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沒資格了
怕他不同意, 特意加了一句。
『不會很久, 能空出一個時辰就好。』
本來想讓他晚上來的,但是想想還規定時間, 似乎不太好,而且他好像也只有晚上有空,所以方姝沒提醒他。
如果他同意的話, 晚上做好準備就是。
殷緋盯著紙條看了許久,半響才進屋拿了紙和筆給她回復。
方姝在原地等著,怕亂跑那隻鷹找不到她, 說起來她搬家之後, 鷹還能找得到她嗎?
它是怎麽認人和地方的?也太神奇了,在木槿家時,沒人領著,它自個兒就找上了門,很厲害呢。
也許搬家後也能找到吧。
夜裡凉, 風呼呼的刮, 方姝捂緊了燈籠, 怕它滅了,又在原地等了等,很快那隻鷹回來。
方姝接住鷹,拿了它腿上的紙條看了看,皇上給她回了一個字。
『嗯。』
這是同意的意思?
同意了就好,其實想提醒他,別急著回答, 因爲租借期間,搞不好會占他便宜。
記得以前鄰居家的小姑娘知道她養猫之後,有一次出國旅游,不能帶自己的猫,沒辦法,只好把那隻加菲寄養在她家,讓她幫忙照顧一下。
方姝答應的很爽快,因爲加菲猫真的很萌,鄰居出國了五天左右,回來方姝擼掉了一個球的毛。
皇上就跟猫似的,到了她手裡……
嘿嘿——
已經沒以前那麽怕他,越是相處,越發現他其實很好欺負?
娘娘說的不錯,皇上很可愛呢。
說起來第一個發現皇上可愛的居然是娘娘,但是她倆居然沒走到一起,真是不可思議。
秋天是個神奇的季節,說熱就熱,說冷就冷,上午還很冷,下午就開始颳風,晚上空氣都冒著寒氣。
對需要調養身子的人來說十分不友好,上午穿薄紗,晚上就要裹厚披風。
金玉開始發愁,小姐現在就開始披厚披風,冬天可咋辦啊?
一年比一年畏寒,去年一個冬天都縮在房間裡,抱著爐子沒鬆過手。
但是那爐子不能多燒,對身子不好,小姐身子骨本來就弱,一到冬天更弱了。
花一整年養身子,一個冬天回到沒養前。
秋天也很够嗆,本來這幾個月已經養的差不多,前幾天因爲到處吃吃喝喝玩玩的原因,很快病倒,整日面色蒼白,渾身都帶著病氣。
她很擔心,擔心小姐的身體。
小姐自己倒是不擔心,每天依舊該幹什麽幹什麽,瞧見她又端著粥過來,清瘦的面容皺在一起,「又是粥啊……」
語氣輕飄飄,沒什麽威力。
金玉把粥放在桌上,「是小姐身子骨太差,只能喝粥。」
她去扶人過來,小姐今兒穿了一身男裝,披著厚披風站在窗戶口,自個兒也宛如一道風景,格外好看。
「小姐不想喝粥,就把身子骨養好了。」
前幾天她精神不錯,大家還以爲沒事,於是依著她,買了一些稍稍刺激幷且油膩的東西,小姐吃完晚上就不行了。
第二天到了府上,直接昏迷過去,把老爺夫人嚇得不輕。
沒回來之前很是擔心,擔心老爺夫人會不重視小姐,畢竟是從宮裡出來的,還是被遣散出來的,老爺夫人一定會覺得丟臉。
但是很意外,夫人還是那般心疼緊張小姐,記得以前就是,老擔心小姐磕著碰著,疼的宛如掌上明珠。
宋家有那麽多孩子,不客氣的說,最得寵的就是小姐,小姐乖,會撒嬌,夫人老爺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最近格外喜歡穿男裝,夫人老爺也沒有呵斥過,還十分配合的讓人喊少爺。
每次小姐出來久了,夫人便呵叱大家,還不快送公子回屋?
這不就等於默認小姐胡鬧嗎?
有時候小姐換回女裝,二老還不適應,問她怎麽又換了回來?
小姐說穿習慣了,竟然覺得不穿不自在。
總之她時常男裝女裝互換著穿,有外人在的時候穿男裝就喊公子,沒外人在的時候,穿男裝喊小姐喊公子都無所謂,小姐一點不在乎。
但是有外人在的時候女裝必須喊小姐,男裝喊公子,一點不能錯。
也不知道爲什麽?她們做下人的,也沒資格問,跟著喊便是。
「粥一點味都沒有……」忍不住抱怨。
金玉有些無奈,「小姐忍忍吧,病好了才能吃其它的。」
「你有沒有加糖?」眼神亮了亮,「加糖好喝。」
金玉無語,「小姐,糖你現在也不能沾啊。」
眼神黯然下來,「還是錦綉好啊。」
錦綉會偷偷給她放糖。
說起錦綉,屋裡的氣氛一凝,「小姐,錦綉已經走了。」
小姐出宮的時候帶上了錦綉,但是在半路上,她自己撑著殘敗的身子離開,說是不想拖累小姐。
「是嗎?」拿湯勺的手微微一頓,很快又繼續舀粥。
金玉在心裡嘆息,小姐太冷血了,錦綉好歹服侍了她很多年,她那副樣子離開,估計凶多吉少,小姐就這個反應?
「臨走前,還說了什麽?」粥有些燙,宋奈邊用勺子攪拌,邊問。
金玉有些意外。
小姐也不是很冷血嘛。
「說是讓我伺候好小姐,還交代了一大堆的事情。」
還有一件事,讓她千萬小心方姝,別讓娘娘和方姝靠的太近,娘娘對方姝是不一樣的。
不說別的,她經常會爲了方姝的事生氣或是開心,大喜大悲對身體不好,尤其小姐這副模樣。
最重要的是,小姐被困在閨閣久了,分不清愛情和友情,如果她喜歡上方姝,那就全完了。
女子喜歡女子,還從來沒有過這種先例。
「然後呢?」粥差不多了,她淺嘗了一口,「你有沒有給她銀子?」
「給了。」遣散出宮後她雖然沒要遣散費,繼續伺候小姐,但是小姐平時大方,沒少打賞,她著實存了些銀子,「不過她沒要。」
錦綉原來是小姐身邊最得力的,得到討賞的機會也更多,所以如果要論的話,她比她有錢,再不濟百兩銀子還是有的。
百兩銀子安分一些,够她吃三五年了。
三五年身子也該養好了。
她不確定,但是錦綉臨走前已經可以自己勉强站起來,走幾步,只要不是特別遠,應該都沒事。
她也不笨,叫了車的,坐車走的,小姐知道後想追都不可能追上。
不知道是曉得這個結果,還是真的懶得追,小姐知道後隻稍稍點了點頭,然後就繼續吃吃喝喝了。
「金玉。」
「嗯?」金玉疑惑問。
「我最近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
她從小身體不好,爲了接受治療,服用了一種會讓人上癮的藥,這種藥可以緩解疼痛,讓人沉浸在幻想裡,飄飄欲仙。
但是它有個缺陷,服用多了經常會分不清現實和幻想,幷且記憶混亂。
她有很多事都記不得了,也經常會多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幻想還是真實的,總之她小時候的事,差不多忘掉了八成,還有兩成是治療的痛苦和難熬。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堅持的,居然活了過來。
「什麽事?」金玉疑惑問。
宋奈抬頭,笑的一雙眼睛彎成了縫,「花香味。」
以前她就對喜歡花,和身上有花香味的人帶著莫名的好感。
認識方姝,也是因爲花香味,她聞到了。
眼睛看不到,鼻子就會特別靈敏,就算現在眼睛看到了,鼻子已經那麽靈敏了,所以它還是那樣靈敏,只比以前稍稍退步了一些而已。
當然那些只是朦朧的想法,還不確定,現在她可以十分肯定的說,她喜歡花,喜歡花香味,也喜歡喜歡花的人,和帶著花香味的人。
「?」金玉一腦門疑問。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她將碗裡的粥一口氣喝完,似乎想起什麽,道,「對了,方才外頭有人一直吹哨子,去瞧瞧看是什麽人,可有什麽事?」
金玉點頭,隨手收了碗筷,端著出門,交給一個下人,才懶洋洋提了裙擺出門。
方姝正在往回走,這戶人家可真大,她走了半天還沒到盡頭,不知道是誰家的,太氣派了。
京城寸土寸金,能買下這麽一大片地做宅子,是土豪無疑了。
土豪離木槿家挺近,有一面正對著街道,一般都用來當店面,他拿來當門面,够魄力。
方姝打著燈,從鏤空的墻格子裡看去,是一片大花園,裡面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兒,太遠還是看不清楚的,近一些的假山,池塘,竹林,盡收眼底。
正看的起勁,冷不防身後有人拍了她一下。
方姝嚇了一跳,回頭才發現居然還是個熟人。
金玉提著燈籠看她,「你在幹什麽?鬼鬼祟祟的。」
方姝拍了拍小心臟,「金玉姐,是我啊,我是方姝。」
金玉瞬間認出了她,「怎麽是你?」
她表情有些古怪,剛答應了錦綉會儘量避免倆人見面,轉頭就碰上方姝,這運氣。
「嗯?」方姝蹙眉,「爲什麽不能是我?」
「沒事。」金玉含糊其辭,「就是比較好奇,你爲什麽會在這裡?」
「我……」方姝不好提鷹的事,乾脆略過,「路過的時候看這個宅子大,想瞧瞧來著,話說回來,金玉姐,你怎麽也在這裡?」
金玉凝眉,「你不知道這裡是宋家?」
「不知道啊。」方姝確實不知道,「太巧了吧。」
隨便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居然是娘娘的家。
金玉盯著她的眼睛看,好像沒看到欺騙和慌亂,那就是說真的只是碰巧路過?
「對了。」差點忘了目的,「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吹哨子的人?」
???
「怎麽了?」莫名心虛。
「老是吹,打擾小姐歇息了。」
「這樣啊。」更心虛了,「沒看見。」
睜著眼睛說瞎話,其實就是她。
她也有問題想問金玉,很快忘了那茬,道:「娘娘最近過的還好嗎?」
金玉猶豫了,不知道該說實話還是假話,說實話吧,怕方姝多想,然後過來看娘娘,說假話吧,又有點對不起良心。
「娘娘很好的,放心吧。」她最終還是了選擇騙方姝,因爲答應了錦綉。
其實娘娘不好,身體又垮了,躺了好幾天。
方姝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她現在最大的擔憂大概就是娘娘了,但是不知道該不該上門,該不該找娘娘,因爲她打算跟皇上嘗試一下談戀愛。
可是皇上和娘娘是前夫前妻關係。
這就很操蛋了。
方姝只能顧著一個,要麽皇上,要麽娘娘,她選擇……
答案已經不用說了。
有時候該放弃還是要放弃的,已經做好了準備,知道娘娘不會原諒她的,也別無所求,曉得娘娘還好就行了。
想了想,將手上的一對玉鐲子擼下來,「這是娘娘以前送我的,那時候我還有資格戴,現在沒有了。」
娘娘說她不要就摔了,方姝那時候收下,是因爲她問心無愧,現在有愧了,收不起,也沒臉收。
她鐲子給到,也不管金玉什麽反應,提著燈籠小跑離開。
金玉楞楞看著手上一對鐲子,想叫住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這對鐲子,應該就是絕交的意思吧?
她跟娘娘絕交,也許是好事,今後就不用擔心娘娘會繼續與她糾纏不清,她也可以向錦綉交代,幷且護住了娘娘,是一舉三得的好事。
金玉握著鐲子,目光堅定,她沒有叫住她,是對所有人都好的决定,問心無愧。
理了理情緒,很快拿著這對鐲子回來,幷且將遇到方姝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娘娘在梳頭,梳子微微一頓。
「她真這麽說?」
「嗯。」金玉沒有添油加醋。
娘娘放下梳子,回頭看她,「沒有資格了,是什麽意思?」