火的,她一發火,逮著誰駡誰,平時皇上從來不在意這些,他每次都是隨便找個人送去,今兒怎麽特意指名讓他去?
難道他做錯了什麽?
「皇上……」偷眼瞧了瞧皇上的臉色。
「嗯?」殷緋睨來。
「奴才這就去辦。」到底沒敢忤逆皇上,他乖乖去了。
殷緋接過方巾擦了擦臉,心中疑惑。
都御史?
這兩天怎麽聽著這個職位這麽不爽呢。
方姝還在考慮如果她被打入冷宮,該怎麽賺錢?
也許可以做凉皮拿去賣?
凉皮成本很低的,就是做起來有點麻煩,不能量産,一次只能一張,但是想想木槿的帕子也是一次綉一個,而且比她麻煩很多,關鍵這個時代沒有凉皮,可以做獨家生意。
平時大家想吃了,花很少的錢買一碗,或是拿去宮外賣也成,方姝能維持生活就好。
除了凉皮還可以做凉粉,用來凉拌,或是炒著吃,味道都不錯,總之能做的吃食很多,不至於餓死吧?
她的小命有保障了,才有心情琢磨別的,比如觀察木槿,看看她是不是心血來潮。
前幾天是看不出來的,因爲正是深度迷戀的時候,過兩天才會緩和下來。
木槿中毒太深,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活沒有幹好,被二等掌侍駡了兩次,有一次方姝替她承擔下來,說是自己的問題。
因爲本來就不是她的問題,所以她挨駡一點感覺都沒有。
木槿是個很脆弱的女孩子,如果挨了駡,幾天緩不過來,每天晚上都會躲在被窩裡哭,方姝最瞭解她了。
眼瞧著她還想做點心給李齋送去,方姝連忙阻止了,「今天早上我聽金玉說,都御史受了傷,最近幾天都不會上朝,所以別做了,他吃不著的。」
木槿楞了楞,「受傷了?」
「嗯。」方姝很肯定。
不想讓木槿在爲李齋的事煩,方姝决定把即將被打入冷宮的事告訴她。
「我記得他臨走前好像查到了什麽,說什麽長春宮完蛋了,我們不會被打入冷宮吧?聽說冷宮很苦逼的。」方姝嚇唬她。
木槿真的很好騙,她這麽說,她還真信了,嚇的好半天反應不過來,呆愣楞站在原地,半響才慌亂道,「怎麽辦?我們就要被打入冷宮了。」
「不要慌。」方姝穩住她,「多賺點錢就好,被打入冷宮了只要有錢也能過好。」
木槿連忙點頭,「對,多賺點錢。」
轉身就去賺錢了,想一想自己即將被打入冷宮,心再大也沒空談戀愛了吧?
方姝計謀成功,也放心了,跟著回去歇息,木槿在綉帕子,她實在沒事做,想幫木槿綉,手藝不够,綉多少木槿要拆多少。
想現在賣凉皮,總覺得有些羞耻,而且接觸的人都是長春宮的,賣東西給長春宮什麽的會被人說閒話吧?
左不行,右也不行,只好躺下去睡,養足了精神再說,一覺醒來,自然又在皇上體內。
如果她可以控制一下次數就好了,就是想穿的時候再穿,不想穿的時候不穿,這樣對雙方都好,可惜,沒有這種可能。
方姝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懶得下來,還在生皇上的氣,也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不該順嘴提李齋的事,結果錯失良機。
也氣皇上,不願意說直接告訴她就好,說是機密她也不會說什麽,能理解,轉移話題什麽的有點討厭。
這樣會給她一種不是這樣,又確實是,還抱著一絲希望的感覺。
方姝抓了抓頭髮,心煩的將臉埋進被子裡,想了想,伸手進枕頭下摸了摸,成功找到一張紙條。
『你怎麽了?』
方姝嗤笑,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他裝她也裝,裝死不理他。
摸了摸肚子,知道沒吃,也懶得起身,食物已經對一個生氣的人沒有吸引力了。
方姝直接蓋上被子去睡,很快又穿了回來,一覺睡到點才醒。
殷緋正在查看這幾天的紙條,倆人之間的紐帶。
他原本覺得她突然不說話,是因爲出了什麽事,今天中午讓人候在屋裡,就隔了一面屏風,發現她其實好好的,不知道不說話而已。
爲什麽?
這幾天的紙條都很正常,沒有出問題,最後一張是他留的,前一張她還有閒工夫誇李齋可愛,他就問了一句哪裡可愛,她就不理他了。
難道是因爲他沒有看出李齋哪裡可愛,於是不理他了?
她喜歡李齋?
殷緋陡然站起身,身後的椅子砰的一聲倒下,長慶連忙進來,「皇上,出什麽事了?」
「沒事。」殷緋揮退了長慶,扶正了椅子,繼續坐在桌前看她最後一次留的紙條。
『知道啦,我剛醒來沒多久他也醒了,一醒來就要吃的,好可愛。』
『我還跟他聊了幾句呢,他問我簪子是用來換書還是做那件事的,我回答不上來,差點露餡,話說什麽換書什麽那件事啊?』
全程都在聊李齋,隻最後兩句是問話,問也是隨口一問,仿佛在問今天天氣怎麽樣,有沒有下雨呀,一樣的語氣,實在讓人在意不起來,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她上一句話。
難道是因爲他忘了回答她那兩個問題,所以她生氣了?
不管是不是,殷緋想了想,還是撕了一張紙條,認真解釋了一番換書和那件事。
方姝和往常一樣,幹了一天活,累的要死要活,簡單擦了擦身子,順便洗了個頭,轉身躺在床上,將一頭黑髮搭在床邊準備晾乾。
木槿和她一樣,還很好奇,「方姝,你的頭髮怎麽都不長。」
其實長了,但是被她剪掉了,不喜歡留太長的頭髮,洗起來麻煩死了,其實想剪成短髮,但是這個時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能剪,只好偷偷的剪一點點,讓木槿誤以爲沒長一樣。
「興許是髮質不好吧。」
「這樣啊。」
木槿好心的告訴她怎麽護理頭髮,方姝左耳進,右耳出,滿腦子都是要不要削髮爲尼的想法。
貌似只有尼姑不用留頭髮。
她想著想著睡了過去,在皇上的體內醒來,本打算繼續睡,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想看看皇上什麽反應的想法占了上風,方姝懶洋洋伸手進枕頭底下拿紙條。
拆開的時候表情還漫不經心,等看到上面的字,整個人坐了起來,眼睛發著光。
『皇后手裡有一套書,朕想要。』
『那件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朕想遣散後宮。』
???
他瘋了?居然想遣散後宮?
好端端的爲什麽要遣散後宮?
有老婆不好嗎?
從十六歲開始就想遣散後宮了,多大仇?
方姝整個人蒙住,原本以爲只是被打入冷宮而已,好歹還有個房子住,現在好了,直接成流浪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